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看得那灰衣人,已然為自己的掌力所摧,要仰天跌倒,可是陡然之間,情形卻已然有了變化,隻見那灰衣人身子向後仰去,在將跌未跌之際,突然提起左足,以右足跟支地,整個身子,竟懸而不倒,反倒轉了一個半圓!這一下變化之怪,身法之奇,實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饒了她一掌擊空,隻見對方身子,似懸非懸,向外蕩了開去,不由得猛地一怔,他武功極高,那一怔,自然隻是電光石火,一瞬間的功夫。


    然而,就在那一眨眼的功夫中,那灰衣人已然蕩到了他的身側,倏地一指,向饒了她腰眼之中戳來,這一指,來去如電,一戳即收。


    饒了她隻覺得腰際一麻,幾乎站立不穩,大吃一驚之餘,那灰衣人早已身子一蕩,蕩了迴來,趁饒了她身子仍然發麻無力之際,伸手便撈,將那紫金英撈在手中,向懷內一塞。


    他的衣襟已然被饒了她撕破,那塊紫金英,雖被他揣入懷中,尚有一小半,露在外麵,隻見他咕噥道:“還好,是個笨賊!”


    踉蹌向前走出幾步,重又在草席之上,倒了下去,鼾聲大作!


    饒了她得了紫金英,但是又得而複失,這幾下變化,兔起鷂落,看得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董小梅早已看得呆了,心想原來武學之道,練得高深了,竟可以到這般出神入化的境地!


    而饒了她身上,那一陣酥麻之感,也是片刻即逝,可是他仍然呆立不動。他失了紫金英,但是連如何會著了對方的道兒,都弄不清楚,心中的吃驚,實在是難以言喻!須知饒了她本身,絕不是什麽武功低下之人,他身擅久已失傳的“移天接地”神功,連得五台神僧,惠德禪師的“度厄真氣”,也能將之移開。平日,隻有他以絕頂武功之戲弄他人,但如今,他卻被那看來毫無出奇之處的灰衣人,玩弄於股掌之上!


    他心中的吃驚程度,實非言語所能形容,是以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應付才好,便隻是呆呆地站著,一動也不動。


    連無異和甘刺麻兩人,見了這等情形,也是張大了口,合不攏來。


    一時之間,山神廟中,除了那灰衣人的鼾聲之外,什麽聲音也沒有,約莫過了一盞茶時,隻見那蒙麵人,悄悄地站了起來,移開廟門,身形晃動,向外疾馳而去。


    外麵,大風雪仍然在持續著。


    那蒙麵人才一出廟門,便隱沒在風雪之中不見,寒風吹了進來,饒了她等三人,自然不怕,但董小梅內功不濟,卻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連忙站起身來,又將門關好。


    直到此際,甘刺麻方出聲道:“奇化兄,你可曾受傷!”


    饒了她的麵上,紅了一紅,道:“不曾。”連無異向兩人一作手式,向廟門之外,指了一指,他的意思是很明白,是想效那蒙麵人,就此一走了之。


    可是饒了她卻搖了搖頭,向那灰衣人走出了兩步,朗聲道:“閣下武功之高,確是罕見,不知閣下高姓大名,可望賜告否?”


    那灰衣人伸了一個懶腰,道:“休來聒噪,人要姓名何用?”


    饒了她一聲長笑,道:“說得有理,譬如在下,原來的姓名,叫作饒奇化,如今改名饒了她,還不是一樣麽?”


    灰衣人“哈”的一笑,道:“我當你是誰,原來你便是當年勾引了老謝的女兒,又匿避不知所蹤的那個沒有出息的小子麽?”


    饒了她如今,也已然年近五十,而且,以他的武功而論,若是要開宗立派,也穩是一派宗主,而那個灰衣人的口氣,卻如此不堪!


    饒了她的麵色,為之劇變,沉聲道:“閣下所言,純屬無稽!”


    灰衣人打了一個嗬欠,道:“那你盡可不必聽。”一個欠身,又將睡去。饒了她道:“閣下剛才那一手功夫,的確是驚世駭俗,但在下不知進退,還要領教一二!”灰衣人懶懶地道:“好哇,反正今日看來,我是睡不成了,你就進招吧!”


    聽他所說的話口氣,和他的神情,居然準備睡著應敵!這當真是武林之中,從來也未曾有過的事!


    有的高手,不將對手放在眼中,或凝立不動,由得對方進招,或則端坐在交椅之上,舉手之間,從容退敵,都時有所聞。可是灰衣人躺在草席之上,卻令饒了她進招,豈不是千古的奇聞?


    饒了她麵上,隱現怒色,道:“閣下莫非就這樣與我較量麽?”


    灰衣人一笑,道:“怎麽?還要我站起來麽?”饒了她實是忍無可忍,真氣運轉,骨節發出一陣極其輕微的“咯咯”之聲,道:“那就請你接掌!”


    他本來就站在那灰衣人的身旁,一個“掌”字甫出口,手掌自上而下,帶起一股凝滯已極的力道,向下疾壓而下!


    以饒了她的功力而論,這一掌下壓力,少說也在千斤以上!


    可是,就在饒了她一掌下壓之際,那灰衣人卻還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嗬欠,饒了她的掌風,眼看將要壓到他的身上,隻覺出在那灰衣人的全身,半尺左右,似有一堵無形的牆壁,將他全身包住一樣,掌力竟然為一個堅韌已極的力道所阻!


    饒了她此際,心中已然暗暗吃驚,但是他總不甘心,身子一俯,手掌向下拍出,去勢如風,眼看掌心將要擊到灰衣人的肩頭,還差四寸處,竟又被一股力道所阻,隻覺得滑溜異常,像是擊中了一塊潤滑已極的牛皮一樣,一點也無從著力,手掌向旁一滑,滑出了尺許,“叭”的一聲,擊在地上!


    那山神廟年久失修,原來鋪在地上的青花磚,早已被人盜去,饒了她那一掌,擊在泥土地上,一聲巨響過處,饒了她身形直立,在他和那灰衣人之間,竟然出現了一個小土坑!


    那個小土坑,當然是被饒了她一掌之力,所擊出來的,由此可知,饒了她的掌力,並非不大,而實是那灰衣人,太高深莫測之故!


    饒了她後退了兩步,道:“閣下原來,已然將道家先天一氣,無上罡氣練成,在下失敬得很,如今在下自知不是敵手,閣下準備如何裁處?”


    那灰衣人一笑,道:“饒老弟,我隻有一言相勸,是非隻因強出頭,西域勝地,既然隱居多年,你何必再多生是非?”


    饒了她呆了半晌,苦笑一下,道:“閣下之言,雖然有理,但是我也不能聽從,尚祈見諒。”灰衣人道:“我早知說了也是白說。”講到此處,他忽然向黑骷髏連無異指了一指,道:“這位一定是武林中傳說,神行無影連無異朋友了!”


    連無異剛才見到了饒了她一掌向灰衣人擊出,竟是如此情景,也已然料到,那灰衣人所練的武功,乃是傳說之中,道家武功中,至高無上的先天一氣罡氣,心中已然在暗自心驚。


    如今忽然見他指名向自己問話,更是吃了一驚,當下隻得硬著頭皮道:“不錯,不知尊駕有何見教。”


    那灰衣人笑道:“不敢,連朋友何前倨而後恭也?”連無異麵上一紅,灰衣人又道:“連朋友,我知你想將一個人,拖入武林是非之中,讓他也蹚一場渾水,這件事,於人於己,皆無益處,尚祈三思!”


    連無異一聽,心中不禁抨評亂跳。


    他們在西域,自組黃花幫,實則上,幫眾隻不過四個人。


    而為首之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測,饒了她等人,也隻是覺得他和自己等三人,氣味頗是相投,又共有隱居之誌,並不出江湖,而其人的來曆如何,他們三人,也是不甚了了。


    當初相交之際,其人曾自言年歲比三人為長,囑三人唿大哥而不名。是以他們四人,雖然親如手足,實則上,彼此對於對方的過去,甚是隔膜。而連無異本是不甘寂寞之人,他早就想到,以自己四人的武功而論,若是在武林之中露麵,便足可以縱橫一時。


    這次,饒了她為了尋找他昔年情人,來到了中原,更給他造成了一個極好的機會,他約下了司徒本本,明年中秋,再在巫山朝日峰,集不是屬於各正派中的高手,再次論技排名,便是想將西域的那位高人,請了出來,參加這個集會。


    須知,武林中所謂正派,除了佛、道兩門之外,便沒有多少。而不屬於正派的武林中人,則不知有多少,連皓首神龍謝音這一流人物,也難以歸入正派之中。而更有不少,出自佛道兩門中的人物,卻又不受拘束,性之所至,隨意行事。


    這些人,也從不以正派人物自居,再加上本屬旁門邪派的人物,這次盛會,等於已然是整個武林之中,所有高手的一次大集會。


    而聞風前來湊熱鬧的,又不知有多少人,是以如果能夠在這個會上,奪得首位,揚名立威的話,則何愁不揚眉吐氣?可是此際,灰衣人卻一言道穿了連無異的心事,連無異哪得不驚?


    當下他呆了一呆,隻是含糊以應。灰衣人笑了一笑,也不再說什麽。


    連無異忙向甘刺麻和饒了她兩人,一使眼色,再次示意兩人離去,此際,饒了她也有了離去之意,三人身形晃動,剛待出廟門之際,忽然聽得一陣厲嘯之聲,自遠而近,傳了過來!


    其時,朔風唿號,聲音何等猛烈,但是那厲嘯聲,穿風而已,鋪天蓋地而來,來勢好不快疾,轉眼之間,已然到了近前。


    隻聽得“砰”的一聲,廟門已被推倒,風雪飛舞之中,一個雙腿齊斷,貌相詭譎之極的怪人,脅支雙拐,已然站在廟門口,不是別人,正是陰風蛇叟司徒本本,突然出現!


    饒了她等三人,互望了一眼,一起閃開丈許,立於廟角。


    司徒本本幽光四射的眼睛,向他們三人,掃了一眼,立即轉向那人望去,眼光停在灰衣人懷中半露的那塊紫金英上。


    隻聽得他又發出了一聲驚心動魄的怪嘯聲,雙拐一點,向灰衣人疾撲而出,那灰衣人也在此際,倏地欠身,坐了起來。


    隻見拐影如山之中,掌風颯然,司徒本本,突然怪叫一聲,一個懸空筋鬥,向外疾翻了出去,一聲巨響,正撞在一堵牆上,竟將那堵牆,硬生生撞倒,風雪漫舞中,他身子落地,已在廟牆的丈許開外,一閃不見,厲晡之聲,也迅速遠去,迅即毫無所聞,當真來得也快,去得也快!


    看那灰衣人時,又已然睡了下來,懷中紫金英,仍然未失!


    饒了她等三人,已然料到,陰風蛇叟司徒本本突然趕到,當然是那蒙麵人去為他送信之故,那蒙麵人當然就是他的弟子。但是三人卻不明白,灰衣人是用什麽功夫,在一招之間,便令得司徒本本,這樣強桿的一流高手,立即知難而退的!


    三人自度技不如人,風雪雖大,實則上也難不倒他們,再在這山神廟中待下去,實是沒有意思,各向那灰衣人一拱手,也離了開去。山神廟中,隻剩下灰衣人和董小梅兩人了。


    董小梅來到這山神廟中,前後不到一個時辰,所見所聞,全是驚心動魄,她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情,目眩心驚,直到三人全已一去,她才陡地省起,那灰衣人武功之高,簡直連聽也未曾聽說過,何不自己求他一下,拜之為師?


    若有了這樣的一個高人高師,隻怕父親也不敢難為自己了!而且,就算是沈覺非落在冷雪手中的話,自己也足可打敗冷雪而有餘!


    主意打定,便站起身來,向灰衣人走了過去,叫道:“老前輩!老前輩!”她一連叫了七八聲,那灰衣人卻隻是自顧睡覺。董小梅耐著性子,一直叫了下去,也不知叫了多少聲,灰衣人才一個翻身,喝道:“聒噪作甚,快滾!”尚不容董小梅幵口,手揮處,一股勁風,疾掃而出,董小梅身如斷線風箏也似,向外直跌了出去。足足跌出了五丈開外,才重重地摔在地上!尚幸積雪甚厚,雖然疼痛,卻並未受傷。董小梅一骨碌翻起身來,呆了一呆,重又向廟中奔去,隻見那灰人正瞪眼望著她。


    董小梅剛才被灰衣人無緣無故,摔了出去,心中實是委屈之極,但是她卻不敢發作,又在叫道:“老前輩,你收我做徒弟吧。”


    灰衣人笑道:“這倒好,你是什麽人?”董小梅忙說了自己的姓名,灰衣人又道:“你可知道我是什麽人麽?”


    董小梅呆了一呆,道:“不知道。”


    灰衣人叱道:“可知荒唐,連我是什麽人,都不知道,便想拜我為師了麽?”


    董小梅道:“前輩武功高超,若能收我為徒,我可獲益不少。”


    灰衣人笑道:“剛才衝進來的那斷腿漢子,叫作司徒本本,武功也高到了極點,你為什麽不去拜他為師?”


    董小梅本來不知道倏忽而來、倏忽而去的那人是誰,聽得灰衣人一說,心中便是一驚。


    因為司徒本本,在昔年巫山朝日峰一會之中,雖然排名第二。但是那次會上,高居首席之人,卻自始至終,將麵蒙住,也不知所蹤,事先事後,竟沒有一人知道他是誰。所以陰風蛇叟司徒本本,實則上等於是邪派之中的第一人物。


    董小梅在聽惡土地穀守昆縱論群英之際,不止一次聽到過他的名頭。


    當下她頓了一頓,道:“可是他打不過你,一招之間,便被你擊退了。”灰衣人卻搖頭道:“小姑娘看不清楚人家動手的經過,便不要胡說,剛才我是將他嚇走,並不是將他擊敗的,真要動手,我未必能夠勝他,你為何又不去拜他做師父?”


    董小梅被灰衣人的一番話,講得無話可答,呆了半晌,才歎了一口氣。灰衣人道:“小姑娘,這樣的天氣,你不在家中圍爐取曖,向父母撒嬌,卻往那裏去?”董小梅給他一問,心中更是難過,道:“你不問也罷!”


    灰衣人道:“可是為你父母所責麽?”董小梅究竟是一個小姑娘,經灰衣人一再發問,再也忍不住,雙淚直流,抽咽道:“我媽……早就死了,她是什麽樣的,我也沒有見過,我爹兇得……令人難以置信,我總會死在他手下的!”


    灰衣人“哈哈”大笑,道:“放屁放屁,臭不可聞!”


    董小梅怒道:“誰騙你來?”便連珠也似,將自己逃出寒梅穀的一事,講了一遍。


    灰衣人靜靜聽完,道:“原來你竟是董閻王的女兒麽?”


    董小梅歎道:“我最好不是她的女兒。”灰衣人“嗬嗬”大笑,道:“你如今往何處去?”董小梅道:“我要到衡山玉柱峰,去見皓首神龍,向他打聽一個人的下落。”


    灰衣人笑道:“有了,董閻王天不怕地不怕,但是隻怕一個人。”講到此處,忽然長歎一聲,自言自語道:“這個人!這個人!唉!”


    董小梅不由得莫名其妙,道:“什麽人啊?”


    灰衣人道:“就是為了這個人,我四十餘年來,隱名埋姓,耽於真姓名示人,直到如今,我幾次想到玉柱峰去找他,仍是猶豫不決,一敗不可再敗啊!”


    董小梅生性何等聰明,忙道:“老前輩,你說那人,就是皓首神龍?”


    灰衣人道:“對了,你此去,若是見到他,可對他說,四十六年之前,曾敗在他手下之人,並未違約,但遲早也總要去找他的。小姑娘,你若是能托庇於他們,便沒有事了。”


    董小梅忙道:“多謝前輩指點。”


    那灰衣人長歎一聲,轉過身去,並不再多說什麽。


    董小梅望了望外麵,隻見天色已然將明,雪也漸漸止了。


    她向外望了半晌,再迴頭去看那灰衣人時,灰衣人卻已然不知去向。她呆了一陣,又向前趕路,到了天色大明之際,雪已全停,天地之間,一片銀白,路上積雪,厚達尺許,董小梅在雪上飛馳,到了中午時分,才來到了一個鎮市之中,匆匆吃了飯,走出飯店時,忽然聽得兩個店小二在閑談,一個道:“喂,適才那個女子,帶著一個死人,我看多半不是好東西。”


    另一個道:“你多吃飯就是了,她又不欠飯錢,你理她是不是好人作甚?”那一個笑道:“你還說我哩,你自己是怎麽瞧人家來著?喂,你說死了的小夥子,是她的什麽人?”


    另一個“呸”的一聲,道:“你去問她吧!”


    董小梅一隻腳已然跨出了飯店,一聽得兩人的對話,連忙又縮了迴來,問道:“你們剛才所說的那個女子,可是一身白衣的麽?”


    那兩個店小二,賊嬉嬉地望著董小梅,道:“正是一身白衣。”


    董小梅忙又問道:“你們說她,帶了一個死人?”


    店小二道:“可不是死人是什麽?哪有活人,一動也不動的!”


    董小梅不禁,眼前一陣發黑!


    她已然可以肯定,那女子一定是冷雪,而店小二口中的“死人”,自然是沈覺非了,她聽到了這樣的噩耗,怎能不哀痛欲絕?


    呆了好半晌,她連自己,早已流下了淚來都不知道,翻身便向外走去,心想冷雪既然剛從這裏出去,一定不遠,自己或許還可以追及她!


    她一麵哭,一麵向前疾馳而出,馳出了三五裏,猛地想起,當膦天金蛟沈雄,雙掌齊出,擊向冷雪之際,沈覺非飛身上前守護,可知沈覺非和冷雪之間的關係,一點極不尋常。


    若是沈覺非已死,冷雪怎會有心思到飯店中去用飯?


    多半是沈覺非傷重昏迷,店小二不知就裏,以為他已死了!


    董小梅一想及此,精神為之一振,向前疾馳而出,她明知冷雪的輕功,好過自己許多,追上冷雪的希望極少,但是她仍是一個勁兒,向前掠去。


    一直到了下午時分,天上重又彤雲密布,看來又在釀雪,縱目望去,一個人也沒有,隻有一輛小小的馬車,正在踏雪前馳,董小梅老遠地望了過去,乍一看,那輛馬車,竟像是無人駕禦一般。


    那輛馬車的馬兒,甚是瘦弱,前進得並不十分快疾,不一會兒,董小梅已然來得近了,這才看到,車座之上,坐著一個渾身皆白的女子,在天地之間一片銀白之中,那女子一身雪白,自遠處望來,的確是不容易發現。


    董小梅一見那駕車的,乃是一個白衣女子,心中不禁大喜。


    她連忙加快腳步,向前追了出去,不一會,便離得那輛馬車,越來越近,又過了沒有多久,便已然迫及,叫道:“喂!你將沈公子搶到哪裏去?”


    那白衣女子迴過頭來,董小梅向她一望之際,不禁吃了一驚。


    隻見那女子,絕不是冷雪,而是一個滿麵皺紋,並還生滿了贅疣,貌相極其醜惡的老太婆!那老太婆頭發極短,而且顏色怪到了極點,竟然是淺淺的綠色,像是她頭上,頂著一叢初苗的青草一樣!


    董小梅一見認錯了人,心中不禁暗叫冒失,心想自己早應該想到,那人不是冷雪。因為冷雪固然是一身白衣,但是她一頭青絲,卻是烏黑鑒亮,絕無在雪地之中,看不清楚之理,當下,董小梅隻得苦笑一下,道:“老婆婆,我認錯人了!”


    那老太婆望了董小梅一下,手一提,那瘦馬便停了下來。


    董小梅正想再向前追去時,老太婆已然開口道:“小姑娘,你追的是什麽人?”


    那老太婆的麵容,雖然十分醜陋,可是聲音卻極其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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