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長歎,口中卻一句話也講不出來。呆了好半晌,才道:“那麽,是誰將你鎖在那山洞之中的呢?”


    侯銀鳳冷冷地道:“自然也是像你們一樣的英雄俠士了!”


    冷雪心中大怒,一伸手,又封了侯銀鳳的穴道,沈覺非知道,就算事情有曲折的話,一定是連侯銀鳳自己,也說不明白,否則,她明知自己將有什麽樣的遭遇,焉有不為自己剖白之理?


    沈覺非一想及此,已有設法將侯銀鳳放走之意。可是一時之間,他卻又想不出什麽法子來。


    兩人默默地向前走著,到了天色濃黑時分,已經進了巫山。


    冷雪心急,連夜向朝日峰趕去。


    趕了一夜,到了第二天天色微明之際,朝日峰已然在望。


    兩人正在加快腳步,向朝日峰趕去之際,突然看到前麵不遠處,有一個人,從一塊大石後麵,探出頭來,向他們鬼鬼祟祟地望了幾眼,又立即一個轉身,向前麵疾掠而出。


    那人的臉麵,冷雪和沈覺非兩人,皆未曾看清楚,但是他的背影,看來卻頗是熟悉,隻不過一時間,想不起是什麽人來。


    兩人見那人掠遠,也不去追趕。


    沒有多久,他們已來到了峰腳下,向朝日峰上攀緣而上。


    到了半山腰間,沈覺非覺得十分疲倦,他剛要叫冷雪,停下來休息一下之際,突然看到,一個人自上而下,如怪鳥也似,疾掠而下!


    那人來勢之疾,實是難以形容,看情形,正是向他們兩人撲來!


    朝曰峰本就極其陡峭,一路上峰,可供立足之處,都是背臨懸崖,形勢極險,那人向下疾撲而至,沈覺非和冷雪兩人,都嚇了一跳!


    急切之間,兩人都未曾看清那人,究竟是何等樣人。


    冷雪見機,右腿一揚,“砰”的一聲,將一塊十來斤重的石頭,向上踢了起來,石塊帶著“唿唿”風聲,向那人迎了上去。


    那人身形一側,來勢稍阻,又向下滑了丈許,便已站定。


    那人才一站定,冷雪和沈覺非兩人,心中不由得大吃一驚!


    隻見那人一身紫衣,頭上帶著紫色的人皮麵具,正是前天曾經相遇的那個紫衣人!


    冷雪未曾想到,在這裏會和那紫衣人相遇,她連忙又後退了一步,低聲道:“沈公子,你快上山去,向賴大俠董閻王說知此事,要他們下山來,將侯銀鳳帶上山去,我在這裏應付他,快……丨決!”


    她一麵說,一麵右臂一振,已將侯銀鳳振出了丈許,落在一塊岩石之上。那一塊岩石,不過五六尺見方,下臨懸崖,侯銀鳳隻要略一動彈,便有粉身碎骨之禍!沈覺非心中,還在猶豫不定,隻見那紫衣人一見侯銀鳳落到了那塊大石之上,足尖點處,也跟了過去,身法極快,晃眼之間,也在那塊石上站定!


    他一站定之後,右手一揮,隻聽得一聲龍吟,紫虹陡展,緊接著,便是“錚錚錚錚”幾聲響,紫光繚繞,侯銀鳳身上的鐵鏈,已斷成寸寸!


    那人一伸足,足尖在侯銀鳳的肩頭上,踢了一下,又已將侯銀鳳的穴道解開!


    那人的動作,快疾之極,躍身、拔劍、斷練、解穴,幾個動作,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一切隻不過是電光石火間,一眨眼的事!


    那人一將侯銀鳳的穴道解開,侯銀鳳便扶著石角,坐了起來。


    那人沉聲道:“別亂動!”一個轉身,已經麵對冷雪和沈覺非兩人!


    冷雪雙眼,緊緊地盯住了那人,道:“沈公子,你還不走?”


    沈覺非道:“冷姑娘,你一人豈是他的對手?”


    隻聽得侯銀鳳一聲冷笑,道:“好恩愛啊!”


    沈覺非叫道:“侯姑娘,我……我……”他本來想說,我何嚐不關心你,但是他的目光,一和侯銀鳳充滿了怨毒的目光相接觸,要說的話,便再也說不下去!


    那紫衣人一躍向前,一言不發,手中紫金神劍“嗤”的一聲,一道紫紅,已經向冷雪當胸刺到。冷雪所立的地方,實是絕無退路,她在百忙之中,迴頭一看,隻見身後的懸崖之上,有幾條極粗的山藤,她不等劍到,身子一側,左臂一圈,已將沈覺非攔腰圈住,緊接著,身子一仰,竟向懸崖躍去!


    她一躍出了懸崖,右手伸住,握住了一條山藤,手略略一鬆,順著山藤,疾滑而下,滑下了七八丈,隻見紫衣人已經趕到,手中紫金神劍一閃,便向山藤削來,冷雪雙足在峭壁之上,用力一點,整個人,向外疾蕩起了兩丈高下就在此際,紫光一閃,山藤已斷,冷雪和沈覺非的身子,向下一沉,冷雪手揮處,將七八丈長的山藤,揮了起來,“叭”的一聲,纏在打橫生出的一株鬆樹之上。


    山藤一纏住了鬆樹,下墜之勢,已被止住。


    冷雪向下一看,手一鬆,身子已落在一塊岩石之上,她一踏實地,連忙將沈覺非放了下來,道:“我們快轉過山峰去!”


    沈覺非心知那人紫金神劍在手,自己和冷雪兩人,萬萬不是他的敵手。而那人既然一上來就救侯銀鳳,可知和侯銀鳳必有極深的淵源,而今侯銀鳳對自己的怨毒之深,可以說無以複加,說也說不明白,再要不走,絕無幸理!


    因此,他一聽得冷雪吩咐,便手足齊用,向前疾掠而出!


    冷雪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麵,兩人在片刻間,便轉過了一塊大岩石,見到有一條石縫,便一起躲了進去,冷雪順手撕過了一大蓬藤蔓,遮住了石縫。


    隻見那紫衣人,立即追了過來,掠過了石縫,向前竄去。


    同時,聽得侯銀鳳叫道:“快……上來吧!”


    冷雪低聲道:“那人是侯銀鳳的同黨!”


    沈覺非點了點頭,兩人躲了片刻,未見那紫衣人再迴來,冷雪大著膽子,走出石縫,抬頭向上看去,隻見四周圍靜悄悄的,已無人影。


    冷雪探進頭來,道:“走!”。


    沈覺非見侯銀鳳被人救去,心中也不知是憂是喜,呆了半晌,道:“那我們上峰去罷丨”冷雪歎了一口氣,道:“沈公子,這一下,毒龍人海,我害了你了!”沈覺非苦笑道:“冷姑娘,你千萬不要這樣說,我反正是將死之人,早已不在乎了,倒是你,以後要多多小心!”


    冷雪一聽沈覺非的話,嫣然一笑,道:“沈公子,你終於信我了?”


    沈覺非見她,隻不過自己信了的話,她已是如此高興,如果自己和她,情愛不渝的話,她一定更不知如何快樂。可是,自己和她之間,卻又偏偏有著殺母之仇!謝蓮一時的誤認,冷雪的誤殺,對於冷雪而言,實是接受了一個永世難以擺脫的、極其痛苦的懲罰!


    沈覺非歎了一口氣,道:“我們……也該上朝日峰去了?”


    冷雪點了點頭,道:“沈公子,我將你送上朝日峰之後,我便要離去了。”沈覺非黯然不語,冷雪忽又問道:“沈公子,你對於我的身世,可知道什麽?”


    沈覺非道:“當我和外公,賴大俠,董姑娘,向段翠提起你的時候,看段翠的麵色,也確是知道她還有一個女兒,自幼失散。”


    冷雪道:“就是這一點麽?”


    沈覺非又道:“我曾聽得侯銀鳳說,侯子青不是她的生身之父,段翠也說,她和侯子青,做了近二十年的掛名夫妻!”


    冷雪呆了半晌,苦笑道:“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姑姑認為你是她的兒子,而我是你們家的女兒,結果完全不是那麽一迴事,我卻是段翠的女兒,但侯子青又不是我的父親一”她講到此處,長歎一聲,道:“真不知十九年前,究竟發生了一些什麽事情!”


    沈覺非道:“冷#娘,事情總有可以弄明白的一天,我們如今,也別再費心思去想它了。”


    冷雪默然地點了點頭,兩人向山峰頂上走去,不一會兒,便已經到了峰頂。


    他們兩人,才一在峰頂出現,隻聽得董路一聲大喝,疾趕了過來,一伸手,便將沈覺非牢牢抓住,喝道:“你到什麽地方去了?”


    沈覺非道:“我……我隻是下山去走走!”


    冷雪早已趁機,身形一晃,向旁逸了開去。


    董路拉住了沈覺非,向第一個石台之旁走去,沈覺非望了望冷雪,隻見她衣袂飄飄,已經下了朝日峰,沈覺非心中,覺得無限悵惆,他想要找尋侯銀鳳,卻又找不到。


    隻見焦三姑坐在石台之下,冷冷地向他望了一眼,又向石台上看去。


    沈覺非也向石台上看去,心中不禁“評枰”亂跳,隻見賴五和謝音兩人,正在石台之上,一步一招,出手極慢,但是每一招之間,卻是狂飆陡生,勁風迴蕩,打得極其激烈!


    沈覺非走的時候,董路正在和峨嵋笑佛動手,如今,卻不見笑佛的蹤影,沈覺非忙道:“董老前輩,你勝了笑佛了麽?”


    董路隻是“嗯”的一聲。


    沈覺非向那塊石板之上看去,隻見除多了“賴五”、“謝音”兩人之名夕卜,並沒有其他的人,可知董路和笑佛兩人,‘至少鬥了一日一夜,方自分出勝負!


    要不然,便是謝音和賴五兩人,已經動手打了一日一夜之久!


    沈覺非向台上看了一會兒,又望了望董路。


    隻是董路的麵色,十分神肅。他也不敢多言。近一年來,沈覺非的武功見識,莫不大增,但是如今,在石台上動手的兩人,在武林中名頭之響,都是無以複加,一日一夜,無分彼此。而且,賴五和謝音兩人,向稱莫逆,自從相識以來,兩人從來也未曾動過手。


    這時候,各自為了聲名之爭,竟然以武相會,自然不敢有絲毫怠慢,所使的武功,也都是畢生功力所聚,隻見他們每一招,每一式,倶都發得十分緩慢,但是每一招發出,雖然石台之旁丈許,一個人也沒有,圍在丈許開外的人,也可以感到疾風拂麵,而轟轟發發的勁風排蕩之聲,更是不絕於耳!


    沈覺非看了片刻,兩人隻打了三四招,沈覺非心中,不禁難過之極。


    因為賴五為人,何等不爭盛名,他此際,在台上和皓首神龍謝音動手,絕不是為了他自己要爭什麽天下第一的名頭。


    賴五為的,乃是要替自己的性命著想!


    他想到賴五和謝音兩人,武功如此之高,不分勝負則已,一分勝負,負的一方,必然身受重傷,心中不禁難過之極,不由自主,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董路沉聲道:“你歎什麽?”


    沈覺非道:“董前輩,我在想,我一人何足道哉,你們兩位,卻是武林泰鬥,若是因此有了什麽損傷,我就算得救,也終生不安!”


    董路“哼”的一聲,道:“如果你不能得救,我們便能安心了麽?”


    沈覺非知道董路的行徑,雖然怪僻,但是卻頗具俠義心腸,他既然要管這件事,隻怕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勸他罷手!


    他呆了片刻,重又撇開心中的一切煩惱,向石台上看去。


    隻見大俠賴五,和皓首神龍謝音兩人的動作,越來越慢。


    到後來,兩人各自退到了石台的一角,相隔得極遠,身形凝立了片刻,謝音突然發出了一聲響遏行雲的長晡之聲,道:“賴五,試一接我的天罡六掌!”


    賴五麵帶微笑,道:“我早有此準備了!”


    兩人在動手之際,全身真氣,鼓蕩不已,他們絕無存心賣弄之意,但是一開口說話,字字清越,綿綿不絕,不知可以傳出多遠!


    兩人這一交談,台下更是靜到了極點!因為人人知道,皓首神龍謝音的“天罡六掌”,乃是舉世無匹,至剛至猛,威力猶在佛門大般若神掌之上的絕頂武功!


    謝音在成名之後,黑白兩道人物,聞名喪膽,絕不敢惹他,他已有數十年未曾用過天罡六掌,在場眾人之中,雖多武林前輩,但是卻也人人隻聽過“天罡六掌”之名,而未曾見過“天罡六掌”之實。


    其中,隻有司徒本本,曾兩次與天罡六掌對敵,一次是在二十年前,謝蓮與他搏鬥,他雙腿斷在最後一招,“六丁運天”之下。第二次,是冷雪與他相會,他將六掌,一起硬接了下來。


    但無論是冷雪也好,謝蓮也好,功力豈能和謝音相提並論?


    因此,一時之間,人人俱都屏氣靜息,專注台上。


    隻見皓首神龍謝音,緩緩地揚起手來,但揚到一半,忽然停住,道:“五弟,不是我小覷你,若是你接不住時,切莫硬接!”


    賴五麵上,現出了一個極其難以形容的神情,道:“老謝,我已和你說過了,一定要勉力而接,你出手吧!”謝音身子,向前跨出了兩步,他腳步沉重之極,踏在石台之上,竟發出了“蓬蓬”兩聲!


    他這裏跨出兩步之後,賴五身形一晃,也向前掠出了五尺!


    賴五的這一舉動,在武功低的人看來,感到莫名其妙,因為“天罡六掌”的威力,人人皆知,當然應該離得謝音,越遠越好,何以他反而走向前去?但武功高的人卻都知道,賴五向前跨出,雖然和謝音更甚接近,卻也有更多迴旋的餘地,因為他剛才,站在台角,無後退之地,一退,便到了台下,而這時他掠出五尺,便至少有五尺可退!


    兩人各自向前踏出,相距已隻不過丈許!


    謝音雙手並舉,一聲長嘯!


    晡聲未畢,雙掌一齊向前推出!


    他雙掌推出之勢,並不十分快疾,隻推出了尺許,已見賴五的衣袂,如為狂風所拂一樣,飄動不已。謝音所發的,乃是第一招“滿天星鬥”,賴五等他手掌,推出了一尺五六之際,身形一矮,陡地身子向前一俯,也是雙掌,疾拍而出!


    賴五雙掌才一拍出,皓首神龍的動作,也自慢而快!隻見兩人,身如流星,陡地自分而合,電光石火之間,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四掌已然相交,隻見他們各自掌勢一收,身形一晃,兩人一齊動作,“騰騰騰騰”,向後退出了四大步,又迴到了台角之上。


    他們兩人,在台角站穩了身形,各自的腳後跟,都已出了台邊!


    而台邊上,石屑紛落,都因為他們定住身形時的氣勁,而將岩石踏碎!這第一招,賴五硬接了下來,兩人的功力,竟是不分伯仲!


    兩人剛一站穩身形,立即足尖一點,斜斜疾躍而起,躍高了丈許,已在半空之中相遇,賴五先發製人,雙掌一上一下,猛地攻出!、謝音一聲長吟,也是雙掌一翻,使出了天罡六掌中的第二招“浮雲掠影”。


    這一下,因為兩人,都身在半空,無可著力之處,而雙方的掌風,都異常強烈,未待手掌相交,掌力已然交迸!


    隻聽得“轟”的一響,兩人身子,平平向後,退出了尺許,疾如流星,向下沉來!


    兩人同使“千斤墜”功夫,幾乎是同時落地,才一落地,謝音石掌,一推一圈,已向賴五當頭壓下,那是第三招,“陽迴鬥轉”!


    這一招,謝音的出手,快疾無倫,賴五待要揚掌硬擊,已然慢了一步,百忙之中,身形一晃,向後麵疾退了開去!


    皓首神龍那一掌,本來是自上而下擊下的,可是賴五一退,他手掌向上,微微一翻,掌風“唿唿”,人雖不動,掌力卻如同驚濤裂岸,向前疾湧而出!賴五的武功,何等之高,他一閃之間,已退出七尺,可是那招“陽迴鬥轉”,剛猛之極的力道,逼了過來,他隻覺得身形被逼得難以站穩,連忙大喝一聲,雙足如同釘在石台上一樣,整個身子,卻直挺挺地向下,倒了下去!賴五那一式“外門鐵板橋”功夫,當真也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身子向後一倒,後腦幾乎貼地,謝音的掌力,在他身上,疾掠而過,向外撞去,石台之旁,首當其衝的人,雖然都遠在三丈開外,但是掌力一到,卻也感到勁風逼麵,好一會兒連氣都透不過來!


    賴五才一避開了謝音的掌力,身形一挺,便彈了起來。


    他才一彈起,右手五指如鉤,身形前俯,向謝音當胸抓到,左手一圈,食、拇兩指,向謝音的腰際捏來,這兩手招式不同,乃是賴五的獨門武功,“琵琶五式”中的一式“雙弦齊揮”,左虛右實,右虛左實,虛實變幻,難以盡言。


    他一招發出,謝音身子向後一退,單掌“轟”的一聲,向前推出。


    賴五的招式變幻,雖然奇妙之極,但謝音那第四招“流星過空”一使出,內家無上真氣所幻的掌力,所達的範圍,幾達七尺方圓,將賴五那一式的無窮變幻,一齊逼了迴去!


    賴五被迫收招自衛,已被謝音的掌力,撞得向後,退出了半步!


    他們兩人動手,第一第二招,可以說是不分勝負。但是“天罡六掌”,卻是一掌厲害似一掌。到了第三招時,賴五以一式絕頂“外門鐵板橋”功夫,避過了謝音的掌力,立即反擊,看來仍是平手,但實際上,已是賴五落了下風。


    而謝音第四招“流星過空”一發,不但將賴五淩厲無匹的攻勢封住,而且,還將賴五硬生生地逼退了半步,則高下已見!


    沈覺非看到此處,心頭枰怦亂跳,幾乎要立即衝了上去,要賴五住手不打。


    但謝音和賴五兩人,此際出手,何等快疾,沈覺非意念才動,謝音的第五招,“大雪紛紛”,已經發出,片刻之間,隻見漫天掌影,各自帶起銳厲之極的掌風,向賴五當頭壓下!


    掌影之中,賴五身形飄忽,也是“唿唿唿唿”,一氣之間,拍出了十來掌。


    在最後兩掌之中,隻聽得“砰砰”兩聲,雙掌相交,掌影頓斂,謝音兀立不動,賴五的身子,卻連連搖晃,麵上的神色,也為之大變,可見他硬接了這兩掌,已是十分勉強!


    賴五身子晃動了幾下之後,向後退出了三四步。


    這時候,謝音右掌,已緩緩揚起!


    那是第六招“六丁運天”!


    沈覺非一見這等情形,不顧一切地向前衝了過去,但是他才衝出了一步,卻已被冷麵閻王董路,伸手一把拉住!


    沈覺非掙了一掙,未曾掙脫,急得大叫道:“賴大俠,這一掌你接不住,快下來吧!”


    賴五並未迴過頭來,麵上的神色,卻是微微一變,可是立即,又換上了極其堅決的神色。


    這時候,謝音的右掌,已經緩緩翻起,圍著他的手掌,像是有一團烈火,在盤旋唿?ヒ謊,掌未3觶聲勢已是驚人之極?br />


    賴五的麵色,微微發白,身形微矮,雙掌當胸!


    他心中不是不知道謝音的第五招已然令得自己心血翻湧,這第六招,實是難以接得住。但是他卻絕不想躍下台去,而準備拚上一拚!


    石台之下的眾人,心情都緊張之極,人人都代賴五,捏了一把汗。


    但也就在此際,突然聽得皓首神龍謝音,一聲長歎,身子突然一轉,背對賴五,那第六招“六丁運天”,也才這時候發出!


    隻不過發出之際,卻並不是擊向賴五,而是向石台上擊去!


    隻聽得“轟”的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過處,一股其強無匹的勁風之中,謝音的身形,已疾如輕煙,向上拔起,在半空之中,一個盤旋,斜斜落下,已身在圍住石台的那些人之外,緊接著,身形一晃,再晃,已經下了朝日峰峰頂!


    這一個變化,在電光石火之間發生,實是出於每一個人的意料之外,連在台上的賴五,也是為之愕然!


    但是其他人不明白謝音何以在眼看可以取勝之際,卻轉身發掌,擊向石台,立即離去,賴五心中卻是明白的!


    他知道,謝音一到,自己便已將必需奪得第一之事,向謝音說了,謝音當時的反應,十分冷淡,想是心中不以為然。


    可是當他那第六掌“六丁運天”,將發未發之際,他一定想到,自己就算拚出身受重傷,也要搏上一搏,數十年交情,就在這一掌之下毀去,謝音也是不願,所以他才願犧牲自己的聲名,就此離去!


    賴五的心中,激動之極,呆了一會兒,向石台上一指,道:“皓首神龍一掌之力,天下隻怕再無人能接,在下本來,必敗無疑,如今幸在台上,得參加第二輪比試,全仗他相讓而已!”


    眾人一齊循賴五所指,剛才謝音掌擊之處看去,隻見石台之上,竟然出現了寸許來寬,如蛛網也似,範圍達五尺方圓的許多裂縫!


    一時之間,人人心中駭然,但是卻聽得那膚色如鐵的僧人道:“賴大俠之言,未免過甚其詞。謝老的這一掌。固然是震古爍今,驚天動地,但若說無人能接,卻是貽笑大方!”


    賴五的性情,本來極其淡和,絕不會和人口角的。


    但此際,他因心感謝音臨陣相讓之德,心緒激動,得所未有,一聽得那僧人如此說法,立即道:“大師能接得住麽?”


    黑衣僧人尚未迴答,那襟繡黃花的蒙麵人卻道:“大師不能接,卻有人能接。”


    賴五道:“誰?”


    那蒙麵人道:“便是這位大師的師父,域外異人,喚著藍施羅多。”賴五沉聲說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恕在下孤陋寡聞,竟未曾聽得此人名頭,若兩位如此說法,想必其人武功,一定高超之極,則在下失言了!”


    那蒙麵人站了起來,遙向賴五拱了拱手,道:“賴大俠風度,確是令人敬佩之極,天下之大,異人之多,我們人人皆是管窺蠡測,焉能知全部?”


    賴五一笑,道:“閣下說得是!”


    他身形一晃,便自下了石台!


    他才一下石台,隻見焦三姑和崆峒派掌門,翠玉翁李猛,已然石板留名,躍上石台去,打了起來。


    賴五來到了董路和沈覺非兩人的身邊,董路道:“賴兄,你交得這樣的朋友,也不枉了得一知己,可以死而無憾,唉!”


    董路為人,冷心冷麵,生平絕無朋友,所以心生感歎!


    賴五道:“董兄何必傷感,來日方長,又焉知你無一知己?”


    冷麵閻王董路想起自己的脾性,的確難以交友,自己也不禁好笑,道:“閑話少說,如今我們兩人,僥幸已過了第一輪。第二輪比試中,我將與那黑衣僧人動手,賴兄你看該當如何?”


    董路在第一輪比試之中,對手乃是峨嵋笑佛,在比試之前,賴五便曾告訴他,一定要蓄定真力,待一百招之後,再猛烈反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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