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已是漆黑的一片,無邊的靜涵蓋了天地間的一切。天上雲彩輕薄如紗,在柔柔的清風吹拂之下,輕輕的遮蔽了月亮姑娘那朦朧的圓臉蛋兒。十五的圓月在這一刻變得朦朧起來。在朦朧的月色之下,清淡的月光投射下來將牆邊兒的樹影照得婆娑。


    夜已深沉,這本該是萬物俱籟的安眠時節,可李靜軒的屋子裏依舊是燈火如豆光明依舊。在一盞明晃晃,李靜軒卻是有些癲狂的操著毛筆奮筆直書。一串串還算清秀的繩頭小字在他的筆下接連出現,歡暢得像流水一般,令人不經意的感到一絲和諧。


    和諧自然便有道韻,雖然不是很明顯,但這足以讓李靜軒的記錄快得幾乎可以和打字機相提並論了。


    “……無形無象,無臭無聲,天地未判,我何以名?冥如在璞,混然一寧,如此妙用,滋道之程。二炁混淪,三才未分,中含萬有,欲開未形。非極不化,無動不寧,生化化生,開扃闔扃。一炁始判,二儀具生,中有人道,包含萬靈。我同天地,何其自分,道化在此,歸之以明。……一者道之炁,炁乃一之源,人能求清爭,但去一中尋。不覺朝夕間,忽見水中金,得一後忘一,神存真可侵。……道以非名道,心皆忘自心,一時俱不識,方見穀中聲。水火非為事,陰陽在我生,坐中存瞑津,神化悉皆經。”搖頭晃腦的書寫記錄,其中為了求快更用了諸多連筆,看著似乎有些淩亂潦草,可其中被一個文字的真意卻又讓人明明白白的知道。


    隨著自己記憶中《純陽道經》的最後一個字落下,李靜軒將手中的毛筆輕輕的擱下,滿意的笑了起來。這一刻,他也知道自己的模樣很不好看,隻是完成了一件大事的喜悅令他不能自已。


    “這一下,我心中總算放下一塊大石了。”李靜軒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他輕輕的搖了搖自己的腦袋,發現裏麵原本那種令人頭昏腦脹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大半,雖然自己眼下還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但還處於自己能夠忍耐的範圍之內,卻是不影響自己的正常行動了。


    “莫非這樣的背書默寫行為還能讓自己記憶緊張感得到緩解?”想到這裏李靜軒的眼睛突然一亮,心中一驚有了決定。他打算再試試,當然這不是現在,而是等待自己這一行人上船之後,再進行相應的默寫。畢竟,眼下的“搬家”已經倒了最後關頭,隻待天一亮船隊便可以出發——對於這件事情,李靜軒卻是不能錯過的。


    “既然這樣……那就留待以後吧。反正從這裏前往羅港也要好幾天的時間,這點時間也夠我將這道經摘抄幾份下來了。”李靜軒如此想道。


    摘抄幾份?


    的確是摘抄幾份!因為腦袋已不再那麽昏昏沉沉了,所以李靜軒通過明軒真人給自己吟念《純陽道經》的事情卻是想到了許多。他知道,世界上沒有平白無故的愛,也沒有平白無故的恨。明軒真人願意讓自己學習《純陽道經》這自然是因為夏棣要求的結果,而夏棣會如此要求,其最終目的應該是為了讓他本身擁有學習《純陽道經》的機會。


    “隻是夏師難道就不怕,我記憶的《純陽道經》有錯漏麽?盡管我對自己有信心,可是夏師也會對我有信心?這似乎也有點說不過去吧。”舊的疑惑散去,新的疑惑又來,李靜軒依舊有些摸不著頭腦。隻是,不管他如何想不明白,他都打算將自己剛剛默寫出來的這一份《純陽道經》交給夏棣了。畢竟,夏棣是他的老師,教導他學習儒法幻道,對他是有真正授業之嗯的。對於這一份恩情,李靜軒銘記於心,對他好的人,他自然也想著要好好的報答對方。


    “嗯,這份《純陽道經》就交給夏師吧!”李靜軒如此想著,當下便站起身來準備將道經送到夏棣那兒。但他拉開門,往外走了一步,便有迅速的退了迴來。因為他已經發現這夜已然沉靜,看著天上的星點月光,估摸出眼下的時間,他卻是不敢繼續前行,去打擾自家老師的安眠了。


    “總之,明天再說吧。”李靜軒對此毫無辦法,隻能暫時退卻。這一刻,他也覺得有些疲倦了。整整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的奮筆疾書,以比傳說中網絡大神還快的速度默寫了近六萬字,也確實讓李靜軒的精力消耗了大半。在這麽放鬆了一口氣之後,他確實犯困了。


    於是,他迴到屋內,吹燈熄火,就此盤坐在土炕之上閉目養神,利用打坐調氣來代替睡眠。這已是他數年的習慣了,打自他能夠一夜不眠的打作下去開始,他便刻意的如此作為,並堅持了下來。


    心靈放空,無憂無慮,唿吸漸漸的若有若無,在片刻之後,李靜軒已經沉浸於一種似睡非睡的狀態。在這種狀態下,他體內的元氣以一種活潑明快的頻率流動於筋脈之中,讓他的修行按部就班的進行下去,並沒有隨著他心思的放鬆而停止。


    如此,一夜過去。當李靜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新的一天已經到來,院落的外麵已然響起了眾人行動的聲響。


    “大家已經開始最後的動作了啊。”李靜軒知道自己似乎是醒的有些遲了,當下挺身從炕上起來,翻身下到地上,從自己的桌邊拿起自己默記下來的書卷便一溜煙往外跑去。這一路,他跑得飛快,但並不匆忙。在前往港口的一路上,他已經向自己遇上的那些人問明白了眼前的種種,卻是曉得夏師他們已經到大船上去了。


    “唉……你看我遲了,怎麽也不叫醒我?”一路行來,李靜軒上了大船,正好碰上迎麵走來的唐河,頓時一把拉過他的身子,到一旁小聲的抱怨起來。


    “這也不是我願意的。”唐河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想叫你啊。可是夏大人說你昨晚太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索性就讓你自然醒咯。”


    “夏師就不怕我趕不上嘛?”李靜軒翻了翻白眼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擔心。


    “這有可能嘛?以你的自製能力?”唐河很無語的反問他道。


    “這……”李靜軒結巴了一下,輕輕的搖了搖頭,“這的確不太可能!”


    “那不就結了。”唐河直接攤開了自己手掌心:“夏大人很看重你呢。他自然也不想讓你太過勞累……隻要有可能的話。他還是希望你多休息的。這也是他對你的關照!”


    “我明白!”李靜軒重重點頭,隨即開口問道:“對了,夏師現在何處?”


    “夏大人在自己的艙室裏。我剛剛才從他那邊出來。”唐河笑著迴答道。


    “他是一個人麽?”李靜軒又問。


    “自然!”唐河給出了明確的迴答,同時他有些好奇:“為什麽你突然這麽問?”


    “嗯,我有點事情要請教夏師……比較私密的問題,你懂的……”李靜軒如此神神秘秘的說道。他這一說倒是把唐河糊弄了過去。


    如此,李靜軒與唐河別過,邁著矯健而歡快的步伐走向夏棣的艙室。


    在門口,李靜軒輕輕的敲了敲門,在得到夏棣的許可後步入其間,看到了在那邊靜心閱讀典籍的夏棣。


    夏棣是一個喜歡閱讀人,李靜軒來到這裏不怕上百次了,其中倒有七八成都碰上他在看書。李靜軒見他看得沉浸,卻也不打擾他。直到盞茶功夫之後,夏棣的閱讀告一段落了,李靜軒才適時上前一步,向夏棣問了一個好。


    “你來啦!”夏棣淡淡的說了一句,輕輕的點了點頭,微笑著詢問李靜軒:“你來找我有什麽事情麽?”


    “夏師,這是我昨夜默記下來的……還請夏師斧正!”李靜軒說著上前一步遞出手中默寫下來的《純陽道經》。


    “哦?讓我看看……”夏棣揚了揚眉頭,從李靜軒手中接過書冊,饒有興趣的翻了幾頁,也不細讀,隻是草草的一觀,便將書冊合上放到了一邊。“辛苦你了,昨天……你想必默記得十分痛苦。怎麽樣?能和我說說,你究竟記下來了多少嗎?”夏棣和顏悅色的詢問李靜軒。


    “大概有七八成是絕對無錯的,尤其是在前麵六章……至於後麵的對我來說太過深奧了。我自己寫得也有些迷迷糊糊,卻是不敢保證究竟對了多少。”李靜軒想了想,誠懇而謙遜的說道。


    “這樣啊……如此深奧的典籍能記憶下來七八成也是不錯了。”夏棣滿意的點了點頭:“其實,我讓明軒真人將《純陽道經》交給你默記,一方麵是給予你相應的獎勵,一方麵也是想通過你獲得一部分的《純陽道經》——至少是比較基礎的一部分。你知道的,毓秀也要拜入三聖宮,雖然宮門裏的長老已經確定要收她為真傳,可三聖宮的流程他也要走一遍。為了防止出現什麽萬一,我希望她能夠贏在起跑線上。這是我們必須要完成的任務……讓毓秀拜入三聖宮,這關係到我們乾國的命運。”


    “我明白了!雖然我並不認為將整個國家的命運寄托在三公主身上是一件好事,但是夏師……我就會盡我一切努力的。”李靜軒點頭應道。


    “那就好!”夏棣滿意的頜首。


    當下兩人又說了一會話,便互相告別了。李靜軒默寫的《純陽道經》自然是留在夏棣那兒,由他交給三公主毓秀。而李靜軒自己,則從夏棣那兒拿了一本名為《太上天真論》的書冊。按夏棣的說法,從現在開始李靜軒在修行功法,調運元氣的同時,也必須開始閱讀一些經典了——道家的、儒家的、乃至流傳到現在的百聖門下的典籍,他都需要加以閱讀理解。


    “這不就是增進我的閱讀量,提升我的眼界嘛!”李靜軒對此做這樣的理解。他知道這是十分正確的修行法門,自然答應得十分迅速。


    此時,船隊早已揚帆出海,泛巨洲於大洋之上。那個繁華的,被悍龍幫鬧了一場的小鎮早已被遠遠的拋在了後方。無論你有多麽好的眼神,如何眺目遠望,也無法看見那對船隊中大多數平民來說十分難舍的故土了。


    眼下船隊在唿唿東風之下,側帆南行。在最初的忙亂過後,各人俱是找到了自己能幹的活計,大家自然而然的按部就班起來。


    而像李靜軒這樣供奉,如今卻是沒有什麽需要忙碌的了。他隨即來到船上用以打坐靜修的艙室之內,向水手要了一支筆和一卷紙,卻是開始進一步整頓起自己腦海中的記憶來。


    這自然又是一通默記,隻是這一次的默記,李靜軒並沒有緊迫的感覺,卻是顯得有些悠悠哉了。他將夏師交給自己的《太上天真論》放在自己的身前,把紙卷攤開擱在自己的膝盤上,開始從《純陽道經》的最初開始默錄。


    這一通黙錄,李靜軒一開始還是盡情的迴憶,力求還原其最初的根本,可隨著書寫的繼續,李靜軒卻是在不由自主之中,將自己所學所知的一些知識與《純陽道經》進行了一番對比。在這樣的對比之下,李靜軒幾乎是寫到了哪裏,便思索到了哪裏。


    隨著這樣思索的繼續,一些純粹屬於李靜軒自己理解的東西也在不經意間被他記錄在書冊上。一開始李靜軒還覺得這麽做似乎有些不好,想要將其刪去,可在他將要動手的時候,一絲絲舍不得又湧上心頭。李靜軒最終卻不過這種不舍,於是也就聽之任之。


    漸漸的他的默記變成了沒有規律的記錄,他幾乎是想到了什麽就寫到了什麽。逐步把有意而為,化為了無意而動。並進一步隨著文字的增加,思考的深入衍化成了一種恍恍惚惚神而明之的本能。


    在這種本能的運作之下,他識海之中某一個地方忽然發生了不可測的變化。隻聽得嗡嗡一聲顫動之音響起,隨即有玄奧的道音在他的心中響起。這道音玄之又玄,似是一尊無上存在在講述天地之道,不見文字,不落圖畫,隻是一絲絲道韻灑落心間。李靜軒本以為自己是聽不懂這個的,因為這道音所言卻非李靜軒所知的任何一種語言——李靜軒原本還覺得自己要記憶下這些是遺產困難的,但不想在這道音發出的第一個瞬間,他便確定自己確實能夠聽得懂其中的東西,並能夠完美的記錄下來。


    “唉……這事情還真是有些古怪啊。”後來想起,李靜軒自己也覺得詫異。不過,他終究沒有將這件事情記憶在心上,因為他知道這一份記憶對自己來說並沒有壞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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