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喻到了不久,宇文昊的車馬也到了。


    蕭歌老遠看到他威武的車隊,心中便不由冷笑。


    這宇文昊還真是時時都不忘記自己皇帝的身份。


    即便是到了邊關這樣的地方,他還是照舊這麽大的排場。


    怎麽?這是擔心羌人認不出他嗎?


    饒是蕭歌心中對宇文昊有再多不滿,卻還是隻能按下心中的不悅,快步上前,單膝跪在地上,雙手抱拳,對宇文昊行禮,高聲道,“恭迎陛下。”


    宇文昊掀開車簾,從內裏探出頭,看到蕭歌這樣一身裝扮,跪在地上,心中不由一動。


    比起這樣一身戎裝,行著武將之禮的蕭歌,他還是更希望蕭歌像是一團溫柔的水,圍繞在自己身邊。


    隻微微思量了片刻,宇文昊便快步下了馬車。


    人才剛剛站定,眼前卻驟然一黑,身子也不由前後晃動了兩下。


    見狀,鯉魚匆匆上前,扶住宇文昊,連聲道,“陛下當心。”


    見狀,蕭歌抬眼,投去些許詫異之色。


    隻是短短半個月沒有相見,宇文昊的眼下,竟然多出了一圈烏青之色。


    他麵色發黃,眉心還有些許褐色,一手搭在李喻的胳膊上,有些吃力地站穩了身子,才對李喻擺擺手,“無妨。”


    他快步走到蕭歌身邊,也顧不得自己的眩暈,隻將蕭歌扶起身。


    “你辛苦了。”


    宇文昊望著蕭歌,千言萬語湧動到了喉嚨之中,最後卻隻是變成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饒是如此,蕭歌卻還是不動聲色地後退一步,低著頭,看也不看宇文昊,沉聲道,“陛下說笑了。臣身為北境守將,自是應該為陛下分憂。”


    看著自己手中,那對纖細的肩膀挪走,宇文昊的麵色不由微微一動。


    他擰著眉頭,抬起眼,望向蕭歌。


    蕭歌卻似乎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宇文昊的異常,隻是側過身子,對宇文昊道,“邊境不比京城。陛下一行如此浩浩蕩蕩,隻怕現在已經都傳進了羌人的耳中,陛下還是速速進城吧。”


    宇文昊自是聽出了蕭歌言語之中的責備,心中不由暗喜:看來,她終究還是擔心自己暴露行蹤,被羌人發現。這麽說來,蕭歌大概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


    宇文昊哪裏知道,蕭歌隻是擔心,他們一行人才剛剛捉拿了耶律燕等人,羌人定然會伺機報複,若是在城外耽誤的時間太久,說不定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就在宇文昊還竊喜的時候,蕭歌已經轉身,徑直往城中而去。


    見狀,宇文昊竟然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也乖乖地跟著蕭歌,往城中而去。


    眾人皆沒有注意到,遠處,投來了一道陰沉的目光。


    “首領,的確是大梁的皇上。”


    白苓掀開車簾,往外探看一眼,看到蕭歌與宇文昊並肩往城中而去,心中也不由微微一動。


    “這可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


    說完,白苓放下車簾,冷聲道,“進城。”


    蕭歌將宇文昊帶到了自己在北境的府邸之中。


    宇文昊這才發現,原來蕭歌在北境竟然過著如此艱苦的生活。


    與其說,她那是一間府邸,還不如說,那不過是一處屋子罷了。


    宇文昊立在屋門之前,抬起頭,環視一圈,心中不由微微一沉。


    他眼看著蕭歌指揮著李喻等人,將車馬從後院趕進府中,眉頭不由蹙在一起。


    “你就住在這裏?”


    宇文昊望著蕭歌,沉聲道。


    蕭歌似乎並沒有將這裏的住處環境如此不堪放在心上。


    聽到宇文昊這樣問自己,她隻是點點頭,“是啊。”


    “這……這院子這麽小,還不如乾坤宮的一半大。”


    蕭歌有些錯愕,打量了兩眼院門,別過頭,仿佛在看一個笑話似得,望著宇文昊,“否則陛下以為,北境和京城一樣?繁華無比?若是真的那樣,那陛下怎麽不將都城搬到這裏來呢?”


    宇文昊被蕭歌一言頂了迴來,卻出奇地沒有發怒,反而還心疼地望著眼前的可人兒。


    “可是,朕方才也看到了,這榆關還有不少大宅子。你怎麽說,也是榆關的守將,怎麽能就住在這樣的地方呢?”


    蕭歌對宇文昊這話,有些不耐煩,瞥了宇文昊兩眼,接著道,“榆關的守將,大都是從榆關當地的貧苦百姓之中選拔出來的。他們的家中,都是一些草舍。若是他們看到,帶著他們打仗的人,成日裏卻住著高門大院,他們如何相信,我能和他們同生共死?”


    “可是……”


    宇文昊還要說什麽,蕭歌卻已經側過身子,對宇文昊沉聲道,“陛下請吧。”


    見狀,宇文昊隻得收住話頭,跟著蕭歌進了院中。


    蕭歌吩咐隨行伺候的人,燒上熱水,再做上一桌飯食,還在忙碌,宇文昊暗中囑咐李喻去外麵瞧瞧有沒有更好的住處。


    蕭歌雖說是北境的守將,卻也是自己的皇後,絕對不能就住在這樣寒酸的地方。


    李喻得令,才要離開,一個侍衛匆匆上前,手中還拿著一隻紅色檀木盒子。


    “陛下,該用藥了。”


    聞言,不僅是李喻,便是蕭歌,也別過頭,望向那侍衛。


    看到侍衛手中的盒子,蕭歌不由一愣。


    “陛下這是用的什麽藥?”


    宇文昊拿起盒子之中的藥丸,在蕭歌的麵前晃動了兩下,輕聲道,“這是你父親特意給朕進貢的強身健體地藥丸。”


    “陛下正值盛年,哪裏用得上這些東西?”


    宇文昊不由麵色一頓。


    他沒有將所有的真相告訴蕭歌。


    實際上,在蕭歌離開京城之後,蕭綰曾經幾次想要見宇文昊留在自己宮中。


    哪知道,宇文昊對於男女之情,似乎根本就提不起興致。


    甚至每每看到蕭綰那張臉,他的眼前,便不住地浮現蕭歌的模樣。


    宇文昊以為是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問題,幾次宣了太醫前來診脈,皆是無功而返。


    不知蕭宏是怎麽得知了此事,便特意進貢了這藥丸。


    一來算是為前番雲氏之事恕罪。


    二來,也是為了蕭綰的恩寵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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