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錚她聽著身旁已經傳出規律唿吸聲的林晚,他來迴翻身怎麽都睡不著,腦中迴想那都是慕鐸跳下去那一瞬間的表情。


    仿佛那一瞬間,她在向這個世界宣告,現在的他有多麽的快樂。他與這個世界做了真正的訣別,以後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束縛他,壓抑他的性情了。


    慕錚輕歎口氣,慢慢從床上下來。本想著自己一個人去花園逛一逛,卻沒曾想在客廳遇到了爺爺。


    “爺爺,你怎麽還沒睡呀?”慕錚看了一眼時間,現在都已經淩晨一兩點了,老人家怎麽這個點兒還不睡覺?


    慕老爺子深深的看了一眼慕錚,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慕錚都睡不著,又何況是自己呢。


    死的那個人,可是自己從小養到大的孫子,雖然沒有多麽的喜愛,但是好歹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命,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孩子。


    其實看著慕鐸一步一步走錯,已經足夠令他痛心,他雖然已經知道慕鐸這個人不堪大任,而且有多多少少的人品毛病,但是他再怎麽樣,也是自己的孫子呀。


    慕老爺子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慕鐸驅逐出慕家,總想著多奮鬥一點兒,給慕鐸多掙一些安家立命的本錢。


    以後即使慕鐸被公司辭退了,剩下那些錢,也足夠他後半輩子揮霍了。


    但是就是因為自己的不願意表達,才導致他的這個孫子與自己越來越疏遠,也不願意再和他多做交流,甚至覺得平日裏那些工作任務,都是在認為自己奴役慕鐸。


    這都是沒由來的借口,兩個人一旦產生了裂痕的越來越多的誤會,必然會將兩個人推向不同的方向。


    說什麽都是錯的,做什麽都是錯的。


    慕錚通過他爺爺剛才那一眼,就知道其中包含的痛苦之情。恐怕慕鐸從始至終都想錯了,爺爺並不是不喜歡他。


    隻不過在麵臨著那樣情況之下,慕老爺子必須做出絕情的選擇,所以也才把自己推上了位,而摒棄了慕鐸。


    慕錚慢慢坐在慕老爺子身旁,和他一起看向窗外那漆黑的一片。


    沒有月光的夜晚,窗戶就像是被一塊黑色的幕布遮住了一樣,沒有一絲光亮透出來,給人那種窒息感就仿佛壓抑在了心頭,根本就無法在喘息。


    “既然已經走了,那咱們再傷心也沒有辦法,爺爺,你還是不要太傷心了。我想著,慕鐸能夠選擇今天這條路,估計對於他來說,也是最好的結局了,像慕鐸那麽驕傲的人,又怎麽可能接受身敗名裂,後半輩子都在牢籠之中度過。”


    慕老爺子聽完慕錚的話,慢慢閉上了雙眼,是啊,他從來都知道他的這個孫子是什麽樣的性情。


    慕鐸那麽驕傲的人,又怎麽可能心甘情願的在監獄裏麵度過一輩子。他那麽熱愛自由的人,又怎麽可能安靜靜的聽由他人的指揮。


    慕鐸這一輩子都活在規則之外,仿佛一切的規則都是給他人定製的,而他,獨屬於那個意外。


    “是我……的錯。”慕老爺子艱難的開口,說出自己心裏一直沒有說出的話。


    也怪他們慕家人一慣的自負,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說清的事,卻非要礙於麵子不肯說出來。等到一切都無法挽迴,晚了的時候才想著去彌補。


    “爺爺,這不是你的錯,這件事情其實我也有錯的。”


    慕老爺子哽咽地搖搖頭,慕錚有什麽錯,一切錯的人就隻有他一個,如果不是他偏心慕錚,非要讓慕錚來繼承這個慕氏集團,又怎麽可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慕鐸又怎麽可能年紀輕輕的就丟了性命。一切都是他的錯,如果他當初沒有成立這個該死的慕氏集團,也沒有想著在自己家庭內部尋找繼承人,一切的悲劇就不會發生。


    “爺爺,你不要那麽自責,也不要那麽痛苦,你聽我說,慕鐸他走到這一步,和他的家庭還有他自己有很大的關係,咱們也沒有想到他最後越走越歪,甚至走到了歧路裏。


    我曾經是想過把他也迴到正路上,可是慕鐸不聽,他執拗地一直認為他所選擇的就是正確的。爺爺,我說這些不是為了說是慕鐸他活該。


    我想說的是,今天這件事情大家都有錯,誰也不要再去追究了,我們就把他翻過去,不要再去想了,好嗎?”


    是啊,大家都有錯,每一個人都把慕鐸往歧路上逼,就連慕鐸也在逼自己,他當初走那些旁門左道,動用那些歪心思,有人逼他嗎?


    沒有,是他自己想歪了,走歪了。可是這又能怪得了誰呢?既然人已經死了,那就該棺定論,再也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吧。


    就當是,對於慕鐸最後的祭奠,送與他最後的體麵。


    慕老爺子也是一個明事理的人,但是他就是過不去心裏的那道坎兒。


    慕錚篤定爺爺就是不肯放過自己,索性就直接舍命陪君子。


    “爺爺,既然你不想睡,那我也就在這兒陪著你,一直陪你到天亮好不好?明天我就去處理慕鐸的後事。我一定會保全他最後的體麵。其他的事情,我都不會追究了。”


    慕老爺子不停的推慕錚,讓他趕緊迴去休息,可是慕錚哪裏能放得下心,所以他幹脆就直接強硬的推著慕老爺子,迴了他的臥室。


    長江後浪推前浪,慕老爺子就算再強硬,也說不過她的孫子,所以就隻能聽從慕錚的意思,躺在床上換好了睡衣,打算睡去。


    慕錚就坐在一旁,看著慕老爺子傳出規律的唿吸聲,才從他的房間裏麵慢慢退出來,出來之前還特意關上了慕老爺子身旁的床頭燈。


    可是一轉身,滿麵的愁容又重新爬上了他的臉頰。他雖然那樣勸老爺子,可是終究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道坎兒。


    他知道慕鐸的死與自己無關,可是他終究放不下她,自責的想著就是自己把慕鐸逼上了這條絕路。


    林晚半夜睡到口渴,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一摸身旁哪裏有慕錚的身體,就連床單都是冰冷的,顯然慕錚根本就沒有睡覺。


    出了臥室之後,林晚果然在書房找到了慕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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