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顛顛簸簸,若不是步珺乃是習武之人,恐怕骨頭都被這路和從未駝過人的驢給顛碎了。


    “奇了個怪了,這一路上也沒聽人說劍門那邊怎麽著了啊。”筐裏的草沒了大半,一半兒不知道掉到了路上何處,另一半兒則是被驢趁著步珺不備給吃了去。


    步珺一把從驢嘴裏奪過嚼了一半兒的草,“行了,你別吃了,你說落鬱該不是誆我的吧?”


    “不應該啊,也認識快十年了,何必騙我呢?”步珺和驢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拿著手裏的草料逗著驢,驢自然是迴不了話兒的,隻是一個勁兒的晃著頭,想要從步珺手裏吃到草。


    三清門本就在豫章府南部,如今已然到了桂林郡的地界兒,山高水重,自然是少有人煙,要不就以步珺和驢聊天這種行為,估計早被人當做瘋子抓到官府裏去了。


    又往前走了幾裏路,到了豫章府、桂林郡與衡楚郡三地交界的賀州道,路前正好有送親的隊伍,步珺就在後方避了避,讓花轎走在前方。


    說來也怪,送親的隊伍靜的出奇,既沒有敲鑼打鼓,也沒有高頭大馬,步珺正驚異,畢竟這些年來步珺外出遊曆也是見過尋常人家結親的,即便是不受寵的兒女結親,也總會有兩三台嫁妝。這迎親的隊伍未免太過寒酸。


    但看看旁邊五大三粗的隨性之人,步珺一眼就能看出是有底子的,向來是花大價錢請的護衛。請得起護衛,送不起嫁妝,這就不正常得很了。


    和迎親隊伍隔著百步遠,看著一片紅色晃晃悠悠的前行,步珺心道:看了那麽多誌怪小說,可別今日便叫我給碰上了。


    且猜怎麽著?沒往前走二三百步,周邊的山裏果然是彌漫起大霧,別說路了,步珺是連驢頭都快看不清了。習武之人下意識的反應告訴步珺,如今的處境但凡有強盜之類的攔路打劫,必然不是好應付的。


    聯係起前方那送親隊伍的不正常,步珺心下明了,自覺地趕上了些許前麵隊伍的步伐,暗暗地警覺起來。


    果不其然,一群穿金戴銀的土匪從山上順著繩索飛身下來,把迎親隊伍圍了個水泄不通,飛鏢一出手,就放倒了周圍幾個隱匿在送親隊伍裏的護衛。這下子,送親隊伍算是徹底慌了神兒。


    也虧得這送親隊伍皆是人力,腳程並不算快,步珺催了催驢,商量著到了前麵的鎮子裏就給驢買新鮮的青草,驢來了幹勁兒,如今已然追了上來。


    強盜裏麵為首那人肥頭大耳的模樣,若不是身處群山之中,到叫人以為是哪家貪官汙吏的紈絝小兒了。步珺趕到之時,那強盜正要掀開花轎簾子,擄走裏麵的新娘子,一旁的侍女抵死不從,被一刀殺死,血濺當場。


    順著濃霧滲下的陽光照在染了血的花轎之上,令人不禁唏噓。大婚日子見了血,自古便不是什麽好兆頭。


    周圍的強盜眼見著又來了個七尺過半,八尺不足的白麵公子哥兒,更是生得清瘦鋒銳,一雙丹鳳目,兩片輕薄唇,鬢發兩縷,棱角流雲,又著二尺紅綾束發,半垂抵背,饒是一身黑衣,也是個書生模樣,又側騎毛驢,想必是個呆書生。


    一眾強盜心知自家老大搶去了個美嬌娘,能有這麽個白麵書生似的人物,又生得極為不凡,便也想要擄奪迴去,好生“憐愛”一番。


    “老大......”為首那人身邊的強盜開了口,那人一臉灰敗模樣,連眼眶都凹了下去,可滿眼的齷齪猥瑣卻是絲毫也掩蓋不了。


    “去去去!”剛殺了人,看著濺了血的花轎,為首那強盜目光閃過一絲嗜血,旋即向前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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