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歲登基。


    一接手的便是一個爛攤子。


    朝堂之上派係林立,朝堂之外士族勾結,侵吞土地。


    民間更是謠言四起,民變不斷。


    大廈將崩!


    若不是有老湘王嘔心瀝血,竭盡全力輔助。


    他趙崇遠都不知道這一路,他能不能走過來。


    變革二字雖說簡單,但曆朝曆代真正能做到的有幾人?


    稍有不慎,那就是大廈將傾。


    所以隻能徐徐漸進,一點點的在夾縫之中培植自己的勢力。


    就是到了今天。


    他趙崇遠依舊有種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的感覺。


    人心不可控。


    站在他這個位置上的人更是每天要麵對無數心思深沉之人,一句話一個字他都要細細的思量。


    妄言一句,那就是千萬人的生死。


    所以他明知道大乾的弊病所在,但也隻能慢慢來,溫火慢燉。


    見識過幽州的好。


    他自然想將此推廣至大乾九州,但能做到嗎?


    做不到!


    有人懂嗎?


    他也不知道。


    但今天從趙定的這句話中,他第一次聽到了有人對他的體諒。


    都說伴君如伴虎,但誰又知道,哪個君才是最難的?


    各方勢力都要平衡,各方利益都要平衡,平衡之後,還要讓他們互相內鬥,彼此牽製,可謂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父皇?”


    趙定詫異的看著趙崇遠。


    他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沒事。”


    趙崇遠擺了擺手,扭過頭去,將自己心底的情緒壓住,話鋒一轉道:“你知道,你比你的其他兄弟強在哪裏嗎?”


    趙定搖了搖頭。


    趙崇遠繼續道:“你比他們狠,比他們有腦子,也比他們看得更加明白,大乾的弊端所在,他們所想的隻是登上這個位置,所想的隻是籠絡百官,所想的隻是成為九五之尊,而不顧忌百姓的生死。


    他們的想法固然沒有錯,但時代不一樣了,大乾立朝三百年,各種積壓的矛盾遠不是立國之初能比。


    若是在立國之初,他們有這個想法沒錯,但如今還有這個想法,那就是大錯特錯。


    下民易虐,上天難欺,爾俸爾祿,民膏民脂。


    一個立國三百年的古老王朝的儲君更加要明白這一點。


    而你不一樣,你明白這一點,也知道百姓的疾苦,也知道這個國家缺的是什麽,當前這個階段緊需的是什麽。


    所以你老子我對你滿意的地方。”


    不過說到這裏趙崇遠話音又是一轉,再次道:“但你也有你的缺點,那就是有些婦人之仁,當你有一天坐到你老子我這個位置,你就會明白,那些儒生所推崇的仁政,對百姓推心置腹,世事向善......這些都未必能治理好一個國家。


    儒家聖賢的理論,隻能存在於理論之中。


    治國一味的靠仁義行仁政是不行的,就比如你在臨宜做的一切,若是換做尊崇儒家聖賢學說的那些人,他們會勸你以仁義之舉感化那些百姓,感化那些士紳。


    朕不否認百姓是能被感化的,那些士紳也是能被感化的,但現實中絕大多數的情況,你的仁義會被那些士紳認為軟弱可欺,而且我們治國治的也並不僅僅隻有百姓,還有許多看不見摸不著的的東西。


    他們希望這個國家變壞,從而讓他們從其中攫取利益。


    人心是複雜的,人心更是捉摸不透的,有了學識的人最開始想得或許是報效國家,但時間久了,他們也會開始去考慮自己的利益,自己家族門閥的利益,到了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仁政是行不通的。


    不過好在,你小子也明白這一點,直接快刀亂麻斬了那些士紳,穩定了局勢,但你小子唯一沒做到的就是沒有顧全大局,沒有在顧全大局的基礎上,找出更好的方式解決那些士紳之患。”


    趙崇遠目光望向遠方,似乎有感而發,也似乎在言傳身教,希望自己這個兒子能明白這些道理。


    國家需要傳承。


    大乾這個曆朝三百年早已到了腐朽末期的王朝更要傳承。


    別的人,他不放心。


    益文太子他放心,可死的太早。


    如今唯一能放心的隻有趙定。


    曾經他也有一廂情願的認為趙青詹可以擔得起這個擔子,但如今看來,終究是一廂情願。


    倒不是他不滿意自己這個孫子,而是趙青詹終究還是太年輕,鎮不住那些藩王,也沒有足夠的手段去平衡他的那些叔叔們。


    最重要的是他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去等待!


    趙崇遠看著似懂非懂的趙定,咧嘴一笑道:“不著急,現在不理解也沒有事,你老子的這身子還能撐一段時間,會慢慢教你。


    總之你要知曉,你老子我對你還是懷有很大的期待。”


    他老了,頭發都已經變得斑白,麵色也漸漸變得滄桑。


    雙眉更是每時每刻的都在皺起。


    國事,家事,各種事情都壓在他的身上。


    年輕的時候,有著老湘王的輔佐,他不覺得什麽,後來老湘王離去,益文太子成長起來,他也不覺得什麽。


    可現在隨著年紀的增大,他越來越感覺力不從心。


    終究是歲月不饒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從未對外說過自己累了。


    他還在努力的去將這個國家的道路上的荊棘給拔掉,讓他為之努力了二十年才出現的中興之兆,不至於還未開放便已經枯萎。


    所以越是如此,對於繼承人的選擇,他更是慎之又慎。


    勇武有餘不可,守成過度不可。


    隻有二者兼備,才足以支撐起這個攤子。


    而未有趙定,他看到了一絲的希望。


    雖有一些小毛病,但卻也可以慢慢的調教。


    這一點他等得起。


    趙崇遠說完這一些,便閉上眼睛緩緩的靠在身後的龍椅上。


    趙定以為他睡著了。


    正打算悄悄的起身給他找些衣衫蓋著的時候。


    趙崇遠卻忽然睜開了眸子,望著趙定道:“你去天牢待幾天吧。”


    臥槽???


    趙定整個人都傻了。


    合著之前說得那麽多,都是白瞎?


    還是要讓他去坐牢?


    聽著這話,趙定真的是有些牙疼了。


    他有些看不清楚自己老子的心思了,更加不明白,自家老頭子到底在盤算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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