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錦已經沒心情去追究前後兩封信不一樣的原因了,如今已經能確定,若薇的確出了事,瑞王並沒有騙他。這足以令他的怒火毀滅一切,他飛快的交代了徐三,“你留在京城穩住局勢,本侯這就去一趟高城。”


    徐三一把拉住他,瞪直了眼睛,“你要單槍匹馬跑去營救夫人?我的二爺啊,如今正是關鍵時候,你撂下挑子就跑,我一個尚書如何壓的住內閣那幫倚老賣老的老頭子?更別說因你上位太快,本就有許多流言蜚語,你再這麽一走,還指不定那些人要趁機做出什麽事情來呢。”


    李鳳錦本來是個武官,雖然深受皇帝器重,不過就是個禦前行走罷了,可是忽然之間,皇帝就破格將他空降到內閣,且還是首輔,可想而知這其中有多少人眼紅,又有多少人不滿。禦史台一個三朝元老在皇帝的聖旨下來後,以死相諫說這樣的升遷有違祖宗製度,還道李鳳錦是奸佞小人,若皇帝執意要如此做,日後武官不像武官,文官不像文官,必定後患無窮,來日定會因此動搖國之根本,反正洋洋灑灑的長篇大論。被皇帝拒絕後,當朝一頭撞到雕龍大柱上,血濺當場,可惜皇帝那時已然迷上了煉丹之術,對著找死的老臣子冷笑一聲,言道“既然你已經看到了亡國之日,那便提前殉國也算是死得其所了”,這才鎮住了其他蠢蠢欲動的大臣們,卻也令李鳳錦的上位更加令人忌憚,如今連李鳳錦與皇帝乃是斷背的關係都流傳了出來,好在李鳳錦大刀闊斧的收服了內閣那幫老東西,這才令其他人隻敢背後議論不敢再搞什麽以死相諫的把戲。


    可就算是這樣,李鳳錦的迅速上位仍是讓人口服心不服的事情,如今他不趁火打鐵將這內閣首輔的位置坐的更牢固一些,又要丟下這滿朝文武跑到高城去,這不是兒戲是什麽?隻怕他前腳一走,後腳那些被暫時壓製的文官禦史就要鬧翻天,憑他區區一個兵部尚書又如何能彈壓的住?


    李鳳錦絲毫不為所動,“那些人想做什麽,便讓他們做,你隻管看著皇帝,看著前朝後宮別在本侯離京時鬧出什麽大事來就好。”


    徐三攔住他,怪叫道:“怎麽可能不會出大事,你一走,前朝後宮哪一個也不會安分的。皇上剛立了惠妃的二皇子,皇後一派已經動作頻頻,你再一走了之,那些人隻會更加猖狂,到時前朝後宮亂成一團……”


    “那就讓他亂!”李鳳錦淡淡道,“你不需要插手他們之間的爭鬥,隻要牢牢看住兵部就行了。事不宜遲,本侯先走一步。”


    “哎!”徐三追著出去,哪裏還有李鳳錦的影子,不由得憤憤道:“跑那麽快做什麽,你倒是多帶點人手去啊……”


    東來一陣風似的緊跟著跑了,徐三立刻大叫道:“東來,血煞閣一眾好手你了千萬記得全部帶去啊!”


    東來連個迴應都沒給,也跟著不見了人影。


    徐三站在原地恨恨的頓足,“唉,這都是什麽事兒啊?男子漢大丈夫不是該不愛美人愛江山的嘛……爛攤子全部丟給我,我是管得了還是管的住啊,氣死我了!”


    ……


    不管徐三如何生氣,李鳳錦仍是說走就走了。不眠不休兩天後,終於到達了高城,而此時的高城大營正嚴正以待,隨時準備殺到毅州府去將他們的監軍大人搶迴來。


    李鳳瑞瞧著外頭將士們的熱血沸騰同仇敵愾的模樣,心裏仍有些不確定,低聲詢問莊大將軍道:“將軍,將士們也是為了能早日將季大人救迴來,如今瑞王兵敗如山倒,便是還有一部分兵力,已不足以令人懼,咱們早些出兵,季大人的安危才能……若再等上些時候,季大人說不定就……所以將軍,事不宜遲,咱們很應該早點發兵毅州府才是啊!”


    莊大將軍雖然已經服了解藥,到底身體虛了太久,一時半會的也補不迴來。但自打若薇被扣在瑞王府後,莊大將軍愣是不顧所有人的勸說,堅持接過了高城軍務,這兩天更是不眠不休的研究毅州府的情況,李鳳瑞看得出來,那季玖於莊大將軍而言亦是不一般的,否則莊大將軍不會如此著急著下床,更不會急出滿嘴的燎泡來。可是他明明這麽著急,卻偏又按兵不動,李鳳瑞想來想去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怎麽想的。


    莊大將軍沉吟不語,半晌方指了指麵前的沙盤,“毅州府地形險要複雜,易守難攻,貿然出兵隻會無功而返,說不得還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是以,沒有萬全之策前,萬萬不能輕舉妄動。”


    他說這些話時,語氣緩慢而沉重,那其中令人難以忽視的沉痛令李鳳瑞愈發覺得詫異,卻也知道此時並不是追問探究的好時候。他見莊大將軍皺眉扶額,臉色難看的堪比當初中毒時,甚至比那時更甚。人也似老了好幾歲一般,兩鬢間的華發愈發多了,便忍不住勸解道:“將軍,您也別太擔心了,季大人他膽大心細,有勇有謀,一定會有法子脫險的。將士們屬下會想法子先安撫住,若是,若是再過一日咱們派出去的人還沒有消息傳迴來,季大人也還不能迴來的話,咱們再商量出兵之事!”


    他的話聽似在商量,卻連他自己都未察覺其中的強硬――這兩天來,他的耐心也已經耗盡了,他心裏的擔憂煩躁,一點也不比莊大將軍少。而三天,也是他的底線!


    莊大將軍毫不遲疑的點頭,作為一軍主將,他原本應當以大局為重,好好守著通往京城的最重要的門戶高城才是緊要之事。可若薇是他的女兒,更是因為他才會身陷險境、生死不明,他不但是主將也是父親,理智告訴他要為高城乃至全大周的百姓負責任,但情感上,他又如何能放棄自己那聰明懂事又果敢體貼的好女兒?


    毅州府易守不易攻,根本不適合出兵征討,更何況瑞王的殘餘部下到底還有多少他們如今也沒個底,可是……莊大將軍緊了緊握的發白的拳頭,就算毅州府再如何易守難攻,他也要自私這一迴――


    正想著,李貴忽然小跑進來,臉上難掩興奮之色,附在莊大將軍耳邊輕聲說道:“將軍,京裏來了貴客,正在您的營帳中,此刻夫人正在接待他,夫人請您趕緊過去!”


    李鳳瑞見狀,便有眼色的先告退了。莊大將軍一邊隨著李貴往迴走,一邊問道,“京裏來了誰,怎麽是夫人在接待?”


    李貴揭開謎底,“將軍,是李侯爺親自來了,小的過來時,他正讓人去找陳川與仙草來說話。”


    莊大將軍聞言,臉色便是一變,口中斥道:“如今是什麽情況,朝堂之上如何能離得了他?他這時候跑來,委實太危險了。”


    可李貴卻分明看到他緊皺的眉心稍稍鬆緩了些,連一直僵硬的肩頭似也放鬆了下來。


    ……


    李鳳錦顧不得滿身風塵,謝絕了莊夫人讓人打水洗漱的提議,先就提了陳川仙草二人來審問。


    陳川與仙草直挺挺的跪在李鳳錦麵前,一時間兩人都沒說話。


    李鳳錦滿麵陰霾,見狀更是冷笑一聲,“怎麽,你們兩個都沒有話要說?”


    仙草磕下頭去,恭敬的嗓音裏卻帶著明顯的顫意:“是屬下保護夫人不周,請爺責罰!”


    “你護主不周,本侯自然會責罰你!”


    仙草鼓起勇氣道:“是,屬下請求爺將責罰往後延一延,等夫人平安無事後,屬下自會去刑堂請罪!”


    李鳳錦很爽快的同意了,“好。本侯便給你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他說著,目光沉沉的看著始終垂著頭一語未發的陳川,冷然一笑:“看來你是沒什麽話要同本侯說了?”


    陳川渾身僵硬,一旁的仙草詫異的看過來。東來更是急得狠踹了他一腳:“你倒是快說呀,為何要在密函中隱瞞夫人出事的消息?你以為夫人出事這麽大的事,憑你能瞞得住?還不快點從實招來?”


    仙草愈發詫異:“陳川,你不是說你已經通知爺了嗎?”


    說罷倒抽一口冷氣:“若非我擔心你說不清楚,緊跟著又送迴去一封密函,爺豈非到現在都不知道夫人出事了?陳川,你怎麽這麽糊塗啊?”


    陳川緊抿住嘴,一聲不吭。


    李鳳錦冷笑道:“本侯還是會知道夫人出事的事,因為瑞王已經親自寫信告知本侯了。本侯對你們兩個,非常失望。待到此事了結,你們兩個都不必再迴血煞閣了。”


    陳川仙草二人俱都變了臉色,若說仙草在認識老魯後的確考慮過離開血煞閣過一種普通人的生活的話,老魯的死已經讓她徹底絕了離開血煞閣的念頭。這世上,她能稱得上迴去的地方,隻有一個。隻有那個地方永遠不會改變,不會離開。


    她也深知血煞閣對於陳川的意義,看一眼麵無人色搖搖欲墜的陳川,仙草忍不住求情道,“爺,這件事主要責任在我,是我陪著夫人前往毅州府的,本來該留下的人是我,我該拚死護著夫人離開才是……爺,我走,讓陳川留下吧!”


    “不,這件事與你無關,是我有意瞞下夫人出事的事,若果真有人離開血煞閣,也是該我離開才是。”


    東來看著他二人相互搶著要攬責任上身的模樣,忍不住冷笑道:“你兩個倒是有情有義,爺千裏迢迢趕過來,可不是要看你們這番深情厚誼的。爺的處置,豈能容你們說要如何便如何?還不趕緊將夫人如何被困的事詳細說來,是要爺如今就發落你們不成?”


    東來大總管發話了,陳川與仙草也顧不得發揚風格,仙草負責主要講述,有遺漏的地方,陳川便及時的補充上,兩人配合很是默契。


    李鳳錦沉默的目光自他二人身上一一打量過後,方才淡淡道:“夫人說的照計劃行事,是不是根本沒有什麽計劃?”


    他現在除了焦急擔憂,更有種想要立刻掐死那臭丫頭的衝動――帶著寥寥數人敢到敵軍後方去放火,敢從城樓上跳入敵軍堆裏殺敵,現在更離譜了,居然孤身就敢去闖毅州府。她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有沒有稍微想起過他?有沒有想到過,萬一她有什麽事,他要怎麽辦?這個臭丫頭,委實太自私了!


    等他將她救出來,非要狠狠教訓她一頓不可。以後再也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範圍內,敢抗議,先揍了再說!


    仙草老老實實的說道:“是的,夫人當時那樣說,不過是想讓屬下能安心離開。都怪屬下沒能看出夫人的用意,倘若屬下堅持留下,讓夫人迴來就好了。”


    陳川看她一眼,張了張嘴,複又閉上了嘴巴。


    李鳳錦眯眼問他:“你有不同的見解?”


    陳川見李鳳錦問的如此客氣,心下愈發惴惴,“屬下隻是覺得,當時那種情況下,夫人若能全身而退,根本不必令仙草先走,想必夫人知道兩個人一起根本走不了,方才令仙草先走的。”


    李鳳錦嗤笑一聲,“你這般護著她,這便是你不肯將實情告知本侯的原因了?”


    東來也明白了過來,看看偷眼瞧著仙草麵露不安的陳川,又看看一臉茫然還未迴過神來的仙草,歎息著搖了搖頭。


    最後,陳川磕下頭去,悶聲說道:“這一切都是屬下自作主張,是屬下的錯,屬下甘願受罰!”


    東來喝道:“當然要罰,你以為還能跑得了你!且等著夫人脫險後再找你們細算吧!”


    這邊李鳳錦正對若薇咬牙切齒,那邊莊大將軍已經到了營帳門口,就見莊夫人正滿臉憂色的在門口走來走去,見到他立刻迎上前來,“老爺,侯爺親自來了。”


    “我知道,李貴兒同我說了。”莊大將軍不自覺的放低聲音安撫道。


    莊夫人果然冷靜了些,卻還是難掩憂色:“雖說如今侯爺他位高權重,但這般私自離京到底不妥吧,皇上會不會因此降罪於他?若是因了皇上的降罪,他因此而怪在咱們三丫頭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莊夫人不但擔心李鳳錦私自離京後果嚴重,更擔心經此事後若薇夫妻兩個因此而生了隔閡,影響兩人的感情就不好了。


    莊大將軍拍拍愛妻的手,安撫的寬慰了她兩句,方才走了進去。


    見到莊大將軍進來,李鳳錦忙從椅子裏起身,“嶽父大人,如今可是大好了?”


    他說著,雙眼關切的落在莊大將軍身上,見他雖蒼白削瘦,滿眼血絲無比疲憊,精神頭卻是不錯,暗暗放了心,看來他的毒果真已經解了。


    莊大將軍邊往裏走,邊抬手示意他坐下說話,觀察了下他風塵仆仆連形容都顧不上整理一番,可見是如何的憂心似焚,更別提他隻用了兩日便快馬加鞭的趕到了高城,可見他對此事的重視。若薇能被他這般看重,莊大將軍自是滿意的很,隻是想到自己女兒如今情況不明,生死未卜的,莊大將軍也顧不得感概了。


    “侯爺匆忙趕來,京裏是否安排妥當了?”


    李鳳錦苦笑一聲,“不瞞嶽父大人,我一收到她出事的消息便緊趕慢趕的趕了過來,京城裏頭唯有讓徐三看好兵部,不讓人在這時候鑽了兵部的空子。”


    莊大將軍沉沉一聲長歎:“也是難為你了。如今京裏正值多事之秋,三丫頭又出了這樣的事……說起來,都是因為我的緣故。那丫頭為了救我才會鋌而走險,惹出這樣的事情來,我真是沒臉見你了……”


    “嶽父千萬別這樣說,”李鳳錦忙說道:“為人子女,這本就是她應當做的。隻是她行事如此魯莽不顧後果,實在叫人憂心如焚。”


    說著還甚是憂心忡忡的歎了口氣。


    莊大將軍便忙愧疚的說道:“侯爺放心此事過後,我一定好好說她,管叫她日後行事再不好似如今這般魯莽才是。”


    李鳳錦便甚是感激的道:“有勞嶽父了。”


    他這絲毫不怪罪的態度,令莊大將軍軍愈發覺得慚愧,“快別這麽說,都是我教女無方,還望侯爺你多擔待著些。侯爺隻身前來,可是已經有了法子要如何救出我那不聽話的女兒?”


    李鳳錦點頭,“瑞王在信中已經說明,要我去換薇薇。我一會便出發前往毅州府,換薇薇迴來。”


    莊大將軍聞言大驚,瞧著李鳳錦稀鬆平常的模樣,慌忙搖頭道:“這不行!瑞王與你本就是不共戴天的仇怨你若去了毅州府,不是白白送死嗎?侯爺,如今大周百姓都要仰仗著侯爺你,侯爺可千萬不能白白送了自己性命啊!”


    “嶽父不必擔心,我已經部署好了。”李鳳錦忙說道,“不會有事的。”


    莊大將軍聞言,立刻欣喜的問道,“當真已經部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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