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緊閉,我伸出手,緊閉唿吸,手腳並用,房門被我打開,裏麵有兩個人,聽見我的腳步聲,男的手中持劍,把紅衣女子抱在懷中。


    不斷從那個女子傷口處流出汨汨的鮮血,觸目驚心,況且那位女子麵容實在太過於熟悉,男子用內力震脫劍鞘,閃著劍鋒的寶劍直指我的方向。


    他麵上似乎掛淚,眼眶通紅,看得出來,對於懷中女子的喜愛程度。


    “出去。”


    聲音低沉嘶吼,他現在不想要別人闖入他們兩人的世界,但因為那個女子的麵目,我停住了想要往後撤的腳步。


    她是當初和順小鎮深巷酒館中的那位相見恨晚的充滿個性的女子啊。


    酒娘九娘,她的存在似乎就是為酒而生,為酒而死。黑衣男子,應該就是當初未見麵的屋內男子。


    “九娘?她怎麽了?”


    “你是誰?為何識得九兒?”


    藏在暗處的那隻眼睛果然在流淚,情到傷心之處,男兒有淚不輕彈,兩人應是戀人關係吧。


    “你還記得當初有一次酒館內有人闖入嘛?當初酒館院門緊閉,但是我們悄悄進去之後,九娘非但沒有責怪於我們,反而還抬出新釀的酒出來給我們喝,當初她說有客人在我們旁邊的那間房內,應該就是你吧,我聽見響動,還以為你是想要對九娘不軌。但。她到底怎麽了?”


    他定睛在九娘緊閉的雙眸之處,認真迴想,半刻之後,他才喏喏道:“她死了。”


    “不,不可能,這麽美好的一位女子,她怎麽可能會死呢?我不信?這裏有很多靈丹妙藥,我帶你去找,走,綰妤!綰妤!你在哪裏?快出來!”


    我轉過身,走出房門,在樓道中大聲唿喊綰妤的名字,這個時候,恐慌占據我的腦袋,九娘那麽好,她不能死,不能!


    綰妤聽力異於常人,很快聽見我的叫喊,就連長圖跟小白都聞聲而來,三樓盡頭處很快聚集了我們一堆人。


    看見來人,我拉起她的手就往房內走去,蹲在九娘身邊,綰妤站著不動,顯然對於見到死人的場麵也很震驚跟感慨。


    “愣著做什麽?快來呀?你看看,有什麽藥能救九娘呀?她不能死,她不能死的,綰妤!你聽見沒有?她那麽好,她說她還想隨著喜歡的人一起去看看這個世界的呢?快過來呀!”


    房內隻有我的哭喊,我的情緒似乎被調動起來,葛野把人攔腰抱起來,此時的九娘早已沒有了生氣,全身軟趴趴的垂著。


    綰妤大聲說:“她死了,她已經死了,師父都救不了她,姐姐你別這樣了,她已經死了!”


    葛野起身之後,麵上帶著悲嗆,我不是不懂,但我不願意去相信,明明在我的記憶之中那麽美好的一個人,現在說沒了就沒了。


    聽過生死無常,命中自有定數,但都抵不過現在的親眼所見。


    九娘的鮮血把地上,我的手心,葛野的前半身全都染紅,奪目刺眼,生如煙花之絢爛,似如靜秋落葉的壯麗。


    葛野道別:“我帶她走了,告辭!”


    長圖環抱著雙手把佩劍至於胸前,我把懷中的一塊帕子拿出來,蓋在九娘的臉上,遮蓋住她的遺容,我伸手摸摸她的額頭,葛野則低頭隔著紗帕親吻九娘。


    這是怎樣的一種情感,生前不能擁有,死後的愛意也表現得那麽卑微。


    “後會有期,九娘!”


    小白一改跳脫的性格,此時也安靜的站在房中,抬頭看著我的方向,沒有動作。


    長圖目送葛野抱著九娘出去,綰妤眼中蓄滿淚水,沒有流出來,我臉上滿是淚水,送走九娘之後,我看向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似乎有雨水要掉落。


    爬雲客棧的事情告一段落,我本以為在客棧之中的境遇便是我此生難以忘懷的遺憾了。


    嘶啞的嗓音,低落的情緒,走出客棧之後,果然大顆大顆的雨滴砸落下來,車夫候在門口。


    綰妤一臉傷情,長圖安慰我道:“殿下別傷心了,萬事迴去找皇上商議。”


    “汪汪汪!”


    小白突如其來的叫喚,我的淚水莫名就掉下來,抱住小白的狗頭,哭得不能自已,小白多久沒有對我叫喚,甚至理都不理我。


    此刻它像是通了靈性,乖巧的任由的抱住。


    一晌過後,馬車已經駛出青石小巷了,爬雲客棧離我們越來越遠。


    雨中趕路行的速度很慢,街上零零星星的散落著幾個行人,拖著貨物在街上艱難的行走。


    忽然綰妤大聲喊道:“姐姐,你瞧,月阿族司寇南行!他旁邊站得那人,好眼熟,似乎是陶大人!他們為何會在一起?”


    我放開小白,把頭伸出窗外,果然,陶輕舟背對我站著,司寇南行在狂笑,此刻仿佛聽見什麽開心之事。


    他的眼睛一轉,似乎就要看見我伸出去的頭,我不顧風把秋雨吹到我的臉上。


    趕緊把窗簾擋住,然後大喊:“停車!停車!”


    長圖下馬,冒著雨,掀開車簾一臉焦急的問道:“發生何事了?殿下!”


    “剛剛我看見陶輕舟跟異域中人站在一起,不知在商議何事,就在旁邊不遠的茶館!我們下去查看一番,到時抓住他的把柄,讓皇兄把他打入天牢。”


    長圖下車之後,秋雨雖然不大,但是長時間的站在雨中,此時他的衣服早已沒有了一處是幹的。


    我眯著眼睛跳下車,指著那邊的景氏茶記,一行人冒雨跑過去,茶館裏麵的店小二過來招唿我們一行人。


    車夫留在車上待命,我們三人全身濕透,此時頭發遮住臉龐,別人看不出來真實麵容。


    我環顧一周,發現司寇南行在靠窗的位置似乎已經跟陶輕舟談妥了,整理東西似乎就要離開。


    店小二一直在糾纏我們,問我們要喝些什麽,長圖把他打發之後,我跟綰妤追過去,司寇南行已經消失不見,他居然從後門逃出去了。


    轉眼過來看陶輕舟,發現他披著寬大的袍子,帶上黑色的帽子遮住麵龐就想要離開。


    我給長圖一個眼神,長圖很快領悟,然後越過人群,飛起過去,提起他的衣袍帶至茶記外邊。


    我們追出去之後,長圖一把把他的衣帽掀開,他弓著腰,低著頭,我看不親切。


    “陶輕舟!”


    結果他哆哆嗦嗦的轉過頭,人早就被掉包了,陶輕舟早就逃出升天了,此人一直喊著饒命,說他什麽都不知道。


    “剛剛命你假扮的人往何處去了?”


    “不知道,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剛剛那位大人說我隻要穿上他的衣服站在那邊一會兒,他就能給我一塊黃金,我拿到黃金衣服之後,便站在那邊,誰知道你們就把我抓住了。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看他的樣子,估計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隻是一個臨時被抓來當替罪羔羊的無辜之人而已。


    “長圖放了他吧。”


    長圖將信將疑的聽我命令放了他,那人踉蹌著很快消失在我們的視線當中,我們本來已經轉身離去了,但是長圖越想越不對勁。


    他留下一句不好之後便追出去了,消失在我們的眼前。


    小白帶著我們沿著剛剛的路途跑出去,跑到巷口拐角處的時候長圖在原地抓起地上的黑色衣袍,還有一張人皮麵具。


    “公主,剛剛那人易容了。”


    “什麽?”


    “公主請看,這是人皮麵具。”


    他攤開一看,果然就是剛剛那人的麵容,此時的陶輕舟早已逃之夭夭,司寇南行也行蹤不定。


    今日一事隻得作罷,我擺擺手,道:“罷了,此人狡猾至極,恐怕你我聯手都不是他的對手。”


    迴到馬車上之後,馬夫的屍體躺在地上,脖子上一道細細的傷口,已到見血,出鞘便要見血,劍法如此精妙之人,長圖蹲下查看車夫的屍體,搖著頭。


    “長圖,能通過傷口猜到兇手是何人作為嗎?”


    “並不能,江湖之中的高手如雲,更何況還有外族之人我們不曾得知,集雲鎮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今日這件事情,恐怕我們的行蹤已經被發現了,並未劫財,也沒有拿走別的東西,這是想要給我們一個警告。”


    “好啊,他陶輕舟竟然如此狂妄,本公主既然決心揪住他,就斷沒有因為一點威脅就放棄之理,他那麽不想要世人知曉他的醜事是吧,那麽我就查出他的醜事之後昭告天下,讓世人皆知,他陶輕舟就是一個不仁不義的偽君子。”


    沒了車夫,長圖便充當起了趕馬的任務,本想再去尋一個,但這種地方,長圖不相信任何人。


    想他堂堂一介雲南郡王的三子,生活再艱苦,恐怕都沒有幹過這些下人才做的事情吧。


    “辛苦你了長護衛。”


    “不辛苦,皇上吩咐卑職護公主安危,卑職讓公主受驚了,迴去還得主動向皇上領罰。”


    “長護衛不必如此,今日之事本就是意外之事,再怎麽怪也怪不到長護衛的頭上,何來領罰之說。”


    “夜深了,公主累了就睡會兒吧,別再費心說話了。”


    “無礙,一個無心之人又何來費心之說,哈哈哈!”


    綰妤的作息很有規律,這會兒早已經靠在側壁上麵睡著了。


    我說話聲音不好聽,害怕吵醒綰妤,我幹脆就坐到長圖的身邊,隨他一起駕車。


    一場秋雨一場寒,此時的風撲麵吹來,寒意四起,我忍不住抱緊雙腿,把身體蜷縮成一團。


    “公主冷就進去吧,卑職一人能行。”


    “我就是睡不著,你也別卑職卑職的了,你也別叫我公主殿下了,其實自我當上公主的這段時間以來,我就害怕其實這些不過就是一場夢而已,到時夢醒人散,所有皆是虛妄,豈不可笑?”


    “公主不必憂心忡忡,皇上吉人天相,才能天下皆知,天定之人並非想換就換。”


    長圖目視前方,我一直盯著他的側臉看,說到此處他似乎想到一些不開心的事情,臉上微微掛著憂傷。漫漫長夜,黑黢黢的道路,聽著蛙鳴蟲叫的聲音,我抱緊膝蓋。


    輕聲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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