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這人,很是怕死。


    在右臂骨折之後,風起邊逃邊跑進黑珠去開問,能否用功德瞬愈骨折?畢竟風起沒兩天就要去參加秋闈,還要兩天之內連考四場不得走出貢院半步,吃喝拉撒都在單間中。


    黑珠的迴應還是一如往常,並不說話,可那種意思卻是直達風起心中,能夠盡數明白。黑珠開價了,沒二話,一個功德黑珠出手瞬愈一迴,哪怕是風起四肢被砍也能重生迴來。


    得到黑珠保證的風起,就是放下心來,卻沒有忙著花費功德去治愈右臂骨折,而是忍受著感受著那種骨骼碎裂的痛楚,鮮血從傷口中湧出,哪怕是用真氣止血,效果都不是很好,一身衣裳都是沾染了血跡。


    風起暫時不想反思,就是詢問小倩:“剛才殺妖之處,是否留有我的血?”


    “不器安心,妾身都已掃去。”小倩大約是束手旁觀的看著風起被狼妖打成右臂骨折,卻是沒有出手幫上一把,覺著有點說話不算,此時語氣柔和。


    風起都懶得去責問小倩為什麽沒有出手,反正這一次骨折受傷,讓風起真的看明白了,小倩身為紫青劍匣的器靈,還是天生散仙的三魂七魄之一,大概打心底就沒有認可過風起這個凡人,小倩教導風起的方式,不是正道,而是養蠱之法。


    遠的不說,風起也接觸過家族內部很是隱蔽的死士培養,選取流落街頭的孤兒,經過殘酷訓練,往死裏練,能活下來的就是最強大的,也是家族需要的,可沒睡去關心那些死在了訓練路上的人,家族也不會真的傾力培養。


    風過夜可是家族劍術天才,得到的培養就不隻是武功,還有武德,尤其是武德要重過武功。畢竟家族也不希望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風過夜,未來會反捅家族一劍。


    雖然風家的大風心經、狂風雲步、虎豹雷音拳、白雲劍法這些武功都不算是上品,可風家完善的練武培養體係,還有在意武德的行徑,讓風家三百來年,在青州這一片可以說是占得一片地盤稱王,值得玩味的是,風家中人極少風評不好的。


    這又要說到風家的刑堂,哪怕是走學文之路的風起,聽到刑堂來人,也會眉頭一皺,心情好不到哪裏去。刑堂做事,向來公事公辦,說要打三鞭子的,那就決不會多打第四鞭。


    風起從小到大,也不是多循規蹈矩,也有幾次被刑堂懲處過,皮肉之痛,那叫一個印象深刻,但很奇怪的是,風起也覺著自己該罰,對刑堂倒是沒有什麽恨意。


    從中可見,家族對風起的熏陶和培養是很得當的,風起心中還是能以家族為重的。


    ……


    潛行迴家,風起在小倩指引下,避開所有暗衛,悄然就是迴了屋中。


    把紫青劍匣擱置一旁,風起有意無意的,就是把紫青劍匣扔到了櫃子裏。尾刺劍染血,風起咬著牙,忍著痛,取來清水白布,隻用左手拿布擦幹淨尾刺劍。


    隨後風起盤膝坐在地上,右臂骨折碎裂,鮮血已經被真氣止住,那些外流的血液也都硬化。風起感受著潮水般襲來的劇痛,倒也忍得住,畢竟被黑珠和小倩多次痛苦折磨增進修為,也是習以為常,風起就在疼痛中開始認真反思。


    風起認真迴想,就是覺著自己是個腦殘!


    第一不多說,隻談風起明知秋闈降至,不呆在家裏好好讀書,卻是給小倩三言兩語的就是鼓動著出門殺妖。要知道風起滿打滿算的,從先天有損不能練武,到起步修行至今,還沒過去半年呢,卻已是先天武者。


    哪怕風起沒有拿出來炫耀,可風起心中不知不覺的就是多了傲氣,哪怕再聽到輕鬆打敗他的風過夜消息,風起也能一笑而過,因為在風起看來,風過夜已經弱爆了,根本就不是風起的對手,完全不需要再去重視了。


    人啊,不能驕傲過頭,尤其是下意識的驕傲,會壞事的。


    風起還不就是這般,心中驕傲,覺著有仙門的先天無形破體劍氣這樣一聽名字就很高大上的仙劍法門,還有紫青劍匣這等仙門法寶護佑,想來哪怕是遇到一隻兇殘的妖怪,那也不會受到傷害的,就當是去看戲玩耍。


    說真的,風起還真的沒有將獵殺狼妖當一迴事,可就是這樣,才讓風起吃了個大虧。要不是風起擁有黑珠這等能用功德換取祈願的神物,恐怕風起麵對著秋闈的四場考試,那也是要抓狂的。畢竟風起尋常可都是用右手握筆寫字的,若是臨時換成左手,自是不用多說。


    在秋闈鄉試中,考生字跡是否漂亮可是能加分的,哪怕是文采飛揚,可要是寫得一手爛字,恐怕也會落榜,不得功名。風起可舍不得這麽多年來的徹夜苦讀,再說了,若是能得到舉人功名,來年春天,風起就能脫離家族,去往帝都參與真正的科舉。


    天子門生,這才是文人盛事。


    風起基本不用左手寫毛筆字,所以若是右手骨折的話,基本風起就可以提前告別鄉試了。風起又想著別的東西,他自己怎麽想的是一迴事,可小倩說話不算話又是另一碼事。


    凝神思考著,風起將與小倩相識之後的諸事都是一一迴憶過來,就是突然覺一個問題,那就是小倩乍看起來是以天心劍宗道統傳承之寶紫青劍匣的器靈身份,可事實並非如此,風起感覺得到,所謂的道心誓約對小倩的桎梏是很少的。


    至於小倩所說的那些神話傳說,風起倒是相信都是真的,畢竟小倩一看就不是個能編故事的才女,清冷幽怨,沉默不語才是小倩。


    天心劍宗是否重建,對小倩而言,似乎也沒有多大關係。


    可風起又能感覺得到,小倩是真的很想培養出來一個強者的。至於小倩想要做些什麽,風起是猜不準的,但大致範圍還是有個揣摩的。


    有句話說的很好,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然小倩是個死獄天鬼,可想來也是相同的。


    不說別的,小倩三魂七魄被撕裂,散落到諸天萬界中去,小倩肯定是想要三魂七魄重新聚集,合而為一,讓完整的死獄天鬼散仙小倩歸來。


    還有種可能,就是小倩想要盡快的將風起培養出來,傳承天心劍宗的道統,那麽小倩也就兌現了道心誓約,可以重獲自由,自己去尋找散落的兩魂七魄。


    風起還現了一個更殘酷的真相,那就是小倩並不在意風起會不會死,大概在小倩心中死亡也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新生,更別提小倩本質上就是個鬼。


    眼下在風起身邊,真正可靠的底牌自然是神秘莫測的黑珠,雖然黑珠很黑,特別愛坑功德,可黑珠隻要收了功德,做事那叫一個漂亮,讓風起覺得物所值。不像是小倩,冷冰冰的,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還會使性子放鴿子,風起可不想死。


    風起又是曆數拿得出手的本事來,白雲劍意,天心劍經的先天篇,先天無形破體劍氣的劍胚,神火經的紅炎,別的放到這修仙界來,也是上不得台麵的。風起靈根也是一般,想要修煉成仙,從此長壽無疆的話,少說也要散仙才行。


    小倩可是死獄的天生散仙,在如何當散仙的問題上應該是很有經驗的。


    風起此時還不敢貿然詢問散仙之事,誰讓風起還是太過弱小,就連正式的修仙子弟資格都沒有,那少說也要是練氣第一階小成才算是真正入了仙門。


    ……


    沉思許久的風起,也是暫時忘卻右臂的疼痛,不過風起思考結束,也是不想再多受苦頭,就是一縷心神入了黑珠,先看功德之數,倒是心喜。


    原本隻有一個功德,此時卻是四個功德,實在是讓心中喜悅非常。


    這多出來的三個功德,不用多說自然是獵殺狼妖而得的,風起將心念貼近這三個功德,就是得到了黑珠的釋疑。兩個功德是斬殺狼妖,還有一個功德竟然是萬民祈願。


    風起認真思索著,倒也是想明白萬民祈願是什麽意思。說來還是狼妖食人血肉太過兇戾陰狠,雖然府衙這邊鎮壓了消息,可那些生活在受害者附近的百姓耳朵不是聾的眼睛也不是瞎的,自然是會或多或少的聽到一些有妖怪進城來吃人的可怕事件。


    這時候這些百姓,心中自然是日思夜想的想要有人來殺死這頭狼妖,以後就不用擔心會被狼妖給吞下肚去,隻吐出來幾根骨頭。


    風起也不在遲疑,獻祭了一個功德給黑珠,黑珠拿錢辦事,那叫一個利落。


    隻見一縷黑光從黑珠中出來,就是流轉風起周身,稍後落到風起骨骼碎裂的右臂上。風起都沒感覺到什麽骨骼再生的痛苦,就是突然現右臂竟然完好無損了,左手摸上去,原本骨骼碎裂的地方都已經跟沒受傷前一模一樣,這等偉力,實在可怕。


    風起把紫青劍匣放到櫃子裏,就是不想讓小倩見著這一幕,留一手,或能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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