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李維能正好硬接了黑旗令主淩空一擊,腳下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出,青旗令主一聲嬌叱,手連腕揮,刷刷刷,一連三劍,衝出李維能的扇影之外,朝兩名書童低喝一聲:“隨我走!”


    三道人影,疾如鷹隼,連翩飛起,直向東南方—片樹林中投去。


    李維能交急進能,大喝一聲:“妖女哪裏走?”


    正待縱身迫撲!


    眼前黑影一晃,令主已然攔在他前麵,輕笑道:“閣下不用追了。”


    李維能雙目幾乎要冒出火來,大喝道:“你是黑旗令主,那就把你留下好了。”


    扇隨聲發,迅疾無倫朝黑旗令主點來。


    黑旗令主喝道:“來的好!”


    長劍一揮,硬接了李維能一扇。


    這一招兩人差不多全用了七成力道,劍扇交擊,但聽“當”的一聲大震,黑夜中爆射出一片火星。


    李維能但覺右臂一陣酸麻,身不由主地被震退了一大步。


    這時燕山雙傑已飛撲而至,跟蹤掠來!


    黑旗令主卻借勢飛射而起,朝林中投去,大笑道:“在下少陪了。”


    李維能急怒攻心,大喝道:“今晚你休想逃出本公子的手去!”


    他藝高膽大,那管什麽遇林莫入?同時長身飛掠,直向林中撲去。


    茅屋四周空自埋伏許多匣弩,眼睜睜看著人家突圍而去,因有大公子緊迫在他們身後,不敢妄發一矢。


    卻說黑旗令主李維能兩人,一前一後,飛掠入林;兩人都有一身上乘輕功,此刻各展身法,當真有如兩點流星,一閃而沒,快得令人目不暇接。等李維能趕到林中,已不見黑衣人蹤影,李維能氣的俊臉通紅,手橫折扇,大聲喝道:“黑衣鼠輩,你躲躲藏藏,算得什麽人物?有本領現出身來,和本公子一決勝負。”


    話聲甫落,隻聽耳邊傳來一縷極細的聲音,輕笑道:“我不想和你打了,再見。”


    黑旗令主退出鬆林,匆匆朝前趕去,奔行了裏許光景,隻見路旁人影一閃,一名書僮打份的人,躬身道:“來的可是四令主麽?”


    黑旗令主在四位令主中,排行第四,這“四令主”當然是稱黑旗令主了。


    黑旗令主腳下一停,問道:“你是什麽人?”


    那書僮迴答道:“小婢小香,奉令主之命,在此恭候。”


    黑旗令主想起司徒蘭一名貼身使女,就叫小香,這就注目問道:“三師姐人在哪裏?”


    小香道:“令主就在林內,小婢替你帶路。”


    說完,轉身朝林中走去。


    黑旗令主隨她進入一片疏林,走有幾步,隻見一棵大樹之後,又閃出一名書僮,輕聲喝道:“什麽人?”


    小香應道:“四令主來了。”


    那書僮啊了一聲,慌忙躬身道:“小婢小花,見過四令主。”


    黑旗令主還沒迴答,隻聽林中響起司徒蘭的聲音道:“四師弟來了,我們就走吧!”


    這黑旗令主正是江寒青所喬裝,他內功精純,耳目何等敏說,此時隻見青旗令主司徒蘭雖是緩步從林中走出,但她胸脯微現起伏,就是話聲也略帶輕喘,似是經過一陣急奔,才趕來的一般,心中不由起了一絲警惕,一麵奇道:“三師姐還要哪裏去?”


    司徒蘭聽得似乎一怔,說道:“迴偏城去。”


    黑旗令主道:“三師姐屬下既在偏城,你何以不坐鎮偏城,隻帶了她們兩人住到這裏來?”


    司徒蘭道:“李維能雖是江湖經驗不足,但總管康文輝可並不簡單,河北是李家勢力範圍之內,我們稍一大意,難保不被他們發現,這裏原是預定和李維能談判的地點。”


    黑旗令主道:“原來如此。”


    四人一口氣奔行了二十餘裏,翻越過兩座山峰,已到了一處山穀前麵。一所木屋前停下。


    小香,小花趕緊趨前一步,推開小門,走了進去。


    這一瞬工夫,屋中已經點燃起蠟火,司徒蘭目光一轉,抬手輕笑道:“四師弟請進。”


    黑旗令主暗暗一驚,忙道:“三師姐請先。”


    青旗令主也不客氣,當先走入茅舍,一麵含笑問道:“四師弟,你看這裏地勢還不錯吧?”


    黑旗令主跟著走入,答道:“太好了,這道天然狹穀,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入,三師姐如何找到的?”


    司徒蘭道:“這是尹護法找的。”


    說話之時,徐徐除下蒙麵青紗,籲了口氣,在一張木椅上坐下,一手掠掠鬢發,道:“沒想到李維能一身武學,果然絕高,今晚要不是師弟及時趕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黑旗令主在她下首一張椅子上坐下,一麵欠身道:“小弟是奉三師叔諭令,趕來馳援的,隻是小弟還是遲來一步,還望三師姐恕罪。”


    小香手托木盤,替兩人送上一盞熱茶。


    司徒蘭吩咐道:“小香,燃起紅燈。”


    小香領命退下,在屋外點起了一盞紅燈。


    司徒蘭目注黑旗令主問道:“三師叔命你查詢江寒青的下落,不知如何了?”


    黑旗令主心頭又是暗暗一驚,迴道:“舍弟自從那次遭獨目閻羅單曉天劫持,中途和一個白衣書生同去,從此就一直沒有迴去過,小弟命人四出查訪,也沒有舍弟的消息。”


    司徒蘭“嗤”的一聲輕笑,道:“看你口氣,倒真像他大哥一般!”


    黑旗令主笑道:“小弟若是口氣不像江步青,豈不早就露出破綻來了。”


    隻聽屋外響起一個洪大的聲音說道:“屬下尹承業晉見令主。”


    司徒蘭隨手取起麵紗,重又覆到臉上,說道:“叫他進來。”


    小香急步走到門口,嬌聲道:“令主有請。”


    那人進入茅屋,立即舉手摘下蒙麵青布,接著抬目道:“屬下方才接到總分壇飛鴿,因令主不在這裏,另派信鴿飛傳到峻極關去了,不知……”


    司徒蘭跺跺腳,道:“糟了,信鴿此時飛去,隻怕已落入李家之手了。”


    一麵目注尹護法問道:“壇諭上說些什麽?尹護法看了沒有?”


    尹護法躬身自說道:“那是一封密緘,屬下不敢擅拆。”


    司徒蘭直是皺眉,還沒說話,隻聽屋外一陣撲撲輕響!”


    司徒蘭急忙揮手道:“還不快去看看,是不是我們的信鴿飛迴來了。”


    小香答應一聲,三腳兩步奔出茅舍,接著隻見她手上拿了一個竹管走了進來,說道:“是我們的信鴿飛迴來了,這是總分壇的壇諭。”


    司徒蘭接到手中,仔細看了封口印記,打開竹管,取出一張字條,但隻看了一眼,便朝尹護法道:“三師叔命我立即動身,趕去杭州,對李家之事,暫時隻好按兵不動,我們這裏,可由尹護法主持。”


    尹護法道:“不知令主要多少時候,才能迴來?”


    司徒蘭道:“壇諭上並未提起,但最少也總得十天半月。”


    尹護法道:“屬下遵命。”


    說完,欠身一禮,退出屋去。


    黑旗令主聽她說出三宮主也去杭州,心中不覺一動,暗道:“莫非他們總壇,就在杭州不成?”


    “師傅已經到了江南,目前正在杭州,三師叔已經趕去了,壇諭上要我們立即動身。”


    江寒青問道:“三師姐要何時動身?”


    司徒蘭道:“師傅已經到了杭州,壇諭上既要我們立即動身,自然立時就得上路。”


    小香道:“小婢呢?是不是也跟令主上杭州去?”


    司徒蘭道:“你和小花都留在這裏,用不著跟我去了。”


    說到這裏,朝黑旗令主道:“四師弟稍坐,我去去就來,”


    說完,朗然往裏行去。


    這時但聽遠遠傳來雞聲!司徒蘭從裏麵出來說道:“天色已經亮了,我們該動身啦!”


    一麵看了黑旗令主一眼,又道:“四師弟最好也換一身衣衫,穿著黑衣,極易引人注意。”


    黑旗令主道:“小弟奉三師叔之命,匆匆趕來,不但沒帶衣衫,連易容都來不及,三師姐這裏可有現成衣衫、麵具,請暫借小弟一用。”


    司徒生道:“麵具我這裏還有一張,但我的衣衫,你可穿不下,我看戚護法身材和你差不多,小香,你快去跟戚護法借一件長衫來。”


    一麵從懷中摸出一張麵具,遞了過來。


    小香答應一聲,匆匆出門而去。


    黑旗令主接過麵具,隨手取了蒙麵黑紗,把麵具蒙到臉上,問道:“小弟現在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司徒蘭笑道:“三十來歲,臉色蒼白,是個文人模樣。”


    黑旗令主道:“小弟記下了。”


    不多一迴,小香捧著二襲藍布長衫進來,欠身道:“令主穿穿看,是否合身?”


    黑旗令主脫下黑衣,穿上藍布長衫,倒也合身,這就點頭笑道:“差不多,將就可以了。”


    司徒蘭看了他一眼,催道:“我們可以走了。”


    迴頭朝小香吩咐道:“快去備馬。”


    小香領命而去。司徒蘭、黑旗令主相繼步出茅屋。


    黑旗令主隨著司徒蘭走出不遠,便見小香、小花兩人,各自牽著馬匹,已在林前伺候。


    司徒蘭囑叮了二婢幾句,便自一帶韁繩,策馬朝穀外而去。


    出了山穀,司徒蘭立即縱馬馳行,兩匹馬同時加快腳程,中午時分,趕到武安,就在大路旁邊一家酒店打尖。


    兩人打了個尖,繼續上路,果然一路上,見到幾撥勁裝漢子,往北而去。


    司徒蘭隻是冷冷一笑,並未多說,敢情她對這位四師弟,氣味並不相投,沒有什麽好說的。


    這一來,黑旗令主卻暗暗叫苦,他本來原想在路上。藉著交談,多少也可以從她口中,聽到些五鳳門總壇的秘密,也多少可以了解一些他們師傅——大宮主的情況。


    但以眼前的情形來說,司徒蘭似是不大理睬自己,想從她口中套問什麽,實非易事。


    尤其許多事情,她不說,自己又不好多問,萬一露出馬腳,豈非前功盡棄?


    幾天之後,他們已經趕到杭州。


    司徒蘭放緩韁繩,迴頭問道:“四師弟,你到過杭州?”


    黑旗令主答道:“那是去年,小弟有事前去平湖,同行的胡護法是杭州人,歸程時順便遊過西湖。”


    他想起去年大哥曾和帳房胡俊才到過西湖,而胡俊才正是黑旗令下的首席護法,因此隨口說了出來。


    司徒蘭道:“你去年到過杭州,自然對杭州很熟悉了?”


    黑旗令主道:“小弟是由胡護法陪同,到過西湖走馬看花,哪裏說得上熟悉?這次有三師姐同行,一切行止,小弟悉憑三師姐的馬首是瞻。”


    司徒蘭聽得一怔,急道:“我又沒到過杭州。三師叔隻命咱們立即動身趕赴杭城,又沒有指定到哪裏去?”


    黑旗令主看她說話神情,不像有假,暗想:“自己一直不敢多問,原是那字條上隻說逕赴杭州,沒說地址,生怕杭州這處巢穴。自己應該知道的,問了等於泄露馬腳,原來她也不知道。”


    忽然靈機一動,笑道:“既然三師姐也不知道,小弟倒有一個主???。”


    司徒蘭問道:“你有什麽主意?”


    黑旗令主低聲道:“壇諭上隻要我們趕來杭城,我們且找個客店落腳,也許另有後命。”


    司徒蘭“晤”了一聲,點頭道:“這話不錯,你上次來。往的是那一家客店?”


    黑旗令主道:就在前麵,是招賢莊,小弟前麵領路。”


    說完,催馬前行。


    轉過一條大街,但見樹陰夾道,雖有車馬往來。卻並不喧鬧,招賢莊一排五間,地勢倒是相當清靜。


    兩人到得門前,早有店中小廝迎上前來,攏住馬頭,司徒蘭、黑旗令主跨下馬背,把馬韁繩交與小廝,進入店堂。


    一名夥計慌忙迎著陪笑道:“兩位客官可曾定了房間?”


    黑旗令主聽得一怔,道:“我們剛到杭州,是住店來的,要兩間清靜上房。”


    那店夥傻了眼,望望兩人,連連哈腰,陪笑道:“兩位都是小店的老主顧,才會一到杭州,就找上小店來,隻是最近是香汛期間,小店房間,全都是預先定的,兩位客官若是沒有向小店預先定好,那就……”


    黑旗令主問道:“你們可是沒有空的房間了?”


    那店夥陪笑道:“房間是還有幾間空著,隻是都是客人預定了的。”


    司徒蘭道:“既然這裏沒有房間,那就到別家去也好了。”


    那店夥聽說兩人要走,忙道:“兩位客官都是小店的老主顧,務請稍待,容小到櫃上問問,也許能夠騰得出來。”


    說完,轉身朝櫃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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