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事情,你看清楚了?”


    養心殿內,見著王力士走了進來,趙崇遠悠悠的抬起頭,神色略顯冷冽的看著力士。


    聽著這話,王力士神色微微一凜,點頭迴道:“迴陛下,老奴看的明白。”


    “那你如何以為?”


    趙崇遠再次開口問道。


    “老奴不知。”


    王力士搖了搖頭迴道。


    “唉。”


    聽著這話,趙崇遠同樣一歎。


    是不知嗎?


    是真的不知!


    就是他自己也不知!


    雖說王力士什麽話都沒說,但其實也說得很明白了。


    此事牽扯到湘南王和齊思王,尤其是湘南王,他趙崇遠自己都有些棘手。


    一方麵是國法,而另外一方麵卻是家規,更是還不了的情。


    而眼下,周善周興卻咬死湘南王和齊思王。


    若是他趙崇遠秉公處理,那自己那一母同胞的弟弟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八成是要在他手中斷絕。


    可問題是,若是他不秉公處理。


    又如何和天下人交代?


    “唉!”


    “唉!”


    “唉!”


    趙崇遠一連三歎。


    本就略顯蒼老的臉上此刻充滿了愁容。


    “叫燕王過來,朕有事需要問他。”


    過了半晌之後,無力的擺了擺手。


    “是,陛下。”


    王力士恭敬一禮。


    隨後緩緩的退出養心殿內。


    看著王力士離去,趙崇遠又是一歎,站起身走向養心殿深處,看著他那龍案旁一把懸掛在牆壁上的黑色鐵弓,悠悠一歎道:“七弟,你讓朕如何處理?”


    “唉。”


    說完之後,又是一道悠長的歎息在養心殿內響起。


    放過湘南王和齊思王,顧念親情,那就難以匡扶國法,對於周興,汪僖等一幹人等全部要從輕處理。


    可如此一來,不殺一儆百,如何能震懾那些宵小?


    震懾宵小是一方麵,更為嚴重的是,如此上行下效之下,那他花了半輩子苦心梳理這才稍有起色的大乾吏治,大乾官場的風氣至此將徹底敗壞。


    “周善啊,周善,你可真的是給朕出了一個難題啊。”


    許久之後,趙崇遠再次悠悠一歎。


    可眼底卻充斥著前所未有的殺機。


    周善想以此事來綁架他趙崇遠,當真以為他趙崇遠是紙捏的?


    科舉作弊,周興、汪僖、湘南王,齊思王等一眾官員被捕的事情,如同大風一般迅速的席卷整個大乾朝堂。


    整個大乾朝堂上下無不嘩然。


    誰也沒想到湘南王居然會牽扯其中。


    ……


    “怎麽樣,讓我說對了吧,我說過這場科試的水很深。”


    魏王府內。


    趙縉,趙晨,趙譽三人圍做一團。


    趙縉一臉得意的看著二人。


    “老七,你跟咱哥倆個說,你在這之前,是不是收到了什麽消息?”


    聽著趙晨這話。


    一旁正在逗弄著侍女的趙譽手中的動作也不由得停了下來,目光同樣有些好奇的看了過來。


    之前這場科試還沒開始的時候趙縉就曾說過這事。


    當時他們也沒在意。


    畢竟膽敢在科舉作弊,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九個腦袋都不夠殺的。


    可沒曾想,有人居然真的幹,而且還把湘南王牽扯進去了。


    這可真的太有意思了。


    尤其此事還是趙定主持,而此次科舉改革之事也是由趙定一手操持。


    若是此事,他趙定處理不好,到時候那場麵可就好看了。


    尤其這其中還牽扯到湘南王這個老湘王唯一的獨子。


    就是他老子趙崇遠都難以下得了手。


    畢竟這大乾有如今的吏治和穩定局麵。


    其中有一半的功勞都屬於那位為大乾嘔心瀝血,而活活把自己在壯年熬死的老湘王!


    所以這件事無論如何處理,趙定都撈不到什麽好處。


    得了人心,那便會失去自己父皇的偏愛。


    可若是不秉公處理。


    那趙定之前所做的努力,終將會成為笑話。


    “消息,不消息,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很好奇老九臉上的表情。”


    趙縉哈哈哈大笑著,旋即又說到:“而且,我聽說,入宮麵聖,那周興和汪僖一口咬死這是湘南王和齊思王主謀,隻要那周興和汪僖不鬆口,便是父皇有意想要偏袒都極難。


    所以啊,此事老九丟麵子,是丟定了!”


    “誒,你們說,齊思王,咱就不提了,他老子也沒給他留什麽,除了一個爵位之外,別的一無所謂,但湘南王,可是六皇叔唯一的兒子啊,又自幼被咱家老頭子撫養長大。


    雖然是郡王,但論待遇,可不比咱們這些親兒子差。


    他到底圖啥呢?


    就為了那點銀子不至於吧?”


    趙晨摸著下巴有些狐疑的看著趙縉和趙晨。


    “仗著父皇寵幸唄。”


    趙縉撇了撇嘴,一臉不忿的說道。


    老湘王早逝,趙康一直在宮裏長大,再加上自幼無緣皇位,以及老湘王的情分在,所以趙崇遠對於這位侄子,那是一等一的好。


    就是他們這些皇子都比不了。


    也正是如此造就了趙慶無法無天的性子。


    “不過也好,得虧了,不然啊,父皇啥時候才能注意到咱哥幾個哦。”


    趙晨一臉感慨道。


    雖說他們幾個也是趙崇遠的兒子,但自幼趙崇遠眼底隻有益文太子,現在他們好不容易熬到了益文太子薨逝,可沒想到半路殺出個趙定,


    ……


    “來了。”


    大乾皇宮,養心殿內。


    趙崇遠緩緩的抬起頭。


    短短半日過去,整個人仿佛蒼老了數十歲一般,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暮氣。


    “剛剛乏了,眯了一會,我夢到你六叔了,他是那麽的年輕,而你爹我已經老了。”


    趙崇遠自嘲的笑了笑。


    所謂的六叔,自然就是老湘王,湘南王的父親。


    “你六叔,比咱小,你皇奶當初生了我之後,過了好幾年才懷上他,一出生的時候呦,那體格子,比你都大,白白淨淨的,像個女孩子,所以你皇奶給他起了個小名囡囡。


    小時候,在大學堂讀書,你四叔總是欺負我們,是你六叔幫你老子我打架,幾個孩子圍著他一個人打,他都不服氣啊,就死命抓著你四叔,又是咬又是抓。


    你老子我就沒你六叔那脾氣了。


    他們一打,我直接認慫,然後偷偷跑去找你皇奶,你皇奶知道後,氣勢洶洶的帶著人從後宮裏麵出來,跑去大學堂。


    結果你猜怎麽著?


    你六叔什麽事情都沒有,反倒是你四叔被你六叔抓的滿臉花。


    你皇爺爺偏愛惠太妃,養成了那惠太妃囂張跋扈的性子,看著你四叔被你六叔抓的滿臉花,就氣衝衝的帶著人來幽蘭宮找你皇奶算賬。


    你皇奶那脾氣啊,簡直和你六叔一模一樣,管你三七二十一連那惠太妃都打了。


    此事最後鬧到了皇爺爺那邊,你皇爺爺那人不理朝政,也不理家事,一心迷信術士,想要長生,但最後也被那惠太妃鬧得沒辦法,下了旨意,把你皇奶和你六叔還有你父皇我禁足在幽蘭宮裏麵。


    兩個月不能出門,隻讓太監和宮女給我們送吃的,別的一概不許。


    但這裏是皇宮啊。


    這裏聚集著大乾最聰明的人,也聚集著大乾最惡毒的人。


    你皇奶被幽禁,雖說是兩個月,但萬一你皇爺爺忘記了呢?那就可能是一輩子。


    所以啊,失了勢的妃子,過得還不如狗。


    那些宮女小太監,平日裏麽對你皇奶,你父皇,你六叔畢恭畢敬,可一旦失了勢,那就徹底變了。


    那惠太妃明著不敢害咱們,但暗地裏就買通小太監,給我們送餿時,那味道別說當時了,就是現在,你老子我想起來都覺得惡心。


    你皇奶怕咱們沒得吃,傷了身子,就賣了首飾,買通宮女給咱們換吃的,一包粟米麵,也就幾文銅錢,可他們居然要你皇奶一根金釵。


    就那樣,你皇奶也忍了。


    可架不住那宮女心黑,給你皇奶是發黴的粟米麵,上麵都是米蟲啊。


    你皇奶也沒說什麽,隻是說失了勢的鳳凰不如雞,就把拿包發了黴的粟米麵掏了又掏,給我和你六叔做了一個粟米饃饃。


    說實話,你皇奶那手藝是真的差,但你六叔也是真的不挑食,夾生的粟米麵饃饃,硬生生吃了三個,然後拉肚子了,哈哈哈哈。”


    說到這裏,趙崇遠哈哈哈大笑。


    但趙定聽著心底卻不是滋味。


    因為不管是六叔還是皇奶都已經去世了,


    “唉,說這些幹嘛,老了,老了。”


    趙崇遠悵然若失一笑。


    “父皇。”


    趙定張了張嘴。


    “這裏沒外人,叫爹吧。”


    “是,父...爹。”


    趙定下意識的迴道,但說到一半卻又改口了。


    “你說咱如果,我說如果哈。”


    趙崇遠望向趙定開口,如同一個孩子一般,有些心虛的看著趙定。


    “爹,國法是國法,家規是家規。”


    趙定糾正道。


    雖然自己老爹沒明說,但趙定自然明白自己老爹要說的是什麽。


    “混賬,你來教訓你老子我了?”


    趙崇遠大怒,但很快氣勢又泄了下去,眼神罕見的露出一絲怯弱的看著趙定:“難道你就真的忍心你六叔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就這麽的?


    沒了?”


    說到這裏,趙崇遠突然淒然了起來。


    眼底都泛起了一絲淚花。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戍邊八年,皇帝求我登基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塵萬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塵萬骨並收藏戍邊八年,皇帝求我登基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