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見到爺爺和父親,我的日子便過得天天樂不可支。因著爺爺說我是將門虎女,不可太過柔弱,便時時帶著我出門學騎馬,學射箭,學兵法。


    我知道這是老人家疼愛孫女兒的方式,把自己最擅長的本領教給自己最喜歡的人。


    在現代我最喜歡打三國的網絡遊戲,正好與爺爺教我的兵法觸類旁通,學起來便得心應手,進步神速。哄得一生戎馬倥傯的鐵打軍人,一看見自己的小孫女便笑得繞指柔。


    日子過得飛快,初雪落下了。


    今晚特意跑來這裏,是為了來這個蕭府最高點的畫亭裏,看成為蕭家小姐人生中的第一場初雪。


    我呆呆地看著空中漫舞的雪花,感慨萬千,當蕭家小姐已經足足一百天了。感覺自己快要成為真正的蕭家小姐了,反而對自己以前當男人的感覺,忘的差不多了。


    搖搖頭,狠狠地鄙視著自己,我已經習慣了嬌小玲瓏的女孩子身體,習慣前唿後擁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方式,習慣長輩寵溺全家嗬護的日子,真心覺得,這種人生,還挺不錯的。


    俯瞰著雪花飛揚裏的亭台樓閣,好一座氣勢恢宏的神仙洞府啊!眺望著被落雪勾勒出柔美線條的遠山,樹叢,欣賞著承接飛雪柔緩氣息的花花草草,再喝一杯燙得溫溫的杏花酒,感覺真的太過美好。


    若在現代,是絕對沒有機會欣賞到這麽純天然的美麗雪景和擁有這麽純享受的美好心情了,就這些,就當得浮一大白!對酒當歌,人生幾何啊!


    我的酒量不錯,居然把一甕的杏花酒都喝光了,隻覺得有點微微的頭暈而已,這種酒好喝還不醉人,我心滿意足地咂咂嘴,悠悠地輕喊:“再來一瓶!莫離,來續杯啦~~”


    莫離與莫忘聽話地呆在下一層亭台裏,她們也已經習慣了我最喜歡的自由自在,自斟自飲。


    一罐乳白色的圓肚子小酒瓶,應聲出現在我眼前,我一把接過,先抿一口:“好評啊莫離,這速度,讚喔!”


    酒瓶小巧可愛,剛好可以讓我一手握住,瓶身渾圓,細膩絲滑,握在手心裏有溫暖的感覺,我滿意地再讚一次:“好莫離,哪兒找來的這酒瓶,值得表揚!我決定了,以後我就都用這個酒瓶喝酒啦!”


    莫離難得的不出聲勸說我,小姐不能喝酒的啊,等等等,雲雲雲。我好奇地轉眸一看,身後站著的人俊挺而修長,一身月白色的長衫在雪色下,飄然若仙。這不是莫離,難怪不囉嗦。


    “是你啊,月白長衫,”我晃悠著手裏的酒壺,遞給他:“你也來看雪?難得雅興一致哦,我該盡地主之誼,來一口?”


    他走近一步,接過我手裏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口。


    明媚的雪色如水瀲灩,眼前的他目若朗星,頰勝嬌花,渾身上下縈繞著誘惑人心的雄性的美麗。看著比第一次見到的他有點不同,但又說不上來,我無意識地伸出手,在他臉頰上摸了一把,笑嘻嘻地呢喃:“肌膚勝雪,美人如玉啊!”


    他一愣,如月的皎潔臉龐暈染出一抹紅暈,靜靜地看著我,一動不動。


    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調戲了人家,我隨意地把酒壺從他手裏扯迴來,仰頭一口,搖頭晃腦:“好酒!蘭陵美酒鬱金香,玉碗盛來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處是他鄉。”月白長衫的聲音清冷卻動聽,正確地背誦出下兩句詩來。


    我挑起一邊眉毛,詫異極了,冷豔出塵的他,居然也知道這種塵土氣息滿滿的詩?!那就再來一句:“綠蟻新焙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聽到他立即行雲流水的吟出下一句,我大喜,知己啊!


    當我衝口而出:“酒逢知己千杯少!”


    他居然異口同聲地念:“人生難得一知己。”


    我們同時開口同時閉口,同時轉頭看向對方,一時大眼瞪小眼。


    “哈哈哈!”下一秒,我快樂地拍著膝蓋大笑,把酒壺遞給他。他接過,仰頭一口,再遞給我,定定地看著我喝酒的模樣,聲音清淺裏有濃鬱的曖昧不明:“山有木兮木有枝。”


    “在下敬服,你這什麽西啊知啊的詩厲害,小生不知啊!”眼前的一切開始泛著粼粼波紋,我知道這是要醉過去了,“莫離,莫離,我要睡覺了,帶我迴去……”


    莫離應該扶住我了,在她的懷抱裏,頭好暈,眼睛睜不開了。卻無法控製自己的心潮沸騰詩興大發,由衷感謝小學語文老師啊!他說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做來也會吟,真是太他姑奶奶的精辟啊!現在我便是出口成章啊:


    “青梅煮酒,論英雄……”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七王爺僵硬的看著靠著自己肩膀,嘴裏不停地胡言亂語的小女孩兒,涼薄的眼神裏出現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火焰般的熱烈。


    雪色柔潤的光芒裏,她不施粉黛的小臉稚氣未脫,醉酒後更顯得唇紅齒白,精致美好。她是如此的特殊,特殊得令自己見過第一眼便無法離開。人生沒得選擇,自己一出生便必須接受暗無天日荊棘遍地,每活一天都需以命相博。如今有了她,來這世間所受的一切苦難便都是值得。


    看著嬌嫩的她沉沉醉去,他輕緩地擁她入懷,小心翼翼一如得到了最易碎的絕世瑰寶:“山有木兮木有枝,你不知道我便告訴你,下一句是,心悅君兮君不知。”


    一大清早的,又被莫離給推醒,我頂著一肚子的起床氣,邁出睡房在茶廳裏看到爺爺慈祥的笑臉,便統統消失不見了:“爺爺,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今天要帶萱兒去騎馬嗎?”


    爺爺嗬嗬地笑著,愛昵地揉揉我的額頭:“不,今天不騎馬。萱兒迴答爺爺,你,準備好嫁人了嗎?”


    “什麽?!”我頓時陷入淩亂中,開什麽玩笑,嫁人這種事情與我風馬牛不相及,完全不在我的考慮之中:“什麽意思啊,爺爺?”


    “你是我最喜歡的孩子,爺爺絕對不會委屈你做你不喜歡的事情。”爺爺問的認真嚴肅:


    “萱兒,想不想當王妃?”


    “爺爺,萱兒隻想嫁給喜歡的人,”我把眼一閉,就當我現在是爺爺的乖孫女好了,那就說出女孩子自己的想法吧,“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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