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龍井邊聚著的一群人,決定了今後這座羽衣城的興亡。


    排除聿西,琴袖做成的幾樁藍魚燈生意都很順利,此刻在白龍井邊爭奪的是第三樓那盞藍魚燈的歸屬。


    琴袖緩緩走近井邊,低頭看了看那蕩漾水波的井水,有些憂愁。


    此時天色昏黑,任她勢力高超也無法看穿水波下藏有什麽,但時不時閃動的粼粼波光在提醒她,裏頭有活物。


    她畢恭畢敬地對井上陰刻的空明像拜了拜,轉而對啟吟等人道:“曆史上的龍族隻有十幾位,盡皆是仙王級別的恐怖實力。這座井連通海上的龍穴,故而蘊含有一絲龍族的神力。”


    她思及龍王,有些膽寒,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三盞藍魚燈都已找到買主,但其真正的鑒寶之能還須經過白龍井的洗禮才能獲得。藍魚燈誕生於白龍井,每年都要不同的人助它吸收井裏神力才能繼續使用,不然便會被白龍井收迴。”


    啟吟和墨二等人麵麵相覷,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藍魚燈無法離開羽衣部落,是因為白龍井對藍魚燈的限製,除非有能力對抗井上白龍和八座空明神像的威能,否則誰也無法取走藍魚燈。


    龍族區別於獸族和人族,是津庇盧大陸最頂尖的勢力,除了白龍王和雷龍王紫電較為親近眾王,其他的龍王都遺世獨立,既無族群又無盟友,隻信奉空明神。


    琴袖自然知道這座井和白龍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知曉萬年前古事的人隻有仙王們,她這樣區區二十芳齡的女子,自是不曾聽聞。


    “原來是白龍王,我可是聽說它不是津庇盧的獸神,而是某處具象界裏出來的神靈,和一種獸族王者十分不和。”一人說道。


    啟吟微微頷首,這種傳聞他也知道。


    具象界本不是什麽秘密,隻是見過的人太少,故而神秘。


    津庇盧大陸無邊無際,裏頭暗藏許多小型的空間便是具象界,是獸族占據的領地。


    但具象界裏一般空無一物,活人也進不去,但是讓啟吟疑惑的是,白龍王殺翻獸族仙王無數,為何會留下連通海上龍穴的白龍井在獸族聚居的神頭穀前的羽衣部落,將家門口搬到獸族領地前?


    或許因為白龍井和祭祀空明的神龕,才有人族在此建立城鎮,取名羽衣部落。


    他也學墨二和扇子書生,走到井邊向下探頭看去。


    在墨二眼裏,一潭井水黑黝黝什麽也沒有,隻有幾人的倒影在其上扭曲著,沒有特別的地方。


    “不知道我跳下去,會不會遊到那座龍島?”他撓撓頭,作勢就要坐在井壁上。


    扇子書生笑罵:“你就不怕空明神怪罪?”用扇子輕輕戳了墨二肩頭一下,將他彈開幾步。


    墨二險些跌倒,神色凝重不得不重新估算這和和氣氣的書生的實力。


    他嘿嘿笑道:“適才忘了這龍王也敬畏空明神,險些一屁股坐了上去,要不是老哥推我一把,我今晚少不得做惡夢。”


    啟吟仔細瞧著井裏風景,覺得和興筆堂裏的井水沒什麽分別,不免有些興致缺缺。隻是偶爾水波激蕩湧動,好似有大魚擺尾遊過,但卻看不分明。


    “都說它是域外白龍才與本土的仙王爭鬥,為何也會敬畏空明呢?”


    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於是作罷,反而和墨二等人相互調侃去了。


    琴袖看到這幾人對神像不為所動,忍不住嗬斥了一聲,提醒他們還有正事。


    墨二連忙說道:“上次我第一個撈寶器倒了大黴,所以這一次我不打頭陣了。”


    扇子書生也遺憾說,“每個人引動白龍井神力的機會隻有一次,上一次我已與機緣失之交臂,這迴隻是來看熱鬧的。”


    琴袖看向啟吟,發現啟吟眼巴巴地瞧著自己,不由得輕歎一聲,為他解說。


    她無法示範給啟吟觀看,於是冥思苦想一番才笑著說:“你知道海邊漁民怎麽抓章魚嗎?”


    啟吟聞言一愣,不知她提這個作甚。


    於是擺了擺手,說自己從未去過海邊,不曉得章魚怎麽釣到,更不知道白龍井裏會有章魚?


    琴袖掩嘴輕笑,直說啟吟也是個愣頭青。


    “夜晚行船時在船尾甩下繩子,隻要掛上防風燈,章魚循著光亮就會爬上來,漁民稱為釣章魚。這白龍井裏沒有章魚,不過有別的東西,你以念力做繩,藍魚燈做餌誘惑它們上來。”琴袖揚了揚手裏的藍魚燈,淺笑連連,有著魚淵樓裏老板娘所沒有的風采,曼妙而可人。


    幽光襯著這眉眼含笑的精致麵容,讓得眾人看失了神。


    扇子書生咳嗽一聲,也點頭稱是,“我上次來羽衣部落競拍藍魚燈時,用這釣章魚的辦法釣上來一塊魚鱗,那片魚鱗隻蘊含一丁點的念力,無法讓藍魚燈繼續維持燈芯的亮光。”


    啟吟這才想到,用了多次之後,藍魚燈確實變得晦暗,比在魚淵樓第三樓頭一次看到的時候弱了許多。


    此時墨二不願意第一個釣神力,隻能啟吟上前。


    他興致勃勃,伸手便要討要宮燈。


    “誒,等等!”不遠處的符夜喊道,她自認為也參與了競拍藍魚燈,甚至比那墨二更親近藍魚燈。


    “琴姐姐,這燈若是汲取的神力不足,可是要被白龍井收走的,若是讓我也參與進來,不就多了一次汲取神力的機會嗎?”她不懷好意的笑著,眉目彎彎含著狡黠。


    琴袖還未說話,魚淵樓隨行來的人卻斷然拒絕,“上次你這小孩搶奪藍魚燈強行鑒別水池中的寶器,差點就讓藍魚燈有損,我們掌櫃的大人有大量不與你計較,你現在竟敢得寸進尺,參與垂釣之事?”


    符夜嚇了一跳退了一步,但她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狀態,惡人善人分辨不來,壞事好事怡然不懼,於是反而踏前兩步與那出言嗬斥的侍女爭鋒相對,氣勢上一點也沒輸過四通境的那人。


    啟吟來了興致,咧嘴看著兩個氣鼓鼓的少女較勁,正想著法子想要調戲符夜,卻被林悠竹一個暴栗敲在頭上,連忙躲到琴袖身後。


    “真是兩個麻煩精。”琴袖搖頭歎息,喝止那名逾越身份的侍女,咄叱其退下。


    “無緣無故我可不會幫著你們,這件事畢竟是生意,須得區別開”,她思索片刻又道,“魚淵樓這一次吃了不少虧,不能任由你們胡鬧,符夜妹妹若一定要試一試,就得跟著規矩來。”


    “你們試過釣章魚的辦法補充藍魚燈的神力後,若能讓燈芯維持到下一次競拍,我不收分文。但若是不能,則要繳納動用藍魚燈的費用。你們意下如何?”


    啟吟聽明白,這是要賭十萬黃金啊。


    他看向滿眼憧憬望著自己的符夜,有些不忍心拒絕。


    聿西無奈搖頭,出來解圍,“都是窮病,才討不著女孩子歡心。”


    他從收錄陣裏拿出強買到的另一盞藍魚燈,笑道:“你任由她試一次,無傷大雅。反正用我的法子,你會頌神術必然可以吸引某些東西上來獻身給藍魚燈,吃不了大虧的。”


    啟吟揶揄道:“十萬黃金,你可要想清楚了?”


    聿西不以為意,隻叮囑他看好,便走上前去,準備垂釣。


    這時月亮也出現,光搖萬裏徹照寰宇,啟吟抬頭看了看頓時信心倍增,於是點頭。


    而聿西徑自提著那盞燈懸在井壁上空,取出點山瓷立即作畫。


    眾人伸長脖子去看,見他一筆成畫,取的依舊是事物之形,畫出明月落於海上,一瞬間有兩輪圓月相會於海麵的奇景,盡皆讚歎,暗道這迴穩了。


    果不其然,聿西以金筆觸及紙麵,墨跡已從其上散去,變成白色念力蘸在筆尖,他以此白色念力作墨,畫出第二筆。


    啟吟和他關係最近,於是湊得最緊,但因他的手上閃著雷光速度實在太快,而白色念力在紙麵什麽痕跡也沒有留下,隻能模糊推測這是在畫陣法。


    啟吟眼花繚亂,隻隱約看出他畫了陣基、陣盤和陣門,至於是什麽樣的星軌紋組合,則毫無頭緒。


    聿西得意一笑,用力一抖點山瓷,便使得畫軸中衝出無限光亮落盡藍魚燈裏,在燈芯上方形成虛幻的一層念力海水,而上下有兩輪玉盤般的月亮,將無限光輝注入燈芯中。


    眾人恍然大悟,而扇子書生更是震驚出神,這才知道自己為何不能引動白龍井的神力,暗罵自己蠢笨。


    藍魚燈本就能吞食頌神術的念力,用於垂釣的餌亦是絕佳。


    聿西不以為意,忽視眾人各色表情,又畫出一道念力繩索垂在光芒大放的藍魚燈下,去釣井裏的活物。


    就在繩索浸入水中的一刹那,水麵波瀾翻滾升降不斷,好似有巨獸吞吐潮水,而一漆黑圓溜溜的物件順著繩索衝向藍魚燈,大口一張咬向藍魚燈。


    聿西眼疾手快,探手如閃電將之擒拿,護住了藍魚燈。


    啟吟往他手裏一看,竟是一隻含珠大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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