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青淡淡一笑道:“道長可是說在下已是無藥可救了麽?”


    天風道長笑了一笑道:“二公子身中幾種奇毒,普天之下,隻有兩種藥物可解。”


    天風道長徐徐說道:“第一是東海雙仙,昔年采集宇內名山大川,集三百六十一種罕世靈藥煉製的‘萬應迴天丹’治傷療毒,有起死迴生之功。”


    “道長,那第二種藥物呢?”


    天風道長不假思索,說道:“都拉草。”


    管天發問道:“道長在白雲峽遍種藥材,不知有沒有都拉草?”


    天風道長微笑道:“采藥之人最怕都拉草。要是白雲峽種上一株都拉草,這遍山藥草。那是悉數完了。”


    管天發道:“那為什麽?”


    天風道長道:“都拉草出自滇南池西,因為它能解諸藥,倘誤入藥室,便百藥無效,所以采藥之人,都不敢去碰它了。”


    管天發喜道:“既然都拉草可解二公子身上奇毒,晚輩立即動身趕去滇南,隻不知都拉草如何形狀,道長能否賜告?”


    天風道長道:“都拉草形狀似鑼子而黑。但另有一種毒草,和它形狀相近似;倘誤服這種毒草,必令人全身發黑而死?縱是當地土人,也不易辨認。”


    管天發道:“這兩種草藥,總有不同之處!”


    天風道長點頭道:“小施主說得極是!要認這兩種性道迥異的草藥,隻有它開花之時,都拉草花色純白,另一種毒草,則是色呈紅紫。”


    管天發拱手說道:“多承道長指點。”


    說完,站身,說道:“師傅,弟子這就趕去滇南,務必把都拉草找到……”


    天風道長沒待他說完,連連搖手道:“小施主且慢!”


    管天發問道:“道長還有什麽指教?”


    天風道長道:“此去滇南,不下數十裏,往返需時;貧道方才診察江公子脈象,隻怕不出一月,體內劇毒,隨即發作了。”


    管天發道:“晚輩日夜趨程,有一個月時間,大概也差不多了。”


    天風道長搖頭道:“小施主且聽貧道一言,一來小施主不諳藥性,二來對池西地形不熟,都拉草生在深山之中,也不易尋獲,去了也是徒勞跋涉。”


    管天發道:“二公子體內奇毒,即將發作,既有都拉草可解,總不能坐視不救!”


    天風道長微微一笑道:“小施主說的原也不錯。但二公子既然到了白雲坪,貧道之意,還是安心在敞處住上些時,容貧道仔細想想,另求辦法,若是一月之內,貧道仍然無法解除二公子身上奇毒,到了萬不得已,貧道也有最後一種方法……”


    管天發問道:“不知那是什麽方法?”


    天風道長道:“那就隻有施行‘金針過穴’之法為二公子祛毒了。”


    管天發道:“道長既能施展‘金針過穴’祛除劇毒,何以不能在目前立即替二公子醫治呢?”


    天風道長笑了道:“這是萬不得已之事;因為金針過穴,雖能祛除體內奇毒,但元氣大傷,縱能保得性命,一生就不能再練武功了。”


    管天發臉色微變,道:“這個如何使得?”


    天風道長舒了口氣道:“貧道說過,這是萬不得已的事。”


    管天發道:“那還不如由晚輩趕去滇南的好。”


    天風道長道:“此事性急不得,小施主和郭大俠、任二俠隻管在敞觀住下,二公子身中奇毒,自有貧道設法。”


    管天發道:“道長既無把握,到了最後,還是要施行‘金針過穴’豈不是害了二公子麽?”


    郭世汾原因自己有許多話不便直說,是以任由管天發去問,不加阻攔,但此時眼看管天發出言頂撞天風道長。自己一行,終究是求人而來,自己再不把話岔開,豈不使天風道長難堪?一念及此,正待開口……


    隻見天風道長神情尷尬,摸著長須,沉吟道:“貧道勸小施主不必跋涉,實因貧道已派小徒兼程趕進滇南,采取都拉草,最遲不出一月,必可趕返。”


    郭世汾心中不禁一動,暗道:“莫非仙人掌李光智也中了幾種劇毒,非都拉草不治?”


    任百川問道:“不知這是為何?”


    天風道長望了幾人一眼,無可奈何地道:“任二俠見詢,貧道也不好隱瞞,仙人掌李老施主被人暗害,身罹奇毒,隻有都拉草能解。”


    郭世汾聽得心頭一震!暗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一麵故作吃驚,問道:“不知李大莊主中的是什麽奇毒?”


    天風道長長長舒了口氣,搖頭道:“此事說來奇怪,李老施主所中奇毒,和江二公子幾乎如出一轍。”


    郭世汾臉色一變道:“如此說來,他也是著了黑旗令主的道兒了!”


    天風道長目注郭世汾,訝異的道:“郭大俠說的黑旗令主,不知是什麽人?”


    郭世汾道:“黑旗令主自稱統率大江南北,是一幫黑布蒙臉,身穿黑衣的神秘人物。江賢侄前去揚州敞局的次日,黑旗令主就率領數十名高手,夜襲敞派,因此老朽懷疑江賢侄身中之毒,也是這幫人下的了。”


    天風道長修眉微攏,沉吟道:“江湖上還有黑旗令主這麽一幫神秘人物?貧道倒是還未聽人說過。”


    說到這裏,一麵含笑道:“郭大俠四位遠來敝觀,這幾間靜室,就權充四位歇息之處,需要什麽,但請吩咐,隻是有一點,貧道必須和郭大俠聲明在先。”


    郭世汾道:“道長有什麽話,但請明說。”


    天風道長打了個稽首,歉然道:“郭大俠四位,暫住敝觀,貧道至感榮幸,自然並無限製諸位行動之意;隻是西首院落是李老施主養病之地,為了避免雙方不必要的誤會,四位最好莫去西首院落走動。”


    郭世汾笑道:“這個自然,李大莊主在西院養屙,縱是道長不說,咱們河水不犯井水,也不至去驚動他們。”


    這話是說隻要李家的人不來驚擾東院,咱們不會去西院惹事的。


    天風道長微微一笑道:“如此就好,還有一點,貧道也必須附帶說明,就是除了李老莊主養病的西院之外,白雲觀任何一處,諸位都可任意走動,不受拘束如外出散步,最好以觀前草坪為限,幸勿進入竹林!”


    郭世汾點點頭,道:“老朽自當謹記。”


    天風道長起身道:“四位且請稍息,貧道告退了。”


    郭世汾慌忙起身相送,拱手道:“道長隻管請便。”


    天風道長訂了個稽首,轉身往室外行去。


    郭世汾心中暗暗想道:“這三間房舍,自成院落,倒也清靜。”


    當下決定江寒青,管天發居住左首一間臥室,自己和任百川居住右首臥室,分配停當,管天發就扶著江寒青,進入左首臥室休息。


    剛剛睡下,突然聽得外麵天風道長聲音,徐徐說道:“三位施主能在白雲坪八卦圃中,穿行無阻,足見高明,不知是何方高人?”


    青衫文士微曬道:“白雲坪這點布置,大概隻能阻攔山中野獸,那也算不得什麽高明!在下從來不喜以名號唬人,觀主不問也罷。”


    郭世汾心中暗道:“此人好狂的口氣。”隨之走出房門隱身在黑夜裏。隻見天風道長修眉微軒,郎笑道:“三位夜闖白雲坪,自非無名之輩。施主這等藏頭露尾,算得什麽人物?”


    青衫文士突然從他蒙麵青紗中射出兩道懾人寒光,大笑道:“觀主一定要問,在下‘青旗令主’是也。”


    天風道長凝重的道:“三位深夜而來,不知有何見教?”


    青旗令主問道:“在下聽說仙人掌李大俠就在貴觀養病,不知可有其事?”


    郭世汾暗道:“原來他是找仙人掌來的!”


    天風道長臉色微變!點頭道:“不錯,李老施主的確在敞觀養屙。”


    青旗令主微一抱拳,笑道:“多承指點,在下打擾了。”


    話聲一落,迴頭朝身後兩人道:“咱們進去。”舉步朝白雲觀大門走來。


    天風道長神色莊嚴,沉喝道:“且慢。”


    青旗令主兩道湛湛眼神,微露異色接道:“在下專程拜會李大俠而來,觀主有何指教?”


    天風道長平靜地道:“李老施主在敝觀養病,不見外客,白雲觀也不容有人亂闖!”


    青旗令主仰首向天,徐徐說道:“李大俠若是知道在下來了,那是非見不可,此事似乎與觀主無關。”


    天風道長指塵當胸,臉上神情凝重,沉聲道:“白雲觀從不卷入江湖是非,卻也並不怕事!施主定要硬闖,就得勝了貧道。”


    青旗令主蒙臉青紗之中,寒光閃動,冷冷一笑道:“此事原和觀主無關,觀主定要把它攬在身上。到時隻怕後悔莫及!”


    天風道長發出一聲宏亮長笑,道:“施主有多少能耐,敢口出狂言,貧道……”


    話聲未落,但聽‘嘶’的一聲,一道人影劃空而來,瀉落當場。


    郭世汾看得暗暗讚歎道:“這位李公子,年事甚輕,一身武功,放在當今武林,也足可算得上一流高手之列!”


    心念轉動之際,隻見李公子藍衫飄忽,卓立當場,朝天風道長抱拳一禮,口中朗朗說道:“跳梁小醜,何用道長出手,他們既是衝著李家來的,自有晚輩打發他們迴去。”


    青旗令主眼中寒芒連閃,拱拱手道:“來的可是李公子麽?”


    李公子傲然道:“兄弟正是李維能。”


    青旗令主哈哈笑道:“如此正好,在下專程趕上白雲觀,就是要找李公子來的。”


    李公子神色冷峻,哼道:“找我何事?”


    青旗令主道:“在下頗想和李公子作一次懇談。”


    李公子似已不耐!冷聲道:“你要和我談什麽?”


    青旗今主微笑道:“有關令尊李大俠之事……”


    李公子突然身軀一震,目中寒光暴射!厲聲道:“家父身中奇毒,就是你暗中施放的了?”


    青旗令主頷首,說道:“你說對了……”


    李公子雙眉一挑,怒笑道:“鼠輩,本公子今晚先收拾了你再說!”


    “說”字出口,右臂一拾,一點星影,疾如星火。朝著青旗令主“璿璣穴”上點去。


    這一著出手奇快,話聲出口,折扇也同時點到;青旗令主哈哈一笑,迴身後退,一麵說道:“在下此來,原是一番好意,李公子難道不想替今尊解毒麽?”


    李公子目露殺機,陰沉沉道:“你聽說過殺雞取卵麽?本公子殺了你。再取你身上解藥!”


    口中說著,人已如影隨形,欺身直上,揮手又是一扇,點了過去。


    青旗令主一吸真氣,身形離地飄起,依然朗笑道:“可惜解藥並不在在下身上。”


    李公子折扇直指,冷聲道:“咱們並不一定要你的解藥。”


    青旗令主一路繞著草坪,向後疾退,一麵大笑道:“你認為找到都拉草,就能解救令尊身上之毒了麽?”


    李公子臉色鐵青,折扇一指,冷哼道:“咱們之間,沒有什麽好說的,閣下請亮兵刃!”


    青旗令主陰陰一笑道:“李公子如容在下把話說完,就不至急於要和在下動手了。”


    李公子強忍心頭怒火,喝道:“有什麽話,你快說吧!”


    青旗令主悠然道:“在下未說出此行來意之前,想先請李公子看一個人。”不待李公子迴答,舉起雙手,輕輕擊了三掌。


    但見竹林外人影一閃,飛快的奔出一個身穿灰色勁裝,背負長劍的漢子,朝青旗令主躬身說道:“屬下在此。”


    天風道長自從李公子現身之後,就一直站在階上,靜靜的聽著兩人說話,此刻驟睹青衣漢子不由得身軀一震,修眉軒動!沉聲道:“秦士珍,為師派你趕赴滇西,你膽敢背叛為師,投到匪人手下去了!”


    隻見青旗令主微一擺手道:“你照實告訴他們。”


    秦士珍(灰衫漢子)躬身應“是”,朝天風道長撲地跪了下去,哭道:“師傅,弟子對不起你老人家!”


    天風道長氣得臉色發黃,冷笑一聲道:“逆徒,你欺師滅祖,哪裏還有我這個師傅?”


    秦士珍眼中不覺流下淚來,垂首道:“弟子追隨師傅二十餘年,師恩未報,心中甚是慚愧,隻是弟子有不得已的苦衷,伏望師傅垂察!”


    天風道長向青旗令主說道:“逆徒有你這位令主撐腰,才敢背叛師門,蔑視師命,看來貧道要清理門戶,就得先向令主討教了。”


    青旗令主淡淡一笑道:“觀主不明事理。”


    天風道長怒道:“貧道如何不明事理?”


    青旗令主道:“他並沒有忘了師恩,投到青旗令下,實是他老母的意思。”


    天風道長突然“啊”了一聲,點頭道:“秦士珍事母至孝,那是你劫擄了他的母親,脅迫他投到你手下的了!”


    天風道長望了秦士珍一眼,神色黯然,點點頭道:“你雖是受人脅迫,但卻誤了大事……”


    青旗令主插口道:“他並沒誤你大事。”


    天風道長沒加理會,續道:“為師念你平日事母至孝,姑且成全你的孝道;從今以後,不準你再提是白雲觀門下,你可以去了!”


    秦士珍連連叩頭,大哭道:“弟子若非老母無人奉養,恨不得一死以謝師恩!”


    天風道長道:“你已經不是白雲觀的門下,不用再叫我師傅了。”


    秦士珍朝天風道長叩了幾個頭,才含淚退下。


    青旗令主在蒙麵青紗之中,一抬目光,望著天風道長,徐徐說道:“在下方才曾說,秦士珍並未誤了觀主大事,不知觀主是否相信?”


    天風道長冷哼道:“貧道不知令主何所指而言?”


    青旗令主道:“觀主派令徒遠赴滇西,自然是為了都拉草而去;縱令徒采來了都拉草,隻怕也未必能使仙人掌李大俠安然無恙。”


    天風道長道:“都拉草遠在滇西,往返費時,其實李施主已經用不著都拉草了。”


    青旗令主點頭道:“觀主說對了,李大俠確實用不著都拉草。”


    天風道長道:“貧道是說令主既然到白雲坪,咱們也就不用舍近求遠了。”


    青旗令主連連應道:“正是,正是,在下就為大俠之事而來。”


    天風道長大笑一聲道:“貧道之意,是要把令主留下,不就和采到都拉草一樣麽?”


    青旗令主依然點點頭道:“要使李大俠安然無恙,在下何止勝過都拉草百倍!”


    郭世汾突然心中一動,暗道:“這青旗令主口氣不對!”


    天風道長和青旗令主說話之時,李公子和火靈官黃讚化已暗暗蓄勢,準備配合天風道長,一舉把青旗令主製住。


    隻要擒住了他,還怕不交出解藥來?


    青旗令主似是毫無所覺,忽然轉臉朝李公子問道:“公子可懂得在下的意思麽?”


    李公子凜然道:“本公子不懂你的意思。”


    青旗令主輕笑道:“在下是說,都拉草對李大俠實是毫無用處,因為……”


    說到這裏,突然住口。


    不!他麵對李公子雖沒說出聲來!但嘴皮卻在微微動著,分明底下的話,是以“傳音入密”和李公子交談著。


    隻見李公子瘦削的臉上,流露出將信將疑的神色,目注青旗令主,冷冷喝道:“你此話當真?”


    青旗令主悠然道:“在下就是為此事而來,李公子要是不信,何妨進去瞧瞧,在下就在此地恭候大駕。”


    李公子迅速的轉過身去,朝天風道長拱拱手道:“道長請在此稍待,晚輩去去就來。”


    話聲一落,人已長身跳起,一道藍影,去勢如箭,掠空急射而去。


    天風道長不知青旗令主和他說了些什麽,要待追上去問問清楚,又因強敵當前,自己不便離開,隻好站著不動。


    郭世汾看得心頭大奇,暗暗忖道:“青旗令主果然另有詭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流香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東方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東方玉並收藏流香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