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夜半。


    夏天的涼風從廊下穿過,掛在橫梁上的燈籠晃動了兩下,將整個長廊都拉長了幾分,顯得更加晦暗幽深。


    乾坤宮新來的掌事宮女,是宇文昊親自挑選之人,喚作虹冰,聽說宇文昊還在潛龍的時候,便已經跟在他身邊伺候。


    宇文昊將她派來伺候蕭歌,一來是希望她能為自己監視蕭歌的一舉一動。


    二來,也是這虹冰當真是個細心之人,從前在自己身邊伺候的時候,便事無巨細。


    宇文昊相信,有她陪在蕭歌身邊,蕭歌的飲食起居應當不會有什麽差池。


    此刻,李喻正與虹冰立在廊下,低聲說著什麽。


    聽完李喻的話,虹冰的麵色也是驟然一變,一雙眼睛猛然蹙在一起,有些詫異地望著李喻。


    “這消息要讓皇後娘娘知道嗎?”


    “陛下的意思,若是等到宮外的消息傳來,難免會讓皇後娘娘疑心,是陛下派人做的。倒不如現在就讓皇後娘娘知道,打消了皇後的疑心。”


    虹冰似乎有些不大情願,擰著眉頭,良久沒有說話。


    “我知道你是怎麽想的。當年德妃娘娘對你也算是有恩情。可你要想清楚了,你可一直跟在陛下身邊。這些年,陛下對你也不薄。”


    聞言,虹冰長歎一聲,這才微微點頭,有些無奈地道,“知道了,我這就去告訴皇後。”


    李喻答應一聲,不再多言,快步離開。


    虹冰敲開了寢殿大門,見蕭歌還沒有睡,穿著一身單薄的褻衣,坐在貴妃榻上。


    小方幾上擺著一隻竹簡,她正在翻看。


    聽到虹冰進來,蕭歌隻是懶懶地抬起眼,打量了虹冰兩眼,便又垂下腦袋。


    “怎麽了?”


    她知道,虹冰是宇文昊派來她身邊監視她之人,可也不知為什麽,她對虹冰倒是沒有什麽厭惡和抗拒之意。


    “皇後娘娘。”


    虹冰猶豫再三,還是上前,對蕭歌行了禮,麵露難色。


    她望著蕭歌,良久未言。


    倒是蕭歌緩緩抬眼,看向虹冰,挑眉送上一個不解的目光,沉聲道,“怎麽了?”


    虹冰聞言,撲通一聲跪倒坐在地,對蕭歌重重叩首行禮。


    “娘娘,晉王殿下,歿了。”


    蕭歌並未露出幾分慌亂,而是打量了虹冰兩眼,冷笑一聲。


    “你說什麽呢?”


    言畢,她又重新低下頭,翻看著手中的竹簡。


    “娘娘,晉王殿下前往北境赴任。到了城門之外,卻遇到刺殺,已經身亡了。”


    這次,蕭歌的手驟然停下。


    緊接著,她抬起眼,盯著虹冰,唇角向上抽動了兩下,眉眼之中的狐疑更加濃鬱。


    “胡說!”


    虹冰沒有多言,而是直直地望著蕭歌。


    蕭歌這才意識到什麽,猛然站起身,一臉驚慌地盯著虹冰。


    “你再說一遍?”


    虹冰跪在地上,重重叩首行禮,又將方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不……這不可能!”


    蕭歌提高了聲音,盯著虹冰,厲聲高喊。


    她了解宇文席,宇文席覺對不會就這樣死了!


    絕對不可能!


    “娘娘,千真萬確。消息已經傳迴京城了。”


    蕭歌自是不肯相信。


    她一把推開虹冰,就快步往外而去,一邊跑,口中一邊還高唿著,“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娘娘……”


    虹冰見狀,立即起身跟了上去。


    蕭歌一路衝出了殿中,還要往院外而去,卻結結實實地撞在一人懷中。


    那人一把抱住蕭歌。


    “皇後。”


    蕭歌抬起眼,宇文昊的雙眼映入眼簾。


    她一把推開宇文昊,怒目盯著宇文昊,眼中滿是冰冷,“是你!是你放出的謠言是不是?”


    宇文昊眼看著蕭歌紅著雙眼,情緒失控,忙一把將她抱入懷中,一雙手不住地在蕭歌的後背摩挲著。


    “皇後,晉王之事,我知道你不好受。可此事,的確是流匪所為。”


    蕭歌在宇文昊懷中掙紮著。


    宇文昊一雙手卻像是鐵鉗一般,死死地抱著蕭歌。


    “朕已經傳令下去,厚葬晉王。”


    聞言,蕭歌也不知自己哪裏來的力氣。


    她一把推開宇文昊,抬手指著宇文昊的鼻尖,高聲道,“你胡說!為什麽要厚葬?宇文席好好地活著,為什麽要厚葬?”


    宇文昊怔住,心下翻湧起一陣怒意,卻還是硬生生地壓製下去。


    “歌兒。”


    他一把抓住蕭歌的手,“你冷靜一點好嗎?宇文席已經死了!你就是滿心滿眼都是他,他也已經死了。”


    話音才落,宇文昊的臉上,已經挨了結結實實的一巴掌。


    他身為當朝君王,何時挨過巴掌?


    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讓宇文昊不由呲牙,嘴角向上抽動兩下,才算是堪堪將疼痛緩解了幾分。


    一側的宮人們看到這一幕,更是麵麵相覷,心中慌亂,沒有一人敢上前阻攔。


    “宇文昊,你若是再敢胡說八道,我便是豁出了這條命,也要你和同歸於盡!”


    宇文昊怒目盯著蕭歌,心底翻湧而起的怒氣,讓他徹底失去理智。


    他一步上前,一把捏住了蕭歌的手腕,也不管蕭歌如何掙紮,隻拉著她就往殿中走去。


    虹冰見狀,匆匆跟上,卻在寢殿門口,被宇文昊冷言嗬退。


    他將蕭歌扔在榻上,雙手撐在蕭歌身側,身子向前探出,怒目盯著蕭歌。


    “朕是皇上,一朝天子,朕到底哪裏比不上他?”


    蕭歌仰著頭,毫無畏懼之意地盯著宇文昊。


    “你不是宇文席!就憑這一點,你就永遠都比不上他!”


    聞言,宇文昊心中更是勃然大怒。


    他伸出手,一把捏住了蕭歌的脖子。


    “朕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朕就送你下去,去見宇文席!”


    令宇文昊詫異的是,蕭歌並沒有掙紮,反而還將脖子向前揚動幾分,似乎故意想要將纖細的脖子送進宇文昊的手中。


    宇文昊一時愣住,手慢慢地垂了下來。


    他向後退了一步,低著頭,滿麵失落。


    “不管你信不信,晉王的確死在了前去北境赴任的路上。”


    蕭歌盯著宇文昊的側臉,看他神色實在不像說謊。


    “是你做的?”


    她冷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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