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哀家請你們都來,是想問問,”皇太後淡定的聲音不見喜怒,猶如月下品茗閑談般,悠閑自在,“有誰,懂些兒兵法?哀家想要編一曲融合兵法的歌舞,先練上,以慶來日掃清寮胡餘孽,班師迴朝時的盛宴。”


    “稟太後,臣妾略懂~”帳外幾聲嬌脆的聲音響起時,皇帝下意識地緩緩迴頭,一眼就看見身後,大太監秦隨意正笨手笨腳地從後窗往裏爬,顫顫巍巍地憋出一頭熱汗。


    “皇上,皇上!”秦隨意光著腳丫子,踮起腳尖湊近皇帝,聲音輕得隻有氣息,唯恐被帳子外的人聽見,“太後老佛爺的人,在外麵挨個兒地搜宮哩!”


    “知不知道,搜的什麽?”皇帝也輕輕地問。


    “老奴不知。隻聽見攜英嬤嬤帶著太後密旨,進了各宮,好一會兒才出來。”秦隨意一臉慌張,“打從晌午五皇子進壽康宮後,老佛爺就不對勁兒,氣哼哼的大發雷霆。”


    “燾兒!?還真是徐淑妃的孩子啊,唯恐天下不亂的習性,一模一樣!!”皇帝一哼,“去吧。”


    “是!”秦隨意臉一苦,不得不再次撅起屁股,往千辛萬苦才爬進來的後窗口,向外攀去。偏偏向外爬的地方沒有可以墊腳的東西,一爬一滑,看著秦隨意怎麽也爬不上去,卻堅持著不懈努力的滑稽樣子,皇帝幾乎要忍不住笑出聲來,輕輕一哼:“留下罷。”


    秦隨意頓時如逢大赦地鬆了一口氣,滿頭晶瑩的汗水都來不及擦,連忙轉身踮起腳尖走迴來,躬著腰站在皇帝身後。


    帳子前的皇太後讓妃嬪各抒己見,正一個個挨著說,氣氛一片祥和。


    攜英迴來了,悄然進入內殿衝著皇太後微一搖頭。


    皇太後眸光一轉,略過一抹精光,便輕輕一咳,殿裏所有人都瞬間靜了下來。


    “你們都講得很好。迴去後各自練起來,哀家過後看看,哪個好,就在慶勝大典上表演!”皇太後輕輕的說,聲音裏開始有了暖意,“哀家讓人在你們各自宮裏藏了賞賜,都迴去找找,找到了都用那物事想個燈謎,元宵佳節上鬥一鬥,贏的,哀家重重有賞!”


    “是!謝太後!”再一次齊整整的迴答後,所有妃嬪便緩緩離去。不一會兒,太後的延年殿裏恢複平靜,隻餘下脂粉香氣,濃鬱得揮之不去。


    “攜英,開窗通通風。”皇太後一揮手帕,低低的抱怨,“脂粉就算不費銀子,塗抹也費氣力,這也香得太過了!”


    “母後,兒臣可以出來了麽?”皇帝笑嘻嘻的說,“從帳子後看兒臣所有的衣香鬢影,都不及母後母儀天下的一個背影好看。”


    “嗬嗬~”皇太後一聽,忍不住笑了,“多大歲數的人了,還這麽油嘴滑舌的!”


    “母後,您這出調虎離山,是想找什麽東西?”皇帝笑著緩緩坐下,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好茶!母後的雪無痕之水,總能把這忍冬茶泡出最清冽的絕妙滋味!”


    “找出半張南疆布兵圖。”皇太後聲音穩穩,也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苦裏有甘,這並不好喝,但是可以時刻提醒,太平日子也並不是都甜的。”


    “兒臣明白,”皇帝臉色一凜,“母後懷疑,有人裏通外敵?”


    “是,我們剛知道南疆布兵圖丟失,燾兒便發現自己書房裏,莫名多出了半份布兵圖。”皇太後用輕鬆的口氣說著沉重的內容,“燾兒斷不會給自己扣這叛國的大罪名,必是有人挑軟柿子捏,想除去燾兒。”


    “這還隻是表麵。”皇太後看一眼臉色開始淩冽的皇帝,繼續娓娓道來:“有人可以讓南疆布兵圖說丟就丟,就是已經可以隨心所欲地逼出我們的兵符,換句話說,我們已經在對方的掌心裏了。這,才是最可怕的!”


    “所以,哀家想,先揪出對方埋伏在我們身邊的棋子,必會讓對方措手不及。”皇太後輕輕的放下茶盞,用素錦帕子按了按嘴角,“可惜啊,魚兒藏得太深了!”


    “母後的意思,細作藏在後宮裏?”皇帝原先調侃的笑意一絲也無,眸中閃過一絲殺氣,“兒臣立刻尋她出來!”


    “先莫忙,”皇太後悠悠一笑,老奸巨猾的意味直透骨髓,“對手隻以為他在暗我們在明,便忘了甕中捉鱉這一著兒了!還有一出上下其手的好戲,母後還沒有唱呢!”


    晚膳期間,滿宮裏傳著詭異的消息在第二天的早朝上被證實了,五皇子軒轅燾被削去王爺身份,貶為庶民。


    看著五王爺府邸被拆去了王爺製式的飛簷琉璃瓦,滿大街的人們議論紛紛。


    “聽說,這五王爺,不,這軒轅燾,在他母親徐淑妃逝世後,便落毛鳳凰不如雞啦!看看,看看,連皇帝都不人他這個兒子啦!”


    “看你能的,你知道這軒轅燾為什麽被削去王爺身份?被貶了?”


    “我,我是不知道,看你嘚瑟的小樣兒,你能知道?!”


    “說說!”


    “大兄弟,說來聽聽!”


    “軒轅燾都成庶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一大堆人七嘴八舌的,喧鬧紛亂裏,流言蜚語裏,軒轅燾從五王爺變成庶民的過程,便有了無數的版本。


    一輛馬車慢悠悠的晃過,車裏的兩個蒙麵錦衣少年有一搭沒一搭的喝著茶。


    “欸!知道麽!聽說軒轅燾受不了當不成王爺,自盡啦!”


    “啥!?”


    “那可不!要不,自家大門被推到,屋頂被掀開,咋會不出現?!”


    “哎呦喂!可惜了啦!好好一個皇子,說沒就沒了?!”


    一聽車廂外,這陣壓低了聲音嚷嚷的議論聲,我連忙放下茶盞,把耳朵貼在車廂上,聽著車廂外的動靜,恨不得衝出去加入他們的討論。


    我隨著聲音把耳朵換來換去的貼著車廂聽,好不忙碌,滄海靜靜地坐著,時不時還悠閑地端起茶盞喝一口茶。


    不經意間發覺了他的靜與我的動,形成強烈反差的我,不由得納悶了:“滄海,這些流言多麽奇葩啊!你就一點兒都不好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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