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如血,晚風如舞,搖動屋簷紫銅風鈴,出叮叮叮的空靈聲響。


    風起隨聲昏沉醒來,隻覺得一身疲憊難言,竟是抬手都無有力氣,腹中饑餓難耐,咕咕直叫。風起爬起身來,打開床頭櫃,抓了些冰糖熏魚幹、五香豬肉幹來吃,喝光了泥壺涼茶,才是覺得恢複了些勁力,內視而觀己身,風起心中欣然而喜。


    不做停留,風起換了身黑色武士服,就是去往食堂大吃大喝,飽食而散去身心疲憊。


    就在風起吃完走出食堂之時,族老就是冒了出來,打量著風起精氣神,欣慰的點點頭:“不器,看你模樣,應當心中無礙也,武者總歸會見血奪命,生死一線才能見得先天。”


    “謝過族老,不器無事也。”風起恭敬行禮,眼神平和,溫和內斂。


    族老忽然伸手往東邊遙遙一指,眼神銳利如鷹,凝視風起:“不器,你的武功基礎已經打好,若是想要更進一步,就要學會挨揍和打人,實戰離你還遠,先來擂台戰,你願否?”


    “虎豹雷音拳,白雲劍法,狂風雲步,乃至大風心經,都要從戰鬥中獲得升華,小子省得,白日自當去,夜間還是學文。”風起是個明白人,家族給了諸多便利,擂台戰點到即止,還有長者觀戰,不會肢體殘缺性命堪憂。


    男兒行於世,自當勇鬥天地,磨難如台階,通往勝利之門。


    “甚好,明日往後,你便去擂台戰,先去禁氣場,待得百戰獲勝之後,你再決定是否去往內氣場。”族老得家族命令,對風起那是好得不行,很是為其思量。


    風起謝過族老,就是離開迴房,卻是不防那些在食堂聽聞這位秀才要去擂台戰的家族子弟。早就有些人瞧風起心中不痛快了,可又不能妄加挑釁,否則會被刑堂責罰,這一迴風起去往擂台戰,那就是光明正大教訓痛打風起一頓的好機會。


    雖然隻是不能用內氣的禁氣場,可拳打腳踢到肉的感覺也是極好的,能泄鬱氣。


    風家的擂台戰分為兩種,第一種就是禁氣場,對戰雙方都不能使用點滴內氣,隻能用家族提供的圓鈍兵器,很是安全。第二種為內氣場,這就近乎實戰了,除了某些陰損手段不能用,其他也無有不同,對打之時不能下死手,可出事概率還是很高。


    若說擂台戰還是友善的話,那風家還有死鬥台,對戰雙方簽下生死契約,隻能有一人活著走下擂台。死鬥台一年也少有一場,都是用來解決仇恨矛盾爭端的,死鬥之後就此恩怨了斷,不會有人再與報複。


    死鬥之風在紫樓國江湖武林中很是盛行,風家雖在公門,可也沒少參與這等死鬥,也是損失過眾多武者,也有先天武者戰死擂台上。


    江湖事,江湖了,誰的武功更勝一籌,誰就是說話更有分量的。


    ……


    孤身迴屋,風起安然享受寂寞,盤膝坐禪以修行大風心經第六層,雖然族老沒有講過其間細微,卻不影響風起繼續修行,後天第六層洗髓小成,就是以內氣洗刷淬煉骨骼之中的骨髓,用以為下一層的換血而做準備。


    功行圓滿,風起感覺一身力氣可以單手舉鼎,身中內氣多如江河,奔流不停。心靜神清,風起居高而下,再是反思大風心經的前六層口訣圖文,深思之後,以自身體悟,稍稍修改了一些內氣穿行經脈竅穴的快慢節奏,更是貼合自身心跳唿吸。


    風起拿起鐵劍,走出房門,來到庭院,就是使了三遍白雲劍法七十二招基礎劍法,一遍比一遍慢,風起若有所悟,將內氣灌注進鐵劍之中,運劍之間就是唿嘯有聲,無堅不摧。


    隨手將鐵劍插在地上,風起打起虎豹雷音拳來,越是練習,越是覺得虎豹雷音拳其妙無窮,拳意還有未盡之處,就是三百六十五式之後結合而成其他拳招,與內氣相配,當是悍勇無雙,一往無前,拳出則身有雷霆之聲,轟然炸響。


    風起學武的悟性實在一般,連打十遍虎豹雷音拳,也還是沒有推演出拳意之後的拳招來。風起也是不去多事,他本來就不是智慧通達之人,不論學文習武,也隻是中上之資,可以傳承先輩經義武功,卻是不能推陳出新。


    狂風雲步在風起手中,也是盡顯其妙,風起還是心中有神的,在庭院騰挪轉移,都是瀟灑自如,留了三分力氣迴轉從容。


    習武之後,汗出如雨,風起就是拿著換洗衣物去往澡堂,洗淨身軀就是迴屋讀書寫字,明日即將到來的擂台戰並未擾亂風起心思,安定自如,不為所動。


    風起說來學文之路也是不大順暢,小時在家族蒙學,稍大有文采,卻是未能進得那些大儒所建學院,究其根本,就是風起出身以武立家的風家,而且風家身處公門,某些事實在是不得這群儒生之意,要知道抄家滅門這等公家狠事,風家可沒少為朝廷鷹犬。


    一路走來,風起多是自學而得,家族中的另兩個秀才也是有所教導,隻是相比文采天資,風起遠勝而過,自然是時日不多就是教無所教。幸好風家身在公門,不能為風起尋來名師,卻是不會少得書籍觀閱,青州府也是有藏書之所,風家關係夠多,有借有還。


    風家在風起摘取秀才功名之後,對風起很是看重,讓風起循著往年的秋闈試題寫過應對文章,風家走通關係,將這些文章交予上官觀閱,上官點評有舉人之才。不談上官說得此話是否給了風家幾分情麵,可五個字有舉人之才卻是讓風家大喜。


    紮根青州三百來年,風家身處公門各處,也不是沒出過舉人,自是明白其中的一些關節微妙。舉人功名是要有確實文章打底的,否則給與好處再多,上官也是不敢亂來的。可要是有兩人相差不大,可舉人名額就剩一個,那走通關係好處自是不用多說。


    紫樓國會將所有舉人應對文章轉交朝廷,讓大儒們進行複審,若是有所爭議認為名不副實的就會派人下來到本地調查,若是作弊那自然是下場淒慘,還會禍及一應人等,包括主考官。風家對這些規矩心知肚明,在知道風起有舉人之才後,做得最多的卻是讓風起歸心。


    並且風家從沒在風起麵前談及此事過,就是不想風起心生驕傲,免得秋闈一敗塗地。


    風家清楚風起從小就想修武,這才會耗費資源來大力栽培風起,不過家族想的可不止這些,也不是真心誠意想讓風起走上修武之路的,隻是給予風起諸多好處,讓風起對家族的歸屬感增多,往後風起當得官來,也會照顧家族利益。


    如果風起真的是一心投入修武之中,想要作廢文事的話,那麽風家也不是好說話的,自是會暗中鼓動某些看風起不順眼的子弟去痛揍風起,次數一多,自是不怕風起暫棄武功,認真學文。對風家而言,多一個先天武者效果不大,要是能多一個舉人,那就大妙。


    擂台戰之事,對風起來說,禍福難料。


    ……


    隨著內氣修為漸深,風起晚上都可不用睡覺,隻是冥想坐禪運轉大風心經,次日清晨還能精神十足,內氣積攢也是變多,身中黑珠給與的精氣還沒消耗殆盡。


    熟悉了現在力氣和內氣的風起,就是去往擂台戰那邊,往年風起也沒少來這邊觀看擂台戰,不知為何,今早人數似乎多了一些,還有十來個年輕一輩中的卓越之資。


    禁氣場有擂台三十六座,風起帶劍上台,圍觀者眾,刑堂來一執事就是在擂台下看著風起。風家子弟中的出彩人物凝視著那個執事,微笑不語,就是看著風起這個秀才如何比鬥。


    不過稍息,就有一個高達一米九七的壯漢跳上擂台來,嗓音響亮,握拳大如壇:“秀才,我們來比虎豹雷音拳,等會兒我風擒虎下手會輕一點的。”


    溫爾淺笑,風起應了一聲,抱拳和壯漢相對行了一禮,等到兩人站好,才是開打。


    風擒虎眼睛圓瞪,運勁與臂,胳膊都是粗了一大圈,就是腳踩狂風雲步,一拳打來,骨骼哢嚓聲如獸吼,最是正宗兇悍的虎豹雷音拳。


    不用半點內氣,風起隻靠著身中蠻力,身形輕靈如鶴,避開風擒虎之拳,就是一拳打了過去,右腳就是朝著腰眼踢踹而來。


    虎豹雷音拳說是拳法,其實也有腿法,否則難以鍛煉全身筋骨肉。


    風起和風擒虎的虎豹雷音拳相差不大,說到造詣之深自是風擒虎,可風起身懷第六層的大風心經,眼明手快,又很能挨揍,與風擒虎你來我往的拳拳到肉,打得筋骨舒展,很是痛快。風擒虎可不是魯莽之人,身懷任務,不能對風起下狠手。


    比起風起內氣深厚,風擒虎就是被風起拳打腳踢得全身作痛,感覺力氣消散,又不能用內氣,瞄了一眼擂台下刑堂執事的麵色,執事輕點頭,風擒虎就是爽快認輸下台。


    這一場比鬥下來,風起少說被風擒虎揍了百來下,身上也有淤青,卻是無關大礙。


    風起站在擂台之上,看著台下家族子弟,就是豪氣頓生,拔出鐵劍,昂然高喝:“有請學劍之先行者,指點吾之白雲劍法。”


    一個黑衣青年走出人群,隨手在擂台邊的武器架上拿了把鐵劍,就是跳上擂台:“風過夜,吾獨愛劍,專修白雲劍法二十一年,已悟五千七百四十一劍。”


    刑堂執事麵色一肅,沒有想到這個風家年輕一輩第一劍客會現身。


    風起與風過夜抱拳行禮之後,比劍開幕,風起右手握劍就是一招直刺,留了三分餘力。風過夜也是一招直刺,鐵劍長短皆同,但是風起的鐵劍還沒觸碰到風過夜,風起就已經被風過夜用劍背給拍暈過去,一劍搞定。


    慘敗,竟然不是一劍之敵,卻也是打醒了風起,獲益實多,可也難忘風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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