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寒風刺骨,冷冽異常,清晨的京城,街道上甚少路人來往,偶有路過的,也是挑著擔子,四處尋生意的小商小販。


    宇文席的車馬候在蕭府門外,馬車下的紅色墜子,在寒風中晃動,上麵掛著的鈴鐺,傳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已經足足半個多時辰了!


    馬車之外的阿育急得直跺腳,時不時別過頭,瞧著蕭府那邊的動靜。


    自打半個時辰以前,前去通秉的小廝關上府門,就沒有了消息。這大將軍究竟見不見王爺,到現在也沒有人出來迴話。


    這樣的寒風,王爺的病軀,如何能受得住在馬車之中如此苦等?


    “王爺。”


    阿育再度湊上前,跺了跺腳,搓著自己的雙手,低聲道,“這大將軍也不知是怎麽迴事,都這麽久了,還沒有出來迎接王爺。王爺不妨還是先迴府吧。”


    馬車之內,傳來了宇文席冷冽的聲音,“再等等。”


    “王爺……”


    阿育還要再說,蕭府的大門終於打開了。


    蕭歌著一身戎裝,身後還跟著輕煙,腳下步子穩健飛快,才至馬車之外,便立即躬身行禮,“晉王殿下,家中下人不懂規矩,報晚了,勞殿下久等,還望殿下勿怪。”


    言畢,蕭歌已久維持著半躬身的模樣,未曾起身。


    阿育瞥了蕭歌一眼,不由也正了正身形,心中暗自腹誹:早就聽說,這位護國大將軍在北境頗得威望,今日一見,果真是好大的派頭,竟然讓王爺在外等了這麽久。


    馬車之中,久久沒有傳來迴話之聲。


    阿育小心翼翼地別過頭,從微風掀起的車簾縫隙往內瞧去。


    卻見車中的宇文席竟然已經半站起身,身子向前探動著,右手已然抵在了車簾上,從他抬起的胳膊上,不難瞧出,他的右手正在不受控製地顫抖。


    莫不是王爺的寒症又犯了?


    阿育顧不得許多,一步上前,便要掀開車簾。


    不想,宇文席卻自己掀開了簾子,半躬著身子,站在馬車之上,望著車下對自己抱拳行禮的蕭歌。


    “皇後娘娘,這番厚禮。臣怎麽能受得起?”


    阿育聽到宇文席這話,不由別過頭,詫異地望著宇文席。


    宇文席一雙眼眸凝視著蕭歌,眼底竟然泛起了一絲紅暈,語調之中,還有少見的顫抖和結巴。


    隻是宇文席控製得極好,如若不是常年伺候在宇文席身邊的人,自是發現不了。


    “王爺過慮了。我昨日迴京,尚未迴宮。鳳印未迎,尚不以皇後自居。”


    宇文席唇角的抖動慢慢地得以克製,雖然依舊凝視著蕭歌,卻總算想起對阿育抬起手,示意他扶自己下車。


    “得知將軍迴京,本王喜不自勝。隻是本王一向清貧,搜了滿府,也未曾尋到什麽珍奇玩意兒。隻一塊白玉玉玦,尚且能入眼,今日特意送來,供將軍賞玩。”


    聞言,蕭歌抬眼,驚異地凝視著宇文席。


    兩人四目相對,宇文席眼底閃爍的異樣光芒,讓蕭歌也是心下一緊。


    隻一秒,宇文席立即收斂了目光,抬手擺動兩下。


    身後候著的阿育,即可吩咐人,將玉玦奉上。


    那白玉玉玦在這冬日裏,果真格外亮眼通透,朦朧的冬日日光灑在玉玦之上,讓這玉玦多出了些許清冽之色。


    蕭歌凝視著玉玦,不由上前,抬手小心翼翼地落在玉玦之上。


    指尖才剛剛觸碰到玉玦,便覺通體一陣寒涼從頭到腳,依次滑動而過。


    宇文席始終立在一側,望著蕭歌的側臉,心潮澎湃,血氣上湧,那張蒼白的麵色,竟然多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緋紅。


    “王爺怎麽知道?我愛玉,特別是白玉。”


    蕭歌別過頭,手慢慢地收了迴來,凝望著宇文席,輕聲道,“從前也總想著,能得一白玉玉玦。可白玉難得,製成玉玦的,更是少見。一直沒有機會得見。”


    玉玦的光芒,讓蕭歌情不自禁地再度別過頭,望著那玉玦,倒是想起些許往事來,心中也泛起了幾絲酸楚。


    蕭歌側目,餘光不經意地望向宇文席,恍惚之間,隻覺宇文席那雙眼睛似乎一直都盯著自己,看到她望向他,才倉促地收迴了目光。


    “是嗎?”


    宇文席立即低下頭,狐裘之下的一雙手警惕地交疊在一起,右手拇指與食指,不住掐動左手手背,直到手背上傳來一陣陣酥麻疼痛,才堪堪穩住了心神。


    他重新望向蕭歌,眉眼之中已經換上了一副客套的笑意。


    “那倒是巧了。看來,我這禮也算是送到了將軍的喜好之上。這玉玦能得一賞識之人,也是它的榮幸。”


    宇文席每句話都說得客套、疏遠,倒是讓蕭歌以為,自己方才隻是看走了眼。


    她淡然一笑,對宇文席行了禮,“那我先多謝王爺了。”


    言畢,蕭歌側過身子,對宇文席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一行人,紛紛進了府中。


    本以為,蕭歌會在正廳接待宇文席。


    不想,進了府中,蕭歌竟然向左邊的長廊拐去。


    宇文席倒也罷了,可阿育按耐不住心神,“將軍不在正廳接待王爺嗎?”


    蕭歌停下腳步,雙手負在身後,唇角揚動,看似在笑,可笑容中卻有一絲不易被旁人察覺的苦澀。


    看到這樣的笑容,宇文席心中一緊,暗道:還是和從前一樣。


    “我雖是將軍之身迴府,可終究隻是府中庶女。加之父親不肯前來相迎。依著禮,我隻得在自己院中接待王爺。”


    阿育聞言,滿目怒氣,聲音也提高不少,“蕭大人不過是個區區尚書,怎敢對王爺如此無禮?不遠迎也就罷了,竟然也不迎王爺入正廳!”


    他說著,便要往正廳前去,意圖為宇文席討個說法。


    不成想,宇文席卻怒聲攔住阿育,“放肆!將軍府中,豈是你一個奴才可以隨意走動的地方!聽將軍安排便是。”


    阿育聞言,隻得收住腳步,嘟嘟囔囔地向後退了幾步,重新站在宇文席身後。


    宇文席這才抬眼望向蕭歌,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笑容,“將軍,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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