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色已經完全黯淡了下來。


    北境的夜晚,比起京城,要陰冷得多。


    不知這李喻在做什麽,皴黑的屋中,竟然沒有一根蠟燭。


    宇文昊借著從窗外灑進的柔白月光,看到外屋的圓桌邊,似乎有幾個身影。


    起初,宇文昊隻以為是李喻。


    “李喻,怎麽不點蠟燭?”


    宇文昊一邊說著,一邊想要撐起身子。


    人才剛剛坐直幾分,他聽到那邊的黑暗之中,似乎傳來了一陣說不出的呻吟之聲。


    宇文昊到底是一朝帝王,立即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低著頭,心思飛速轉動。


    不等宇文昊想清楚,黑暗之中,到底是什麽人。


    屋內的蠟燭,已經驟然全部點亮。


    燭光之中,宇文昊看到,李喻被夾在一人的胳膊之中,腰間還抵著利刃,嘴裏已經被塞上了破布。


    他目光一沉,抬起眼,卻見圓桌邊,坐著的女子,緩緩抬頭,看向他。


    是白苓!


    隻一眼,宇文昊便立即認出了白苓。


    白苓凝視著宇文昊,微微勾動唇角,露出一抹陰沉的笑容。


    她慢慢地站起身,緩步走到宇文昊身邊,上上下下,打量了宇文昊一圈,低聲道,“宇文昊,自從我白家沒落之後,一別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呢。”


    白家當初鼎盛之時,在京城赫赫有名,與皇族也多有往來。


    即便是宇文昊,當年也和白苓一同上過書房。


    此刻,聽到白苓這話,宇文昊麵色一沉,冷笑兩聲,“前些年,朕就收到了流放之地傳來的消息。說你不見了。朕以為,你不過是受不住流放之苦,想來,是偷偷逃走了。看在童年的情分上,朕沒有過度深究。想不到,倒是釀成了今日之禍。”


    白苓聞言,雙手不由攢緊,眉目更沉了幾分。


    “流放之苦?當年,如若不是你父皇,不分青紅皂白,我白家女子又何至於淪落至此?”


    “白家試圖謀逆,人證物證俱全。你說我父皇不分青紅皂白?還不如說,是你白家狼子野心。”


    白苓冷笑兩聲,“做了皇帝的人,果真和從前不同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是我小瞧了你。”


    “白苓,你想做什麽?這裏是榆關,這些年,蕭歌在這裏鎮守,戒備重重。你就算是殺了朕,你以為,你就能逃得出去嗎?”


    本以為,聽到這話,白苓好歹也會有些慌亂。


    可令宇文昊沒有想到的是,白苓卻大笑兩聲,非但沒有露出半分慌亂之色,反而還像看傻子一樣地盯著宇文昊。


    她身子緩緩向前湊近幾分,望著宇文昊,冷聲道,“宇文昊,你沒事吧?”


    宇文昊一愣。


    “你往外看看,這院中現在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那位護國將軍,為什麽沒有來救你啊?”


    宇文昊這才恍然意識到什麽。


    是啊,這裏可是蕭歌在北境的住處。


    她去巡防,應該很快就迴來了。


    怎麽現在卻不在這裏?


    難道說,蕭歌已經落在了白苓的手中?


    宇文昊的情緒驟然激動起來,一臉惱怒地望向白苓,高聲道,“你將蕭歌怎麽樣了?白苓,你白家的仇,有什麽隻管衝著朕來便是了。皇後是無辜的。”


    聽聞此話,白苓倒是更加驚訝。


    “皇後?”


    “蕭歌是朕的皇後。你若是敢對她有半分不敬之意,朕殺了你!”


    白苓頓了頓,眉頭微微挑動兩下,似乎在思考宇文昊的話。


    良久之後,她才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神色。


    “原來,這北境的護國將軍,竟然就是你的皇後啊。有意思。當今皇後,卻與晉王殿下共處一室,有意思……有意思。”


    宇文昊劍眉擰在一起,怒目而視,“你說什麽!汙蔑皇後,可是大罪!是要誅九族的!”


    白苓驟然收迴目光,陰沉著雙目,看向宇文昊,臉上的冷色更濃。


    “誅九族?宇文昊,我白家還有什麽九族可以誅?”


    宇文昊也收住話頭,暗道一聲糟糕。


    自己說什麽不好,非要提什麽誅九族的事情。


    不過,看白苓的樣子,似乎並沒有將宇文昊的話放在心上。


    她又打量了宇文昊兩眼,眼中的玩味更加濃鬱了幾分。


    “看你的樣子,似乎還不知道他們的事情?”


    宇文昊與白苓四目相對,目光陰沉,一言不發。


    “宇文昊,這蕭歌可是和晉王宇文席一起來的榆關,前往離越客棧。兩人還在客棧之中,獨處了幾天幾夜。怎麽?你都不知道嗎?”


    這話,讓宇文昊頓時如同跌入了萬丈深淵之中。


    他通體冰涼,盯著白苓,卻還是搖了搖頭,“不可能。晉王雙腿受傷,正在府中養病呢。朕來之前,特意去晉王府瞧過他。”


    說是瞧,實際上,宇文昊那次前往晉王府,就是為了告訴宇文席,他已經不打算再計較前塵往事,也讓宇文席死了那條心。


    蕭歌既然已經是皇後,便終身都是皇後,永遠都不會成為宇文席的妻子。


    他敢肯定,宇文席就留在京城之中,從未來過榆關。


    這白苓的話,不過是胡說八道,滿口胡言,想要讓自己疑心蕭歌罷了。


    聽到宇文昊這麽說,白苓心下也不由疑惑起來。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兒事?


    自己可以肯定,在榆關之中,見到的宇文席,正是那個當初和自己一同上書房的宇文席。


    那京城之中的,又是什麽人?


    就在白苓和宇文昊四目相對,都在思量對方說得到底是真是假的時候。


    院外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


    白苓不由一愣,猛然別過頭,看向立在身後之人,沉聲道,“怎麽迴事?”


    那人答應一聲,快步走到窗邊,往外看去。


    “不好,是蕭歌迴來了。”


    白苓麵色一沉,垂著眼皮,沉聲道,“怎麽這麽快?”


    說話的功夫,聽到院外的打鬥聲逐漸小了下來,緊接著,便是蕭歌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白苓,我知道你在裏麵。你的人已經都被我抓住了。還不快出來,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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