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神情清冷,把灌滿酒的酒壺遞給我,“酒壺是你的了。”


    “多謝,”我接過淺淺抿一口,微甜而清冽,“好酒,什麽名字?”


    “醉花陰。”慕容熙手一伸,輕輕地把酒壺從我手裏抽去,仰頭喝一口,再塞迴我手裏。


    這,感覺也太那個啥了!這個世界的價值觀,不是男女授受不親的嗎?他怎麽可能這樣自然地,與不是很熟的閨閣少女我,共飲一壺酒?!我瞪大眼看看手裏的酒壺口,再看看他嫣紅的唇色,咋感覺自己占了他便宜似的?!


    “菩提樹下,觀音長發,然後?”他提醒我,可以開講了。


    我晃晃腦袋,晃晃酒壺,再指指烤的滋滋輕響的鹿肉:“世間,唯美酒配美食,不可辜負也!”


    他一愣,冷冰冰的眸色瞬間溫暖了起來,唇角緩緩挑起,在我眼裏綻開一抹春暖花開般醉人的清淺笑意。


    淺笑嫣然啊!我心底一歎,一個大男人,笑起來居然能這麽嫵媚動人,叫身為女子的我情何以堪啊!


    我啃了口鹿肉,含糊不清地說:“慕容熙,你笑起來好看,以後記得沒事多笑笑。”


    “好。”他溫順的點頭,溫婉柔順的模樣,把我迷得差點被鹿肉給噎死。


    在畫亭晃悠了一整個早上,心滿意足地迴屋午睡。醒來後,我縮在被子裏問莫離:“那個慕容熙,與咱們家什麽關係?看爺爺對他挺客氣的啊?”


    “慕容少爺出自冰關城慕容氏,”莫離眼裏有***的愛心在閃耀,“慕容氏一族,不論男女,皆名動天下。隻因為他們長的,實在是太美麗了!”


    “大老爺就是小姐爹爹,年輕時曾經與一個慕容家女子兩情相悅,可惜那女子被別人先一步娶走了。紅顏薄命,沒過兩年,那女子生了慕容熙少爺,就逝去了。據說,慕容少爺因為被父親怪罪克死母親,從小便被養在別院裏,過得很不好呢!”莫離娓娓道來:“而大老爺當初心傷欲死,萬幸那女子寄來一封信,老爺看了便遠赴邊疆,花了十載光陰才療好情傷,歸來後娶了大夫人,誕下小姐你。所以,慕容少爺與咱們家淵源頗深的哪!”


    我聽得神思悠悠,不言苟笑的爹爹,原來有過如此的傷心往事。那女子的美一定沉魚落雁,單看如今她兒子的美貌,就能想象得到了。


    愛而不得的事情最是傷人心,而沒有母親的孩子更可憐。慕容熙眼低那如影隨形的冰霜,其實是他活的不好的寫照啊!


    爺爺專門設了晚宴,款待慕容熙。今晚賓客盈門,戲台喧鬧。


    我坐在隔著紗屏的女賓席位裏,靜靜地看著慕容熙獨酌席間高貴冷豔的身影,莫名的心酸如汩汩湧泉,迷離蔓延。


    看起來風華絕代的他,內裏是多麽的清冷孤寂啊!小小的他,必須自己一個人孤獨地長大,沒有得到過一絲父母嗬護,沒有享受過一毫天真無邪,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微微低著頭的他,明亮的眸子突然看向我,隔著繁華喧鬧,隔著重重紗屏,隔著衣香鬟影,靜靜的望著我,仿佛一直望進了我的心裏。


    身邊一陣騷動,響起一片秋風吹楓葉晃般瑟瑟輕響,這些都是忍不住了又不得不壓抑著聲音的話說聲。我知道,現在這種官眷集聚的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竊竊私語了。


    “好生俊俏的小郎君啊!活了幾十年,今天開眼了!”


    “你們誰家不是正愁著女婿的嗎?這不正是天賜良緣?”


    “來配我尚書嬸娘家的姑娘最合適不過了!就是白嫩得太嬌氣了些!”


    “我看得心裏歡喜,這好模樣兒,好身材,央老國公夫人牽下紅線,來聘我家姑娘。”


    “看那氣質,也是不俗的人品,我家小姑子也該看得上眼的吧。”


    圍坐在窗下大圓桌旁的這些大嬸們,講話就是實在,還不知道對方願不願意娶你們家姑娘,就在那裏評頭論足,浪費口水啊!


    “看!看過來了!他看過來了!”


    “他是誰?!”


    “他是哪家的公子?”


    “哎呀,還在看著我們這邊呢?”


    “你慌什麽,又不一定是看你!”


    “那也不一定是看你啊?”


    我這桌的大小姑娘們紛紛表示慌了,不好意思了,一個個急著捏手帕,舉團扇,半遮臉龐。然後一位位臉頰升雙暈,眸色飛嬌羞,身姿皆嬌軟,吵架也溫柔。


    我頓時頭暈腦脹,看向慕容熙的眼光便有了憤恨,沒事長得這麽嬌豔的幹嘛,引得一個個女性像烏骨雞瞪眼似的。


    “今晚你家燃琉璃盞了嗎?我家燃了足足八十八盞耶!”終於,有一個自個家裏不用找女婿,親戚家裏也不急著嫁姑娘的聲音,把話題轉了個方向,“就取個八八發好諧音哪!”


    “有的呀!”迴答的聲音嬌柔而明亮,足足提高了三個音階,“我家年年燃的一百零八盞琉璃盞呐!”


    “尚書夫人就是大手筆唷,”另一個附和的聲音也是響蓋群聲,“我家才燃的九十九盞,意欲闔家安康,長長久久哦。”


    於是,關於琉璃盞的話題便開始泛濫了,我歪頭想想,琉璃盞是個什麽東西?類似放水燈嗎?聽起來好像是祈福的東西,需要數量這麽多,放置的地方也要很大吧?看來曆朝曆代都是一模一樣,都是費銀子買麵子啊!


    看見爺爺起身往內宅走去,我連忙向莫離招手:“走,你幫我提裙裾,去堵爺爺。這裙擺做得也太費布料了,還真她姑奶奶的不方便!”


    堵住更了衣裳出來的爺爺,我扭股糖般粘著爺爺,終於讓他鬆口:“隻能在馬車裏看看,須帶上帷帽和遮麵紗巾,國公府的小姐拋頭露麵,不成體統!還有,多帶幾個人方可出門!”


    馬蹄聲得得地敲在條石官街上,清脆動聽。莫離莫忘高興得一人攀著一邊車窗往外窺視個不停,連連歡唿:“哇!”“啊!”


    “看到什麽啦?”我歎著氣問靈活得像兩隻壁虎趴在車廂上的兩個小丫鬟。整個腦袋被包成了粽子,動一下都困難。第一層麵紗,第二場層帷帽,第三層連披風帽兜,我感覺自己快要悶熟了。


    “小姐,好多琉璃盞!”莫忘迴答得簡單,我直翻白眼:“我知道有很多,莫離,你倒是說說什麽樣子的啊?”


    莫離連忙迴頭:“小姐,富貴人家的琉璃盞是托葉蓮花形,也有普通人家的繡球形,和貧賤人家的小小條形。掛滿整個街道了呢!好漂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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