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司墨!你這是要去哪兒啊?”蔣玥見陸司墨進來,便揮著手跟他熱情地打招唿,順帶讓出了簡青身邊的位置。


    蘇致見蔣玥幾步跳躍間,來到自己身邊坐下,皺著眉頭剛好要表達自己的不滿,就見那男子已經無比自然的,來到簡青身邊,坐下。


    他本就是聰明的少年,怎麽會看不出現在情況的不大對勁。


    如果是蔣玥的男朋友,為什麽會坐在簡青的身邊?


    而且……


    他看到了簡青的表情。


    他從來沒有在簡青臉上見過的表情。


    孩子的純真、信徒的虔誠、少女的祈禱、戀人的忠貞……那臉上的情緒,被蘇致解讀出無數,都是讓他陌生到恐懼的情緒。


    他的腦海中,頓時浮現一個他幾乎不願意承認的事實。


    “你這是要去什麽地方?”簡青仰著頭問陸司墨,露出羞澀又靦腆的笑容。


    陸司墨:“迴家。這位是……?”他的目光落在蘇致身上。


    少年明顯含著敵意的目光,敏銳的他早就發現了端倪。


    那是看情敵的目光。


    簡青這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忽略了給陸司墨和蘇致互相介紹。


    “哦,這是我的一個鄰居弟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他叫蘇致。”簡青頓了頓,“小致,這是我的……男朋友,陸司墨。”


    當著從小一起長大跟親弟弟沒什麽區別的蘇致麵兒,第一次介紹男朋友,簡青多少有些難為情。


    可落在蘇致耳中,卻宛若平地一聲驚雷。


    男朋友?什麽……男朋友?


    他的眼神一下子茫然起來,仿佛驚濤駭浪中行駛的遊船,忽然失去了燈塔的方向,迷失而不自知。


    這個震撼的事實,如巨浪,一遍遍衝刷他的心髒,攪起一片波瀾壯闊。


    蔣玥還在一邊笑眯眯地幫腔:“小致弟弟,你該叫姐夫哦。”


    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致騰地站了起來,絕望而空洞的目光專注地看著簡青,似乎有龐大的悲傷陰影從這個少年的內心彌漫並且擴散,一種叫做陰霾的東西,好似烏雲陰沉沉地壓在頭上,渲染得周圍的空間也一並變得悲傷起來似的。


    那是……她的男朋友!


    這個解釋,也將事實直接撕開,血淋淋地露在他的麵前,教他不得不麵對和承認,簡青對這個男人,絕對不是短暫的迷戀和喜歡,而是……


    他不願意繼續想下去了。


    少年執著了十幾年的信念,忽然被一朝擊潰,仿佛半個世界的崩塌,那對於他來說,是何等的滅頂之災——在座的另外三人,包括簡青,都不會明白。


    而簡青完全不能明白,蘇致怎麽會突然不高興了,隻能不解地望著他,以為他會說些什麽。


    可蘇致卻腳一跨,便毫不猶豫的離開。


    他不敢繼續再待!


    “小致!”簡青心裏一緊,也跟著起身,作勢要追。


    雖然她不知道為何,但是她能夠感受出,方才小致很傷心。


    她不能放任小致就這樣一個人離開。


    可她還沒有走出去,就被陸司墨拉住了。


    “大概他不是很喜歡我。”陸司墨冷靜地闡述著這個事實,隨後又話鋒一轉,“讓他一個人靜一靜。”


    蔣玥也咋舌不已地看著突然就衝出去的蘇致,也有些暗自後悔自己的魯莽。


    明明知道蘇致喜歡簡青,又何必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呢?


    這下好了,剛才蘇致的眼神,連她都看得心疼。


    見簡青想追,卻被陸司墨拉住,蔣玥大概明白了些什麽。


    “還是我去吧,待會兒給你打電話。”


    本來還是不放心的簡青,見她拿著傘就出去了,才稍稍鬆了口氣。


    “小致他這是怎麽了?”她還是一片茫然,根本不知道蘇致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


    陸司墨看了她一眼,淺淺抿唇。


    所謂當局者迷,便是如此?


    無所謂,她不知道更好。


    ……


    蔣玥追著衝出來的時候,連傘都沒來得及撐開。


    可想到方才消失在瓢潑大雨中的蘇致,她又放不下心,腳下不停地順著那條路追尋下去。


    隻是,她找了足足快一個小時,都沒有發現蘇致的身影。


    這小子到底跑到什麽地方去了!


    ……


    羅曼琴行。


    老板跟見鬼似的看著這個突然衝進來的少年,渾身上下都濕透了,跟個落湯雞似的,連帶著他的雪白地板都被踩出水印了。


    老板心疼得心跟在滴血似的:“你好客人,要買點什麽嗎?”


    蘇致看了老板一眼。


    眼底的幽光深深,登時嚇了老板一跳。


    一個小孩子的目光怎麽這麽可怕,瘮得慌!


    瞬間湧上的情緒很快淡去,老板恢複了常態,把剛才問的話,又重複了一遍。語氣中的不耐煩,很明顯。


    蘇致沒有多說,拍出一百塊。


    不等老板說話,他便走到一架鋼琴前坐下。


    老板訕訕不說話了。


    蘇致坐的那家鋼琴,一看就是用過許多次的,正是這家琴行平時會外借的鋼琴。蘇致的一百塊,讓他不能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想了想,還是提醒了一句:“小夥子,要記得擦手上的水啊!”


    別把他的鋼琴弄壞了!


    蘇致不用他說,坐下之後,就順手抽了旁邊的紙巾,細心地將身上的雨水擦幹淨,手指也是連縫隙都擦幹到沒有絲毫水漬。


    此時,他才看向自己麵前的鋼琴。


    緩緩掀開琴蓋。


    目光瘋狂而執著,無數的情緒壓抑在眼底,等待著一朝噴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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