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仙山正北方向約二十裏遠處,有座大山,山體渾闊,山頂極為平整,其上草木稀疏,盡是灰白色岩石。


    玉塵長老將此山命名為“平頂山”。


    約定競鬥的兩個宗門,各有一名領隊、八名隊員,雙方合計十八人,如期相會於平頂山上。


    對方陣營實力不俗,包括西閣菲兒在內,共有兩名巔峰元烈,兩名九星元烈,一名八星元烈,一名七星元烈,兩名六星元烈。


    璿璣閣這邊,經過十天的常規修煉,夜雨北還在巔峰元烈階位上蓄勢,但有三人順利升級,其中景寒和南宮黛兒升為九星元烈,虛空升為八星元烈。


    無念、嫣然、景奇仍為五星元烈。


    說是競鬥,兩名領隊卻並不著急,並坐於僅有的一棵大樹底下,聊得不亦樂乎。


    “尊駕應該猜到了,敝宗來自徠陽郡,其實,適逢亂世,大家在此相會便是緣分,有些事沒必要藏著掖著。實說了吧,敝宗叫武陵宗,我叫馮登,宗內長老。


    遷來此地此前,敝宗險遭徠陽一家最大的宗門吞並,一番血戰下來,包括宗主在內,敝宗頂尖強者隕落殆盡,幸存者隻得轉入荒野隱藏。


    為報血海深仇,亦為了避難,我帶著宗內八名天賦最佳的少年強者、元士,一路跨越數郡遠道來此,想來必與貴宗一樣,都在啟用秘藏的昊天法器試煉,不惜血本投入大量資源,精心培養少年俊秀。”


    閑聊一陣,氣氛趨於熱絡,那名中年二星元爵終歸是城府不深,聊得興起,竟把本宗門的底細也向玉塵長老和盤托出。


    “一樣!”玉塵長老頓生“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慨,不禁坦誠的道:“老朽名叫郭玉塵,洛菲城璿璣閣的長老。敝閣的遭遇更慘,十年前所有青壯強者皆隕落於北征戰場,不久前閣主和守門大尊又被都城兩大宗門當家人轟成重傷,命不久矣。


    唉,也隻能寄望於這八名少年強者能夠盡快脫穎而出,否則,天下雖大,卻無璿璣閣的一寸容身之地!”


    見年邁的玉塵長老以實相告,馮登激動得嘴角微顫,“外麵戰亂頻仍,此地也是魚龍混雜,敝宗與貴閣離得極近,而且,論實力都難與大宗門爭鋒,危難時刻唯有守望相助,才有一線希望站穩腳跟。”


    “不錯,報團取暖才是生存之道!”玉塵長老頗有感觸的道。


    兩人越說越投機,當即許下互助之諾,其言之深心之誠,端的是日月可鑒,雙方隻差歃血為盟了。


    兩名領隊有點相見恨晚,可兩撥八人競鬥團隊彼此生分,都不想與陌生人交談,彼此隻以注目禮混了個臉熟。


    不過,交換競鬥名單時,得知西閣菲兒與南宮黛兒正是名滿天下的“絕代雙姝”,二人同框,其他人適逢其時,倒是白撿了一個轟動性話題。


    兩撥人各自聚在一起,話越來越少,不時有人用眼神催促沒完沒了閑聊的己方長老。


    火旭仍坐在輪椅上,與以往不同的是,他換了身沒有星徽的紫袍,避在稍遠處,曬著熱辣辣的太陽。


    依照玉塵長老的吩咐,名單上唯有他隱去真名,而寫著“山少”的化名。


    西閣菲兒率先突破陣營壁壘,嫋嫋婷婷走到火旭身邊,頗有興致的與之交談,語意漸漸逾越了陌生人交流時該有的分寸感:


    “你的眼神令人印象深刻,看見它,就像看見了幻中的煙雨和夢中的遠方。”


    火旭心頭委實震得不輕。


    仔細想想,這話絕無示愛的意思,也無關審美,大抵是因為他十天前凝眸看她時用力過度,導致眼神過於生動,無意間勾起了她關於故人、家園的某種情懷。


    當然,有絕代天姝的活廣告詞加持,這雙眼睛大概會急劇升值,火旭猶豫著是否該弄套眼罩,像藏寶一樣捂緊自己的雙眼。


    “據說,徠陽西閣家族與都城南宮家族一樣,都是以血緣為紐帶的獨立修煉家族,從不收留外姓修煉者,也恥於依附任何宗門,如今看來,這一傳言大謬。”


    被驕陽刺得微微眯起眼,火旭撿自己最感興趣的話說,視線卻貌似漫不經心的投向對方七名紮堆的男子。


    他記住了七人的名字,且一一對上了號。


    較之於飛仙八子,對方八人年齡稍大,屈洋像個二十出頭的成年人,其餘的個個都是十八九歲的樣子。


    此刻,巔峰元烈夏冬,九星元烈苦竹,八星元烈窩闊台,七星元烈寧朗,六星元烈格林、舒曼,此六人神色正常,偶爾碰見火旭的視線,便含笑點頭致意。


    九星元烈屈洋卻是個另類,盯著火旭,臉色陰冷,目光銳利如刃。


    此人十日前陪同西閣菲兒跨越彩虹橋,闖入飛仙山,當時還是八星元烈,僅隔一旬,他便升級成功,依然不改一臉煞氣。


    “若無傲視天下的絕世強者,世上無數家族誰配在亂世奢談獨立二字?”斂起唇角淺笑,性情溫婉的西閣菲兒一臉戚容的道,言畢,視線冷不丁掠向南宮黛兒,眼底倏然浮出一抹冷意:


    “那邊那位不也與我一樣嗎?”


    聞言,火旭略感釋然,無論從哪種角度看,西閣菲兒此番離群而來,都沒有刻意套近乎打探他身份信息的嫌疑。


    再說,他也沒覺得自己有多重要,一個輪椅少年,有何資格成為絕代天姝玩套路的對象?


    碰見西閣菲兒的視線,南宮黛兒迴以冷眼,後者性格易燃易爆,一頓撇嘴橫眉,直把看西閣菲兒不爽的勁頭演繹得淋漓盡致。


    目光在兩位絕代佳人臉上掃來掃去,火旭想笑,他發覺“雙姝”之間毫無惺惺相惜之意,相反,她們四目相對時,簡直是針尖對麥芒。


    看來,兩位天姝都想一花獨妍,不願與人分春。


    瞥見夜雨北異樣的目光,火旭一怔,不禁暗忖道:“世上莫非真有眼緣這種奇妙的東西?對南宮黛兒尚且保持著疏離感的夜兄,卻對西閣菲兒一顧傾心,有趣!”


    那邊,夜雨北直直笑望著西閣菲兒,目光一瞬不瞬,幾欲癡迷,興奮、欣賞、傾慕的意味盡現於眼底。


    許是察覺到有人在“勾引”她的閨夢中人,南宮黛兒寒著臉,騰騰騰走到輪椅邊,衝西閣菲兒氣哼哼的道:“等會競鬥,我單挑你!”


    啊,這麽直接?火旭不禁瞠目。


    西閣菲兒微微揚起下巴,冷視南宮黛兒,一字一頓的道:“我提醒你,注意競鬥規則,今日的競鬥是兩兩組合競鬥,目的在於鍛煉兩人間的攻守進退配合默契度,所以,你沒機會單挑。


    不過,對付你,我隻須挑本宗最弱的一名隊友配合,便能輕易戰勝你的組合!”


    指指火旭,南宮黛兒高高揚起下巴,急不擇言的道:“既然是兩兩組合競鬥,我便與這個輪椅男搭配,就算如此,我也能轟得你披頭散發!”


    見西閣菲兒麵有不悅,那位名叫屈洋的九星元烈冷笑道:“菲兒,競鬥在即,何必與一個癱······走不了路的人廢話!”


    若非礙於己方長老鎮場,屈洋絕對會痛快淋漓脫口喊出“癱子”二字。


    此人看南宮黛兒時尚能陪著笑臉,火旭、夜雨北卻成了他陰毒眼神的重點照顧對象。


    衝火旭笑笑,西閣菲兒直視南宮黛兒片刻,然後轉身,旁若無人的從容離去。


    南宮黛兒把滿肚子邪火劈頭蓋臉發泄在火旭頭上:“天生一條坐輪椅的命,卻喜歡勾搭野女人,一碰見那個所謂的絕代天姝,便忘了自己是誰,不惜熱臉貼冷屁股,巴巴的與她搭訕,哼,丟人現眼!”


    火旭哭笑不得,聳聳肩道:“還是省點力氣想想正事吧,你剛剛誇下海口,萬一競鬥時輸給對方,該如何下台?”


    “我······”南宮黛兒語塞,她猛然意識到,和一位戰力幾乎為零的傷號搭配,一旦與西閣菲兒的組合開幹,自己既要忙於揍人又要看護一個傷員,兩頭分心,如何爭勝?


    可是,說出的話覆水難收,她已別無選擇。


    “怎麽迴事?怎麽迴事!”


    離開那片遮陽的樹蔭,馮長勞挺著微微發福的肚子,走近眾人,掃視座下弟子,一雙眼睛不怒自威,“吵嚷什麽?跟你們說過多少迴了,今日的競鬥重在鍛煉,輸贏不值一提,萬不可傷了雙方的和氣,你們都聽進去了嗎?啊!”


    包括神色淡定的西閣菲兒和餘怒難消的屈洋在內,武陵宗八子齊齊執禮道:“願聽從馮長勞教誨!”


    玉塵長老快步而行,長須飄飄,他心明眼亮,走到輪椅邊駐足,衝稍遠處的夜雨北沉聲道:“雨北,競鬥在即,你卻心不在焉,成何體統!”


    夜雨北堪堪醒神,微紅著臉禮道:“長老教訓得是,雨北不慎失態,慚愧。”


    轉視南宮黛兒,玉塵長老對女孩子之間賭氣鬥狠的小伎倆也是一個頭兩個大。


    “黛兒,就像你父親把你托付給璿璣閣一樣,西閣家主也把自己的女兒托付給了徠陽武陵宗,你們兩家的境遇非常相似,兩人有緣聚在一起,本該互相憐惜,彼此照應才是,你倒好,一見麵便與她掐架,你沒長心眼麽?哼!”玉塵長老難得說迴重話。


    心中縱有萬般不服,南宮黛兒也不敢頂撞玉塵長老,隻得硬著頭皮禮道:“黛兒知錯了。”


    欣慰的點點頭,玉塵長老這才轉向火旭道:“看你精神大好,身體恢複進度明顯好於預期,參與競鬥應該不成問題吧?”


    “我試試看。”火旭笑道。


    “嗯,能參與競鬥最好,沒法競鬥也不打緊,露露麵就行。你須謹記,輸贏事小,保密事大,切莫施展各種異能,暴露你的身份。”


    “是。”火旭抬手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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