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姨娘還沒迴過神來,就被若薇連拖帶拉毫不憐香惜玉的弄進了屋裏。


    皺眉打量了眼被二太太打砸的狼藉不堪的屋裏,見桃紅綠柳二人渾身是傷的縮在角落裏,眉頭皺的愈發緊了:“還在那裏做什麽,趕緊打了水來給你們主子收拾幹淨了!”


    桃紅綠柳愣了下,原以為若薇是來收拾她們主子的,主子都跑不掉,更別提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因此都戰戰兢兢的等著若薇發落。此刻聽見若薇的吩咐,連忙走出去打水,生怕慢了一步就會被若薇打一頓板子。


    花碧瑤終於迴過神來,她萎靡的蜷在椅子裏,有氣無力的冷笑:“莊若薇,你來我這裏裝什麽好人?怎麽,看我這般狼狽,你還真的心軟了不成?”


    “本夫人沒興趣裝好人,”若薇瞥她一眼,“反正本夫人在你眼裏,不論如何裝,都不可能是好人,本夫人又何必浪費這力氣。”


    “那你又為什麽來?”花碧瑤似挑釁一般的盯著若薇,“是了,你是來看我的笑話的,怎麽樣,我這個笑話好不好笑?”


    她這般自暴自棄的模樣,與最開始若薇所見到的的那個明婉動人的女子判若兩人,她不再有任何偽裝,一雙眼睛充滿了陰暗與攻擊。


    若薇點頭,“的確有些好笑,不過本夫人也沒那個興趣專程跑來看你這個笑話。因為李鳳錦不方便過來,所以本夫人才走了這一趟。”


    “侯爺?”花碧瑤眨眨眼,滿腔憤懣頓時消失不見,失魂落魄的看著若薇,眼睛裏帶著顯而易見的緊張:“侯爺在府中?他、他知道凝香居發生的事?”


    “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花碧瑤身子一晃,直到胸腔處一陣悶痛傳來,她才驚覺自己緊張的忘記了唿吸。“那他,他為什麽不來?”


    不等若薇迴答,她又自嘲的苦笑一聲,“是了,我做了這樣的事情,他此刻隻怕已經恨不得我死了,又怎麽會過來。”


    “你錯了。”若薇神色淡淡的說道。


    “我錯了?”花碧瑤愣愣的重複,“是,我是做錯了,你是來教訓我的?莊若薇我告訴你,就算我做錯了,也輪不到你來教訓我!”


    “本夫人說了,你的事情本夫人一概沒興趣,也沒興趣來教訓你。”若薇糾正她:“李鳳錦不過來,不是因為恨你做出了什麽樣的事情,而是他知道,你並不樂意讓他看見這個模樣的你,所以沒有過來――當然如果你覺得無所謂,本夫人這就讓人去知會他,讓他過來如何?”


    “別!”花碧瑤脫口喊道,“別叫人去!”


    她抬手撫著自己高高腫起的臉頰,似難堪又似歡喜的恍惚笑了笑,輕聲呢喃道:“表哥他還是在意我的……”


    “因為你是花卿的妹妹,而花卿與李鳳錦是很要好的朋友,他在意的,也不過隻是朋友的妹妹罷了。”若薇麵無表情的、殘忍的揭破了真相。


    花碧瑤渾身一震,從恍惚中醒過神來,憤怒的瞪著若薇:“你胡說!表哥是在意我的,你根本什麽都不知道!就算你莊家姐妹兩個都嫁進侯府來又如何,表哥最喜歡的是我!”


    “哦?他親口跟你說的?”有些事,不破而不立,若薇現在要做的,就是打破花碧瑤對李鳳錦愛情與期待。(.好看的小說)


    雖然她並不懷疑李鳳錦對她的心意,但想著自己的男人被別人覬覦著,猶自不肯死心,若薇還是有那麽一絲絲不爽的。


    花碧瑤一窒,她努力迴想,從她還是個小姑娘的時候,從她被李鳳錦從蓮池裏救起來的時候,從她終於得償所願進入侯府的時候……原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間陪他走過了那麽多年的時光。


    可是那麽多年的時間,他也沒有對她說過一次喜歡!


    是的,一次也沒說過!


    “不,他若不喜歡我,又為何要迎我入府,他心裏必定是有過我的。隻是我做的不好,我惹他生氣,他才終於厭棄了我……一定是這樣的!”她神色惶惶,輕飄的語氣連自己都說服不了,又如何能說服若薇。


    “如果你覺得自欺欺人能讓你比較好過,那你就這樣認為吧。”若薇聲調平板的說道:“你覺得,倘若今日到了這個地步的是本夫人,李鳳錦會如何?”


    花碧瑤悚然一驚,她像是想起了什麽,突兀的笑了一聲,“你不過被狗咬了一口,他就慌慌張張的迴來了。”


    她又笑了一聲,神色愈發黯然,過了好一陣,她抬起頭來看著若薇:“如果你過來,就是要我看清他對你跟對我的不同,那麽現在我已經徹底看清了,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吧?”


    若薇看著她心如死灰的模樣,想了想,幹巴巴的說道:“這個世界很大,男人也很多……我們那裏有一句話,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還有一句話,停止錯誤,就是最大的進步……”


    花碧瑤聽著聽著,麵上現出驚愕之色來,片刻短促的冷笑一聲:“我沒聽錯吧,夫人居然在安慰我?”


    若薇眼皮跳了跳,嘴唇輕抿了抿,麵無表情的道:“你聽錯了。”


    明明已經到了這般悲慘的境地,花碧瑤卻不知為何很想要笑,她低頭,一隻手掌撐著額頭,輕輕笑了起來。開始隻是這般輕輕的笑聲,到後來便越來越大聲,仿佛竟不能控製一般,仿佛真的有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


    她笑得肩膀都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就仿佛哭泣的頻率一樣。


    若薇沒有打斷她,也沒有就此走開。


    半晌後,花碧瑤終於停止了大笑,慢慢恢複平靜。她抬起頭來,臉上很幹淨,沒有一絲淚痕,然而眼睫卻是濕潤。


    她看著若薇的眼神很複雜,“好了,你可以說對我的懲罰了。”


    她試圖用冷漠來武裝她此刻的心情,隻是依然顫抖的嗓音出賣了她的情緒。


    當然她的情緒如何,並不是若薇關心的範圍,“你現在有兩條路可以選――第一,迴花府。第二,絞了頭發送去寺廟裏做姑子,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怎麽,侯府已經容不下我了?”她似挑釁一般看著若薇。


    “如果你不想要命了,也可以繼續留在侯府。不過本夫人好心奉勸你一句,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這樣恨本夫人,倘若你真的死了,就再也沒機會找本夫人報仇了。”


    花碧瑤握緊手指,“你說的沒錯,我還沒有找你報仇,我不能就這樣死了!”


    她頓一頓,又道:“花府我是不會迴去的。”


    當初要死要活自甘低賤的進侯府來做妾,已經讓花家遭人詬病,讓人笑話了,如今她還被侯府送迴去的話,母親能容她,上頭的花老太太還有其他幾房人卻未必能容得下她!她迴去的下場,也不過是一個死字罷了!


    “那麽,就隻剩絞了頭發做姑子可選了。”若薇也明白,花碧瑤迴去花府所要麵臨的處境,幸而她還不傻,知道不能迴去花府送死。


    “你準備把我送到哪個寺廟去?”


    若薇甚是認真的想了想,過了片刻才在花碧瑤有些發急的神色中淡淡道:“聽說咱們李家的祖籍原是在白馬關,那裏遠離京城是非,你便去那裏吧。”


    “你要將我交給侯府的族人管理?”花碧瑤緊緊皺眉,才剛有的一絲感激頓時消失無蹤,將她交給李家族人與把她送返迴花家,不都是一樣的下場?


    “你管好自己的嘴巴,沒人知道你是從京城過去的,也不會有人知道你是東平侯府李鳳錦的妾室!”若薇淡淡笑了笑:“自你出了京城後,便與東平侯府再無瓜葛,不會有人管得了你。”


    這是若薇給花碧瑤安排的退路,倘若她隻是想找個地方平靜度日,那麽白馬關是個不錯的地方,那裏遠離京城,因臨接西秦,受西秦開放民風的影響,那裏的民風自然也比京城開放不少,就算被人知道她的事,也不會如京城這般引起軒然大波。


    不過倘若花碧瑤不滿意若薇的安排,那麽出了京城,她也可以自由選擇,隨便她愛上哪裏就上哪裏。


    花碧瑤自然也聽明白了若薇的暗示,不敢置信的看了若薇半晌,方皺眉問道:“為什麽?”


    “本夫人樂意。”若薇並沒有裝傻,頗有幾分狂妄的迴答她。


    花碧瑤咬了咬唇,語氣複雜的說道:“我不會感激你的。”


    “本夫人又不圖你的感激。”還真她的感激是什麽值錢的物事不成?


    花碧瑤愈發看不懂若薇,末了,語氣甚是低落的說了句:“莊若薇,你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若薇沒接話,將花碧瑤安排妥當了,便轉身要往外走。


    “你等一下。”花碧瑤卻突然開口喚住她。


    若薇迴過頭:“還有事?”


    花碧瑤臉上似有掙紮,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前段日子,有人找過我,要我將侯爺的一枚扳指找了給他。我並不知道那枚扳指有何用處,他告訴我,如果能找到那枚扳指並將之交給他,侯爺就有可能完全屬於我一人。我讓人去侯爺書房找了,卻沒有找到,給那個人送了信,那個人也奇怪,此後一直沒有再出現過。”


    若薇早在她提及扳指時就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待她知正是李鳳錦將血煞閣那枚玉扳指給她的那段時間,立時警覺了起來,“找你的人,你見過?”


    “他蒙了麵,我隻聽見他的聲音。”花碧瑤長出一口氣,將自己知道的和盤托出:“他讓我找到東西後,將東西放置於前院通往後院一個廢棄沒用的夾道中,那裏由南往北數第七排有一塊活動的磚石,我沒找到東西,便寫了封信放到那裏去,不知那人去取了沒有。”


    她頓一頓,目光幽幽的看著若薇:“莊若薇,我們兩清了。”


    ……


    若薇要絞了花姨娘的頭發送出京城做姑子,此事很快就傳到了各房各人耳中。


    李鳳錦最先得到消息,擺一擺手甚是不耐煩的道:“待她頭發絞完了,便趕緊送走罷!”


    太夫人聽了,皺眉許久道:“這莊氏,也不同人商量一下便擅自做了決定,這要是花府問起來,還得我出頭,真是半點不讓人省心。”


    銀嬤嬤忙附和道:“太夫人憂心的是,夫人有時候也太不讓人放心,說不得,還得太夫人您多提點著才行呢。”


    心裏卻十分不以為然,花姨娘做出這樣不要臉的事情,花府還有什麽臉上門討說法?


    太夫人被銀嬤嬤的馬屁拍的十分舒爽,緊蹙的眉頭舒展開來,“罷了,誰叫我是他們的嫡母呢。”


    ……


    二太太得知此事後,惱恨的將屋裏一應擺設全砸了。二老爺在一旁看著二太太狀如瘋癲的模樣,愣是動都不敢動一下,更別提上前去勸。


    經過二太太這一鬧,他如今是連屋子都不敢出了,雖然心裏暗罵二太太是個潑婦,害得他丟了如此大的臉,但臉上卻一點也不敢表露出來。


    平日裏二太太有個什麽,都是趙嬤嬤在一旁勸著,如今趙嬤嬤也死了,身邊丫鬟婆子雖然很多,卻也跟二老爺一樣,被飛濺的碎瓷片渣子紮傷了都不敢動彈一下,一個兩個站在屋裏將自己扮成木頭樁子。


    外頭有又急又快的腳步聲傳來,片刻,李淑瑜的身影便出現在眾人眼中,眾人包括二老爺在內,都忍不住鬆了口氣。


    李淑瑜皺眉看了看滿屋狼藉,先將屋裏的木頭樁子們遣了出去,方上前拉了精疲力盡的二太太的手,扶著她往一旁的椅子裏坐下了,方才勸道:“母親這是何苦呢?”


    二太太先是冷笑一聲,隨即慢慢抬手遮住眼睛,“是啊,我這到底是何苦?瑜姐兒,母親過得什麽日子你也看到了,母親這輩子再也沒有其他念想,隻希望你們兄妹三人切莫要像母親這樣,臨到這把歲數了,還要淪為全京城的笑料。母親真是後悔,當日怎麽就豬油蒙了心,嫁給了你那禽獸不如的父親!我真是後悔啊!”


    二老爺一聽,麵上頓時不好看起來,這話對他說也就罷了,可當著自己女兒的麵這樣說他,他往後在兒女麵前,如何還有身為人父的威嚴?


    可他看著嚎啕大哭起來的老妻,實在沒有那個膽子訓斥她一聲大膽。


    好在李淑瑜看出了他的尷尬,“父親,您先出去吧。”


    二老爺輕咳一聲,很想擺出父親的架子交代一兩句,但張了張嘴後,他又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待二老爺出去了,李淑瑜便輕聲安慰起二太太來,“母親,您別傷心了,身體要緊啊。我觀父親他已經知錯了,往後定然不會再犯的。”


    二太太抽噎著冷哼:“狗還能改的了吃屎?”


    李淑瑜因二太太這般粗魯直白的話語微微蹙眉,無奈的歎口氣,“母親,事情已經過去了,您就別再責怪父親了。”


    “過去了?怎麽可能過得去!”二太太崩潰的放下手來,一張臉上滿是淚痕,衝著李淑瑜大聲喊道:“你沒看到,這全府上下都用什麽樣的眼神看咱們嗎?隻要這件事一傳出去,別說你的親事,咱們二房往後門都別想出了!還有你兩個哥哥的前程――李勝奎那混賬東西,我真是恨不得殺了他!”


    “母親,您不要這樣。”李淑瑜心疼的拉著二太太的手,寬慰她道:“雖然這件事府裏的人都知道,但二嫂嫂下了禁口令,誰要是敢往外說一句,立刻就地打死。這些奴才惜命得很,不會往外說的。再說我現在還小,待過兩年再說親事也不遲,至於哥哥他們,母親您完全不必擔心,哥哥他們都是有真才實學的,二嫂嫂說過,是金子走到哪裏都會發光。我相信哥哥他們都是金子,未來前程不可限量。所以母親您千萬要保重身體,您的福氣還在後頭呢。您細想想,等以後哥哥他們拜相封侯之時,今時今日的事,又有誰敢在您麵前提起半個字?”


    二太太雖然傷心,李淑瑜的話她倒也都聽進去了,此刻猶如茫然的孩子一般,拉著李淑瑜的手滿眼含淚期待的問道:“真的?”


    李淑瑜用力緊一緊她的手,“當然是真的。如今二嫂嫂將花氏那賤人送走,女兒知道母親您恨她,您放心,女兒也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二太太一驚,淚眼模糊的看著自己向來乖巧貼心的女兒,“你、你做了什麽?”


    李淑瑜乖巧的衝她笑笑,“我什麽都沒做,不過是讓人將她做下的不要臉的事告訴了花府而已。花大老爺那樣剛正的人,是斷然容不下這樣下賤的女兒活著壞了花家的名聲。母親,花氏那樣的賤人還用不著咱們親自動手,沒得讓她髒了咱們的手。”


    二太太愣愣的看著自己冷靜的女兒,一瞬間生出來的陌生感令她有些發慌,但很快她就迴過神來,“女兒,你長大了。”


    她說完,甚是愧疚的歎了口氣,“這府裏成日裏亂糟糟的,這兩天我和你爹也沒消停過,你自然不能再像以前一般,都是母親對不住你。”


    “母親,咱們是一家人,不需要說這些。”


    ------題外話------


    一更先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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