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黑此刻才想到龍少騰剛才不走的原因,敢情他早知道已沒有退路。
他心中升起被愚弄的感覺,恨恨的瞪著龍少騰。
龍少騰又道:“李黑,難道你沒想到我剛才要有路可逃的話,為什麽不走?”
李黑麵色極為難看,同時對龍少騰這份鎮定功夫由衷的佩服。
他想:人家明知無路可走,還敢拿話消遣我,使我以為他來了幫手,自己的膽氣委實差人家太遠。
這時孟森突然喝道:“李黑!你楞在那裏幹什麽?”
李黑慌忙率領手下,繞到龍少騰之後。
他的行動極為謹慎,想來怕龍少騰突施攻擊。
但龍少騰按刀不動,等李黑帶人繞到他的背後,才道:“孟森,你何不命李黑先探看一下我背後的斷崖,有些什麽東西?”
孟森正要催開六人劍陣攻撲龍少騰,哪有閑情管他斷崖下有些什麽東西。
隻聽孟森冷哼一聲,雙手一揮,與他搭配的另外五人,立刻進入陣式,占好攻擊位置。
但那小門主卻道:“慢著!反正姓龍的也跑不掉,先叫李黑到那斷崖看看有什麽名堂!”
孟森答應一聲,立刻命李黑去查看。
龍少騰含笑而立,李黑全神戒備,一麵率人朝那斷崖移步過去。
那小門主等了一會,漸漸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孟森等人受了他的影響,不禁探首直往龍少騰的背後瞧。
驀地,斷崖那邊傳來李黑等人駭然的慘叫,聲音充滿恐怖與絕望,就像驟然之間碰上厲鬼似的。
孟森不待小門主的命令,馬上招唿數名手下趕去一看究竟。
龍少騰倏在這個時候,對那小門主道:“嘿,老兄,你猜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小門主冷漠的道:“本人怎麽知道?”
龍少騰表情一下子變得極為駭人,寶刀一擺,道:“你的那些的手下大概已都喂了蛇腹,本人也準備送你上路……”
小門主惶然道:“什麽?斷崖之上有蟒蛇吃人?”
龍少騰道:“你的手下大部已陷在那食人蟒蛇之口,這下子你人孤勢單了吧?”
小門主眼見龍少騰殺機隱現,心知不妙,不禁大喝道:“孟森!快退迴來!”
這時龍少騰背後驀地傳來一陣沙沙之聲,那小門主喝聲才住,竟然拿眼睛呆望著斷崖方向。
龍少騰不用迴頭也知道那食人蟒蛇已潛行而至,當下舌綻春雷,大喝出聲,一柄寶刀迅若電擊,猛然劈向發呆的小門主。
小門主乍然醒悟,隻顧著移位閃躲龍少騰這一擊,渾忘了那蟒蛇的位置。
但見他身形與龍少騰交相一錯,手中長劍順勢一磕,輕易的避過龍少騰的刀招。
兩人易位而立,小門主正暗自慶幸自己反應奇快,沒有遭到龍少騰的奇襲之時,倏有一股腥臭灌入他的鼻中。
他駭得全身毛骨悚然,前麵的龍少騰卻笑道:“老兄!那蟒蛇此刻正在你背後丈許草叢中,緩緩遊近你,你可千萬小心噢?”
小門主這時才明白龍少騰那一刀的用意,原來是要使他躲到背向蟒蛇這一個位置來。
他忍不住惶恐萬分的道:“龍兄,你,你讓我先躲開背後的大蛇行不行?”
龍少騰笑道:“廢話!我好不容易才逼使你占了那個位置,豈有再讓你逃過蛇吻之理?”
那小門主不待龍少騰將話說完,突然振劍欺近,快無倫比的向龍少騰刺了七、八劍之多。
然而龍少騰拚至全力守住陣角,小門主雖一氣攻了將近十招,就是沒辦法越雷池一步,逃過龍少騰的攔堵。
龍少騰被攻得火氣上湧,刀招倏變,“唰、唰”電掃而出,同時喝道:“退下去!”
小門主倏覺對方刀氣淩人,也顧不得後麵有沒有蟒蛇,慌忙後退。
冷不防腥味中人欲嘔,一股腥風迅速掠到,那條百丈大蟒,居然在這個時候撲向小門主。
那小門主刹眼間,便被蟒蛇的首尾卷了進去。
龍少騰恐被波及,立刻飈然而退。
他本以為那小門主起碼也可以替他擋住那蟒蛇一陣子,不料小門主才被卷入,那蟒蛇首尾一圈,旋就將他圈得緊緊的。
隻聽小門主慘號一聲,整個身子被箍得血肉模糊,登時氣絕。
龍少騰看得心膽皆裂,呆若木雞。心想:這蟒蛇威勢如此驚人,不逃怕要遭殃。
當下他不敢怠慢,腳底一滑,提著藍電寶刀,快速退走。
不想那巨蟒靈得很,龍少騰才退,它的尾巴居然毫不留情的急掃而來。
龍少騰大吃一驚,寶刀順著蟒尾砍了下去。
這一砍惹火了那巨蟒,它那百丈長的體軀,隨蛇頭直挺挺昂了起來,反身一撲,蛇身未到,丈許紅舌已嘶嘶卷至!
龍少騰料不到那巨蟒如此靈活,手腳不免有點慌張,寶刀雖猛力砍去,卻未顧及準頭。
是以他一刀落空,巨蟒的血盆大口,已欺近他的頭顱隻有半尺多的地方,一張一合,便可將他噬食落腹。
龍少騰麵臨這種生死關頭,生念反而越發堅強,寶刀精著妙招迭出,將那巨蟒逼得怪叫連連,盤弄不前。
片刻之後,那巨蟒猛地一衝上天,以泰山壓頂之勢,由上自下,撲向龍少騰!
這一撲之勢,威勢凜人,少說也有千斤之力!龍少騰自知萬難抵擋,駭得三步並作兩步,閃入一株大樹之後。
那巨蟒正好將整個身子拋了過來,直撞樹上,“嘭”一聲大響,那三人合圍的大樹居然被撞得折為兩斷,倒了下來。
巨蟒雖不慎撞上了大樹,但它的動作依然靈活迅捷,尾巴就勢一掃,反卷正要從樹底下竄出的龍少騰。
龍少騰身形正躍在空中,那蟒尾淩空而至,他根本沒法在空中變換招式,不禁暗唿一聲:吾命休矣!
但他的藍電寶刀仍在這危急之中,奮力砍了一刀。
也許是龍少騰命不該絕,寶刀竟然砍中那巨蟒最脆弱的肛門部分。
但聞嗤一聲,那蟒尾抖了一抖,迅速抽了迴去。
可是半空中的龍少騰仍被尾勁一拂而中,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被掃向左麵岩壁。
所幸龍少騰神智仍極清醒,眼看人將撞上橫在麵前的高聳岩壁,立刻在半空中挫腰弓背,將去勢緩了一緩。
饒是如此,龍少騰仍未能免除撞上岩壁之厄。
“叭”一聲撞得他七暈八素,一跤跌在地上,趴了半天才站起來。
他抬目一瞧,登時嚇呆了眼。
原來他剛才被那巨蟒那麽一掃,起碼被掃出了二、三十丈之遠,這不打緊,最使龍少騰吃驚的是他居然被掃得飛越了一個二十多丈寬的深穀,落在另外一個小岩之上。
這就難怪他會跌得如此之重,如此之慘。
龍少騰緩緩爬了起來,目光盯視著對岩,但見那巨蟒正在那裏負痛掙紮,將一片林木悉數掃得隻剩斷枝殘葉,足見那巨蟒力氣大無倫比。
龍少騰暗自咋舌,心想:剛才要不是運氣好,一刀砍中那蟒蛇的腹下肛門,絕無僥幸逃得性命之理。
他越想越怕,腳步不由自主開始移動,決定先逃到安全一點的地方。
但他置身的小岩前麵,僅有一塊突出的小空地,如想繞到岩後,則勢必要手腳並用,貼岩壁爬行。
龍少騰見狀皺眉忖道:繞過岩後固然可避開那巨蟒的襲擊,然而山高岩陡,也不知要爬多遠,萬一越爬越陡,陷在半山腰豈不自討苦吃?
他想了半天,心裏猶豫難決,自己也沒把握能自那岩後找到一條逃出的通道。
於是龍少騰度量那山岩的地勢。
他想:爬過去總歸得爬,問題是該往右或往左。
他一時拿不定主意,正在遲疑難決之際,驀地發現對岩那條巨蟒,竟在此時探出半邊身子,淩空遊了過來,隻差三、四丈遠就可渡過深穀。
龍少騰一驚之下,什麽問題都顧不得考慮,忙將寶刀收好,手腳並用,迅速以壁虎功手法,貼向右麵岩壁,移行逃開。
那岩壁陡峭難行,而且尖銳無比,甚難著力抓穩,是以龍少騰雖盡力移動,前進的速度仍極緩慢。
可是那巨蟒探過深穀的速度卻甚駭人,不一會,那巨大的三角蛇頭,已僅及龍少騰尋丈而已。
它身上那股腥臭的味道,隨風飄入龍少騰的鼻中,使龍少騰腦中暈沉沉的,幾乎施不出力氣來。
龍少騰大為著急,這時他已爬離他原來站立的地方有三丈多遠,但對麵那巨蟒隻稍稍變換伸過來的方向,仍是可以迅即將龍少騰一口吞下腹去。
這時龍少騰眼簾映處,突然瞥見不及一尺的地方,岩壁忽然消失不見。
這情景使龍少騰狂喜不已,既然從他那個角度看不見那邊的岩壁,則可推知那裏必然有一個轉彎,否則至少也在一個凹進去的岩洞之類的地方。
不論岩壁在那裏彎進去也好,凹進去也好,龍少騰隻要在被巨蟒纏上之前爬抵那裏,就有很大的活命機會。
這道理相當淺顯,因為對岩那條巨蟒雖可直伸過龍少騰立腳之處來,一旦龍少騰繞過岩壁,則巨蟒勢必得改變目前直伸過來的姿勢,隨著彎進。
在這種情形之下,巨蟒有一半的長度懸的半空中,如還要轉彎攫食龍少騰,是不是能保持淩空之勢,而不墮入深穀之中,實是一個問題。
因此龍少騰抓緊這個逃生的機會,奮力爬到那岩壁彎進去的地方。
他人隨彎度而進,等於避到那岩壁的背後,這時那巨蟒血口,正好被擋住。
雖是如此,龍少騰依然不認為自己很安全,是以他爬行不斷,片刻之後才發現已爬進了一個岩洞之中。
他的位置剛巧懸在洞壁之上,腳下半丈多深的地方,就是一塊鐵赤色的實地。
龍少騰一見那塊實地,方始有僥幸能逃出蛇吻之感,當即一躍而下。
人一站在實地,心裏旋即踏實得多了,龍少騰長籲一口氣,抬目打量麵前的岩洞。
隻見那洞內黝黑一片,看來又深又長,不知通向何方。
龍少騰站在洞口,尋思道:這岩洞懸在半崖,如果是斜行而入,很可能通到崖後的山腳,我是不是應該進入探一探?
他正拿不定主意,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嘶嘶之聲。
龍少騰不用迴頭,也猜得出那聲音發自那條巨蟒。他想也不想,拔退朝洞裏闖進去!
這時他已顧不得那黑漆漆的洞中,會不會有其他傷人的野獸,全神注意腳底,迅速移行往洞內疾進。
約摸跑了半盞熱茶的光景,龍少騰倏地一腳踩空,差點栽倒在地。
他挺身站好,才發覺那岩洞忽在這個時候,開始斜了下去,雖在黑暗之中,龍少騰小心的向前移了十幾步,也感覺出斜下的坡度相當陡。
這麽一來,龍少騰就不敢輕易舉步向前,因為萬一前麵忽然出一個斷層,冒然過去,大有掉落萬丈深穀的可能。
他幹脆坐了下來,心中委實遲疑不定,隻不知冒險深入,抑或由原路退出?
好在背後已沒有巨蟒追來的跡象,龍少騰有的是考慮的時間,他思忖良久,終於還是決定繼續深入洞內。
不過這迴他不敢站起來走,寧願坐著用屁股慢慢移動,如此有兩隻腳在前探測,萬一忽然碰上斷層深坑,也不至於措手不及,踩空落了下去。
龍少騰緩緩開始移行,人坐在地上,用雙手撐著走,速度當然很慢,無奈洞中伸手不見五指,他這個辦法雖笨,卻是安全得多了。
費了不少的工夫,龍少騰沿那陡坡滑行,所幸並未突然掉了下來。
大約滑了十數丈,龍少騰忽覺那洞裏的地麵又恢複了平坦。
他試著又滑了幾下,心想果然不錯,於是緩緩站了起來。
驀地,他發覺正前方大約十餘丈的地方,有亮光一閃,等他凝神注目之時,那亮光卻又一閃而沒,不知去向。
龍少騰不信那亮光是自己一時的錯覺,但卻也不知那亮光到底是何物發出來的。
置身在黑暗的深洞之中,乍然碰上那怪異的亮光,縱是龍少騰藝高膽大,亦不免微感緊張。
於是他一麵睜眼盯住剛才發出光亮的地方,一麵拔出他的藍電寶刀。
這一次他毫不鬆懈的注定正前方,果然片刻之後,適才他所見到的亮光,又出現在眼前。
龍少騰這迴看得極是仔細,而且再度出現的亮光也不像第一次那樣一閃即沒。
隻見那亮光如兩顆核仁,泛出眩人的藍色,看來有如一對獸眼。
龍少騰掣刀在前,小心翼翼的緩步行了過去。他想:不論前麵有何野獸當道,好歹也得看個明白。
那對圓圓的藍光仍然在原地不動,使龍少騰移過去的腳步,越發小心謹慎。
雙方的距離因龍少騰的前行,片刻之後已縮短了許多,差不多隻有四、五丈遠左右。
龍少騰因為那對亮光一直沒有移動的樣子,神情不禁大為緊張,但他仍硬著頭皮靠了過去。
距離越來越近,但龍少騰在黑暗中亦僅能看到那一對藍光而已,還是沒法看清是什麽東西站在那裏。
是以他握刀的手微微泌出冷汗,移行時每一步都準備好應付突如其來的襲擊。
就是這個時候,那對亮光突然向左移動。龍少騰訝然凝望,霎時間,就消失了它的行蹤。
龍少騰好奇心大起,提刀自後追過去。
趕了二、三十步遠,龍少騰忽然發覺前麵似有光線透了進來,景物隱約可見。
他再前行了數步,霍然看見那光線是從左側射了進來的。當他仔細打量了一會,才發現原來岩洞在此地彎向左邊。
龍少騰恍然想起適才那對獸眼消失的情形,正好表示它是由左側逸走的。
這時龍少騰已可肯定朝左而行,必能走出洞外,因為一來左方有光線射入來,二來那野獸也是從左方逸出的,足證那邊必有一道洞口可通到外麵去。
於是龍少騰毫不猶豫的舉步折向左邊。
這迴他不必再摸索前進,因為一折向左邊,光線不但強了許多,而且越走越亮。
片刻之後,龍少騰已聞到一股新鮮的空氣味道,精神不由得一振,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他繼續走了數丈之遠,果然看到前麵陽光燦爛,有一個可以容人進出的洞口,洞外景色也看得極為清楚。
龍少騰心情輕鬆,三兩步便縱到洞口,疾行了出去,心中大有恍然再世之感。
他站在洞外凝目遠眺,隻見有一塊平坦寬闊的穀地橫在眼前,起碼也有三、五千頃之廣。
那穀地不但綠草成茵,花木扶疏,而且有一泓綠水,潺潺的從中流過,當真景色宜人,使人置身斯地,心胸為之豁然開朗。
龍少騰打量了一會,卻不見那隻引他出洞的野獸。
於是他信步走了過去,一麵心中忖道:像這恍如世外桃園的肥沃穀地,隻不知有沒有人家?
前行約摸百丈,龍少騰已走到那條清涼可愛的小溪之旁,但卻未發現有房舍茅屋之類的人居。
他來到一株壯大的綠柳之下,就在柳枝下將外衣寬卸,站入溪水,捧水洗臉。
他捧了兩次水,注意到那溪水大不尋常,不但那綠色近乎黑色,而且有一股清香。
龍少騰忍不住喝了一口,不想那溪水入口甘冽,爽口之至。
這一來,龍少騰一口氣喝了七、八口才停止,頓覺渾身舒暢,倦態全消。
他幹脆將整個頭泡在水裏,讓清涼沁入心房,這樣泡了三、四次,龍少騰已覺得恢複了奕奕的神采。
當下他重新走迴柳樹下,坐下來歇息。
可是他的屁股才著地,卻發覺剛才他卸下來的外衣及寶刀竟然都不知去向。
龍少騰矍然注視著剛才放下衣物的地方,真不相信有人能夠將它們偷走。
因為一來那地方離他方才漱洗的小溪隻不過尋丈之遠而已,二來他在溪中漱洗的時間並不長,他的衣物竟會不翼而飛,龍少騰委實有點不信。
他霍地站了起來,將目光四下逡巡。
四周除了幾株大樹之外,空蕩蕩的連個可疑的人影也沒有。
龍少騰不禁泛起一陣凜然駭異,他想:果真有人偷走自己的衣物,那麽那人的身手將是武林罕見的。
此刻他很可能已碰見這種武林罕見的敵手,龍少騰豈有不惶然驚懼之理。
他強自將心情鎮定下來,思忖道:不論那人有沒有敵意,既已碰上,怕也沒用。
是以他恢複了冷靜,開始向一株可疑的大樹走了過去。
那株大樹離他大約有一箭之遙,龍少騰逼近的步伐很慢,顯然他怕驚跑了樹上的人。
他走了十來步,才發覺自己判斷有誤,因為他已經看見那樹上,不可能有人藏在那裏。
於是龍少騰將注意轉向左側的另一棵大樹。
那棵大樹也像先前那棵一樣,濃蔭蔽天,在龍少騰的判斷之下,以這兩棵樹藏人的可能較大,因為其餘的樹木,不是枝葉凋零,便是又小又矮。
龍少騰這迴看準了目標,一縱身就飛掠過去。
他的速度很快,幾乎花了不到霎眼時間,人已經躍至樹下。
龍少騰這次的判斷果然沒錯,他人才掠到,那樹頂上突然枝葉亂搖,傳來一陣沙沙之聲,顯然有人正想逃出藏身的樹上。
他好不容易才逼出那人,豈有肯讓那人逃離樹頂的機會。
當下他躍上了樹,眼簾正觸及一條灰白色的人影,正掠向另一株大樹而去。
龍少騰不禁喝道:“朋友!你往哪裏逃!”
但那條灰白色人影已逃離他的視線,正全速往東邊而去。
龍少騰又恨又急,慌忙跳下樹來,自後便追。
追過一片樹林之後,龍少騰看見那人正提著他的外衣和寶刀,在前麵十數丈遠的地方,向前狂奔。
龍少騰奮起全力追了過去,可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距離縮短,是以他連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也沒能分辨出來。
頃刻之間,龍少騰已追出三、四裏之遙,來到穀地東邊靠山的地方。
這時那名竊走龍少騰衣物的人,已攀上山岩,仍然縱躍如飛,絲毫未見他有慢下來的跡象。
龍少騰心頭大急,眼見那人在山岩之間縱躍如飛,估量自己趕也趕不上,不由得大聲唿道:“喂!喂!朋友,等一等!”
他連續喊了兩句,那人理也不理,不一會已消失在山岩之後。
龍少騰好生氣惱,他實在想不通那人竊走他的衣物,?降子瀉斡靡狻?br />
他抱著尋尋看的心情,開始攀向那山岩。
倏地岩上有人喝道:“且住!不準再爬上來……”
龍少騰仰頭張望,隻見有兩名青衣女婢,仗劍挺立在他的前麵。
龍少騰忙道:“兩位姑娘可是從上麵下來的?”
右麵那名女婢道:“不錯!你上來意欲何為?”
龍少騰道:“是這樣的,在下方才在前麵溪邊衝涼,不料被人竊走衣物,那人剛剛逃上岩去,所以在下一路追到此地……”
那兩名青衣女婢互相望了一眼,右首那人又道:“哦?公子丟掉的可是一件外衣和一柄寶刀?”
龍少騰連連點了幾下頭,道:“是!是!姑娘莫非碰見了那人?”
青衣女婢突然噗嗤一笑,道:“人?公子認為竊走你衣物的,是個人?”
龍少騰訝道:“是啊?不是人,難不成是個鬼?”
那女婢道:“朗朗乾坤哪有什麽鬼物!”
龍少騰道:“可是聽姑娘方才的口氣,好像竊走在下衣物的不是個人?為什麽?”
左麵那名女婢插嘴道:“是啊!本來就不是人竊的嘛!”
龍少騰道:“姑娘真會開玩笑!”
左麵那名女婢正色道:“我們從不跟人開玩笑,剛才竊走公子衣物的是一隻玃……玃算不得是人吧?”
龍少騰瞠目道:“玃?可是它的背影與人無異啊?”
青衣女婢問道:“公子可見過玃沒有?”
龍少騰道:“在下連名字都是第一次聽姑娘說的,當然從不曾見過……”
青衣女婢遂道:“玃是人猿所化,狀如人類,有手有腳,玃自然也似人了……”
龍少騰若有所悟,道:“在下想起來了,據說猿五百歲化形,所化的大概就是姑娘所說的玃了?”
那青衣女婢道:“不錯!竊走公子衣物的玃正是六百餘歲的猿……”
龍少騰聞言皺眉道:“這可糟了,東西被人竊走還有討迴的希望,如今落在那畜牲手中,想要迴來可就難了……”
青衣女婢道:“那玃不是什麽畜牲,公子別胡亂開口罵人!”
龍少騰反問她道:“姑娘怎知不是畜牲?”
青衣女婢道:“因為它除了不會開口說話之外,其他與常人無異,你自然不能罵它是畜牲……”
這話叫龍少騰大感興趣,因為從她的言表,也可意會到這青衣女婢對那隻玃相當熟悉。
於是龍少騰道:“姑娘可知道哪裏能找到它?”
青衣女婢道:“公子先將如何進入這山穀的經過說出來,我才會將尋找白爺爺的方法告訴你。”
龍少騰問道:“白爺爺?誰是白爺爺?”
青衣女婢道:“我們管叫那隻玃叫白爺爺……”
龍少騰笑道:“原來如此……”
於是他將誤入岩洞,無意中進入山穀的經過說了出來。
青衣女婢聽了龍少騰之言,突然道:“你能逃過那巨蟒之吻,必有一身上乘武功,對也不對?”
龍少騰不知她這一問的意思,怔了一下才道:“在下說不上有什麽驚人功夫……”
他心中升起被愚弄的感覺,恨恨的瞪著龍少騰。
龍少騰又道:“李黑,難道你沒想到我剛才要有路可逃的話,為什麽不走?”
李黑麵色極為難看,同時對龍少騰這份鎮定功夫由衷的佩服。
他想:人家明知無路可走,還敢拿話消遣我,使我以為他來了幫手,自己的膽氣委實差人家太遠。
這時孟森突然喝道:“李黑!你楞在那裏幹什麽?”
李黑慌忙率領手下,繞到龍少騰之後。
他的行動極為謹慎,想來怕龍少騰突施攻擊。
但龍少騰按刀不動,等李黑帶人繞到他的背後,才道:“孟森,你何不命李黑先探看一下我背後的斷崖,有些什麽東西?”
孟森正要催開六人劍陣攻撲龍少騰,哪有閑情管他斷崖下有些什麽東西。
隻聽孟森冷哼一聲,雙手一揮,與他搭配的另外五人,立刻進入陣式,占好攻擊位置。
但那小門主卻道:“慢著!反正姓龍的也跑不掉,先叫李黑到那斷崖看看有什麽名堂!”
孟森答應一聲,立刻命李黑去查看。
龍少騰含笑而立,李黑全神戒備,一麵率人朝那斷崖移步過去。
那小門主等了一會,漸漸露出不耐煩的神色,孟森等人受了他的影響,不禁探首直往龍少騰的背後瞧。
驀地,斷崖那邊傳來李黑等人駭然的慘叫,聲音充滿恐怖與絕望,就像驟然之間碰上厲鬼似的。
孟森不待小門主的命令,馬上招唿數名手下趕去一看究竟。
龍少騰倏在這個時候,對那小門主道:“嘿,老兄,你猜那邊發生了什麽事?”
小門主冷漠的道:“本人怎麽知道?”
龍少騰表情一下子變得極為駭人,寶刀一擺,道:“你的那些的手下大概已都喂了蛇腹,本人也準備送你上路……”
小門主惶然道:“什麽?斷崖之上有蟒蛇吃人?”
龍少騰道:“你的手下大部已陷在那食人蟒蛇之口,這下子你人孤勢單了吧?”
小門主眼見龍少騰殺機隱現,心知不妙,不禁大喝道:“孟森!快退迴來!”
這時龍少騰背後驀地傳來一陣沙沙之聲,那小門主喝聲才住,竟然拿眼睛呆望著斷崖方向。
龍少騰不用迴頭也知道那食人蟒蛇已潛行而至,當下舌綻春雷,大喝出聲,一柄寶刀迅若電擊,猛然劈向發呆的小門主。
小門主乍然醒悟,隻顧著移位閃躲龍少騰這一擊,渾忘了那蟒蛇的位置。
但見他身形與龍少騰交相一錯,手中長劍順勢一磕,輕易的避過龍少騰的刀招。
兩人易位而立,小門主正暗自慶幸自己反應奇快,沒有遭到龍少騰的奇襲之時,倏有一股腥臭灌入他的鼻中。
他駭得全身毛骨悚然,前麵的龍少騰卻笑道:“老兄!那蟒蛇此刻正在你背後丈許草叢中,緩緩遊近你,你可千萬小心噢?”
小門主這時才明白龍少騰那一刀的用意,原來是要使他躲到背向蟒蛇這一個位置來。
他忍不住惶恐萬分的道:“龍兄,你,你讓我先躲開背後的大蛇行不行?”
龍少騰笑道:“廢話!我好不容易才逼使你占了那個位置,豈有再讓你逃過蛇吻之理?”
那小門主不待龍少騰將話說完,突然振劍欺近,快無倫比的向龍少騰刺了七、八劍之多。
然而龍少騰拚至全力守住陣角,小門主雖一氣攻了將近十招,就是沒辦法越雷池一步,逃過龍少騰的攔堵。
龍少騰被攻得火氣上湧,刀招倏變,“唰、唰”電掃而出,同時喝道:“退下去!”
小門主倏覺對方刀氣淩人,也顧不得後麵有沒有蟒蛇,慌忙後退。
冷不防腥味中人欲嘔,一股腥風迅速掠到,那條百丈大蟒,居然在這個時候撲向小門主。
那小門主刹眼間,便被蟒蛇的首尾卷了進去。
龍少騰恐被波及,立刻飈然而退。
他本以為那小門主起碼也可以替他擋住那蟒蛇一陣子,不料小門主才被卷入,那蟒蛇首尾一圈,旋就將他圈得緊緊的。
隻聽小門主慘號一聲,整個身子被箍得血肉模糊,登時氣絕。
龍少騰看得心膽皆裂,呆若木雞。心想:這蟒蛇威勢如此驚人,不逃怕要遭殃。
當下他不敢怠慢,腳底一滑,提著藍電寶刀,快速退走。
不想那巨蟒靈得很,龍少騰才退,它的尾巴居然毫不留情的急掃而來。
龍少騰大吃一驚,寶刀順著蟒尾砍了下去。
這一砍惹火了那巨蟒,它那百丈長的體軀,隨蛇頭直挺挺昂了起來,反身一撲,蛇身未到,丈許紅舌已嘶嘶卷至!
龍少騰料不到那巨蟒如此靈活,手腳不免有點慌張,寶刀雖猛力砍去,卻未顧及準頭。
是以他一刀落空,巨蟒的血盆大口,已欺近他的頭顱隻有半尺多的地方,一張一合,便可將他噬食落腹。
龍少騰麵臨這種生死關頭,生念反而越發堅強,寶刀精著妙招迭出,將那巨蟒逼得怪叫連連,盤弄不前。
片刻之後,那巨蟒猛地一衝上天,以泰山壓頂之勢,由上自下,撲向龍少騰!
這一撲之勢,威勢凜人,少說也有千斤之力!龍少騰自知萬難抵擋,駭得三步並作兩步,閃入一株大樹之後。
那巨蟒正好將整個身子拋了過來,直撞樹上,“嘭”一聲大響,那三人合圍的大樹居然被撞得折為兩斷,倒了下來。
巨蟒雖不慎撞上了大樹,但它的動作依然靈活迅捷,尾巴就勢一掃,反卷正要從樹底下竄出的龍少騰。
龍少騰身形正躍在空中,那蟒尾淩空而至,他根本沒法在空中變換招式,不禁暗唿一聲:吾命休矣!
但他的藍電寶刀仍在這危急之中,奮力砍了一刀。
也許是龍少騰命不該絕,寶刀竟然砍中那巨蟒最脆弱的肛門部分。
但聞嗤一聲,那蟒尾抖了一抖,迅速抽了迴去。
可是半空中的龍少騰仍被尾勁一拂而中,整個人像斷了線的風箏,被掃向左麵岩壁。
所幸龍少騰神智仍極清醒,眼看人將撞上橫在麵前的高聳岩壁,立刻在半空中挫腰弓背,將去勢緩了一緩。
饒是如此,龍少騰仍未能免除撞上岩壁之厄。
“叭”一聲撞得他七暈八素,一跤跌在地上,趴了半天才站起來。
他抬目一瞧,登時嚇呆了眼。
原來他剛才被那巨蟒那麽一掃,起碼被掃出了二、三十丈之遠,這不打緊,最使龍少騰吃驚的是他居然被掃得飛越了一個二十多丈寬的深穀,落在另外一個小岩之上。
這就難怪他會跌得如此之重,如此之慘。
龍少騰緩緩爬了起來,目光盯視著對岩,但見那巨蟒正在那裏負痛掙紮,將一片林木悉數掃得隻剩斷枝殘葉,足見那巨蟒力氣大無倫比。
龍少騰暗自咋舌,心想:剛才要不是運氣好,一刀砍中那蟒蛇的腹下肛門,絕無僥幸逃得性命之理。
他越想越怕,腳步不由自主開始移動,決定先逃到安全一點的地方。
但他置身的小岩前麵,僅有一塊突出的小空地,如想繞到岩後,則勢必要手腳並用,貼岩壁爬行。
龍少騰見狀皺眉忖道:繞過岩後固然可避開那巨蟒的襲擊,然而山高岩陡,也不知要爬多遠,萬一越爬越陡,陷在半山腰豈不自討苦吃?
他想了半天,心裏猶豫難決,自己也沒把握能自那岩後找到一條逃出的通道。
於是龍少騰度量那山岩的地勢。
他想:爬過去總歸得爬,問題是該往右或往左。
他一時拿不定主意,正在遲疑難決之際,驀地發現對岩那條巨蟒,竟在此時探出半邊身子,淩空遊了過來,隻差三、四丈遠就可渡過深穀。
龍少騰一驚之下,什麽問題都顧不得考慮,忙將寶刀收好,手腳並用,迅速以壁虎功手法,貼向右麵岩壁,移行逃開。
那岩壁陡峭難行,而且尖銳無比,甚難著力抓穩,是以龍少騰雖盡力移動,前進的速度仍極緩慢。
可是那巨蟒探過深穀的速度卻甚駭人,不一會,那巨大的三角蛇頭,已僅及龍少騰尋丈而已。
它身上那股腥臭的味道,隨風飄入龍少騰的鼻中,使龍少騰腦中暈沉沉的,幾乎施不出力氣來。
龍少騰大為著急,這時他已爬離他原來站立的地方有三丈多遠,但對麵那巨蟒隻稍稍變換伸過來的方向,仍是可以迅即將龍少騰一口吞下腹去。
這時龍少騰眼簾映處,突然瞥見不及一尺的地方,岩壁忽然消失不見。
這情景使龍少騰狂喜不已,既然從他那個角度看不見那邊的岩壁,則可推知那裏必然有一個轉彎,否則至少也在一個凹進去的岩洞之類的地方。
不論岩壁在那裏彎進去也好,凹進去也好,龍少騰隻要在被巨蟒纏上之前爬抵那裏,就有很大的活命機會。
這道理相當淺顯,因為對岩那條巨蟒雖可直伸過龍少騰立腳之處來,一旦龍少騰繞過岩壁,則巨蟒勢必得改變目前直伸過來的姿勢,隨著彎進。
在這種情形之下,巨蟒有一半的長度懸的半空中,如還要轉彎攫食龍少騰,是不是能保持淩空之勢,而不墮入深穀之中,實是一個問題。
因此龍少騰抓緊這個逃生的機會,奮力爬到那岩壁彎進去的地方。
他人隨彎度而進,等於避到那岩壁的背後,這時那巨蟒血口,正好被擋住。
雖是如此,龍少騰依然不認為自己很安全,是以他爬行不斷,片刻之後才發現已爬進了一個岩洞之中。
他的位置剛巧懸在洞壁之上,腳下半丈多深的地方,就是一塊鐵赤色的實地。
龍少騰一見那塊實地,方始有僥幸能逃出蛇吻之感,當即一躍而下。
人一站在實地,心裏旋即踏實得多了,龍少騰長籲一口氣,抬目打量麵前的岩洞。
隻見那洞內黝黑一片,看來又深又長,不知通向何方。
龍少騰站在洞口,尋思道:這岩洞懸在半崖,如果是斜行而入,很可能通到崖後的山腳,我是不是應該進入探一探?
他正拿不定主意,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嘶嘶之聲。
龍少騰不用迴頭,也猜得出那聲音發自那條巨蟒。他想也不想,拔退朝洞裏闖進去!
這時他已顧不得那黑漆漆的洞中,會不會有其他傷人的野獸,全神注意腳底,迅速移行往洞內疾進。
約摸跑了半盞熱茶的光景,龍少騰倏地一腳踩空,差點栽倒在地。
他挺身站好,才發覺那岩洞忽在這個時候,開始斜了下去,雖在黑暗之中,龍少騰小心的向前移了十幾步,也感覺出斜下的坡度相當陡。
這麽一來,龍少騰就不敢輕易舉步向前,因為萬一前麵忽然出一個斷層,冒然過去,大有掉落萬丈深穀的可能。
他幹脆坐了下來,心中委實遲疑不定,隻不知冒險深入,抑或由原路退出?
好在背後已沒有巨蟒追來的跡象,龍少騰有的是考慮的時間,他思忖良久,終於還是決定繼續深入洞內。
不過這迴他不敢站起來走,寧願坐著用屁股慢慢移動,如此有兩隻腳在前探測,萬一忽然碰上斷層深坑,也不至於措手不及,踩空落了下去。
龍少騰緩緩開始移行,人坐在地上,用雙手撐著走,速度當然很慢,無奈洞中伸手不見五指,他這個辦法雖笨,卻是安全得多了。
費了不少的工夫,龍少騰沿那陡坡滑行,所幸並未突然掉了下來。
大約滑了十數丈,龍少騰忽覺那洞裏的地麵又恢複了平坦。
他試著又滑了幾下,心想果然不錯,於是緩緩站了起來。
驀地,他發覺正前方大約十餘丈的地方,有亮光一閃,等他凝神注目之時,那亮光卻又一閃而沒,不知去向。
龍少騰不信那亮光是自己一時的錯覺,但卻也不知那亮光到底是何物發出來的。
置身在黑暗的深洞之中,乍然碰上那怪異的亮光,縱是龍少騰藝高膽大,亦不免微感緊張。
於是他一麵睜眼盯住剛才發出光亮的地方,一麵拔出他的藍電寶刀。
這一次他毫不鬆懈的注定正前方,果然片刻之後,適才他所見到的亮光,又出現在眼前。
龍少騰這迴看得極是仔細,而且再度出現的亮光也不像第一次那樣一閃即沒。
隻見那亮光如兩顆核仁,泛出眩人的藍色,看來有如一對獸眼。
龍少騰掣刀在前,小心翼翼的緩步行了過去。他想:不論前麵有何野獸當道,好歹也得看個明白。
那對圓圓的藍光仍然在原地不動,使龍少騰移過去的腳步,越發小心謹慎。
雙方的距離因龍少騰的前行,片刻之後已縮短了許多,差不多隻有四、五丈遠左右。
龍少騰因為那對亮光一直沒有移動的樣子,神情不禁大為緊張,但他仍硬著頭皮靠了過去。
距離越來越近,但龍少騰在黑暗中亦僅能看到那一對藍光而已,還是沒法看清是什麽東西站在那裏。
是以他握刀的手微微泌出冷汗,移行時每一步都準備好應付突如其來的襲擊。
就是這個時候,那對亮光突然向左移動。龍少騰訝然凝望,霎時間,就消失了它的行蹤。
龍少騰好奇心大起,提刀自後追過去。
趕了二、三十步遠,龍少騰忽然發覺前麵似有光線透了進來,景物隱約可見。
他再前行了數步,霍然看見那光線是從左側射了進來的。當他仔細打量了一會,才發現原來岩洞在此地彎向左邊。
龍少騰恍然想起適才那對獸眼消失的情形,正好表示它是由左側逸走的。
這時龍少騰已可肯定朝左而行,必能走出洞外,因為一來左方有光線射入來,二來那野獸也是從左方逸出的,足證那邊必有一道洞口可通到外麵去。
於是龍少騰毫不猶豫的舉步折向左邊。
這迴他不必再摸索前進,因為一折向左邊,光線不但強了許多,而且越走越亮。
片刻之後,龍少騰已聞到一股新鮮的空氣味道,精神不由得一振,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他繼續走了數丈之遠,果然看到前麵陽光燦爛,有一個可以容人進出的洞口,洞外景色也看得極為清楚。
龍少騰心情輕鬆,三兩步便縱到洞口,疾行了出去,心中大有恍然再世之感。
他站在洞外凝目遠眺,隻見有一塊平坦寬闊的穀地橫在眼前,起碼也有三、五千頃之廣。
那穀地不但綠草成茵,花木扶疏,而且有一泓綠水,潺潺的從中流過,當真景色宜人,使人置身斯地,心胸為之豁然開朗。
龍少騰打量了一會,卻不見那隻引他出洞的野獸。
於是他信步走了過去,一麵心中忖道:像這恍如世外桃園的肥沃穀地,隻不知有沒有人家?
前行約摸百丈,龍少騰已走到那條清涼可愛的小溪之旁,但卻未發現有房舍茅屋之類的人居。
他來到一株壯大的綠柳之下,就在柳枝下將外衣寬卸,站入溪水,捧水洗臉。
他捧了兩次水,注意到那溪水大不尋常,不但那綠色近乎黑色,而且有一股清香。
龍少騰忍不住喝了一口,不想那溪水入口甘冽,爽口之至。
這一來,龍少騰一口氣喝了七、八口才停止,頓覺渾身舒暢,倦態全消。
他幹脆將整個頭泡在水裏,讓清涼沁入心房,這樣泡了三、四次,龍少騰已覺得恢複了奕奕的神采。
當下他重新走迴柳樹下,坐下來歇息。
可是他的屁股才著地,卻發覺剛才他卸下來的外衣及寶刀竟然都不知去向。
龍少騰矍然注視著剛才放下衣物的地方,真不相信有人能夠將它們偷走。
因為一來那地方離他方才漱洗的小溪隻不過尋丈之遠而已,二來他在溪中漱洗的時間並不長,他的衣物竟會不翼而飛,龍少騰委實有點不信。
他霍地站了起來,將目光四下逡巡。
四周除了幾株大樹之外,空蕩蕩的連個可疑的人影也沒有。
龍少騰不禁泛起一陣凜然駭異,他想:果真有人偷走自己的衣物,那麽那人的身手將是武林罕見的。
此刻他很可能已碰見這種武林罕見的敵手,龍少騰豈有不惶然驚懼之理。
他強自將心情鎮定下來,思忖道:不論那人有沒有敵意,既已碰上,怕也沒用。
是以他恢複了冷靜,開始向一株可疑的大樹走了過去。
那株大樹離他大約有一箭之遙,龍少騰逼近的步伐很慢,顯然他怕驚跑了樹上的人。
他走了十來步,才發覺自己判斷有誤,因為他已經看見那樹上,不可能有人藏在那裏。
於是龍少騰將注意轉向左側的另一棵大樹。
那棵大樹也像先前那棵一樣,濃蔭蔽天,在龍少騰的判斷之下,以這兩棵樹藏人的可能較大,因為其餘的樹木,不是枝葉凋零,便是又小又矮。
龍少騰這迴看準了目標,一縱身就飛掠過去。
他的速度很快,幾乎花了不到霎眼時間,人已經躍至樹下。
龍少騰這次的判斷果然沒錯,他人才掠到,那樹頂上突然枝葉亂搖,傳來一陣沙沙之聲,顯然有人正想逃出藏身的樹上。
他好不容易才逼出那人,豈有肯讓那人逃離樹頂的機會。
當下他躍上了樹,眼簾正觸及一條灰白色的人影,正掠向另一株大樹而去。
龍少騰不禁喝道:“朋友!你往哪裏逃!”
但那條灰白色人影已逃離他的視線,正全速往東邊而去。
龍少騰又恨又急,慌忙跳下樹來,自後便追。
追過一片樹林之後,龍少騰看見那人正提著他的外衣和寶刀,在前麵十數丈遠的地方,向前狂奔。
龍少騰奮起全力追了過去,可是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距離縮短,是以他連那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也沒能分辨出來。
頃刻之間,龍少騰已追出三、四裏之遙,來到穀地東邊靠山的地方。
這時那名竊走龍少騰衣物的人,已攀上山岩,仍然縱躍如飛,絲毫未見他有慢下來的跡象。
龍少騰心頭大急,眼見那人在山岩之間縱躍如飛,估量自己趕也趕不上,不由得大聲唿道:“喂!喂!朋友,等一等!”
他連續喊了兩句,那人理也不理,不一會已消失在山岩之後。
龍少騰好生氣惱,他實在想不通那人竊走他的衣物,?降子瀉斡靡狻?br />
他抱著尋尋看的心情,開始攀向那山岩。
倏地岩上有人喝道:“且住!不準再爬上來……”
龍少騰仰頭張望,隻見有兩名青衣女婢,仗劍挺立在他的前麵。
龍少騰忙道:“兩位姑娘可是從上麵下來的?”
右麵那名女婢道:“不錯!你上來意欲何為?”
龍少騰道:“是這樣的,在下方才在前麵溪邊衝涼,不料被人竊走衣物,那人剛剛逃上岩去,所以在下一路追到此地……”
那兩名青衣女婢互相望了一眼,右首那人又道:“哦?公子丟掉的可是一件外衣和一柄寶刀?”
龍少騰連連點了幾下頭,道:“是!是!姑娘莫非碰見了那人?”
青衣女婢突然噗嗤一笑,道:“人?公子認為竊走你衣物的,是個人?”
龍少騰訝道:“是啊?不是人,難不成是個鬼?”
那女婢道:“朗朗乾坤哪有什麽鬼物!”
龍少騰道:“可是聽姑娘方才的口氣,好像竊走在下衣物的不是個人?為什麽?”
左麵那名女婢插嘴道:“是啊!本來就不是人竊的嘛!”
龍少騰道:“姑娘真會開玩笑!”
左麵那名女婢正色道:“我們從不跟人開玩笑,剛才竊走公子衣物的是一隻玃……玃算不得是人吧?”
龍少騰瞠目道:“玃?可是它的背影與人無異啊?”
青衣女婢問道:“公子可見過玃沒有?”
龍少騰道:“在下連名字都是第一次聽姑娘說的,當然從不曾見過……”
青衣女婢遂道:“玃是人猿所化,狀如人類,有手有腳,玃自然也似人了……”
龍少騰若有所悟,道:“在下想起來了,據說猿五百歲化形,所化的大概就是姑娘所說的玃了?”
那青衣女婢道:“不錯!竊走公子衣物的玃正是六百餘歲的猿……”
龍少騰聞言皺眉道:“這可糟了,東西被人竊走還有討迴的希望,如今落在那畜牲手中,想要迴來可就難了……”
青衣女婢道:“那玃不是什麽畜牲,公子別胡亂開口罵人!”
龍少騰反問她道:“姑娘怎知不是畜牲?”
青衣女婢道:“因為它除了不會開口說話之外,其他與常人無異,你自然不能罵它是畜牲……”
這話叫龍少騰大感興趣,因為從她的言表,也可意會到這青衣女婢對那隻玃相當熟悉。
於是龍少騰道:“姑娘可知道哪裏能找到它?”
青衣女婢道:“公子先將如何進入這山穀的經過說出來,我才會將尋找白爺爺的方法告訴你。”
龍少騰問道:“白爺爺?誰是白爺爺?”
青衣女婢道:“我們管叫那隻玃叫白爺爺……”
龍少騰笑道:“原來如此……”
於是他將誤入岩洞,無意中進入山穀的經過說了出來。
青衣女婢聽了龍少騰之言,突然道:“你能逃過那巨蟒之吻,必有一身上乘武功,對也不對?”
龍少騰不知她這一問的意思,怔了一下才道:“在下說不上有什麽驚人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