雨化田笑過之後,馬進良請示道;“督主,我們下一步如何行動。”


    話音剛落,雨化田驀然後頭,反問道:“忘了我之前的話了嗎,我們為什麽要行動?”


    “是……”


    馬進良略微有些遲疑,但他從不會質疑雨化田。


    況且, 雨化田之前的確下過“蟄伏”的命令,如今靈濟宮上下,無比寧靜……


    “去護龍山莊下帖,就說我有事請段天涯到靈濟宮一敘。”


    “段……是,督主。”


    馬進良領命退下,沒過多久, 地上的積雪就漫過靴底。


    雨化田仰頭望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忽然覺得肩上一沉。


    雖然雨化田有純陽內功護體,並不怕冷。


    不過鐵心蘭的關懷,還是讓他心頭一暖。


    兩個人的關係,還未轟轟烈烈,就已經相敬如賓,就……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怎麽停了?”


    雨化田記得,之前鐵心蘭是在院子裏練劍來著。


    “你們不是要談正事嘛,我就先迴避了。”


    “不用了,以後靈濟宮對你,沒有秘密。”


    雨化田心道,連最重要的秘密都被你知道了,剩下的這些,不過是無關緊要的細枝末節。


    而且,如果鐵心蘭真的學會獨孤九劍, 那簡直可以幫到自己……


    “這,好嗎?”


    嘴上猶猶豫豫,但臉上毫不掩飾的歡喜暴露了鐵心蘭真正的想法。


    雨化田也不理會這些, 隻手撫上鐵心蘭精致的麵龐,柔聲道:


    “等春暖花開之後,我就借秀女省親的機會帶你上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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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提督,多日不見,前番聽說雨提督殺賊負傷,隻因公務纏身一直未能登門拜訪……”


    這麽久不見,段天涯似乎變得囉嗦了不少。


    大概,是因為生疏,所以才這麽多客套吧……


    對此,雨化田隻說了四個字:“段兄,請坐。”


    二人都已入座,不過靈濟宮不同於別處,沒有下人,隻有下屬。


    一切都要靠自己,雨化田親自動手。


    翻開桌上的杯子,將滾燙的茶水注入,推到段天涯身前。


    段天涯也不客氣,端起茶杯象征性地抿了一口。


    “雨提督召段某來,不知有何事指教。”


    段天涯言語冷靜,並聽不出多少疑惑的意思。


    雨化田也不緊不慢道:“本督與段兄是故交,段兄不必客氣,你我兄弟相稱即可。”


    “雨兄……”


    其實上次雨化田和段天涯分別,頗有些不歡而散的意味。


    段天涯剛才接到請帖時,心中是有一些疑慮的。


    不過話說到這,雨化田似乎並不是有事為難他,反而有幾分主動示好的意圖?


    “聽說段兄雖從小被鐵膽神侯收為義子,但神侯並未親自教授段兄武藝……”


    聞言段天涯麵色如常,並沒有哪怕絲毫變化,一副傾聽狀等雨化田繼續說下去……


    “而是將段兄送到東瀛伊賀派門下,學習伊賀忍術。


    後來段兄機緣巧合之下,從東瀛第一劍客眠狂四郎處學得他的絕技幻劍……”


    “靈濟宮的消息好靈通。”


    饒是段天涯養氣功夫再好,也終於有些忍不住了。


    幻劍……算是他的殺手鐧,極少使用,而且每次使用,都沒有留下活口……


    “和護龍山莊比起來,這都算不得什麽。”雨化田輕笑一聲,繼續道:


    “我在調查段兄的情報時,發現段兄從學會幻劍,到離開東瀛迴到大明有一段時間是空白的……


    段兄別誤會,我相信,護龍山莊關於我的情報應該也很詳細吧?隻是例行公事罷了。”


    話雖如此,可誰聽到自己被人調查,不心生芥蒂的?


    剛對雨化田有的一點好感,立刻煙消雲散。


    “不過本督倒也不是一無所獲,從東瀛但馬國的一個遊方藝人口中聽到一個小道消息,段兄有興趣嗎?”


    從聽到“但馬國”三個字時起,段天涯就眉眼一凝,這個地方……


    “但馬國原本是柳生家的封地,但在數年前,柳生家前代家主柳生宗矩……


    哦,東瀛人的習慣,叫他柳生但馬守,為了給兒子柳生十兵衛報仇。


    在和一個叫瀧澤一郎的神秘劍客交手時被殺,柳生家就此沒落。”


    段天涯不愧是段天涯,都聽到這了,居然還穩如泰山。


    雨化田心裏暗暗歎氣,真不想用這一招啊……


    緊接著雨化田忽地話鋒一轉,剛才的嚴肅一掃而空,變得輕鬆起來……


    “不過我還聽到一個更有意思的花邊傳聞,說那瀧澤一郎其實是一個漢人。


    他先是和柳生但馬守的女兒攪在一起,然後反手就殺了人家的親哥哥柳生十兵衛。


    不過這女人也是有意思,不僅死心塌地跟著殺兄仇人,在父親找上來報仇時。


    居然和瀧澤一郎聯手殺了自己的親生父親,最後和柳生但馬守同歸於盡。


    段兄,你說,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奇葩的女人,這算是報應嘛……”


    “不許你說她!”


    段天涯猛地咆哮一聲,聲音還未停止,一掌直衝雨化田而去。


    這是在段天涯失控憤怒之下的全力一擊,雨化田不敢大意,認真以對。


    雙掌相對,內力瞬間爆開,二人身上的衣服在空中獵獵作響。


    段天涯身後頭發紛飛,雨化田頭頂的無翅烏紗也被掌風吹落……


    “督主……”


    門外有人聽到裏麵的動靜,出聲詢問。


    “沒事,退下!”


    段天涯眉頭忽然皺起,雨化田的內力,竟然如此渾厚。


    就在剛才他說話時,段天涯隻覺得壓力倍增,自己已經用出全力,而雨化田還留有餘力。


    段天涯知道再拚下去自己必輸無疑……


    忽然,段天涯感覺到周身壓力驟減,也立刻收招。


    但從表麵看,是雨化田先收手,但段天涯自己心知肚明,這一次是他輸了……


    不過段天涯也並不氣餒,他最擅長的是刀法,可在這裏拔刀的話,就算是徹底宣戰了……


    “段兄好功力,難怪能被鐵膽神侯封為天字第一號大內密探。”


    雨化田的臉上忽然換上了一副愜意的微笑,這讓段天涯有些摸不著頭腦。


    剛剛不還……


    但伸手不打笑臉人,而且雨化田在占盡上風的情況下還口出讚許之言。


    護龍山莊不能失了風度,段天涯也準備來一段吹捧……


    段天涯剛剛拱手,還未開口,就被雨化田打斷。


    “不過段兄的反應,也正好印證了我的猜測,段兄就是瀧澤一郎。


    方才在下不得已出言相激,還請段兄寬恕則個……”


    原來這就是雨化田的目的,段天涯有些懊悔自己的隱忍功夫還是不夠。


    但是一想到雪姬……


    段天涯知道,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相同的決定!


    “雨兄叫段某來,隻是為了印證這則小道消息的真實?”


    言歸正傳,段天涯的疑惑不僅沒有減輕,反而愈加濃重。


    “當然不是,而是我在剛才,忽然得到了一個更有意思的消息,我想段兄會有興趣的。”


    “哦?請雨兄示下。”


    經剛才那一陣,段天涯也不疑有他,雨化田今天說的事,都和自己密切相關……


    “柳生但馬首,他還活著……”


    “這不可能!”


    段天涯再度竄起身,隻是這次沒有再出手。


    一臉認真的神色瞪著雨化田,而雨化田隻是朝他擺擺手,示意段天涯稍安勿躁……


    “有人曾親眼看到,柳生但馬守和他女兒柳生飄絮出現在巨鯨幫。


    除了他們,還有兩位段兄的熟人也曾在巨鯨幫現身。”


    段天涯立刻問道:“誰?”


    “段兄在東瀛學藝時拜的師父,伊賀派掌門伊賀武藏,還有段兄的師弟小林正。”


    !!!


    段天涯雖然還是不太相信柳生但馬守還活著,但雨化田既然能詳細的說出柳生飄絮的名字。


    以及他在伊賀派的師父和師弟,心裏已經有些動搖……


    對此雨化田看在眼裏,但並不在意。


    不管段天涯有幾分相信,隻要自己提到柳生但馬守,他肯定就會去親身查探。


    “言盡於此,做何選擇,段兄心裏應該有數,本督就不送了。”


    這逐客令下得著實有些突然,不過段天涯也並不在意。


    起身朝雨化田拱手告辭,沒有一絲遲疑地轉身準備離開。


    這時,身後忽然又響起雨化田的聲音:“對了,段兄,私人忠告,柳生但馬守的事最好還是別讓鐵膽神侯知道。”


    段天涯的步伐一怔,片刻之後,終於邁出……


    雨化田重新坐下,給自己新添一杯茶,唔~好苦。


    早該知道,諸葛正我的茶,哪有不苦的……


    “可以出來了。”


    雨化田幽幽道,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話音剛落,角落的屏風後,一道白色身影輕快躍出。


    對此,雨化田也是頗感無奈。


    之前和鐵心蘭說了一句,靈濟宮對她沒有秘密,沒想到她還真的當真了。


    其實隻是當真的話倒也沒啥,關鍵是鐵心蘭還較真。


    為了驗證雨化田這話的真實性,要求在會見段天涯的時候,她要暗中旁聽。


    雨化田才說的話,總不能這麽快就打自己的臉,隻好應下……


    “感覺如何?”


    雨化田在自己腿上拍了兩下,鐵心蘭會意,默契地靠在雨化田懷裏。


    “這就是夫君的公務嘛,感覺比我爹的輕鬆多了。”


    “哦?嶽父大人也有公務?”


    聽到“嶽父”兩個字,鐵心蘭在雨化田懷裏果然有了反應。


    不過也隻是揚起臉看了他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會心一笑……


    “很多啊,那麽大的黃山,朝廷也不管,雞鳴狗盜、殺人放火都要找我爹。”


    “嗯?聽起來,嶽父大人還是黃山的父母官啊,那要不要我奏請皇帝,給嶽父大人封官正名……”


    “千萬別……”鐵心蘭急切道,在雨化田懷裏挺起身子,才發現他一臉的笑意,明顯這隻是一個玩笑……


    鐵心蘭不禁撅起小嘴:“你又欺負我……”


    “我哪有?”


    雨化田立即攤開雙手,天地良心,他剛才非常規矩,手一直放在該放的地方。


    見雨化田這副反應,鐵心蘭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雨化田有時候吧,非常懂她的心思,甚至有些東西比鐵心蘭自己還要清楚明白。


    但有的時候,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裝糊塗……


    “夫君,剛才在和段天涯說話的時候,那麽有氣勢,怎麽現在……”


    見鐵心蘭有些猶豫,雨化田幫她搶答:“想個孩童,很幼稚,對吧?”


    “嗯?”


    鐵心蘭望著他的眼睛,有些驚訝。


    顯然是沒想到雨化田會如此“坦誠”。


    “誰讓你是我最親密的人呢。”


    雨化田環在柳腰上的手臂緊了緊,鐵心蘭乖巧地靠在他的懷裏。


    親密,隻是原因之一。


    還有一點雨化田沒有明說,那就是在女人麵前,不經意表露出些許幼稚,有助於喚起她的母性……


    就這樣安靜地坐了半晌,二人緊緊依偎在一起。


    沒人來打擾,雨化田和鐵心蘭也都沒有分開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鐵心蘭的身子動了動,雨化田隻當是她有些無聊,正準備放手。


    卻聽鐵心蘭道:“夫君,我有些想父親了……”


    原來,是兩個人之前提起鐵如雲,鐵心蘭心有所感。


    但又不想壞了雨化田的興致,一直強忍著到現在,才終於按捺不住……


    鐵如雲……


    雨化田對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嶽父”還真說不上好感,但也沒啥偏見。


    至少,他還送了個這麽漂亮的女兒給自己……


    “那等天氣好些了,我送你迴去探望嶽父大人。”


    “不用了夫君,我自己迴去就可以。”


    鐵心蘭居然拒絕了雨化田一齊上路的想法,這倒讓他有些好奇。


    按理說,如今二人如膠似漆,鐵心蘭怎麽會想一個人迴去呢……


    “為什麽?你擔心嶽父跟我相處不來?”


    想來想去,雨化田隻找到了這麽一個看似有理的理由。


    他的身份,肯定不是鐵如雲滿意的女婿人選……


    “這隻是其一……”鐵心蘭的青蔥玉指在雨化田衣服上不知道在劃些什麽。


    “還有其二?”


    鐵心蘭輕輕點頭:“京城出了這麽多事,明麵上安靜,但之後一定不得安寧。


    夫君剛才和段天涯講的話,應該就是在布局什麽吧。


    我一個人迴去就好,夫君還是專心做正事吧,分心是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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