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衙石室,不但地方隱密,而且非鏡大師當初建造之時,也頗費一番工夫,因此就決定把一幹人犯,移置於此,隻有江步青,尚未送來。


    黑旗令主心頭暗喜,忖道:“司徒蘭果然沒有欺騙自己,大哥仍然被囚禁在雨花台那座古墓之中。”


    隻聽靳紹五又道:“也許是他們運送人犯之時,不夠嚴密,被對方發覺,以致懷疑到聖果寺和本門有關,老夫要你假扮江步青,囚禁排衙石室,就是將計就計,任令對方把你救走,趁機打入對方之中。”


    黑旗令主道:“對方一定會把屬下救走麽?”


    靳紹五道:“目前還很難說,但據最近的消息,也許,西秦、北李業已聯合一致,對方如在排衙石室之中發現了你,自然會把你一並救出。”


    黑旗令主道:“屬下如被對方救出如何和壇主聯係呢。”


    靳紹五沉吟道:“派遣臥底,原本老夫刑堂之責,你將來歸朱雀壇統一聯係,或是仍由三宮主指揮,須由大宮主決定,到時自會有人和你聯絡。”


    黑旗令主心中暗道:“從他口氣中,已可聽出朱雀壇是專門負責各處臥底之事的了。”


    一麵點點頭,道:“屬下記下了。”


    靳紹五道:“好,老夫這就命人把你送去,但老夫必須點你四肢穴道,暫時隻有委屈你了。”


    黑旗令主道:“壇主但請動手。”


    靳紹五屈指連彈,點了黑旗令主四肢穴道,起身開門出去,輕輕擊了兩掌。


    但見門外立時走進兩名黑衣漢子,朝靳紹五欠身一禮。靳紹武一抬手道:“把他送去石室。”


    兩名黑衣漢子答應一聲,架起黑旗令主,由左首那個漢子伸手朝壁上一接,兩塊護壁木板登時胡左右開啟,露出一堵石牆。


    左首漢子再向石牆上連接了兩下,石牆緩緩移動,現出一道門戶。


    兩名黑衣漢子挾持著黑旗令主跨進門戶,拾級而下去。


    過不一迴,但聽壁間忽然傳出一個低沉的聲音說道:“來龍去脈?”


    左邊漢子湊上前去,對著石壁說道:“立法如山,金石為開。”


    但聽得一陣沉重的移動之聲,壁上緩緩裂開一道門戶。


    一個灰衣人當門而立;目光炯炯,叮著兩人說道:“法曹無私,兩位請繳驗銅牌。”


    兩個黑漢子探手入懷,各自取出一枚銅牌,攤在掌心。


    那灰衣人看了銅牌一眼,便自閃身讓開,口中說道:“玄字九字。”


    兩個黑衣漢子也不多說,架著黑旗令主,徑朝甬道上走去。


    黑旗令主心中暗暗忖道:“這裏大概就是排衙石室了。”


    微微睜開眼簾,暗自打量,但覺這座石室,占地板廣,甬道交叉,每隔一丈,就有一盞鬆油燈盞,火光熊熊,似有不少石室。


    心中暗自忖道:“這排衙石室,既是執法壇囚人之所,而且聽靳紹五的口氣,各處人犯,都已解送來此,隻有黑旗令下的人,並未送來,那麽仙人掌李光智,自然也被囚在這裏了。”


    石室之中,不見天光,不辨昏曉,一天時光,隻有拿兩頓飯,來分別上下午。


    這是第三天晚餐之後,又過了約摸一二個更次,突見石門悄無聲息地開啟,那每天給自己送飯的灰衣人一閃而入,向身後打了下手式。


    接著但見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漢子,跟著走入,直向榻前行來。


    黑旗令主心中暗暗忖道:“果然來了。”


    他側身而臥,故作睡熟,微睜雙目,留心著兩人舉動。


    灰衣人行到榻前,舉手在黑旗令主肩頭輕輕拍了兩下,低聲叫道:“江大公子。”


    黑旗令主驀然睜開雙目,掙紮著緩緩坐起,望望兩人,問道:“什麽事?”


    那黑衣漢子道:“閣下就是江大公子麽?”


    黑旗令主道:“不錯,在下正是江步青。”


    黑衣漢子雙拳一抱,低低說道:“果然是江大公子,在下奉命救你來的。”


    “在下說不得隻好開罪了。”


    突然振腕一指,點了過去。


    黑旗令主由他點了穴道,黑衣漢子一把抓起黑旗令主,住肩上一搭,迅速走出石室,大步向甬道奔去。


    到得轉彎角上,但見人影一閃,另一個黑衣漢子悄悄掠至身前,低聲問道:“他就是江大公子麽?”


    黑衣漢子點點頭,兩人急步行走,不再說話。


    片刻的工夫,已穿過一條長廊,折入一間寬敞的石室。


    室中延火明亮,還放著兩排椅幾,隻要看室中的擺設,似是一間接待賓客之所。


    黑旗令主微睜眼縫,已然看到上首一把交椅上,大馬金刀端坐著一個鷂目鷹鼻,生相陰沉,身穿竹布長衫的老者。


    此黑旗令主最是熟悉不過,正是三宮主手下的郭護法,他身後站著兩個黑衣配刀大漢。


    在郭護法下首,鴿立著一個身穿灰色勁裝的中年漢子,站在一旁,似是對郭護法十分恭敬。


    黑旗令主看得大惑不解,心中暗想:“這是怎麽一迴事?”


    這原是目光一抬間的事,隻聽走到前麵的黑衣漢子朝上躬身道:“啟稟護法,江步青已經帶到了。”


    郭護法目光一薛,問道:“李光智呢?”


    站在他下首的灰衣中年漢子慌忙陪笑道:“李光智一直昏迷不醒,屬下已命人抬到外麵去了。”


    郭護法微微頷首,霍地站起,說道:“兄弟奉命而來,急須把這兩人運走,不能久耽。”


    黑旗令主愈聽愈奇,心想:“不知郭護法要把自己和仙人掌李光智兩人,運送到哪裏去?”


    那灰衣中年漢子連聲應“是”,道:“護法蒞臨,屬下愧無招待。”


    郭護法托大地說:“向總管不用客氣。”


    當先向外行去。灰衣中年漢子神色恭謹,急步送了出去。


    黑旗令主忖道:“這灰衣中年漢子,大概是排衙石室的總管了。”


    四名黑衣漢子跟隨郭護法身後而行。


    石室外麵,是一條寬敞的甬道,甬道盡頭,已有一堵石壁擋住了去路。


    甬道邊上,果然有兩名灰衣漢子,肅手站立,地上一扇門板上,仰臥著一個臉容憔悴,絡腮胡子的老者,身上覆蓋一條棉被,敢情就是仙人掌李光智了!


    護法腳下一停,迴頭道:“此人就是仙人掌麽?”


    灰衣中年漢子連連應道:“是,是,郭護法可要驗看?”


    灰衣護法道:“不用了。”


    右手微拾,兩名黑衣漢子舉步走去,抬起了門板。


    灰衣中年漢子慌忙搶前一步,伸手在壁上按兩按,石壁緩緩移開,露出了門戶,身道:“郭護法請。”


    灰衣護法一揮手,令四個黑衣漢子先行,自己走在最後,陰聲笑道:“向總管請迴吧!”


    灰衣中年漢子道:“屬下恕不遠送了。”


    石門緩緩闔攏,登時成了一堵石崖。


    崖下石筍嗟峨,轟立如林,正是有名的排衙石室!


    四個黑衣漢子一出石室,腳下立即加快,穿行石筍,不多一迴,便已奔近江邊。


    走在前麵的黑衣漢子探懷取出火摺子,燃起一盞紅燈,一手提著向江麵三上三下。


    接著但見江心也亮起一盞紅燈,同樣的三上三下,迴了信號,一艘篷船,緩緩駛將過來。


    靠岸之後,立過有兩名黑衣漢子放好跳板。


    郭護法打了個手勢,兩名黑衣漢了抬起李光智先上,另一個背著黑旗令主相繼上船。


    郭護法跟著飛落船頭,低喝道:“開船。”


    他手下黑衣漢子把李光智和黑旗令主送進中艙,隻見艙中已坐著一個身穿黑衣勁裝,臉色淡金的漢子,朝三名大漢擺了擺手。


    兩名黑衣大漢把李光智輕輕放下。


    背黑旗令主的漢子,也把黑旗令主放到艙板上,舉掌拍開穴道,抱拳道:“江大公子恕在下失禮。”


    說完,三人一齊退出艙去。


    船已經開了,郭護法依然並未走入艙來。


    黑旗令主雙目乍睜,其實他早巳認出艙中這個淡金臉漢子正是流香穀副堂主宮鐵武!


    心中暗暗覺得奇怪,忖道:“五鳳門的郭護法,怎會和流香穀副堂主成了同路人?”


    但他隻是心中想著,一麵故意舉目四顧,訝然道:“這是什麽地方?”


    宮鐵武含笑道:“江大公子請了,兄弟宮君武。”


    黑旗令主冷冷道:“閣下準備要把江某如何?”


    宮君武笑道:“江大公子誤會了,兄弟並非五鳳門的人。”


    黑旗令主目露訝異,問道:“那麽閣下是那一路的朋友?”


    宮君武道:“兄弟屬於流香穀門下,此次係奉命營救李老莊主和江大公子來的。”


    黑旗令主故作不信,說道:“恕在下孤陋寡聞,江湖上從未聽說流香令之名。”


    宮君武微微一笑,道:“江大公子到了地頭,自會知道。”


    說到這裏,眼看黑旗令主隻是坐著不動,忽然目光一注問道:“江大公子可是四肢被人製了穴道麽?”


    黑旗令主道:“不錯,在下四肢脈穴被禁,已有數月之夕了。”


    宮君武哦了一聲,起身走近,舉手在黑旗令主四肢脈穴上,連拍了幾處在穴,一麵說道:“大公子脈穴受製,已有數月,隻怕血毒氣和,快運功試試。”


    黑旗令主運功一試,果然好轉。


    說完,迴頭朝一名使女吩咐道:“你送江大公子去賓舍休息。”


    那使女答應一聲,燃起一盞宮燈,朝著黑旗令主嫣然一笑,欠欠身說道:“江大公子請隨小婢來。”


    青衣使女走在前麵,領著黑旗令主上樓,推開右首一間房門,含笑道:“江大公子請進。”


    青衣使女又欠欠身,悄然退出,隨手帶上了房門。


    黑旗令主門好房門,倒了一盅茶,走到靠窗一張椅子坐下,心中暗自盤算!


    自己此行,已經獲得了五鳳門不少秘密,也查到了大哥的下落,已無再扮演下去的必要。


    他一手托著茶盅,心裏隻是盤算明日之事,漸漸覺有睡意,也就熄燈上床,渾然入夢。


    這一睡,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黑旗令主盟洗完畢,青衣使女端上早點,等他用畢,才說道:“單堂主交待,江大公子起來之後,請到前廳相見。”


    黑旗令主起身道:“既是如此,在下此刻就去。”


    青衣使女道:“小婢替江大公子帶路。”


    黑旗令主站起身子,隨著青衣使女下樓。


    行到前廳,青衣使女腳下一停,朝上躬身道:“單堂主,江大公子來了。”


    隻聽屋中連聲說“請”,一個高大的人影,掀簾迎出!


    這人身穿棕色綢袍,獨日灰髯,正是獨目閻羅單曉天。


    獨目閻羅單曉天一雙炯炯獨目,凝注在黑旗令主臉上,說道:“老朽有一句話,要向大公子請教。”


    黑旗令主道:“堂主有話請說,江某知無不言。”


    單曉天領首笑道:“如此就好。”


    一手摸著灰白蒼髯,徐徐說道:“二公子如何陷身排衙石室,令兄又在哪裏?”


    黑旗令主聽得暗暗一驚,忖道:“自己臉型,原和大???差不多,再經管兄精心易容,連五鳳門大宮主,三宮主全給瞞過了,他如何一眼就看出來了?”


    心中覺得懷疑,忍不住抬目問道:“單堂主怎知在下改扮了家兄?”


    單曉天微笑道:“二公子可是覺得奇怪麽?”


    黑旗令主點頭道:“不錯,單堂主一眼就認出江寒青來,確實使在下感到驚奇。”


    單曉天淡然一笑,抬頭說道:“說穿了並不稀奇,因為二公子已經在這裏過了一個晚上。”


    江寒青伸手摸摸臉頰,說道:“難怪昨晚在下睡的極沉,原來單堂主要人洗去了在下臉上的易容藥物。”


    單曉天跟著大笑道:“二公子請恕老朽冒昧,這也是情非得已,咱們從五鳳門手中奪來的人,總不能不慎重從事。”


    江寒青點點頭道:“單堂主不愧高明。”


    單曉天獨目精芒閃動,豁然大笑道:“如此說來,二公子並無責怪老朽之意。”


    江寒青道:“江湖險詐,堂主正該如此,隻不知李老莊主是真是假?”


    單曉天道:“李老莊主倒是不假,隻是他身中奇毒,一直昏迷不醒。”


    江寒青道:“這就奇了。他們怎肯把真的李老莊主,任人抬走?”


    獨目閻羅單曉天是何等人物?江寒青這話外之音,哪會聽不出來?心頭微微一怔,目注江寒青,問道:“二公子說他們是有意讓咱們把人救出來的?”


    江寒青目光左右一動,問道:“這裏……”


    他故意拖長語氣,不往下說。


    單曉天立時會意,笑了笑道:“二公子但請放心,老朽雖是暫時借住衛府,但這座院落之中,沒有老朽之命,還無人闖得進來。”


    江寒青道:“在下假扮家兄之事,不知已有幾人知道?”


    單曉天道:“除了老朽,隻有宮副堂主和奉派伺候二公子的使女香蘭二人。”


    江寒青道:“如此就好。”


    單曉天濃眉微皺,問道:“二公子喬裝令兄,不知所為何來?”


    江寒青微笑道:“單堂主這下可猜錯了,在下扮演的是黑旗令主。”


    “黑旗令主?”


    單曉天身軀微震,驚訝道:“難道黑旗令主……”


    底下的話,他感到不便出口,但縱然沒說出來,意思已極明顯,那是說:“難道黑旗令主會是令兄?”


    不然,單曉天哪會這等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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