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在一起的眾村民們都麵麵相覷了一小會兒,不知是誰說了句“晦氣”,似是還有些畏懼地看了一眼白影,隨即便轉身走了。有一個人開始離開,其他人也都不再開口說什麽,陸陸續續地都走遠了,漸漸散去。


    沐輕宜瞅著依舊站在原地沒有一動不動的殷雲,她全然是什麽都沒有顧忌,一直盯著白影看,眼睛都是恨不得長在白影身上去了,那眼神真是讓沐輕宜覺得渾身不舒適。


    沐輕宜輕輕磨了磨牙,也沒準備和白影說什麽,直接轉身就往邊上走去。


    白影扯了一下她的袖子,隻是力道太輕,沐輕宜腳步有些急促,沒有拉住她。


    沐輕宜感受到了白影的拉扯,走了兩步,又迴過頭去,問了他一句:“你怎麽還不走?”


    白影還未來得及說什麽,便聽見那殷雲姑娘也在朝著白影發問:“公子,你是神仙是嗎?”


    白影低低笑了笑,溫聲道,“為何這樣問?”


    “看公子的穿著樣貌,便知非尋常之人。”


    沐輕宜再次印證了自己之前的那個想法。


    他如今喜歡笑,並不單單隻是麵對她,是麵對時所有對他沒有惡意的人。


    不過那殷雲倒還真是覺得自己眼光有多獨特呢,白影不就是有那麽一張好看的臉,誰還沒有了,哪兒就與眾不同了。


    沐輕宜一麵搖著頭,一麵想盡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心裏還暗暗道:不過這張臉真是越看越膩味了,再多看的幾日,她都要覺得還不如落渟了。


    白影不知又和殷雲說了兩句什麽話,沐輕宜愈走愈遠,他們聲音也很輕,她後麵是一句話都沒聽清楚,心裏既是覺得窩火、又還有幾分好奇白影和這樣一個凡人是有什麽好說的。


    就算是有多想弄清楚那具屍體的事情,也用不著這般吧。


    沐輕宜總是口是心非,她明明是很喜歡白影、這份喜歡,甚至一點也不亞於千年前。沒有遇到旁人的時候,她可以咬死不認,可一旦白影身邊出現了其他人,她便是沒有辦法騙自己的心了。


    好比之前無故出現的月瑤,如今的凡人殷雲。


    此時凡界正值秋季,沐輕宜走在樹林間,地上全是凋零的落葉,踩在上麵沙沙作響。她有時候真的是覺得自己已經是蠢得無可救藥了,明明從前被傷的那麽重,難道如今又要走一遍當初的那條路嗎?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見不得白影身邊有別的女子。


    沐輕宜一麵走著,一麵連連搖頭,隻要一想到她還是喜歡白影喜歡的不得了,心裏就是止不住的慌了起來。


    對,就是慌。


    她更多的還是害怕。


    沐輕宜連著唿了幾口氣,覺得走路都吃力,環顧了下四周,見沒有一個人影,索性就靠在一棵樹下坐了下來,撿著地上的落葉,無趣地一截一截的撕開。


    “沐輕宜啊沐輕宜,你可真是太無用了。”


    “枉費你擁有這麽好的身份,還師承青丘落孚上神。”


    “當年才千歲,就一頭栽在了他身上。如今千年已過,還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沐輕宜自嘲一笑,有那麽些時刻真是對自己嫌棄到了極點,她不知當年的桑桓是怎麽受得了她、怎麽就沒有一氣之下將她敲暈關在蓬萊後山不讓她再有機會出去了。


    如果她和白影沒有後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的無意間相遇,她又會不會不會對他那般死心塌地。


    她不知自己是否相信所謂的天神注定,不知自己是不是不管怎麽樣都是逃脫不了白影的。


    隻是那般簡單的救命之恩,就輕而易舉地將他們綁在了一起。一千年都還無法掙脫開來。


    沐輕宜不知在那樹下坐了多久,心裏想著事兒,沒忍住閉上了眼小憩了一會兒。


    再次睜開眼時,身邊又多了一道身影。


    白影直直立在她身旁,原本是一聲沒吭,沒打算打擾她。見她醒來,身子微微往後傾了一下,腿腳站的有些累,靠上了樹,等到沐輕宜起了身,才開口說了句話:“敏敏,可否幫我一個忙?”


    沐輕宜還有些懨懨的,困意依舊,想要迴去好好睡上一覺,伸手揉了揉酸酸的脖子,含糊不清地問道:“什麽忙啊?”


    “你幫我,去找一下小殷,讓他在天宮幫我查個人。”


    沐輕宜一怔,像是方才都完全忘記了在那村門口見到的情景,以及遇到的人,雙目有些茫然地盯著白影看,沒有問他為何非要找上沐殷,而是問了他另外一個問題:“是死了的那個、還是活著的那個?”


    白影微微蹙了蹙眉,對她這莫名其妙問的一句,也是覺著好笑,他關心的自然是那具躺在地上的屍首,其他人和他又有何關係?


    不過他還是麵上淡定著,沒有像以往一般還非要打趣沐輕宜一句,沉著地迴答了她的話:“死的那個。”


    許是沒睡醒,沐輕宜腦子都還是迷迷糊糊的,自己也不知自己腦子裏此刻是在想些什麽,隻是又問他,“我為什麽要幫你?”


    她語氣中仿佛夾雜著絲絲怒意,聽得白影一愣,完全沒明白她這是什麽意思,好半天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沐輕宜幼稚地朝他翻了個白眼,咬唇不滿道,“你想幫誰,想給誰解決事情,你自己想辦法,做什麽非要扯上我?”


    “你在說什麽?”白影眉頭緊皺,竟不知她這無緣無故是來的哪門子的火氣。瞬間都覺得她還在做夢,莫不是在說夢話不成,怎的和自己說的事情完全不在一條線上,東扯西扯的,他都要迷糊了。


    沐輕宜不知他是裝著沒聽懂,還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意思,咬牙道:“我說什麽了?”


    白影低頭,雖不知她是在想些什麽,但無論如何也不想和她爭辯什麽,沉寂了半響,沉聲道:“那是活生生的一條人命,我想查到兇手。”


    那不是凡人所為,也絕不是命定的死去,白影篤定。


    可是沐輕宜卻不這麽想,心裏隻要一想到那個恨不得一頭撲進白影懷裏的殷雲,就是一陣的煩躁,不知自己惱的究竟是什麽了。


    “難道你不是為了給那殷雲脫罪嗎?”


    白影真是哭笑不得,一時間真的覺得這沐輕宜是越活越迴去了,都不知腦子長著是做什麽的,“什麽叫給她脫罪?又沒人告官沒人給她定罪,哪兒就是我幫她了?”


    就算是沐蘿菀在此,也問不出這般幼稚的話。


    虧得沐輕宜還活了這麽些年,可不都是白活了的。


    “人命.....”沐輕宜低聲呐呐了一句,她如今就覺得白影對殷雲有什麽不一樣的想法,他說什麽都隻覺得是在狡辯,隻是一遍遍對他的話挑刺,“魔君白影,什麽時候對人命這般在乎了?”


    “難道你不在乎?”白影失笑,“你看到一個人這般慘死,難道就打算視而不見嗎?”


    不過沐輕宜這句話還是說的對,他確實是對人命從來都不在意,他要傷誰要殺誰、從來都是眼都不會眨一下的。


    沐輕宜迴想起了那具屍首,心裏不由一驚,她承認、在這凡界,她是頭一迴見到這般的場景,不知一個人會狠到什麽樣的地步,才會用這麽殘忍的方法殺死一個人。


    不過心驚歸心驚,她絕不是那種會多管閑事的。


    “我隻是恰巧來到了這裏,又恰巧看到了這具屍體罷了,凡界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早已注定好的,不能強求什麽也無法挽救什麽。”


    沐輕宜輕輕歎了口氣,“天下這麽大,每天都會死人,我要是每一個都要去管,那我還忙得過來嗎?”


    在這世間,如此慘死之人,斷斷不會隻有這一個,唯一不同的便是,這一個恰巧被他們見著了罷了。


    死去的人,會再次投胎轉世,重歸於世。


    凡人的生死,都是反複循環、生生不息的,有什麽可惋惜可報仇的。


    白影怎會不知她所說的,眼下沒有作過多解釋,隻是說了一句:“這個人不一樣。”


    沐輕宜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道,“不就是因為,有人受了誣陷了嗎?”


    明明是很平淡的一句話,與她方才說的也沒什麽大不一樣,白影聽到後,像是才察覺到了什麽,幡然明白過來,猛然抬眼看向沐輕宜,麵上的淡漠和沉著都消散不見,連眼底都浮出了笑意。


    沐輕宜最受不了的,便是白影衝著她笑,她是真的真的招架不住,會暈頭轉向。


    眼下她是真的暈頭轉向了。


    白影隻是想多看看她此刻的樣子,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來,不過一下沒繃住,惹得沐輕宜是愈發覺得無地自容了。


    她大概都知道白影麵對她下一句話會說什麽了。


    “敏敏,你吃醋了。”


    沐輕宜是個打死不會承認的,尤其還是在當事人麵前,急忙否認,“瞎說什麽呢!我吃什麽醋?”


    白影搖了搖頭,嘴裏喃喃道,“敢做不敢認了,算什麽英雄好漢。”


    嗯,我不是英雄,我是狗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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