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無延從高處落下,他聽到了陳長傾的怒吼,看到了劈向陳長傾的天雷,當然,他也注意到了陳長傾周身燃燒著的離夔之火。


    段無延瞪著雙目,朝著巨獸的嘴中落去。


    “陳長傾……夔牛……怎麽會這樣?”段無延在心中呐喊著。


    漆黑逐漸將段無延包裹,一個不斷迴蕩的聲音出現在了段無延的耳中:“這就是我的天命嗎?”


    但是,比起這個問題的答案,同樣墜下的諾西蘭爾更能引起段無延的注意。


    段無延想把諾西蘭爾推出這張巨口,然而,此時的他卻無能為力,他隻能將空中的諾西蘭爾攬入懷中,防止她嬌弱的身子被巨獸的利齒咬中。


    險而又險,段無延和諾西蘭爾從巨獸的齒縫間墜落。


    但萬幸中的不幸,迎接他們的,是黑暗,無窮無盡的黑暗。


    段無延抱著諾西蘭爾順著巨獸的食道滑落著,最終落到了一個肮髒汙穢的髒器中。


    段無延皺著眉頭,法器中的功力隻剩下二十七年左右的了,再加上自己丟了一枚骰子,此時的段無延隻有不到十五年的功力。


    “唉。”段無延歎息了一聲,將對諾西蘭爾使用的黃風咒撤去了。


    諾西蘭爾逐漸從如夢似幻的虛無中清醒了過來。


    當她認清自己的處境時,絕望的淚水有如洶湧的河流般從她的眼中流了出來。


    “這是哪裏……我是不是死了……”諾西蘭爾在啜泣,在流淚。


    黑暗之中,諾西蘭爾身旁的段無延沒有說話,也沒有發出聲音,此時的他與諾西蘭爾一樣絕望。


    “現在我要做什麽?”段無延在心中問到。


    無奈,無助,沒有光明,他們最終都會被這個巨獸所消化掉。


    諾西蘭爾的哭聲越來越大,悲傷的情緒也逐漸被釋放了出來。她很想蹲在地上哭泣,但是此時巨獸髒器中的汁液已經漫過了她的小腿。粘稠與刺痛的感覺在不斷蔓延……


    段無延皺著眉頭,此刻他在想:如果陳長傾在,他會做什麽?他也會和自己一樣在黑暗之中呆呆地站著嗎?


    不會,他一定不會。


    他一定會想辦法解決問題。


    那麽……自己應該怎麽辦?


    還有不到十五年的功力……


    “早知道,就該多加修煉!”段無延忿忿想到。


    一時間,段無延的情緒就又消極了起來。


    段無延開始在黑暗之中自暴自棄。


    而諾西蘭爾仍在黑暗之中大聲哭泣。


    兩個人,都在絕望。


    突然間,諾西蘭爾暈厥了過去,段無延見狀,當即一把將其抱住。


    如果在這種地方摔倒,那麽諾西蘭爾的全身很快就會被腐蝕。


    就在這一刻,段無延突然想到,自己還有一枚骰子,雖然他們沒有辦法出去,但是至少他們可以死得慢一點,如果可以的話,自己還可以對諾西蘭爾做些什麽……


    段無延想到此處,當即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並對自己罵道:“廢物!”


    段無延拿出了僅剩的一枚骰子,並將骰子變大,使自己和諾西蘭爾都可以坐在上麵,免受那些惡心汁液的侵蝕。


    段無延抱著諾西蘭爾坐在了大骰子上,諾西蘭爾的皮膚很細膩,很滑,段無延開始不自覺地撫摸諾西蘭爾那有如柳枝的腰,但很快,段無延就又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即使段無延隻是個興州的混混,但他畢竟也是段家的人。禮義廉恥,何為何不為,他是清楚的。


    但是,人到了絕境,難免會起邪心……


    段無延把骰子變大了些,將諾西蘭爾放在了骰子的另一側,而自己則是能離這個世間的至美多遠就多遠。


    段無延望著諾西蘭爾的方向,聽著諾西蘭爾有如吹蘭般的唿吸,頓時心裏又是一陣燥熱。


    段無延不敢再去聽,於是便將頭扭了過去。


    摸著自己身下的大骰子,段無延突然意識到,如果自己再把這個骰子變大些,能不能將這頭巨獸的肚子撐破?


    段無延開始再一次操縱骰子,然而,情況卻並不似他想的那般。


    當這枚骰子變大到一定程度時,就無法再變大了。


    段無延不禁心冷了起來。


    而此時,諾西蘭爾因為骰子的變化而醒轉了過來。


    段無延聽見一旁傳來窸窣的聲音,知道是諾西蘭爾醒了。一想到自己剛才對諾西蘭爾的想法,段無延不禁又在心裏暗罵了自己一遍。


    “你醒了?”段無延輕聲問到。


    諾西蘭爾一驚,隨即小心地迴應道:“是……段大哥嗎?”


    段無延歎了口氣,應道:“是。”


    諾西蘭爾黛眉緊蹙,顫聲說道:“我們這是在巨獸的肚子裏嗎?”


    段無延點了點頭,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諾西蘭爾看不見。隨即,段無延又應了一聲:“嗯。”


    諾西蘭爾再一次掩麵哭泣了起來,這一次,比上一次還要傷心絕望。


    段無延聽著哭聲,內心又何嚐不痛苦。但在諾西蘭爾麵前,他不能表現出自己的絕望。


    段無延輕聲問道:“我們會出去的,你相信我嗎?”


    諾西蘭爾啜泣道:“怎,怎麽出去……”


    段無延不得不強迫自己思考,他需要給諾西蘭爾勇氣和信心。


    如果不能將這頭巨獸撐破,那自己可不可以從它的食道中飛出去?


    想到此節,段無延不禁站了起來,用手去試探這頭巨獸的髒器壁。


    諾西蘭爾無法在黑暗中看清段無延在做什麽,她小心地問道:“你……在?”


    段無延沒有迴答,他依舊在仔細地摸索著……


    終於,在斜上方,他摸到了一個巨大狹長的縫隙,但這個縫隙極為緊密,段無延試圖用手將其扒開,但是卻失敗了。


    段無延長唿了一口氣,坐迴了骰子上,對諾西蘭爾說道:“我們會有辦法的。”


    諾西蘭爾哽咽著:“我好冷……”


    段無延當即心頭一熱,那種不好的念頭再一次湧了上來……


    段無延摸索著靠近諾西蘭爾,並將諾西蘭爾湧入了懷中。


    諾西蘭爾微微一愣,但她卻沒有掙紮,至少,段無延的臂膀是溫熱的。


    段無延摟著諾西蘭爾,感受著諾西蘭爾細膩的皮膚與自己的手臂和胸膛摩擦,盡管隔著被打濕的衣服,但那柔潤的觸感依舊在刺激著一切。


    此時無助的諾西蘭爾隻渴望安全感,她並沒有注意到抱著自己的人正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


    段無延從來都不是君子,但他也算不上小人。


    “我們會死在這裏嗎?”段無延心中問向自己:“估計是逃不出去了……”


    段無延的唿吸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


    “老子活了二十年,什麽都沒幹過!現在……現在……”


    段無延咽了咽口水,右手的食指也輕輕在諾西蘭爾的肩膀上劃動了一下。


    然而諾西蘭爾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什麽異樣。


    烈火,已將段無延完全焚燒。


    段無延已經準備將手朝著自己從未窺探過的秘密之處探去……


    然而就在這時,一陣巨大的響聲突然從四麵八方傳來。


    緊接著,段無延方才摸索到的巨獸髒器的縫隙被突然擠開。


    不絕的海水頓時如浪潮般湧入,其中還摻雜著各種奇怪的海獸和動物。


    段無延和諾西蘭爾皆是一驚。


    強流在衝刷著他們。


    段無延緊緊地抱著諾西蘭爾,並用骰子控製自己和諾西蘭爾不被衝走;而諾西蘭爾則是死死地抓著段無延的手臂,生怕自己被海水帶走。


    當海水停止傾瀉時,段無延和諾西蘭爾的身體再一次被完全打濕了。


    此時,段無延也清醒了過來,並對自己之前的惡念感到深深的自責。


    諾西蘭爾躺在段無延的懷中瑟瑟發抖。


    然而這迴,段無延卻是沒有半點邪念了。


    “這裏……會有海水衝下,估計也會有海水被衝走……”段無延想道:“這應該和胃差不多,時間一久,我們就會被侵蝕掉,然後被排泄。”


    突然,段無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自己的骰子會不會被侵蝕。


    段無延趕緊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法寶,他生怕老瞎子送給他的這玩意出了什麽問題。


    不過,幸好,骰子還是完整的。


    然而,骰子中的功力卻在飛快地消減著。


    段無延不禁眉頭一皺,這枚骰子中隻有不到十五年的功力了,照這個情況下去,這十五年功力也很快就會耗盡了。


    就在這時,段無延的身後傳來了海獸的聲音。


    懷中的諾西蘭爾突然一顫,段無延的心裏也是一驚。


    那頭海獸似乎察覺到了段無延和諾西蘭爾的存在,並一點一點地朝自己靠近了過來。


    段無延眉頭一皺,當下情形,他的乾元勁尚未恢複,隻能勉力用黃風咒將那海獸唬住。


    段無延幻化出一道驚雷,在自己的身邊炸開。


    那海獸頓時噤了聲,緩緩避到了一旁。而其他的海獸也是紛紛躲了起來。


    段無延察覺到自己懷中的諾西蘭爾似乎被剛剛自己幻化出的驚雷所嚇到了,隨即安慰道:“沒事,別怕……”


    諾西蘭爾小聲地應道:“嗯……”


    段無延輕輕地拍了拍諾西蘭爾的肩膀,這一次,他沒有帶任何欲念。


    忽然,諾西蘭爾小聲說道:“段大哥……”


    段無延微微一愣,問道:“怎麽了?”


    諾西蘭爾細聲問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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