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的感覺,順著蕭綰的所有感官一點點席卷而來。


    蕭綰幾乎無法唿吸,剩下唯獨的掙紮,便是兩隻手不住地晃動著,想要盡力將蕭歌的手撥開。


    就在此時,殿門被人一把推開,輕煙立在那人身後,雙手向前探出,似是想要抓住來人,卻失敗了。


    嬌小的身影衝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蕭歌麵前。


    “母後。”


    聽到那聲音,蕭歌手中的力道才慢慢地減弱。


    她別過頭,掃視兩眼跪在自己身下的二皇子,胳膊一鬆,將蕭綰一把推開。


    二皇子雙眼通紅,跪在蕭歌身下,仰起頭,望著蕭歌,鼻尖翕動兩下,“母後,兒臣不知母妃做了什麽,可母後能否看在兒臣的份上,饒她一死?”


    二皇子說完,雙手交疊在額頭之前,不住地叩首行禮。


    他一邊叩首,一邊還在高唿,“請母後饒母妃一死,請母後饒母妃一死……”


    蕭綰捂著脖頸,身子已經癱軟地靠在桌上,唿哧唿哧地喘著粗氣,聽到二皇子的聲音,立即別過頭,慍怒地瞪著二皇子,用盡自己的氣力,高聲道,“你在做什麽?你個不爭氣的玩意兒!誰讓你給她下跪的!”


    二皇子充耳不聞,依舊不住地對蕭歌叩首高唿。


    良久,蕭歌才慢慢上前,蹲下身子,扶住二皇子的肩膀。


    他額頭之前,已經腫起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紅包,淚眼漣漣,在蕭歌的攙扶之下,抬起頭,眉目輕動,望著蕭歌。


    “傻孩子。”


    蕭歌低聲道。


    聞言,二皇子竟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母後,兒臣知道是母妃對不住您,可您能不能看在兒臣的份上,留她一條性命。”


    蕭歌望著二皇子。


    這孩子,比阿滿還要小上幾個月。


    過去的六年,他一直無憂無慮。


    可自從蕭歌迴宮以後,這宮中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這孩子所有的生活都被打亂了。


    他如今,能跪在這裏求蕭歌,對他而言又何嚐不是一種從未想過的情景呢?


    蕭歌心中不由一顫。


    她自迴宮以來,自問所做之事,不過是在為娘親還有阿滿受到的所有不公報仇。


    可她忘記了,那些事情,無意之中,總會傷害到一些無辜的人。


    比如二皇子,比如還在牢獄之中的宋書。


    良久,蕭歌探手,將二皇子輕輕地攬入懷中。


    二皇子依偎在蕭歌的懷抱裏,先是一愣,隨即竟然像是發泄一般,‘哇’地一聲痛哭出來。


    看到自己的孩子,靠在蕭歌的懷中,如此隨意地宣泄著情緒,竟然比和自己這個親娘還要親上幾分,蕭綰哪裏能忍?


    她強撐著身子,慢慢站起身,指著蕭歌,厲聲道,“你放開他!放開他!”


    說著,蕭綰還要往前衝來,卻被輕煙一把攔下。


    蕭歌緩緩直起身子,握住二皇子的雙肩,對他露出一抹笑容,輕聲道,“二皇子怎麽知道我在這裏?又為何會說出是你母妃對不住我這樣的話?”


    這實在不是一個幾歲的孩子能說出的話。


    二皇子顫動著雙目,目光在蕭歌和蕭綰身上來迴遊走了一圈。


    他還在不住地抽泣,良久之後,才低聲道,“是……是父皇告訴我的。”


    “父皇?”


    蕭歌心底一沉。


    “今日一早,父皇來查問兒臣的功課。李公公說起母妃被禁足一事。兒臣擔心母妃,多問了兩句,父皇便將昨日的事情,都告訴兒臣了。”


    二皇子說完,眉目顫動,小心翼翼地望著蕭歌,“母妃對皇後娘娘出言不敬,誣陷皇後娘娘,本是萬死之罪。可母後母儀天下,心思寬容,便是不看在母妃的麵上,也會看在兒臣的麵上,饒過她一條性命的。對嗎?”


    二皇子說得膽戰心驚,每一句話,都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蕭歌。


    看到他如此模樣,蕭歌心中也不由一疼。


    雖然蕭綰機關算盡,罪無可恕,可二皇子終究是無辜的。


    最令她憤怒的,是宇文昊!


    他一麵想要保住蕭綰的性命,一麵卻又不肯自己露麵,竟然將個孩子指使在前。


    若是今日,她執意要殺了蕭綰,待到二皇子日後長大,便會視她與阿滿為眼中釘。


    這無意之中,又給阿滿和自己增添了一個敵人。


    宇文昊的每一步,果真都工於心計,步步為營。


    見二皇子楚楚可憐地望著自己,眉宇之中,小心翼翼,蕭歌長歎一聲。


    “你母妃被父皇責罰,禁足府中,你也不得隨意探望。母後答應你,定會瞧在你的份上,饒她一命。可你要答應母後,若是你母妃還想要作惡,你身為兒子,定要勸阻。”


    聞言,二皇子一臉感恩戴德之色,連連對蕭歌叩首,高聲道,“兒臣記住了,兒臣記住了……”


    眼看著自己的兒子,對蕭歌如此親近,言語之中,滿是尊敬,蕭綰哪裏能忍?


    “蕭歌!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有本事就殺了我!殺了我啊!”


    蕭綰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輕煙死死按住。


    二皇子也連連對蕭綰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


    蕭歌緩緩起身,轉身望向蕭綰,唇角的冷笑更加濃鬱。


    她對輕煙擺擺手,也不顧蕭綰是否會暴起傷人,隻慢步走到蕭綰身邊,居高臨下,盯著蕭綰,“蕭綰,本宮今日是看在二皇子的份上,饒你一命。你若是還敢口出不遜,或是暗箭傷人,莫怪本宮對你不客氣了!”


    言畢,蕭歌不再多言,帶著輕煙大步離開。


    “蕭歌,你站住……你迴來……”


    蕭綰還要上前糾纏,卻被二皇子扯住,一把攔下。


    二皇子抱住蕭綰,高聲道,“母妃,你究竟要鬧到什麽時候?母後已經留你一條性命,你還想怎麽樣?”


    蕭綰已經失去了理智,猛然轉過身,抬手便是狠狠一巴掌,落在二皇子的麵頰之上。


    孩子挨了打,抱著蕭綰的雙手,也慢慢鬆開,垂著腦袋,一臉錯愕。


    “本宮一世精明,怎麽就生出你這麽個蠢貨!你以為她會放過我嗎?她這是誅心!是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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