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晨間接受了眾妃的叩拜,一直等到午後,輕煙才引著羽化道人進了宮。


    蕭歌多年未見羽化道人,可老遠看到,還是立即起身,匆匆迎出了院中。


    “道人。”


    蕭歌上前,對羽化道人屈膝行禮。


    道人見狀,匆匆攔住蕭歌,“娘娘如今身份尊貴,這一拜,我這一小小道人,豈能承受?”


    蕭歌望向羽化道人,眼中泛起了些許晶瑩。


    “多年未見,道人還是和從前一樣。本宮這些年,十分掛念道人。”


    羽化道人哈哈大笑兩聲,那笑聲還是和從前一樣洪亮。


    “娘娘說笑了。道人不過是一介江湖遊勇,比不得娘娘身份尊貴。”


    不知為何,蕭歌總覺得,羽化道人言語之中,似乎有什麽其他的深意。


    她陪著笑,側過身子,對羽化道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一眾人進了殿中,隻留下穆姑姑和輕煙伺候,其他人統統被打發出去。


    蕭歌多年未見羽化道人,眉眼之中,還有些許局促。


    “當年,如若不是道人出手相助,為我調養身子,隻怕是這些年,我都不知死了多少迴了。”


    蕭歌說著,望向羽化道人。


    哪知道,聽到她這句話,羽化道人卻隻是冷然一笑,抬眼看向蕭歌。


    他眉眼之中,非但沒有多年未見,重逢的喜悅,反而還多出了幾分冰冷之色,讓蕭歌心下不由一沉。


    她蹙著眉頭,望著羽化道人,抬手輕輕地擦了擦自己的麵頰,“道人這麽瞧著我做什麽?”


    “當初,我見到娘娘的時候,娘娘還是一個小女孩。善良天真,無邪淳樸。你雖然是蕭家的長女,可卻沒有半分驕矜模樣。這麽多年過去了,娘娘卻變得我有些不認識了。”


    聞言,穆姑姑與輕煙皆是一愣。


    蕭歌更是低頭打量了自己兩眼,不解地看向羽化道人。


    “道人此話何意?”


    羽化道人站起身,在大殿之中,踱步一圈,停在蕭歌麵前,冷眼盯著蕭歌,“皇後娘娘身處深宮,身為這後宮之主,卻不能勸慰皇上。使得皇上對晉王作出此等下作之法。今日,你又請了道人我進宮中,難道不是因為我出手救了晉王,特意來興師問罪的嗎?”


    羽化道人說著,眼中的冷意更濃。


    蕭歌心中不由一沉。


    不等蕭歌答話,輕煙已經快步上前,扶住羽化道人,急切地道,“道人多慮了。”


    羽化道人不解地打量了輕煙兩眼。


    輕煙上前,從腰間取出一隻五彩鳳毛,“這東西,是道人當年留給娘娘的。道人還曾說過,若是娘娘有什麽危難之事,當送出這五彩鳳毛。四日之內,不管娘娘在什麽地方,道人必到。”


    羽化道人看著那五彩鳳毛,打量了兩眼,抬眼盯著輕煙,“我的確說過這話。如何?”


    “這幾日,娘娘吩咐奴婢將這五彩鳳毛送出,還著奴婢一直侯在京城之外。卻沒能見到道人。”


    “你尋了我?”


    羽化道人詫異地看向蕭歌。


    蕭歌迴望著羽化道人,眉眼輕動。


    良久之後,她才慢慢起身,接過輕煙手中的五彩鳳毛,“得知陛下封了王爺大穴,我即可吩咐輕煙去請您迴京。可是,您卻久久沒有迴信。不想,您迴京之後,竟然第一時間去了王府。”


    羽化道人挑動眉角,向後退了兩步,心下不由一沉。


    “道人,我算是您半個徒弟,都沒能在幾日之內,就請迴道人。可道人,對王爺卻是關懷備至。不知道人今日能否托底,道人與王爺到底是什麽關係?”


    蕭歌借著這個機會,索性沉聲追問。


    羽化道人眉心緊蹙,轉身迴到一側的椅子旁,坐了下來。


    蕭歌見狀,也不急著追問,落座之後,隻是望著羽化道人,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殿中的沉默,讓輕煙和穆姑姑全身不適。


    就在輕煙想要打破沉默,上前詢問兩句的時候,羽化道人緩緩開口,“你當真想知道?”


    “道人,我雖然沒有喚過您師父。可是,在我的眼中,您早就是我的師父了。難道,您還擔心,我會出賣您嗎?”


    羽化道人抬眼,與蕭歌對視兩眼,長歎一口氣,右手的拇指與食指還在輕輕地摩挲。


    思量了良久,他終於道,“好吧。事已至此,今日,我便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你。”


    “我是晉王府的人。”


    羽化道人望向蕭歌,慢慢地開口。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聽到羽化道人親口說出這句話,蕭歌還是不由麵色一緊。


    “當初,我在京城落了難,是先帝救了我。先帝救我一命,我為了報恩,便依著先帝的吩咐,留在席兒身邊,調教席兒武藝。”


    “當日,道人來我府上,隻說是途徑京城。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是晉王授意?”


    羽化道人雖然沒有承認,卻並未否認,隻是抬眼望向蕭歌,“你身子弱,又在蕭府那樣的環境之中。如若沒有一技之長,或是身子一直那般虛弱下去,隻怕未到可以議親的年紀,你早就性命不保了。”


    蕭歌緊蹙雙目,望著羽化道人,“晉王與我非親非故,為何要著道人您來府上,特意調教我武藝呢?”


    羽化道人聞言,猛然起身。


    他這突然的動作,讓蕭歌不知所措,隻得仰起頭,略顯驚訝地望著羽化道人。


    他向前兩步,盯著蕭歌,看了許久,卻哈哈大笑起來。


    蕭歌更是手足無措,隻呆呆地望著羽化道人。


    “這世上的癡人竟然這樣多。”


    良久之後,羽化道人收住了笑聲,望著蕭歌,高聲道。


    蕭歌不明就裏。


    “他與你非親非故,卻讓我去調教你。他與你毫不相關,這些年,卻在京城護著你娘還有那大皇子。皇後娘娘,你當真覺得,這話你該來問我嗎?”


    羽化道人說完,一臉神秘地笑意,望著蕭歌,雙手搭在身前。


    蕭歌眉目緊皺,低著頭,思量了許久。


    待她再度抬眼,羽化道人卻已經走到了門邊,拉開殿門,高聲道,“癡人啊……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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