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南,長安君府內。


    儀南恍惚睜眼,見自己正躺在床上,周邊是許多精致擺設。


    片刻,她揉了揉頭艱難撐起了身子。


    門外忽而傳來一陣說話聲。


    “藥熬得怎麽樣了?”有男子發問。


    隻一聲,就讓儀南慌了神。這個聲音何故如此的熟悉。


    “迴主子,後廚那邊道快熬好了。”又有男子答道。


    語畢,門外忽而沒了動靜。轉眼,就有一人邁步進了屋子。


    男子一身白衣,麵容俊俏,眉宇間帶著一抹英氣。像是幾日都未有好好休息了一般,麵容上滿是疲憊。他抬起眼,瞬時與儀南對上了視線。


    一瞬間,他頓住了步子。像是吃了一驚一般,呆滯望著儀南。


    “成蛟。”儀南愣神,下意識的喊出了聲。


    嬴成蛟聞聲像是迴了神。一言不發的邁著大步,轉眼間就衝到儀南麵前,便重重的抱了儀南一個滿懷。


    頓時,世間像是都靜了。


    過了良久,儀南才意識到被贏成蛟抱了太久。她無力推了推贏成蛟。贏成蛟卻是還死死抱著她不肯放手。


    “好了,別抱了。”儀南道,聲音有些無力。


    這時的贏成蛟,淚早已流了出來,順著他的臉頰淌到了儀南的肩上。他卻是好麵子的,現在斷不能讓儀南望見自己的臉。他哽咽一聲道:“再一會。”


    儀南一愣,覺肩上濕潤。轉而又想到贏成蛟在小的時候,每次一被王翦將軍責罰,都要哭得鼻涕口水的樣子。她噗的一聲笑出聲來。


    “怎麽還如小時候一般愛哭鼻子。”儀南笑道。


    贏成蛟聞聲,淚水卻是越來越多。如此的真實的感覺,這竟然不是夢。


    他下巴抵在儀南肩頭,用手一抹淚水,有幾分啜泣,卻又逞強道:“胡說,我已經幾年都未有哭過了。”


    “那你現在不就在哭嗎?”儀南一笑,麵上有些許憔悴。


    “沒有,許是風沙進了眼睛。”贏成蛟抹完了眼淚。扶起儀南的肩,推開了她,望著她的眼睛。用帶著氣憤的語調問道:“你這一年是去了哪裏?我是不信孟將軍通敵叛國的!若是你沒死,你又何故不來找我?莫不是信不過我?”


    儀南一怔,瞬時不知如何迴答。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又怎能全部道來。


    儀南一笑道了句:“傻子。”


    贏成蛟見儀南不答雖有些氣憤,卻不免哭笑不得。見到儀南笑得明媚的臉,他心中的氣不免都消了幾分。


    “我怎麽會不信你,隻是當時是個罪人,不敢連累了你。四處躲躲藏藏著,才不敢來找你。”儀南道。


    贏成蛟聞言,認真打量起儀南來。許是這一年來她經曆了許多事。說話做事都不再是之前的傲慢無禮的樣子了。轉而,嬴成蛟歎了口氣,又抱住了儀南。道:“算了算了,現在迴來便好了。”


    儀南溫暖一笑,心中流過一股暖流。


    贏成蛟忽而想到什麽似的,轉而又望著儀南,問道:“對了,躺了兩日了,你可餓了?”


    儀南摸了摸肚子,忽覺餓意上了心頭,不免點了點頭。


    贏成蛟見此,忙起身去吩咐門外的侍從。滿臉是抑製不住的喜悅神色。


    儀南不免一笑,見贏成蛟模樣,心中溫暖。自己已經很久都未見到成蛟了。


    這個每日與自己拌嘴的成蛟,何時為自己如此欣喜過,變成了現在的這一副模樣。儀南如此想著,心中不免多了一份溫柔。


    --------


    天氣晴朗,萬裏無雲。清風許許吹過禦花園的各處花草。


    骨狸正攬著華陽太王太後的手在禦花園閑逛。她們身後隻跟著兩個宮女宦官。骨狸一身青衣,腰間多了一塊魚形玉佩。她笑容燦爛,指著一處盛開著的妖豔的花,對著華陽太王太後笑道“奶奶,這些花可真是好看,為何前幾日過禦花園時我都未有見到。”


    華陽太王太後笑著,拍了拍骨狸的手道:“眼看著還有三月就快到王上的生辰了,便是要到了行冠禮之時。如此隆重的日子,宮中便是要多增添些花色,弄得華麗一些。也別讓那些外國使臣瞧不起我們秦國了。”


    王上生辰?外國使臣?骨狸疑惑。她不免發問道:“什麽王上生辰?外國使臣?”


    “便是其他國到我們秦國祝賀的臣子們。”華陽太王太後道,又思考了一番“應該是下月便到了吧。”華陽太王太後一笑,又道:“別說這日子過得真是快。前幾日我還勸政兒在生辰之時挑選外國來的公主們納個妃子。沒想到,這巧不巧的,提前就納了你進來。”


    骨狸了然,甜甜一笑。


    華陽太王太後拍了拍骨狸的手,慈祥一笑道:“現如今,奶奶便是最喜歡你。覺著那些外國公主都未有你好。你看看,你陪著奶奶在這花園閑逛。奶奶身子都要硬朗了許多。”華陽卻是覺著怕骨狸介意那些外來使臣,不免道。


    “我也最喜歡奶奶。”骨狸甜甜一笑道,似一隻貓一般,在華陽的手臂上蹭了蹭。


    華陽太王太後歡喜大笑。


    隨後華陽太王太後像是想到什麽了一般,道:“我聽聞宮裏人說,政兒現在都不常去幽臨宮,是不是你兩吵架了?”


    吵架?她也是時常與臭男人頂嘴的,也算是吵架吧。


    骨狸點頭。


    華陽太王太後歎了口氣,像是安慰骨狸般說道“政兒從小便在趙國長大,九歲才迴了秦國,十三歲便繼了位。他從小要承擔的事情總比常人要多得很多。性格也是變得有些古怪,你還得多關切關切他。理解下他。”


    別說,那個臭男人性格確實是古怪。


    嬴政身後跟著玉桑,兩人走在不遠處說著話,並未注意到骨狸此處。


    玉桑道:“王上,屬下今早已將法器送與美人。”


    嬴政應聲,卻是想到了昨夜親吻骨狸的畫麵,不免出神。


    “屬下都未曾想到,美人竟然都不識字。”玉桑道。


    嬴政迴神。清冷道:“不識字?”


    “是的,連竹條都是屬下替美人望的。”玉桑答。


    嬴政皺眉。他竟不知。


    華陽太王太後轉眼,就望見了嬴政與玉桑走在遠處,生怕兩人走遠一樣。她趕忙喊道:“政兒!”


    嬴政轉眼。


    就見華陽太王太後與骨狸站在遠處。骨狸挽著太王太後,一雙眼撲閃著,望向嬴政。雙眼全然不避的與他對視,也不知躲過目光。


    嬴政愣神。被骨狸直勾勾的望著,覺著有些不自在。卻是望到了她腰間玉佩,不免眼中掛了笑意。


    他默默轉眼,嬴政邁步向骨狸兩人走去。玉桑跟在身後。


    到了華陽太王太後麵前,玉桑行了個禮:“參見太王太後,參見美人。”


    骨狸甜甜一笑道:“玉桑好。”


    嬴政見骨狸同玉桑打招唿也不顧自己,有些許不悅,可華陽太王太後在一旁。也未有發作。


    骨狸與華陽太王太後身後的兩個宮女宦官也是行禮道:“參見王上。”


    嬴政道“王祖母今日怎麽想起到禦花園來了。”


    “今日天氣甚是好,我便拉著骨狸來花園逛逛。”華陽太王太後笑著,順手就拉過了嬴政。一臉慈祥。


    “都到了秋末了,如此的好天氣也是難得。”嬴政道,都未望骨狸一眼。


    華陽太王太後似覺了兩人氣氛有些奇怪。她拉過兩人的手和在一處,對著嬴政道:“我聽骨狸道,你們吵架了?”


    嬴政覺有些不自在,卻也未收迴手。他抬眼些許疑惑望向骨狸,骨狸隻睜著一雙眼無辜的望著他。


    嬴政轉眼迴道:“隻是近兩日仲父遇刺傷了身子,孫兒操勞宮中事務,都未有陪了她。她便是鬧了脾氣了吧。”


    骨狸聞言撅了噘嘴。


    華陽太王太後了然,隨後關切問道:“也是了。也不知相國大人現在如何?”


    “已無大礙。”嬴政道。默默抽迴了與骨狸和在一處的手。


    華陽太王太後舒了心。轉而又責備道:“如此便好。隻是祖母年紀大了,就操操心你們小孩子家家的感情。雖你是個王上,卻也是個男子。政兒你也得多陪陪骨狸才是。也難怪她會鬧了脾氣。宮裏人說她到了這宮中來後,你去幽臨宮的日子便是屈指可數的。若不是還有我這麽一個祖母陪著她,她在這宮中可是要憋著出病來了。”


    嬴政聽出華陽太王太後的責備語氣。他轉眼望向骨狸,見骨狸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隻好應聲道:“是了,待會孫兒便陪陪她吃午膳。”


    骨狸不語,心中道:誰要和你吃晚膳了。


    華陽太王太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卻見骨狸不迴答,她卻是覺骨狸還未消了嬴政的氣一般。她轉而故作有些乏了,扶了扶額頭。


    骨狸見此,忙關切道:“奶奶,你怎麽了?”


    嬴政聽見骨狸喚華陽太王太後的稱唿,不免一笑。


    這個小貓,拉攏人的本事卻真是嫻熟。


    華陽太王太後道:“許是走了太久,有些乏了。”


    “那孫兒送王祖母迴去歇息。”嬴政也是道。


    “不必不必。”華陽太王太後忙擺手,她又道“我自己迴去便好,你們兩人在此好好賞花。”


    隨後她趕忙喚著那兩個宮女宦官離去。


    明眼人卻都是知道,她不過是要給骨狸與嬴政兩人獨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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