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蹺?”若薇拇指輕輕撫著茶杯杯沿,抬起清冷的眼睛淡漠的注視著對麵的神色探究的王太太:“這也正是本夫人的疑惑,如何王六奶奶往日沒有癲狂之症,偏到了咱們侯府就突然的癲狂了。[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想來這其間必有什麽隱情,如今府裏大爺不幸遇難,太夫人悲痛難抑,還有許多不幸遇難或受傷的仆役,本夫人也抽不出那個時間跟閑情來與王太太討論王六奶奶的癲狂之症是怎麽迴事。倒不如,將王六奶奶送官查辦如何?”


    王太太嚇了一跳,她隻是直覺王六奶奶癲狂的有些不對勁,便想著以言語來試探一番眼前這個看上去十分年輕的侯府當家主母。倘若她是個不經事的,而王六奶奶殺人又確有隱情,或者真的跟侯府脫不了幹係,她就正好趁機大鬧一場。既然已經徹底的得罪了太夫人,能在若薇這裏討些便宜也是好的。


    哪想到說著說著,竟就說到了要報官處置,這就不得不令王太太心中打鼓了。一來,王六奶奶到底怎麽瘋的,是不是跟侯府有關,誰也不知道啊。就算真的有關,憑著侯府如今的聲望,便是黑的也能說成白的,到時候再把王家整個賠進去,那可怎麽是好?


    王太太心裏一發怵,臉上就帶了出來,慌忙搖手道:“不用報官不用報官,我想來想去,仿佛那賤人以前確有癲狂之症的前兆,許是忽然在侯府裏發作,才惹出了這樣的大禍來。也是老婆子我治家不嚴,沒能好生管束住她,在這裏給夫人您賠罪了。”


    說著便對著若薇磕下頭去。


    若薇便歎了口氣,“王太太請起來說話吧。”


    王太太見若薇緩了神色,方才鬆一口氣,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


    若薇讓人賜了座,一臉哀容的說道,“本夫人也知道今日的事乃是王六奶奶一人所為,本不該遷怒於王家,又兼王家乃是太夫人的娘家人,兩廂裏更不該鬧僵了才是。可這遇害的,偏偏是太夫人的心肝命根子,太夫人與本夫人之間原就有些誤會,本夫人也不好去太夫人跟前替你們兩家說和。太夫人是何態度,也隻有王太太你們自己個兒去爭取了。”


    這就是說,關於要如何發落王六奶奶、發落王家的人,她是全然不會插手的,全權交由太夫人自己處理。所以王太太若想在她這裏求情什麽的,是行不通的。


    王太太自也聽明白了若薇的意思,雖然有些失望,到底也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本來人家就跟王家沒有什麽交情來往,憑什麽要幫王家說話。想到此,還是恭恭敬敬的對若薇道了謝,方才一臉愁容的出了蓮華院。


    ……


    太夫人一碗安神湯灌下去,也不過隻睡了大半個時辰而已。


    一睜開眼睛,隻覺得眼睛又酸又痛,看見眼前的人影似都帶著重影,還沒分辨出眼前人的模樣,便聽得一聲熟悉的蒼老的聲音響在耳邊,“我的兒啊,你受苦了。”


    太夫人一愣,身體便被一個溫暖的懷抱嚴嚴實實的抱住了。


    她怔了怔,似才明白過來抱著自己的人是誰,忽的用盡力氣捉住了王老太太的衣袖,“哇”的一聲,痛哭了出來。


    一旁跟來的王家人見狀無不跟著放聲痛哭,就算沒有眼淚使勁渾身解數憋也要將眼淚憋出來。


    王老太太亦是老淚縱橫,坐在床沿上如天下間所有的慈母一般,輕拍著太夫人的後背,哀聲垂淚道:“哭吧哭吧,我可憐的孩子,哭出來總比憋在心裏好……我可憐的兒,你的命怎麽這麽苦哇。”


    太夫人這一哭當真是酣暢淋漓,好幾番差點昏死過去,直哭到聲嘶力竭精疲力盡方才做罷。txt全集下載


    王老太太陪著哭了一歇,見太夫人總算停了下來,方才喚人打水進來。


    “我的兒,娘知道你心裏苦,可是發生了這樣的事,你哭又有什麽用?”王老太太一邊親手絞了帕子與太夫人淨麵,一邊柔聲寬慰她:“嵐哥兒也是我嫡親的外孫子,是我打小看著長大的,他沒了,我這做外祖母的,傷心也不比你少。可是我的兒啊,你是活著的人,上天既讓你活著,你就該好好振作起來,便是不為別的,隻為了嵐哥兒,你也該打起精神來。我已經聽說了,嵐哥兒雖是死在那賤人手中不假,可那賤人如何忽然之間就癲狂了?母親知道你恨,母親也恨,可是咱們不能讓仇恨蒙蔽了眼睛,放過那真正害死了嵐哥兒的歹人啊!”


    太夫人伏在王老太太膝上抽泣,她哭了這一陣,情緒雖仍不穩,卻也比之前好了很多,“母親可知,我的嵐哥兒是因何死的?”


    不等王老太太詢問,她又自顧自的說道:“嵐哥兒是為了救我,為了救我他才被那賤人殺死的……”


    說到此處時,她再度激動了起來,紅腫著雙眼用一種令人發怵的發狠的眼神死死盯著王老太太,一字一字用力說道:“他原本已經跑到了門口,他可以跑出去的。可是他看到我摔倒了,那孩子他就……他就跑了迴來,他一邊叫我娘,一邊朝我跑過來,我叫他快走不要管我,可是他還是跑了迴來……”


    太夫人憋著一口氣,逼迫自己說出口的這些話,便如一把一把的利刃在狠狠地割著她的心。她一邊說,眼前就浮現出關鍵時刻她那可憐的寶貝兒子飛撲過來將她緊緊護在身下的情形,眼淚便再一次潰堤而出。


    “那賤人抓著刀子衝過來,第一刀落在嵐哥兒肩胛骨上,嵐哥兒痛的直哭,跟我說他好痛,痛得他眼淚不住的流,一直流,流到我臉上……然後便是嵐哥兒的血,那麽熱那麽燙,那麽多的流下來……”


    王老太太連忙用力抱緊太夫人直顫抖的身子,絮絮聲打斷她:“嵐哥兒是個好孩子,是天底下頂頂孝順的好孩子。我的兒啊,好了好了,咱們先不說了,我們不說了……”


    屋子裏靜的隻能聽見太夫人的號啕痛哭。


    誰也沒有想到,緊要關頭,竟是那個平日裏誰也看不上的傻子奮不顧身的救了太夫人。


    這一刻,不論多麽虛偽奸狡的人,生平第一次對李鳳嵐生出了敬意來。


    待到太夫人再度平息下來,王老太太便忍不住問道:“我的兒,你也知道那賤人並沒有癲狂之症,如何在你這裏便突然癲狂了起來,為娘仔細分析過,倘若不是有人指使,便定是被人下了藥導她致神誌不清兇殘畢露。方才你幾個侄子已去看過了那賤人,為娘聽得他們的描述,隻怕那賤人是真的著了別人的道兒。你細細想一想,那賤人來你這裏時,可有什麽不對勁的苗頭?”


    王家的人生恐太夫人遷怒王家,急忙附和道:“正是,姑母,侄子們方才過去看那賤人,那賤人直到現在仍未清醒過來,不但沒有認出我們,見到我們就想要撲殺過來。幸而她被捆綁著,可隻這樣也嚇得我們不得了。姑母,侄兒想著,那賤人必定是被人下了藥才會如此,您可千萬要查明真相,就算不為別的,也得給嵐哥兒一個交道,不叫他死的不明不白啊!”


    提及李鳳嵐,太夫人又落下一串淚來,她的神情卻已經變得冷硬堅毅起來:“查!當然要查!我的嵐哥兒,絕不能死的這樣不明不白!”


    “這就是了。”王老太太欣慰的看著她,“你且告訴為娘,今日到底都發生了什麽事。”


    太夫人抹一把眼淚,便低聲將今日發生的事情從王六奶奶愚蠢的惹惱若薇為開始一一道了出來:“……那賤人到了我落梅居時,分明還好好的,因她惹出這麽大的禍事,令我在滿京夫人太太麵前丟盡了臉麵,我十分惱怒,便罰她跪了下來。我正想著要如何補救時,嵐哥兒竟就跑了過來,我惱恨盧氏那賤人竟不好好照顧他,令他睡醒後害怕到處跑,便一邊安撫嵐哥兒,一邊要找人去叫盧氏來。哪想到……”


    太夫人說到此處,忍不住哽咽了一聲,“哪想到,那賤人忽然便從裏間衝了出來,手裏也不知道是從哪裏找來的刀子,就那麽兇神惡煞的朝著我們母子兩個跑了過來,嘴裏還一直叫嚷著‘殺了你,殺了你’,我還沒反應過來,銀嬤嬤便跑到我麵前要護著我,被那賤人一刀就殺了,再後來……”


    銀嬤嬤用自己的死為太夫人和李鳳嵐爭取了點逃生的時間,太夫人倘若沒有摔倒,也許李鳳嵐就不會死了。


    “那賤人殺了嵐哥兒,原本還要殺我,有丫鬟聽到屋裏的動靜,進來查看,嚇得尖叫起來,那聲音驚到了那賤人,那賤人便舉著刀追著出去了……”


    如此她才能逃過一劫。


    可她寧願死的人是她,也不要是她那可憐的兒子啊!


    “我的兒,你仔細想一想,你安撫嵐哥兒時,除了那賤人,還有誰在裏間?”王老太太立刻便抓到了重點。


    ……


    “除了王六奶奶,還有誰在裏麵?”這邊廂,毫不費力打聽到太夫人母女的對話的若薇,也問出了相同的一句話。


    負責探聽的喜鵲便撓了撓頭,“奇就奇在這裏,太夫人道,她雖惱恨王六奶奶,可王六奶奶到底是王家人,不好當眾讓她沒臉,除了銀嬤嬤,旁人都是遣了出去的,就是被毀了容貌的那兩個大丫鬟,也是聽到屋裏的動靜跑過來查看,才被王六奶奶追著要殺的。因聽到大爺的聲音,太夫人當即便從裏麵出來查看,銀嬤嬤也跟了出來,說起來,裏間除了王六奶奶,竟是沒有任何人的。”


    她想了想,又道:“奴婢繞到屋後查看過,雖然太夫人的房間有窗戶,卻也隻是個通風散氣用的小窗口,連小孩子都爬不進去。”


    也就是說,王六奶奶莫名其妙的在隻有她一人的裏間發瘋了?


    若薇沉吟著,“老爺子說過,那閻羅散藥效奇快,很顯然,她在進入落梅居時,還是個好人。唯一的可疑時間,也就隻有李鳳嵐過去、而太夫人與銀嬤嬤相繼離開裏間的那點時間了。”


    喜鵲應道:“沒錯,而且來人必定是王六奶奶識得的人,或者相熟之人,否則不會毫無戒心的吃下來人給的東西。”


    若薇點頭,來人沒有進屋,那麽短的動手時間,隻能是在窗下逗留的。王六奶奶若不是自願吃下來人給的東西,那勢必是被人強喂下去的,可是太夫人與王六奶奶僅就一簾之隔,王六奶奶若被人強迫,不會半點聲響都沒有。


    能悄無聲息進入落梅居又跟王六奶奶相熟之人――


    若薇輕叩著桌麵,讓喜鵲去換了青霜進來與春暉進來。


    “府裏跟王六奶奶相熟的人?”青霜與春暉麵麵相覷。


    “怎麽?”若薇挑眉。


    春暉迴道:“夫人您也知道,王家每每來人,都是打秋風來的,府裏除了太夫人,估計沒人待見他們。每次他們也隻是去太夫人的落梅居,拿了銀子或者值錢的物事就走了。要說跟王六奶奶相熟的,怕也隻有太夫人屋裏的人了。”


    這樣說來,還是要提審落梅居的人才行。然而她這方還沒有動作,太夫人已經雷厲風行的展開了行動。


    若薇原還想瞞著王家的事,也就遮掩不了了。


    不過也無所謂,太夫人有事折騰,既轉移了喪子的悲痛,也給她省了不少事兒。


    等湯二太太與關三太太擬好了喪事章程,專程拿給太夫人去看時,太夫人卻發了一通脾氣,言道不找出兇手,李鳳嵐絕不下葬,倒把一心想要掙表現的湯二太太氣了個倒仰。


    太夫人不許發喪,底下的人自然也不敢胡亂行動。


    到了傍晚,有婆子過來迴話,“太夫人將落梅居的丫鬟婆子全綁了起來,一個個的打,要她們招出是誰對王六奶奶下的毒手――對了,王六奶奶剛剛已經沒了,王家沒有一個人理會,那邊的人托奴婢請夫人示下。”


    人到底還是死在了侯府裏。


    若薇沒什麽感覺,自然也不會覺得不詳什麽的。隻是活生生一個人死了,王家竟無一人去看看,若薇還是覺得有些心寒。


    這位王六奶奶,可是給王家生了兩個哥兒的。


    若薇感慨了一下,便問那婆子,“可有人招出什麽來了?”


    “一個個都喊著冤呢,打得狠了,便開始胡亂攀咬起來,這個說是於婆子做的,那個說是張婆子,現在正鬧得不可開交呢。”


    若薇點頭道:“由她去吧。”


    ……


    因太夫人沒拿到真兇前不許客人吊唁,若薇便使人去報喪過的人家家裏一一說明情況,並獻上她誠摯的歉意。


    大家倒也不怪她,畢竟誰也想不到太夫人會來這一出。


    到底事關娘家,太夫人再是惱恨王六奶奶,也沒有打過報官的主意。在王家人的協助下,到底在子時前撕開了一個口子。


    有個丫鬟想起,王六奶奶發作前不久,盧氏身邊的水月曾去過落梅居。


    誰也沒有想到,查來查去竟查到了盧氏身上。


    太夫人氣的發抖,“這賤人,就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


    言罷就要去人去將盧氏綁過來,卻教一臉疲色的王老太太攔住了。


    “母親?”太夫人疑惑的皺起眉頭,她現在一心裏隻想找到真兇給自己的兒子報仇,明明已經有了線索,卻為何還要阻攔她?


    王老太太將屋裏的人全部遣了出去,方才肅穆問她:“就算最後證實,這件事確與那盧氏脫不了幹係,你欲待如何?”


    “還能如何?”太夫人血紅的眼睛裏燃著憤怒的兩簇火焰,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定要將那爛了心肺的賤人撕碎了拿去喂狗!”


    “若真是盧氏做的,你如何拿捏她都隨你的心意。可不論是嵐哥兒的死,還是盧氏的投毒,傳了出去,哪樣能令你臉上好看?旁人知道了,笑話的也是你――兒媳投毒害婆婆,這不是引著人道你刻薄苛待兒媳婦嗎?”


    太夫人冷笑,破罐子破摔的道:“笑話我又如何,我如今害怕誰來笑話不成?”


    她的嵐哥兒都沒有了,她什麽都沒有,誰愛笑誰就笑去,她是一定要為嵐哥兒報仇的。


    “我知道嵐哥兒去了,你已心如死灰。可是兒啊,你才剛白發人送黑發人,怎就忍心讓母親也經曆這樣的痛?母親年紀大了,真的再也經不住了。”王老太太一邊說著,一邊流下兩行渾濁的老淚來。


    太夫人心頭一酸,“可是如今我還有什麽盼頭啊?”


    “傻孩子,你如何就沒有盼頭了?”王老太太慈愛的看著她,“母親已經為你打算好了,你弟弟家裏男孩子多,不管大的小的,你看重哪一個,都可以抱養到你身邊來,如此,你也好有個寄托,將來老了,膝下也有人為你養老送終。倘若你不想抱養你弟弟的孩子,你自己府裏不也有――那莊氏是個厲害的,她的孩子咱們不敢想,不是還有個老三?等他們夫妻兩個生下孩子,你這做祖母的還不能將孩子養到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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