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黃昏,兩邊一抹夕陽的餘暉,斜落在楊菁菁的鬆屋之內,也照著她那雙枯竭的淚眼。


    屋內橫放的一條長椅,楊菁菁將龍少騰安放在椅上,自己則跪倒在旁邊,含著淚水癡癡的望著他。


    就這樣子日落日出,素衣白裙的楊菁菁守著龍少騰已經有兩天一夜了,此刻夜晚又已來臨。


    外麵鬆風拂動,入耳悲涼,在這四周靜悄悄的山區中,就隻有那鬆風夜梟的悲鳴,陪伴著柔腸寸斷的楊菁菁。


    正當天色將暗未暗之際,於屋外突然傳來一陣步履聲,有四、五個人闖進了鬆屋附近。


    不知道是不是楊菁菁本就沒有發覺有人闖來,抑或是她根本就不以為意,隻見她依然跪倒在地,瞪著一雙無神的眼睛,注視著龍少騰。


    那些不速之客,“呀”一聲推開鬆屋的木門,當先那人探進頭來,一眼便看到屋內的情景。


    他定了定神,轉過頭對外麵的同伴道:“啟稟金童!屬下料得沒錯,那龍少騰還在這鬆屋之中!”


    外麵那人道:“既是如此,咱們就入內與他一談……”


    他話還沒說完,原先那人又道:“不對!龍少騰的情形好像有點不對,他……他好像是死了!”


    外麵那人道:“什麽?林護法你說什麽?”


    他的口氣顯得驚駭萬分,人也擠進了鬆屋。


    隻見龍少騰靜靜的躺在長椅之上,有一名素衣白裙的少女跪在前麵,情形正如他的同伴所說的,龍少騰可能已經死了。


    他懷著戰栗的心情,緩步走到龍少騰躺臥之處,準備看個究竟。


    可是當他才走了兩步,那少女卻倏然道:“你們不要過來!”


    那人道:“在下是三陰教的金童徐阿平,敢問姑娘,那龍少騰怎麽樣啦?”


    楊菁菁悲傷的道:“他……他早就死啦!”


    金童徐阿平聞言腦中轟然一聲,差點當場昏眩,期期說道:“龍少騰死了,是怎麽死的?”


    楊菁菁道:“你是他的什麽人?為什麽要關心他的生死?”


    阿平悄悄的走攏過去,一麵說道:“他是在下的同門師兄,在下當然要關心他的生死!”


    楊菁菁突然迴頭道:“你休想過來,站住!”


    阿平訝然望著她,道:“姑娘為什麽要阻止在下?”


    楊菁菁霍地站了起來,道:“我不準任何人碰到他的屍體,出去!你們統統替我滾出去!”


    阿平道:“我們並沒有任何惡意,請姑娘無須驚慌!”


    楊菁菁寒著臉道:“不論你們是什麽人,我不要你們碰他,滾!滾出去!”


    阿平發覺楊菁菁的神情相當激動,顯然已經喪失了理智,因此他沒有逼迫她,退到門口道:“姑娘既然不願意我們碰他,那麽在下這就出去!”


    他果然徐步走出屋外,和他同來的草上飛林放等人會合在一起。


    林放一見阿平皺眉出來,立刻迎上前去,問道:“總座探望過龍少騰了沒有?”


    阿平搖搖頭道:“沒有,那看守屍體的少女,可能因哀傷過度,已失去了理智,本座不忍過份逼她!”


    林放道:“總座如果不用強硬的手段,如何能夠探知龍少騰的生死呢?”


    阿平籲了一口氣,道:“本座就是因此為難!”


    林放道:“可是,咱們總不能就此罷手迴去呀?”


    阿平道:“當然不能就此罷手迴去,尤其本座沒能弄清楚師兄的生死,自然更沒有一走了之的道理。”


    林放問道:“那麽我們該怎麽辦?”


    阿平想了一想,岔開話題道:“斷腸府目前情況如何了?”


    林放心裏奇怪阿平何以岔開了話題,道:“屬下前夜率領門下施襲之後,因被那老婦的‘陽關絕唱’神功所傷,即趁機匆匆離去……”


    阿平打斷他的話,道:“這事本座已經知道,你們已經盡了力,本座絕不奇怪,你隻要將有關斷腸府目下的消息說出來便可!”


    林放道:“是!斷腸府目前已成灰燼,自曹夫人以下的人,卻是下落不明!”


    阿平沉吟一會,道:“如果你的消息正確,那麽曹夫人她們,必然已經藏在某處療傷。”


    他頓了一頓,又道:“既是如此,咱們就有時間埋伏在這鬆屋附近!”


    林放詫異的望著阿平,道:“總座的意思是?”


    阿平道:“我們暫時埋伏在這鬆屋附近,等待機會偷出龍師兄的屍體!”


    林放恍然道:“莫非總座依然不願用強的手段,令那屋內的姑娘就範?”


    阿平道:“自然是這樣,否則咱們何必冒險待在這斷腸府的地盤?”


    他既已如此明白表示,林放自無反對之理,當下吩咐同來的手下,分布在鬆屋四周暗處,將楊菁菁所住的屋子,團團監視起來。


    一切布置妥當之後,林放便陪同阿平,找一個隱身之處,監視著那鬆屋。


    天色已暗,鬆屋四周靜悄悄地,在夜色之中,那氣氛顯得特別悲涼。


    阿平計劃在子夜時分,正當楊菁菁倦困之時,再侵入鬆屋中,偷出龍少騰的屍體,是以他和林放等人,好整以暇的等待著。


    約莫在亥時三更的時刻,一直在鬆屋中悲傷飲泣的楊菁菁,已不再傳出哭泣的聲音,阿平心想,那姑娘大概已疲倦睡著了。


    他嘴角泛起笑容,向林放打了一個暗號,兩人正要潛入鬆屋內。


    可是當他們兩人才準備行動,通往鬆屋的小路盡頭,卻出現了一群不速之客。


    那些人手執火把,很迅速的移行過來,不一會便來到了鬆屋之前。


    他們一共有八個人之多,領先的那人有一雙奇特的眼睛,雖在黑暗中,仍然炯炯發光,看來甚是駭人。


    林放壓低聲音對阿平道:“這些人是七星教的人,那為首的叫金睛鬼爪袁伯文,他是七星教七瘟神的老大!”


    阿平蹙眉道:“七星教的人來這裏幹什麽?”


    林放道:“這個屬下就不明白啦!”


    他們談話之間,那金睛鬼爪袁伯文已經推開了鬆屋木門,準備走進屋內。


    當他堪堪踏上屋內門階,突然迅速躍身後退,身手之快,無以倫比。


    阿平正奇怪袁伯文何以疾退之時,正好看到他嘴中咬著一把半尺長的飛刀,立刻恍然,敢情他在踏進門之刹那,猝然受到飛刀的偷襲。


    袁伯文將飛刀握在手中,對著鬆屋冷冷說道:“哪一線上的朋友膽敢偷襲在下,請到屋外說話!”


    他語聲才落,屋內緩緩走出了素衣白裙的楊菁菁。


    袁伯文不料偷襲他的是一名少女,怔了一怔,道:“姑娘為什麽要偷襲在下?”


    楊菁菁反問道:“你未得允許,便擅自闖入人家的屋子,我為什麽不能轟你出去?”


    袁伯文道:“在下之舉動雖有點冒昧,但在下並無惡意,姑娘實是不應用飛刀傷人!”


    楊菁菁叱道:“夤夜侵入人家的房屋,還說沒有惡意,這話不太牽強嗎?”


    她語鋒一轉,又道:“告訴你們,除非你們將我殺死,否則你們休想碰一碰龍少騰!”


    袁伯文訝道:“姑娘這話什麽意思?我們何時提到過要對付龍少騰的話?”


    楊菁菁道:“誰不知道你們都是六大門派的人!”


    袁伯文道:“不錯,在下確是七星教的門人,七星教雖屬六大派之一,但這與龍少騰又有什麽關係!”


    楊菁菁道:“為什麽沒關係?你們這些人勾結在一起組成什麽屠龍小組,不是為了要對付他的嗎?”


    袁伯文含笑道:“原來如此,不過如果在下說出與龍少騰是友非敵的話,隻不知姑娘信也不信?”


    楊菁菁道:“相信又怎麽樣?不信又怎樣?”


    袁伯文道:“姑娘要是信得過在下,那麽就請姑娘將龍少騰的行蹤告訴在下,因為在下有事尋他!”


    楊菁菁道:“你們怎會知道龍少騰在我這兒?”


    袁伯文聞言迅即忖道:聽她的口氣,無疑她確是知道龍少騰的行蹤,當下道:“因為龍少騰是在下的朋友,常與在下保持聯絡,前幾天在下突然失去他的消息,而他最後一次的行程是在這斷腸府,是以當我們消息中斷之時,就尋到這裏來!”


    他的話並非扯謊,袁伯文原負有暗中支援龍少騰的任務,可是楊菁菁卻認為袁伯文正在拿話誑她,因此冷哼一聲,道:“你別想誑我,哼,我豈是三歲小孩,滾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袁伯文聽她的口氣,心想她定是龍少騰的朋友,既是龍少騰的朋友,自然沒有得罪她的理由,於是耐著性子說道:“姑娘如是不相信在下是龍少騰之友的話,何不請他出來當麵證實一下?”


    楊菁菁抬眼瞧著袁伯文,像是要從這一眼中,看明白對方有沒有說謊。


    她遲疑了一會,道:“你們是龍少騰的朋友?”


    袁伯文道:“是呀!要不然在下何須對姑娘解釋了半天?”


    他言下之意,等於是告訴楊菁菁,他們如非龍少騰的朋友,怕不早就衝進了鬆屋,采取了行動。


    這話果然打動了楊菁菁的心,因此她道:“可惜你們來遲了……”


    她忍住眶中淚水,顫抖著聲音,再也說不下去。


    可是袁伯文並沒有注意到她的異狀,問道:“莫非龍少騰已經離此他往?”


    楊菁菁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愴,泣道:“他……他已經死去多時了……”


    袁伯文大吃一驚,道:“姑娘別開玩笑!龍少騰已經死了?”


    楊菁菁點點頭,這迴袁伯文看得清清楚楚,差點就昏倒,緊緊追問道:“那麽他的屍體呢?他的屍體停放在哪裏?”


    楊菁菁指著鬆屋,道:“就……就在屋子裏邊!”


    袁伯文望了一眼鬆屋,立刻迫不及待的縱身過去。


    不料楊菁菁卻突然擋在鬆屋門前,翻臉道:“站住!不準你進去!”


    她的臉色在搖曳的火光之下,顯得特別蒼白,令人望之駭然。


    袁伯文怔了一怔,住腳道:“姑娘這是什麽意思?”


    楊菁菁倏地仰天長笑,道:“我不準任何人踏進我的屋子打擾了他!”


    袁伯文心裏有氣,但口中仍然客氣的道:“在下若不進屋一看究竟,怎能相信他已經死了呢?”


    楊菁菁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是不準踏進屋子,聽見了沒有?”


    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激動,最後幾乎是用吼的方式說出來的。


    袁伯文急於知道龍少騰的生死情形,心下一橫,也不管楊菁菁可能是龍少騰的密友,霍地出手推開她!


    他本以為楊菁菁在閃避他這一推之時,一定會讓出門前空間,他正可一衝而進的。


    不想楊菁菁根本就沒有閃避,隻見她玉腕一翻,亮出一把鋒利的刀刃,朝袁伯文腕部便砍。


    這一來,袁伯文若想使楊菁菁讓出她所占的位置,那麽他自己勢必也將受傷。


    是以他迅即抽迴掌,愕然望著楊菁菁。


    楊菁菁見狀道:“怎麽樣?你沒有拚命的勇氣,對也不對?”


    袁伯文不語,楊菁菁又道:“既是沒有拚命的勇氣,那麽你更休想踏進我這鬆屋之門!”


    這話激起了袁伯文的怒意,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大聲說道:“姑娘別逼人太甚,在下若非看在龍少騰的份上,早就不客氣了……”


    楊菁菁截斷他的話,道:“那麽你就試試看啊?”


    袁伯文此刻再也忍不住,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楊菁菁已經失去了理智的舉止與行動,隻一意的想衝進鬆屋內,看個究竟。


    隻見袁伯文烏黑的五指,倏地朝楊菁菁麵門一晃,箕張的手掌,宛如鷹鉤,其勢相當駭人。


    楊菁菁依然不閃不避,手中刀刃寒光一閃,一招“蛇行八步”,削向袁伯文的五指。


    袁伯文冷哼一聲,唿道:“來得好!”原式不變,招法卻倏改,五指居然探進對方如波浪翻滾的一片刀光之中。


    楊菁菁一來心情激動,二來功力正在消退之中。


    她的手腕才慢了一下,已被袁伯文的五指抓個正著。


    這一抓痛得楊菁菁冷汗直淌,神智也清醒了不少。


    愕然的望著袁伯文,那表情生似不解袁伯文何以要扣住她。


    袁伯文道:“姑娘可以讓在下進去了吧?”


    楊菁菁露出訝異的表情,道:“你要進鬆屋?”


    袁伯文道:“弄了半天姑娘還沒有搞清楚啊?”


    楊菁菁道:“尊駕是龍少騰的朋友,對也不對?”


    袁伯文道:“姑娘要在下解釋幾遍才能明白呢?”


    楊菁菁道:“尊駕既是龍少騰的朋友,為什麽要用那麽蠻橫的手段對付我呢?”


    袁伯文哼道:“這是姑娘自找的苦頭!”


    他一言未罷,那楊菁菁已大聲打斷他的話道:“什麽?是我自討苦吃?”


    袁伯文道:“不錯!如非姑娘逼使在下動手,在下怎敢得罪?”


    他言詞仍然相當客氣,顯然是因為看在龍少騰份上之故。


    但他扣住楊菁菁的五指卻依舊沒有放鬆。


    楊菁菁卻搖搖頭道:“我隻記尊駕告訴過我是龍少騰的朋友,而且也有點相信,我……我怎會逼使你動手呢?”


    袁伯文聞言,實在無法分辯她的話是真是假,因此扣住她的五指,依然沒有鬆開。


    楊菁菁卻道:“尊駕莫非還不相信我的話?”


    袁伯文道:“姑娘的話委實令人難言……”


    楊菁菁仰起螓首,道:“那麽,如果我答應讓你毫無阻擋的進到鬆屋,尊駕大概就會相信了吧?”


    袁伯文仍在猶疑,因為他認為楊菁菁兩次攻擊他,此刻絕沒有理由突然對他友善起來。


    有的話,那必然是為了想騙他鬆開五指之故。


    這時袁伯文的背後,突然有人說道:“袁兄!那姑娘一點也沒有誑你,兄弟可以保證!”


    那些與袁伯文同來的七星教徒眾,聞聲立刻紛紛掣出兵器,將那說話的人團團圍住!


    但那人仍然從容不迫的,徐步走向袁伯文。


    袁伯文不用迴頭,也估計得出那人已經走到離他五、六步遠的地方,當下說道:“閣下是什麽人?趕快報出名號,否則本人號令一出,閣下勢將遭受圍攻……”


    那人停步道:“區區是三陰教總護法徐阿平!”


    袁伯文“哦”了一聲,道:“閣下就是新近被三陰教重用的金童?”


    阿平道:“不敢!區區正是金童!”


    袁伯文道:“那麽請問閣下,剛才你的話是什麽意思?”


    阿平道:“區區因為那姑娘悲傷過度,理智與身心均已不平穩,所以才出麵說話……”


    袁伯文道:“閣下怎會知道?”


    阿平道:“區區早在袁兄之前,會過那姑娘了。”


    袁伯文想了一會,道:“閣下之意,許是在指明這姑娘兩次攻我之舉,均在缺乏意識之情形之下發生的,對也不對?”


    阿平道:“嗯!區區之意確是如此……”


    袁伯文突然鬆開楊菁菁的手腕,轉過身子對著阿平說道:“在下相信閣下之言,已經放開了那姑娘,隻不知閣下還有什麽指教的?”


    阿平道:“指教不敢……隻是尊駕何以那麽快便相信了區區之言?”


    袁伯文微微笑道:“難道說換了閣下處在在下剛才之立場,就不會相信閣下之言了嗎?”


    阿平沉吟一會,道:“如有人向區區做同樣的解釋,區區事實上也會放開那姑娘的……”


    袁伯文反問他道:“那麽閣下的理由呢?”


    阿平道:“理由嘛,主要是確實相信人在悲痛之中,是會失去理智,而做出反常的行為來,尊駕大概也有同樣的想法才對吧?”


    袁伯文迅即點頭,道:“不錯!不過在下相信閣下不會隻為了這麽一個原因,就輕易相信第三者之言,而立刻放手的?”


    阿平笑道:“尊駕何不也說出迅速放開手的理由?”


    袁伯文道:“自然可以,既然閣下明知故問,在下再說說也不妨……”


    他頓了一頓,又道:“除了閣下適才所說的理由之外,在下所以毫不考慮的便鬆手的原因,乃是萬一發覺被騙上當之時,仍有能力應付那姑娘的攻擊之故!”


    阿平縱聲笑道:“尊駕真是快人快語,如此毫不隱瞞的說出這麽一段話,使區區甚是佩服!”


    袁伯文道:“這原是閣下看得出的事,在下又何必隱瞞?”


    阿平又笑道:“不敢!就憑這句話,足證閣下的眼光與判斷能力,比區區高明得多!”


    兩人表麵甚是客氣,實際上他們兩人誰也不承認輸給誰。


    袁伯文沉默了一會,突然道:“閣下若是沒有別的事,恕在下失陪了!”


    他正要走向鬆屋,阿平卻又道:“等等!區區是不是也可以陪袁兄進去?”


    阿平這個要求,袁伯文當然不能做主,是以他心中雖不願意阿平進鬆屋,也隻朗推托道:“隻要姑娘不反對,在下當然沒有反對的理由!”


    阿平以征詢的目光,投向楊菁菁。


    楊菁菁立刻道:“我並不反對多一個人進去,但是你們絕對要答應我,不準碰一下屍體!”


    阿平點點頭,袁伯文急於進入鬆屋,自然沒有意見,免得徒生枝節。


    於是楊菁菁道:“那麽兩位隨我進來……”


    這時楊菁菁神智已相當清醒,因此舉動也就穩健得多了。


    她突然改變態度,答應袁伯文和阿平進入鬆屋的緣故,除了神明清配之外,還有就是要借他們兩人之口,宣揚出龍少騰的死訊,好叫天下人讓他安息。


    那麽,也可以將龍少騰安葬在鬆屋附近,長日陪伴著他。


    她這一番心意,阿平或袁伯文都沒有體會出,否則一定會可憐她的一片純情及一派天真的做法。


    他們兩人一語不發的跟在楊菁菁之後,走進了鬆屋。


    鬆屋裏一片漆黑,兩人站在門內,等待楊菁菁以火石點亮火引子,然後用鬆技燃亮室內。


    當楊菁菁燃開了鬆枝,放眼一瞧,突然驚叫一聲,整個人楞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了。


    袁伯文訝道:“姑娘莫非發現了什麽異狀?”


    楊菁菁指著前方道:“他……他的屍體不見了!”


    袁伯文抓著楊菁菁的肩膀,大聲道:“什麽?你是說龍少騰的屍體不見了?”


    楊菁菁道:“是的!”


    袁伯文倏地用力抓緊楊菁菁,道:“哼!姑娘別在?救嗣媲八;ㄑ,快說!你把人藏到哪裏去了??br />


    楊菁菁被他這一抓,痛得哼了一聲。


    阿平卻道:“袁兄不要逼她!咱們好好問個清楚……”


    袁伯文道:“如果人本來就不在這鬆屋之內,咱們怎麽問也沒用,說不得還得用刑逼她,否則咱們絕難弄清楚!”


    阿平道:“不會的!人,區區親眼看過,原來是在那邊長椅之上,她的話沒有誑我們,袁兄還是先放手吧!”


    袁伯文怔了一怔,果然放了手,道:“閣下既是看過龍少騰的屍體,但如果她有意將之移藏起來,咱們剛才在外麵那段時間,不是綽綽有餘嗎?”


    阿平道:“這也不可能,因為區區見龍少騰的屍體之後,雖然退出了鬆屋,卻一直沒有離開這附近,而且在袁兄來之前,區區也沒見過有人移走龍少騰!”


    袁伯文道:“那就怪了,除非龍少騰根本就沒死,否則屍體怎會走動?”


    阿平道:“那也不可能,因為這屋子一直在區區監視之下,如果他人沒死,而又潛出屋外的話,區區也會發覺的……”


    楊菁菁心裏亂成一團,著急的道:“求求你們別再瞎扯好不好,趕快四下搜搜看啊!”


    袁伯文本來還有點懷疑楊菁菁暗中在搗蛋,此刻一見她焦急的神情和語氣,再與阿平之言相互印證,覺得楊菁菁可能也不知道龍少騰的下落。


    當下他大步走出鬆屋之外,調集帶來的七名手下,分批搜索鬆屋附近。


    大約搜了半個時辰,鬆屋方圓一裏遠近的每寸土地,幾乎都被七星教的人搜過,就是沒有發現龍少騰的行蹤。


    哀伯文暗自思忖這件事的每一細節,想來想去總覺得那徐阿平的參與,最使人懷疑。


    於是他在搜尋沒有結果之後,便走到阿平這前,道:“此地業經本教門人搜過,但毫無收獲,隻不知閣下有何意見!”


    阿平很快的道:“沒有結果的話,那麽龍少騰的屍體,一定被人劫走了……”


    袁伯文道:“閣下對這件事好像不大介意,隻不知是什麽原因?”


    阿平道:“這種事即使你耿耿於懷也沒用,對也不對?”


    他聳聳肩又道:“那麽尊駕怎能說區區毫不介意呢?”


    袁伯文正要開口,那楊菁菁已道:“你這話與你初見我之時所說的,大都是矛盾,莫非你已經知道龍少騰的去處了?”


    阿乎道:“區區就事論事,又有些什麽矛盾的話?”


    袁伯文朝楊菁菁道:“姑娘不必有什麽顧慮,隻答將你心中認為矛盾之處說出來,在下自會給你公道!”


    楊菁菁道:“他初來鬆屋之時,曾經以他是龍少騰同門師弟的身份,求我讓他瞻仰龍少騰的屍體,但被我拒絕……”


    袁伯文板起麵孔,對阿平道:“這姑娘之言,可是真的?”


    阿平道:“一點不假,區區確是說過那些話……”


    袁伯文道:“那麽閣下真是龍少騰的同門師弟了?”


    阿平坦然道:“這也沒錯,區區與他確有同門之誼!”


    袁伯文踏前一步,道:“既是如此,閣下怎麽對龍少騰的屍體失蹤一事,漠不關心呢?”


    阿平道:“姑娘就憑這件事,認為區區前後態度矛盾嗎?”


    楊菁菁正要承認,袁伯文卻反問道:“閣下依舊認為這沒什麽矛盾之處嗎?”


    阿平徐徐道:“人死不能複生,難道說要區區像姑娘一樣,哀痛癡迷,才能表達我們師兄弟間的情份嗎?那你們就錯了,區區不否認此刻心情的悲痛,但要區區表露那種死去活來的哀痛,區區卻表演不出來……”


    這番話至情至理,隻說得袁伯文和楊菁菁啞口無語。


    阿平遂又道:“再奉告兩位一句話,有人寧願將心中的悲痛化為力量,去為死者完成他未盡的心願,隻不知兩位信也不信?”


    袁伯文和楊菁菁依然閉口不語,阿平繼續道:“區區不才,但敢說就是這種人,如果你們兩位承認都是龍師兄的朋友的話,那麽就請兩位照區區適才之言去做,相信更能安慰死者在天之靈……”


    這段話從阿平口中緩緩道出,聽得人迴腸蕩氣,哀痛萬分,不要說楊菁菁已保持不住,掩麵飲泣,就是袁伯文也覺得淒涼之至。


    阿平長長籲了一口氣,道:“如今龍師兄屍體已不見了,區區留此無用,恕區區先行一步……”


    他話一說完,便徐步走下山去,留下袁伯文在鬆屋之前,陪伴著楊菁菁望空唏噓不已……


    且說鼠精孫小二突然得不到龍少騰留下給他的聯絡暗記,焦急的在明州附近四處亂闖。


    這一日他沿著官道西行,準備溯江而上,往巴蜀一帶尋找龍少騰。


    當他在離江還有百餘裏的一處小鎮,卻發現了一樁怪事。


    原來這些日子紛紛西行的各門派人物,竟一窩蜂般的又迴到東麵來。


    這些人大部分都屬於六大邪派的徒眾,尤其斷腸府和七星教的人更是行色匆匆,就隻有三陰教下之人,仍然繼續朝西集結。


    這一東一西兩下奔跑的六大邪派的人,鼠精孫小二一天便要碰上好幾撥,使得通往西蜀的官道,不論水陸,都呈現出一片熱鬧氣氛。


    孫小二心裏好奇,四下打聽的結果,雖則沒有將事情打探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卻在所知道的一鱗半爪中,隱約的感覺出六大邪派的人物,這迴又是因為龍少騰之事,四處調集人力。


    龍少騰又惹了什麽禍事呢?孫小二當然非打聽出來不可,尤其在這與龍少騰失去聯絡的當口。


    於是孫小二就停在那名叫楓林鎮的小鎮,準備一查究竟。


    楓林鎮隻有一家規模甚小的客棧,孫小二別無選擇,自然就落腳在那家客棧。


    他是在過午之後,就投宿進去,一個人關在屋中,獨酌等候。狀極優閑,心裏卻甚不安。


    孫小二想:若是錯過今晚,再沒有龍少騰的消息,可真不知何去何從?


    照原計劃溯江西行嗎?可是萬一龍少騰還留在東麵,兩人豈不是更難聯絡上?


    更何況此刻六大邪派派往巴蜀的人,業已紛紛調迴,自己若再往西走,豈非有點失算?


    但是不要說明州一帶,就以長江下流這些城鎮,孫小二已花了三、四天的工夫踏遍,就是沒有龍少騰的影子,不往西行又怎能找上龍少騰?


    這些問題深深困擾著鼠精孫小二,他一麵低酌淺嚐,一麵絞盡腦汁,反複思索該走哪個方向。


    孫小二不覺已困在客棧房中,整整一個下午,直到入夜店家掌燈,方使孫小二下了決心,宿他一晚再說。


    他既已決定住在店中一個晚上,總不能白白耗去上半夜的時光。


    於是孫小二順手關好房門,信步走出店外,準備四處溜達,順便打聽點消息。


    楓林鎮此刻華燈初上,街上行人卻也不少,隻是街道不長,孫小二僅花了半個時辰,就已來迴走了兩遍了。


    令他失望的是,過往的江湖人物雖有,可是就沒有什麽紮眼的角色。


    因此孫小二這一陣溜達,一點收獲也沒有。


    他興味索然的迴到客棧,心想:早早休息也好明日趕路算了。


    不料當他才走到客棧大門前,卻發現店門口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朝店內指指點點的。


    孫小二心知客棧內發生了事,一個箭步踏上門階,排開眾人,直入櫃前。


    那客棧本來就不大,尤其入門的櫃台前的空間更小,這時卻被一具覆蓋著白布的長型箱子所占,使櫃前更難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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