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這孩子的樣子,似乎忘記了,他和安兒分明一般上下。


    算起來,安兒還要從蕭歌的肚子裏比他早出來一會兒,好歹他還要喚安兒一句長姐呢。


    見宇文席和蕭歌都望著自己,麵含笑意,阿滿不解,隻是滿心焦灼。


    “額娘,爹爹,你們不會真的打算讓長姐去迎戰晉禦風吧?”


    阿滿別過頭,掃視了安兒一圈。


    偏生長姐竟然仰著頭,倒是露出了滿麵的不畏之色。


    “這晉禦風能夠統領吐蕃三軍,自是有他的過人之處。長姐在額娘膝下,雖然這段時日學了些武藝,可是想要應付晉禦風,隻怕遠遠不夠。”


    阿滿眉眼之中的關切之色更加濃鬱,心思飛動,想了不少能夠攔住額娘和爹爹此舉的說辭。


    他言語落定,望向蕭歌的時候。


    卻見她黛眉微蹙,目光之中帶著淡然的笑意,並不急著迴答阿滿的話,似乎隻是想要讓阿滿將所有言語說完罷了。


    看著蕭歌這樣的目光,阿滿收迴了話頭。


    他擰著眉頭,沉吟許久,這才想到了什麽。


    “額娘定是已經有主意了吧?”


    “額娘說,一來這晉禦風如今才剛剛在草原上有了些名氣,還不至於這麽快就敢與大梁抗衡,我還有的是時間修煉武藝,學習兵法。”


    “二來,天下眾人皆以為額娘和爹爹已經過世了。晉禦風根本不知道,額娘和爹爹還在人世。若是他真的敢大舉進犯我大梁,額娘和爹爹與我同行,自會在旁協助我。”


    聽完安兒的話,阿滿原本緊蹙著的眉頭,終於慢慢地舒展了。


    “看來,額娘和爹爹早就有了法子,那我就放心了。”


    “眼下,有件事情,怕是更難做。”


    “兒子已經準備下去了。晉禦風若是想要聯合羌人與我大梁為敵必會近期就前往羌人國都。我準備以議定郡主和二皇兄的婚事為由,派人前往羌人國都,一探虛實。方才,我已經吩咐人去請二皇兄入宮了。”


    阿滿行事如此滴水不漏,倒是讓蕭歌和宇文席放心了。


    安兒聽到阿滿的話,嘟著嘴,低下頭,一雙小手交疊在身前,右手搭在左手手背上,按壓出幾個血紅的印記。


    “長姐怎麽了?”


    意識到身側人的不對,阿滿別過頭,打量了安兒兩眼,低聲問道。


    安兒嘟囔著聲音,抬起眼,唇角微微撅起,露出了幾許失望模樣。


    “你行事如此滴水不漏,一切都能處理得僅僅有條。可是我……”


    安兒越想,似乎是越覺得委屈,聲音都有些打顫,“從林陽郡離開的時候,我還害得爹爹和額娘為了我擔心。我……我……”


    安兒的聲音越發委屈,一張麵頰也漲得通紅,喉嚨上下竄動一番,瞧著更是楚楚可憐。


    宇文席和蕭歌對視一眼,兩人的目光之中,都多出了幾分淡然的笑意。


    安兒和阿滿都是他們的孩子,自然都是他們的驕傲。


    一家人對視幾眼,都不由笑了出來。


    看到蕭歌和宇文席等人的笑容,安兒也揚動唇角,紛紛笑了出來。


    一家人能這般在一起,對於蕭歌和宇文席而言,再沒有比這更加令人歡喜之事了。


    另一邊。


    自從那日遇到那個少女之後,這些日子,晉禦風消沉了許多。


    他染上了酗酒的習慣,成日裏皆醉醺醺的,一雙眼睛通紅,走起路來也是東搖西擺,


    眼看著吐蕃十幾年出現了這麽一個能夠一統草原的將軍,如今,卻成了這副樣子,吐蕃王上自是焦灼不寧。


    這日,早朝之後,眼瞧著晉禦風失魂落魄,身子跌裝著,往大殿之外走去。


    吐蕃王上忙吩咐人喚住晉禦風。


    “將軍,王上有話想要和您說。”


    因為這些日子的酗酒,晉禦風的一雙眼睛有些迷惘。


    雙眼之中布滿了鮮紅的血絲,抬起眼,竟然露出了一抹怪異的笑容。


    那宮人倒是覺得,還不如不笑呢。


    他這一笑,宛如從地獄爬出來的鬼刹一般。


    那宮人的心中咯噔一下,忙向後撤了兩步,雙手抱拳,對晉禦風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將軍,陛下請您前往宮中敘事。”


    晉禦風的身子晃動兩下,竟然打了一個酒嗝。


    一股濃鬱的酒味順著空氣彌漫進宮人的鼻腔之中。


    宮人不由向後退了兩步,擺擺手,眉頭才剛剛蹙起來,便感受到了晉禦風殺人一般的目光。


    宮人見狀,忙擠出一抹笑容,略顯尷尬地望向晉禦風。


    “將軍,請吧。”


    說著,宮人側過身子,對晉禦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晉禦風晃晃悠悠,跌跌撞撞地往前而去。


    一路上,宮中所有宮人看到他,都不由側過身子,恭敬行禮,可待到晉禦風走過之後,紛紛抬起眼,小心翼翼地望向晉禦風。


    人人都知道,自從那次晉禦風遇到那個少女之後,便像是被奪去了魂魄似的。


    可是,卻不知道,他竟然消沉至此。


    吐蕃王上早已經等在書房之中,晉禦風才剛剛進了屋中,王上便嗅到一股濃鬱的酒氣。


    “怎麽迴事?”


    王上露出了不悅之色,銳利的目光在晉禦風的身上,掃視了一圈,手中的卷軸啪嗒一聲放在桌上。


    晉禦風在外麵囂張跋扈,可是到了這個分明和自己一般大小的王上麵前,卻變得小心謹慎。


    聽到他的話,晉禦風低下頭,恭敬地對王上行了禮,剛要開口,卻打了一個酒嗝。


    他忙捂住自己的嘴,微微抬起眼,露出了幾分慌亂之色,“陛下,是臣失禮了。”


    王上無奈地搖搖頭,長歎一聲。


    “坐吧。”


    王上說著,指了指一側的椅子,對晉禦風道。


    晉禦風答應一聲,走到椅子邊,才剛剛坐定,便見王上已經將一隻卷軸放在了他右手邊的桌上。


    “看看吧。”


    晉禦風露出了錯愕之色,抬起眼,望向王上。


    見王上用嚴肅的目光望著自己,他這才接過了那卷軸,打量兩眼,目光便是驟然一變。


    “大梁和吐蕃的停戰書?”


    王上凝視著晉禦風,緩緩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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