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再度陷入了平靜之中。


    蕭歌退迴到主座邊,雲氏也在蕭宏的攙扶下起了身。


    蕭宏立在蕭歌身前,瞥了一眼站在一側,也低著頭,一臉淚痕的雲氏。


    “歌兒,此事的確是她對不住你娘。可這件事情,萬萬不能鬧大。”


    蕭歌臉上的陰鷙更加濃鬱。


    她上下打量了蕭宏一眼,微微聳動肩膀,“不知父親準備如何了卻此事?”


    蕭宏思量了許久,麵上也是一陣青紫,一陣紅。


    良久之後,他才望向雲氏,頗為惱怒地道,“你還不說實話。這東西究竟是不是蕭綰給你的?你有沒有給侯娘用過這玩意兒?”


    雲氏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掃視了蕭歌兩眼,才慢慢點頭,“可是,我並不知這東西那麽厲害。綰兒隻說,她瞧不慣我分明是老爺您的正頭娘子,如今卻要伺候一個妾室……”


    雲氏越說,聲音越低,望著蕭歌的表情,也越發膽顫心驚。


    “糊塗啊。糊塗啊。怎麽能用這東西呢?”


    蕭宏的話音才落,似是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了話,跺著腳,指著雲氏的鼻尖,“侯娘和你一同伺候我這麽多年,你怎麽能心生妒忌,對侯娘作出這等卑劣之事!”


    雲氏撇著嘴角,雙眼泛紅,眼看就要哭出來了一般。


    蕭宏這才深吸了兩口氣,將心中的怒氣慢慢地放下了幾分,又轉過頭,看向蕭歌,臉上還陪著尷尬的笑意。


    “歌兒,此事如若被陛下知道了,咱們一家都沒有臉麵。不若,此事就在府中解決了。如何?”


    “好。”


    這一次,蕭歌答應的倒是十分直截了當,就連蕭宏,也不免有些詫異。


    蕭歌抬眼,盯著雲氏,“隻要你肯親筆書信,畫押承認,這百轉元陽丹乃是出自蕭綰之手。此事,我便可以不追究你的責任。”


    “不可!”


    雲氏想也不想,立即拒絕。


    蕭宏不滿地別過頭,盯著雲氏。


    “老爺,若是此事傳揚出去,那綰兒也會被陛下追究的。”


    “你放心。隻要你肯寫下供狀,我定然不會告發蕭綰。”


    蕭歌盯著雲氏,冷聲接著道,“若是你不肯寫,那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麵了。”


    “還愣著做什麽?”


    此事若是鬧大,隻怕蕭宏的官都保不住了。


    這個節骨眼上,蕭宏哪裏還顧得上蕭綰的生死,隻瞪著雲氏,高聲道,“你們母女二人,既然敢背著我作出這等事情,還妄圖想要不擔負一點罪責嗎?”


    蕭宏說話之時,特意加重了‘背著我’三個字,說完,還小心翼翼地瞥了蕭歌一眼,似乎是在確認,蕭歌是否聽到了自己的話。


    蕭歌是何等聰慧之人?自是已經聽出了蕭宏話中的含義,卻懶得搭理,隻望向雲氏。


    思量了許久,雲氏終於答應。


    趁著她寫下供詞的機會,蕭歌提出要侯娘搬離蕭府,自己在城中單獨為她尋一處宅子,安排人,為她頤養天年。


    蕭宏原本不肯答應,可蕭歌一再強調,若是侯娘再在府中受到任何傷害,她定會不惜一切,為侯娘討迴公道。


    無奈之下,蕭宏隻得應允,還答應此事他會盡快去辦。


    雲氏寫好了供狀,交給蕭歌,膽顫心驚地望了蕭歌一眼,張了張嘴,似是要說什麽。


    “隻要蕭綰不再害我,這東西,我不會交給陛下的。”


    蕭歌看也不看雲氏,一邊將那供狀折好,放進衣袖之中,一邊沉聲道。


    為了以防萬一,蕭歌特意吩咐輕煙留在府中照顧,直到侯娘痊愈。


    眼看著天色不早了,蕭歌便是再怎麽掛念侯娘,卻也不能在外過夜,隻得早早地備了車馬,往宮中而去。


    這車駕駛過東大街,穿過永定門,眼看著,宮門就在眼前,卻迎麵而來,一輛馬車。


    駕車之後,看到蕭歌的馬車,立即勒住韁繩。


    蕭歌掀開車簾,探頭望去,輕蹙秀眉,“可是晉王府的馬車?”


    阿育聞言,答應一聲,便翻身跳下馬車,掀開車簾。


    這車簾一掀,蕭歌的目光便與宇文席撞在了一處。


    他麵色蒼白,手中還握著一隻白色的帕子,身子輕輕地抖動兩下,咳嗽聲傳到了蕭歌的耳中。


    “王爺身子不大好,今日天寒,怎麽還在外走動?”


    宇文席沒有答話,而是抬手讓阿育扶住自己,輕步下了馬車。


    蕭歌正要下車,宇文席連連擺手。


    他快步走到蕭歌馬車之下,拱手行禮,“天寒地凍,娘娘還是不要下車了。我進宮,原本也是有話想要同娘娘說。恰好在這裏遇到了娘娘的馬車。”


    蕭歌挑動眉角,望著宇文席,想起了今日辰嬪的話。


    宇文席似乎並未意識到蕭歌情緒上的異常,隻接著道,“宮中出了昨日那樣的大事,二皇子也養在了娘娘的宮中。娘娘難道就沒覺得有什麽不妥當的嗎?”


    蕭歌的沉思被宇文席這話喚醒,挑眉盯著他。


    宇文席對阿育擺擺手。


    蕭歌也吩咐穆姑姑帶著車夫走遠一些。


    “娘娘,聽聞,昨日宋書大人偷偷地去瞧過蕭貴人。”


    蕭歌聞言,麵色一頓,側過頭,盯著宇文席。


    “宋書大人與蕭貴人可是故交。他又頗得陛下信任。若是宋書大人在陛下麵前說了什麽,難免陛下不會疑心昨日之事。”


    宇文席說著,緩緩別過頭,卻不想,雙目恰好與蕭歌的雙眼撞在一起。


    她目光淩厲,凝望著自己,可眼中卻並無半分冰冷,更多的是好奇和不解。


    宇文席與她之間,隻不過一掌的距離,甚至能夠聽到她沉穩的唿吸聲。


    兩人四目相對,宇文席的唿吸不由倉促慌亂起來,心跳也加快幾分,原本蒼白的臉上,竟然多出了幾絲鮮紅。


    兩人一個在馬車上,一個在馬車下,由著寒風拂動而過,帶著一陣飛沙的聲音,將兩人的心跳卷動而起。


    許久,宇文席第一個收迴了目光,後退幾步,一陣血氣上湧,猛烈地咳嗽起來。


    蕭歌不由探出身子,右手已經抬起,想要為他拍拍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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