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不急,自然是指的是和大離博弈的事情。


    眼下隻要這個直轅犁一日不展露在外界,那就是一個絕好的籌碼。


    對於同樣屬於農耕文明的大離而言可想而知誘惑力到底有多大。


    大乾能有多大,大離自然也就有多大。


    甚至不僅大離如此,就是對南陳和北梁,還有大虞都是如此。


    隻要它還是農耕文明,那它就逃脫不了對於土地的渴望。


    土地代表著稅收,代表著人口,代表著國力,是一切的基礎!


    更是真真正正的富國之道,富人之道!


    想到這裏,趙崇遠眉頭一挑道:“傳令下去,剛才所有見過直轅犁的人,全部關押到芷蘿宮去,不得外出一步,另外派遣重兵把守,擅自離開芷羅宮的人,殺無赦!”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神色一驚。


    下意識的不由露出絲絲冷汗。


    趙崇遠這話是真的帶了殺機了。


    直轅犁好是沒錯,對於耕地效率的提升是有巨大的幫助也沒錯,但同時也因為其造型簡單,極其容易模仿,所以一旦走漏了出去,那就很容易模仿複製。


    如此一來,他大乾的籌碼也就沒了。


    尤其是此事還涉及兩國博弈大事,更要慎重再慎重。


    其實對於趙崇遠如此做已經是極為仁善了,換作是別的稍微心狠一點的君王,那就不是暫時關押了,那就是直接滅口。


    君不見,曆代君王墳塚之中那些枯骨何來?


    不都是那些修墓的工匠嗎?


    甚至很多工匠連死都不配入君墳塚,而是就地滅口之後,將其屍體丟到附近的亂葬崗中!


    “遵旨。”


    王力士恭敬開口。


    “嗯。”


    聽著這話,趙崇遠淡淡的點了點頭,旋即又繼續吩咐道:“另外派人將此事故意散播出去,務必確保那綺羅郡主知曉。”


    能在養心殿伺候的都是絕對的親信,故而即便此刻布局,趙崇遠也絲毫不擔心會泄露出去。


    “明白。”


    王力士連連點頭。


    這才轉身離去。


    隨著王力士離去之後,整個養心殿內隻剩下了田拱,趙崇遠,趙定三人。


    趙崇遠再次開口道:“你且繼續說。”


    剛才他趙崇遠所說的那些關押的人,自然不包括,田拱和趙定二人。


    這兩人一個是他的心腹,一個是兒子。


    乃是他絕對信任的存在。


    田拱忙不迭的抱拳道:“啟奏陛下,直犁若是推廣之後,牛的重要性不言和珍貴性不言而喻,故而....”


    “我明白你的意思。”


    還未等田拱把話說完,趙崇遠便點了點頭,吩咐道:“讓廷尉修訂律法,專修耕牛保護法,民間任何人不得獵殺耕牛,凡有發現者,其罪當誅!


    此法下及百姓,上及我大乾皇室,凡有知法犯法者一律殺無赦!”


    說到這裏,趙崇遠的話音之中再次流露出一絲冷酷的意味。


    與其說這是約束皇室的,倒不如說是約束那些士族的。


    皇室都能如此,你士族若是知法犯法,那殺你,你也就說不出來什麽了!


    此話一出,田拱和趙定二人都是一震。


    連忙低著頭不敢說話。


    田拱和趙定都明白自家老子這是真的動了殺機了,也真的對於大乾的土地,百姓的生養極為重視!


    田拱趕緊拱手道:“陛下,臣這就去辦。”


    “慢著!”


    趙定開口喊道。


    “王爺何事?”


    聽著趙定這話,田拱腳步一頓。


    不僅是田拱就是趙崇遠也是如此,一臉詫異的看著趙定。


    見著二人臉上的神色,趙定略微整理了一下心底的思緒,望著趙崇遠拱手道:“父皇,兒臣有一建議,不知當說不當說?”


    “你說便是。”


    趙崇遠笑著說道。


    “王爺,請。”


    田拱同樣做出一副傾聽的姿態。


    趙定聞言點了點頭道:“兒臣請父皇再下一道旨意,這直轅犁隻允許有農籍的百姓使用,所開墾出來的土地一律收歸國有,由朝廷出錢購買,再反租給百姓,每年隻收一成的地租,農稅依舊。”


    此話一出,田拱和趙崇遠眼前一亮。


    但還未等他們說話,趙定便繼續說道:“且請父皇再下一道諭旨,凡所開墾出來的土地,不管是朝廷還是民間一律禁止買賣,違者殺無赦,朝廷也不可將這些開墾出來的土地用作賞賜之用,永遠屬於百姓。”


    嘶....


    聽著趙定這話,田拱瞬間倒吸一口涼氣。


    以他的眼光自然明白趙定這麽做的意義是什麽?


    土地兼並何來?


    不就是百姓活不下去,為了活命將土地賤賣給地主,從而造成自己失地,也讓地主士族掌握越來越多的土地。


    如此一來,一方麵壯大了士族,另外一方麵又擠壓了普通百姓的生存空間。


    若是再加上朝廷的一些免稅政策,以及動不動對於有功之臣的賞賜。


    長此下去,自然也就造就了士族愈發富裕,百姓生存愈發艱難,以至於最後大廈傾覆。


    而如今將這些從一開始規定死。


    作為祖製流傳下去。


    那麽就等於從源頭上杜絕了此事,而那些士族縱然對此有些微詞,可不觸動他們的利益,自然也就沒有辦法找出個說辭來。


    能做的也就僅僅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而不敢有絲毫的不滿。


    畢竟他們找不到由頭!


    而這一旦作為祖製流傳下去。


    即便後世君王對此有些微詞,那也不敢肆意的更改,一旦更改,那就等於違背祖製。


    在這個封建時代,禮法大於天的時代,在這個君王以禮法治理天下,本身既是禮法的化身,又是最被禮法約束的人。


    隻要他敢違背祖製,那就必然會遭受百官的聯名勸誡。


    永遠不要小瞧儒家禮法下教育出來的讀書人。


    君不見萬曆帝為了廢一個太子,硬生生和文官耗了快二十年嗎?到最後還是以服軟收場。


    君王以禮法治國,也更加不敢違背禮法,除非他想自毀自己統治的法理性。


    故而此話一出。


    不僅是田拱倒吸一口涼氣,就是趙崇遠的眸子之中也煥發出不一樣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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