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簫生忙道:“既然如此,讓我帶姑娘出去觀戰便了。”


    玄蜃頭陀怒道:“她自願找灑家陪同出去,幹你什麽事?”


    玉簫生嘿嘿冷笑,道:“大師占盡了便宜,自然有人不服,不信就試試看,出得了出不了這間酒肆!”


    玄蜃頭陀詭笑一聲,道:“好,灑家一萬個不信,玉城霞,咱們走……”他轉麵向玉城霞說話,右手突然從左脅下伸手,向左方五六尺之遠的玉簫生抓去。


    這一抓出手之時無聲無息,但指力激射,宛如五支鋼錐一般。玉簫生冷笑一聲,身形已不在原處,隨手一簫遙戳玄蜃頭陀的“膻中穴”,他簫尖發出的內力宛如有形之物,激出尖銳破空之聲。


    玄蜃頭陀一抓落空之時,身隨念動,閃電般移開兩尺。故此玉簫生迴敬的一簫,也落了空。原來這兩個邪派高手都是詭詐無比,玉簫生老早防備暗襲,而玄蜃頭陀亦是一擊之後隨即閃離原位。不然的話,縱然抵擋得住敵人一擊,但必定落在後手,總要吃虧。


    這兩人眼看要拚鬥起來,龍少騰心下大為佩服,忖道:三陰教二女三言兩語,就激得對方兩大高手火拚,她們救援的希望可就大得多啦……


    方想之時,連城璧突然大聲道:“兩位不可動手,傷了和氣,請聽我一言……”她這話一出,不但龍少騰,全肆之人無不愕然。尤其是玄蜃頭陀和玉簫生,他們明知一旦拚上了,不獨有傷兇之險,還有墮入圈套之感。


    當下兩人一齊凝身不動,向連城璧望去。隻見她淺淺一抹笑容,神情十分純真。


    玉簫生道:“姑娘有何指教?”


    連城璧道:“兩位相持之下,隻不過是為了爭執誰應該陪玉姊姊出去而已。但兩位一旦動上手,除了有傷和氣之外,對我們更是費時失事。可能等到外麵已分出勝負,我們姊妹還出不去……”


    玉簫生、玄蜃頭陀都心中好笑,暗想腿腳長在你們身上,不會自己走出去麽?西儒裴宣一直看熱鬧不作聲,這時接口道:“對呀,兩位以後再爭論不遲,目下卻不可誤了這兩位姑娘之事。”他輕哼一聲,好整以睱地又道:“他們聰明得很,明知不才閑著無事,所以不作無益的打算。現在言歸正傳,兩位姑娘,你們有什麽高見呢?”


    西儒裴宣這麽一說,已表示他決不袖手任由二女出去,那麽連城璧勸阻兩人火拚之舉,反而顯出她才智過人,不做沒有把握之事。


    連城璧笑一笑,道:“如果裴先生允許的話,我也甘願作為人質,請玉簫先生扣住脈門,一同出去觀戰。”


    裴宣幾乎衝口說出不字,但他終是老謀深算,念頭一轉,心想:這二女甘願作人質,目的隻求觀戰,於理不通,有道是:“光棍教兒子,有便宜莫貪”!似此便宜天下古今再也找不到了,我還是寧可落後一步,等水落石出之後,再跟他們相爭不遲。


    當下徐徐道:“姑娘們隻要說得玄蜃頭陀和玉簫兄答應,不才決不反對。”


    玄蜃頭陀和玉簫生本以為他必定反對,其勢要引起一場相爭。誰知他居然放棄機會,都不覺一怔,隱隱覺得事有蹊蹺。兩人對望一眼,彼此同一心意,立刻有了默契。如果不成的話,他們便聯手對付他。目下這個障礙已除,玄蜃頭陀、玉簫生都欣然向二女招手,叫她們過來行事。


    玉城霞、連城璧二女很快走過來,各各伸一隻欺霜賽雪的手。玄蜃頭陀自恃武功高強,毫不遲疑,伸手便抓住連城璧腕脈,食中二指分別扣住“列缺”“大陵”兩穴。但覺這白衣美女的玉手柔如無骨,皮膚滑嫩,心中微微一蕩。那玉簫生卻裝著扶巾整衣,故意慢了一步出手。直到玄蜃頭陀拉著連城璧向外行去,並無意外,這才向玉城霞微笑道:“玉姑娘,區區要得罪啦!”


    玉城霞還他一個嫵媚動人的笑容,道:“不客氣,玉簫先生。請吧!”她伸出的手一直遞到玉簫生麵前。玉簫生仍然不肯魯莽,迅快向她手腕各處查看一遍,斷定毫無異狀,這才出手扣住她的脈門。


    他們兩對先後出了肆外,西儒裴宣也跟出去。崔小筠皺起眉頭,說道:“我覺得不大妥當,但那是什麽原因卻說不出。”


    程雲鬆道:“三陰教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這迴可害死勾魂客塗森啦。”


    王妙君接口道:“像這樣子兩個不成氣候的笨丫頭,也敢帶出去闖江湖,我瞧三陰教高手勾魂客塗森,也不過徒有虛名而已。”


    龍少騰不喜歡她批評塗森,忍不住道:“那也不見得,塗森不是等閑之輩……”


    王妙君訝道:“何以見得呢?他劍術雖然高妙,但帶出來的人少不更事,徒然成為他的累贅……”


    程雲鬆接口道:“對呀,那兩個傻姑娘把自己交給玄蜃頭陀和玉簫生,等於自尋死路。塗森今日就算打贏,也無法把她們救出虎口,這不是存心替塗森找麻煩麽?”


    他們越是這樣批評三陰教,龍少騰就越不肯承認,強自辯道:“我瞧那兩個姑娘並非傻瓜。哪有硬把自己往老虎嘴巴送去之理?這裏麵必有文章,大家等著瞧吧……”


    這時玄蜃頭陀帶著連城璧,玉簫生帶著玉城霞,已走近戰圈。連城璧和玉城霞一齊在塗森背後五六尺遠之處停步,身上白衣被齊空玄和塗森的內力暗勁,激蕩之下,飄飄飛揚,十分好看。隻見她們突然一齊抬頭向天上望去,動作十分整齊。玄蜃頭陀、玉簫生大訝之下,連忙仰頭查看,後麵跟出來的西儒裴宣,亦不能例外,急急向天空望去。


    玄蜃頭陀和玉簫生不但查看不著可疑之事,還一齊感到兩女手腕忽生抗扭之力,似是想掙脫他們的掌握。這玄蜃玉簫二人是什麽人物,心念微動之際,指尖內力已相應增強。


    但內力增強還不夠,那兩女腕間脈門好像空空蕩蕩,全不受力。玄蜃頭陀旋展出“拔鼎功”,五指有如鋼鉤。玉簫生也使出老狼穀秘傳“水火絕命神指”,把玉城霞手腕扣得緊緊。


    這時玄蜃玉簫二人指上的力道,真有抓石成粉洞穿牛腹之威,就算連城璧、玉城霞練成一身銅皮鐵骨,也禁受不了。誰知兩女玉腕仍然空蕩渺茫,他們所發的力道宛如泥牛入海。這一驚非同小可,自然而然增加到八九成功力。


    隻見玉城霞、連城璧二女一齊揚手,衣袖直飛,一下都纏搭在塗森身上。塗森喝一聲“滾蛋”,墨劍猛吐,血八卦齊空玄悶哼一聲,手中金牌脫手飛上半空,人也連退七八步,還未站穩時,哇一聲噴出大口鮮血。塗森吐劍之際,就勢轉身抓住兩女衣袖,一扯一抖,兩女登時脫出玄蜃玉簫掌握,飛到塗森身前。


    玄蜃頭陀、玉簫生都在心中叫道“有鬼”,驚疑不定,腳下不敢移前半步。他們各自施展了雄渾強大無雙的指力,扣住脈門要穴,兩女除非不是血肉之軀,否則怎能掙出他們的掌握?她們不是鬼是什麽?


    西儒裴宣是旁觀者清,心想:曾經聽說三陰教有一門稱為“移花接木手”的神奇功夫,能夠借物傳力,把別人攻來的厲害功夫,移為己用,拿來對付另一個敵人。那連城璧、玉城霞二女分明練成了這等絕技,所以才敢把脈門讓人家扣住,剛才也竟然利用玄蜃玉簫二人深厚強大的內力,擊傷了血八卦齊空玄。


    他雖然瞧出其中的玄虛,但仍然震駭不已。一來三陰教這門絕藝竟然真有其事,今日已讓他親眼目睹神奇之處。二來那玉城霞、連城璧二女後來才用衣袖搭上塗森後背,這時借袖傳力,還不算難。但開始之時,玄蜃頭陀、玉簫生二人指力增強,二女衣袖既未發出,力道無從移轉,她們何以不軟在地上?此謎若是不解,他決計是不敢跟他們動手的。


    塗森轉望著玄蜃頭陀、玉簫生和裴宣,冷冷道:“還有哪一位打算教訓塗某?”


    裴宣嘻嘻笑道:“塗兄這一手移花接木手神功,可真教不才開了眼界。三陰教高人輩出,實在令人景仰佩服。”這話客氣奉承,聽者十分受用,但又因為他說得出“移花接木手”之名,因而不敢對他輕視。


    玄蜃頭陀、玉簫生恍然大悟,驚疑稍解,忌憚之心仍然極濃。


    塗森抱拳道:“裴先生好說了,敝派這一點笨功夫,哪敢當得盛譽。敝教主接到五派聯署急函,特地命塗某前來奉告……”


    玉簫生道:“貴派究竟是否參加屠龍小組?”他們都看見血八卦齊空玄在丈許外處,吐血狼狽之狀,但沒有一個人過去幫忙或慰問,都忙著跟塗森說話。


    塗森搖搖頭,道:“敝派教主上複諸位,那龍少騰從前曾與敝派有一點源淵,是以敝派決定置身事外,兩不相幫。”


    玄蜃頭陀性情暴戾,登時怒聲喝道:“咱們一穀二府三教早已訂了聯盟,你們若不參加,等於毀盟背約,成為五派公敵……”


    塗森道:“玄蜃大師此言差矣,咱們六大門派的聯盟,言明對付某一個人,並非所有的行動都受約束……”他目光一轉,又微笑道:“諸位聯合署名的密函中,言明是五位在此等候,但塗某瞧來瞧去,都不見斷腸府大屠夫蒙良兄的影蹤,這一點未免令人感到奇怪。”


    裴宣等人心中何嚐不覺得奇怪,但目下不便討論。玉簫生接口道:“蒙兄雖然不在,但他斷腸府有兩大高手在此,咱們聲勢隻有更大。塗兄不知認得出認不出,在酒肆內那兩對情侶當中,便有忍書生程雲鬆和火中蓮王妙君在內。”


    塗森詭笑一聲,道:“聲勢更大是一迴事,但蒙兄缺席,總是美中不足,諸位隻知道屠龍,但萬一那條龍把大屠夫卷去了,此事傳出江湖,隻怕於諸位麵上不好看。”


    關於這一點,老謀深算如裴宣等高手,如何想不到?隻不過一直風雲詭譎,所以還沒有時間參詳而已。


    裴宣笑吟吟道:“蒙兄武功高絕一時,諒必不會發生意外。這事暫時按下不表。不才再請問塗兄一聲,假如龍少騰身上就有咱們六大門派欲得之物,這屠龍小組你們還是不參加麽?”


    塗森一楞,接著露出尋思的神色。


    突然遠處蹄聲傳來,眾人轉眼望去,隻見五騎如飛,挾起大團沙塵,疾馳而來。這五騎來得好快,不一會工夫,已來到酒肆前,忽地停住。


    為首的是個二十餘歲女子,衣飾華麗,還披著紅色鬥篷,宛如一朵紅雲似的,但相貌甚醜,使人不願多看一眼。跟著她的四人之中,一個是老道,童顏白發,相貌古拙,自然而然有一股淳樸之氣。另一個黑發老者,錦袍佩劍,氣派極大,目光銳利如電,一望而知精明無比,與那白發童顏的老道人的拙樸,恰成極強烈的對比。餘下兩騎都是二十餘歲的青年,氣字軒昂,腰掛長劍,可見出身不凡。


    黑須老者目光一轉,不但看遍了肆外各人,連肆內的龍少騰等四人也盡皆收入眼中,當下大聲道:“雷姑娘,你可是感到疲乏了?”


    紅衣醜女搖頭道:“我不累,但犯了酒癮,先喝幾盅再走不遲。”


    黑須老者笑道:“這等荒村小店,哪有好酒解渴!雷姑娘,咱們再往前走一裏路,包你有上好的陳年佳釀可嚐……”他顯然不想留在這個是非之地。


    紅衣醜女不理他,徑自一躍下馬,身法輕盈。黑須老者苦笑一聲,向老道人道:“師兄,請下馬入肆休息一會吧!”


    老道人道:“用不著休息,我也不喝酒的,咱們走吧。”他聲如洪鍾,震得玉簫生等人耳鼓隱隱生疼,言語之中,猶帶幾分童稚天真。


    黑須老者一麵甩蹬下馬,一麵道:“但雷姑娘想喝酒呀,師兄,來吧,咱們休息一下也好……”他把馬韁交給一個青年,忙隨著紅衣醜女,走入肆內。


    轉眼間其餘的人也跟著進來,這五個人在靠大道邊的窗下,撿了一副座頭。一個青年立刻吩咐店夥要酒要菜。


    龍少騰發現那黑須老者和兩個佩劍青年,麵上都隱隱有憂色,大為訝疑,暗暗忖測這一幫人的來路。


    肆外忽然傳來血八卦齊空玄的罵聲,道:“塗森,你靠兩個賤婢使用詭計,算什麽英雄好漢?有種的再跟本真人單打獨鬥,不要旁人幫忙!”


    這個七星教的高手剛才被塗森施展“移花接木手”的奇功,利用玄蜃頭陀和玉簫生兩人之力震退老遠,嘔血數口。那玄蜃頭陀、玉簫生加上塗森三大高手的功力,非同小可,齊空玄自是負傷不輕。現下他居然又能開口挑戰,可見得他內傷至少已複痊了七八成,由此卻也可見齊空玄內功修為之深厚。


    龍少騰一直特別細心觀察這些對付他的魔頭,因此齊空玄的造詣被他看出,心下大駭,暗想:這妖道比之我見過的其他的七星教妖邪都高明多了,單單他一個人,我恐怕已不易應付,何況還有紅衣醜女玉簫生這些厲害人物?


    這時敵我強弱之勢,已昭然若揭。以龍少騰目前的功力,配上他天生過人的氣勢,以一對一,當可一決生死。若是被這一幹高手的屠龍小組合圍其中,那麽他這條龍就隻有被屠的份了。


    紅衣醜女麵露喜色,道:“陸不凡,瞧,他們要動手……”


    程雲鬆等四人都聽見這話,除了崔小筠之外,無不吃了一驚,目光齊齊注視黑須老者。經天劍陸不凡乃是武當名宿,當代知名的劍術大家,難道就是這名老者?那紅衣醜女是什麽人?竟然毫不客氣地直唿陸不凡的名字?這些謎團在每個人心中泛湧。這麽一來,他們對紅衣醜女這一幹人馬,倍感興趣而又十分疑慮不安。


    陸不凡低聲道:“雷姑娘,這等江湖仇殺其實沒什麽看頭,咱們不如……”


    紅衣醜女哼了一聲,道:“陸不凡,你好大膽子,姑娘我用得著你來教訓麽?”


    陸不凡忙道:“雷姑娘,千萬別誤會才好,在下哪敢冒犯你呢!”


    紅衣醜女不理他,把頭伸出窗外,大聲道:“喂,你們打是不打?我等著瞧呢!”


    外麵數人個個功力深厚,機警精明,自從這紅衣醜女一行來到,便都暗暗留上神,是以紅衣醜女和陸不凡的對話,全都聽去。這些魔頭們本來就十分不滿紅衣醜女的器張氣焰,何況她如此喊問,表現得毫無忌憚,不由得人人勃然大怒。


    塗森首先冷笑一聲,道:“老子的事輪不到你醜丫頭多管……”


    血八卦齊空玄也罵道:“死丫頭,你敢大唿小叫的撒野,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那玄蜃頭陀、玉簫生和裴宣等,一齊嗤聲冷笑。總之,人人都十分不滿那紅衣醜女的無禮。


    紅衣醜女氣得滿麵漲紅,厲聲道:“陸不凡,你聽見沒有?這些蠢豬罵我欺負我,快快派人宰了他們!快……”


    齊空玄剛才吃了虧,肝火正旺,當下狂笑一聲,說道:“醜丫頭,最好連你一塊兒來,省得貧道多費手腳。”


    紅衣醜女喝道:“大膽妖道,你這叫做自尋死路。陸不凡,派你兩個徒弟出去,砍下他兩條手臂來見我。”


    陸不凡歎了一口氣,道:“雷姑娘,你何必與這位老仙長嘔氣?待在下向你們雙方賠個罪,這叫做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大家都平一平氣……”


    紅衣醜女怒道:“好,陸不凡,你不聽我的,咱們一拍兩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行我的獨木橋……我這就迴山去啦……”她說做就做,站起身子,便要出肆。


    那白發童顏的老道吃一驚,伸手攔道:“雷姑娘,你走不得……”他急得瞪眼吹胡子,向陸不凡斥責道:“師弟,你怎敢不聽雷姑娘的吩咐?”


    陸不凡忙道:“師兄別生氣,小弟知錯了,雷姑娘請迴座,在下一切遵命就是……”眼見紅衣醜女得意洋洋地落座之後,他不禁又歎口氣,站起來向窗外望去,登時碰到那幾個人的淩厲目光。陸不凡遙遙抱拳行禮,正要說話,齊空玄已厲聲道:“不必多說,陸不凡,你若是派徒弟出來,本真人隻用一隻手教訓他們,哈……哈……”


    玉簫生高聲道:“咱們全部蒙上眼睛,任得那兩個小孩挑選對手,諸位有反對的沒有?”要知他們俱是天下各大邪派的著名兇人,平生嗜愛殺人流血,雖然知道陸不凡乃是當代劍術大家,但目下人多勢眾,就算是武當掌門親自前來他們也不怕,何況是武當派的一名劍客而已!


    陸不凡雖有息事寧人之心,但齊空玄他們的話太難聽,其勢不能太過弱了師門威望,當下朗聲道:“既然諸位有意指教劣徒,在下恭敬不如從命。褚鵬飛、張洪……”兩個青年肅立齊齊應了一聲,陸不凡又道:“你們出去隨便向哪一個前輩請教幾招!”


    褚張二人年輕氣盛,早就看不慣齊空玄等人的狂傲態度,更何況武當派威名赫赫,他們在江湖上行走,與什麽人物接觸,對方都是客客氣氣,哪有似今日這般被輕視的!


    這兩個青年劍客奉命走出肆外,放眼一看,那血八卦齊空玄、玄蜃頭陀、玉簫生、勾魂客塗森和玉城霞、連城璧二女等,分作四起,各各都是一派橫傲之態。


    那褚鵬飛在經天劍陸不凡門下排行第三,張洪排行第六,論起閱曆經驗,褚鵬飛早出道幾年,比張洪強得多了。褚鵬飛心下計較,這些妖邪無一不是當世知名之士,自然也不可能不識師父來頭,但他們仍然這般囂張狂傲,可見得必有所恃。眼下師父和師伯都有要事在身,斷乎不能久待。我和六弟二人這一戰不論輸贏如何,最要緊的是別讓他們耽誤妨礙了要事。當下抱拳道:“諸位都是武林前輩,在下兄弟奉命請教高明,自是得益不淺。待會請教之後,還望諸位不吝指點疏漏,那真是不虛此行了!”他的話說得既得體,又有禮。


    諸邪之中,勾魂客塗森及二女,還有玉簫生這兩起,首先就麵色大大好轉,顯然對他們的態度十分滿意。


    褚鵬飛又道:“六弟,咱們常聽師尊言道:‘天下武林各派,奇功絕藝不可勝數。咱們武當劍術雖是不弱,但限於每個人資質稟賦,總有疏漏欠缺之處,若得名家實地印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此是求上進的最佳途徑。’今日你我有此機會,定須用心,不可錯過……”這一番話隻說得連那兇戾橫暴的齊空玄、玄蜃頭陀二人,也大為心平氣和。隻有西儒裴宣麵色如故,絲毫沒有變化。要知此人出身於“大偽教”,天下間再沒有比他這一派之人更善作偽的了,是以他神色不變,難測內心,實是不足為奇。


    張洪卻隱隱感到三師兄的話未免太軟弱,隻是當著外人,不便反駁,壞了尊卑規矩。當下道:“三哥說得是,俗語有道是笨鳥兒先飛,打旗的先上,待小弟先向這幾位名家高手請教如何?”


    褚鵬飛欣然:“好極了,隻不知哪一位前輩先行指教?”他處處扣定了對方的前輩身份,用心良苦,最大的目的不過是希望對方消泯敵意,來一場真真正正點到為止的印證武功。


    西儒裴宣忽然插口道:“你們看著挑吧,自然是笨鳥兒先飛,對?歡裕俊?br />


    褚鵬飛心頭一震,忖道:此人一開口就挑撥是非,顯然心懷叵測。哼,隻要今日我褚鵬飛平安渡過,日後自不免要單獨找你姓裴的來算算帳!


    他心念一轉,哈哈大笑道:“咱六弟這句話隻說他自己,諸位可別放心上才好。”他答得又穩又快,輕描談寫間就化解了這一個結。


    塗森接口道:“褚少俠這話甚是,塗某說句公道話,誰要找岔,最好直接了當找上正主,這兩位少俠可沒有得罪任何人。”他本來就沒有跟裴宣等聯成一氣,是以很願置身事外。


    裴宣這個老狐狸哪就這麽容易就讓褚鵬飛成功,當下微微一笑,道:“塗兄,你這話顯然有所不知了,咱仍找岔與否心中有數,但他們武當派卻有兩招絕藝不是咱們招架得了的……”


    塗森等人大奇,玄蜃頭陀不服道:“是哪兩招?你說來聽聽。”


    褚鵬飛和張洪也露出好奇之色,可見得連他們也不知裴宣說的是什麽絕招。裴宣徐徐道:“這兩招一是‘能言善道’,一是‘低聲下氣’,你們瞧瞧,咱們可不是已經招架不住了麽?”


    玉簫生失笑道:“裴兄真有你的,咱們閑話少說,裴兄你親自出手拆解他們這兩招如何?”


    西儒裴宣點頭道:“當得如此,但玉簫兄最好先問一問別人意見。如果大家都信得過不才,有意交托不才辦理,方敢應命。”他說的輕輕鬆鬆,其實言重如山。隻因眾邪全都同意由他出手的話,後果自是由大家負責。


    玄蜃頭陀首先道:“好,裴宣兄,灑家瞧你的。”那邊血八勢齊空玄也作個手勢表示同意。於是大家一齊望著塗森,看他有何表示?


    裴宣這一招手法非同小可,真是惡毒陰險到了極點。勾魂客塗森若不同意,便成為眾人公敵。如是同意,便跟加盟屠龍小組無甚差別了。這幾個人一旦與武當派結下深仇,便人人被迫須得互作聲援不可。甚至不敢走單,以免慘遭武當派報複收拾。


    勾魂客塗森目光一轉,無意中忽見裴宣泛起詭異笑容,登時激起了邪惡好鬥之情,心想,我們這一幹人若是跟武當派別苗頭,定必十分激烈刺激,哼,姓裴的何須得意,我難道是怕事之人麽?當下獰笑一聲,道:“裴兄請,塗某決不落後於人。”


    局勢忽然大變,這五派的兇邪已經聯成一氣,褚鵬飛徒然費了不少口舌心計,他的企圖還是被裴宣一舉粉碎了。


    但西儒裴宣還不滿意收手,迅即向玉簫生道:“玉簫兄,你何不問一問斷腸府的意見?”


    玉簫生恍然大悟,這一趟渾水若教斷腸府置身事外,豈能甘心?於是朗聲道:“程兄,王姑娘,你們怎麽說?”


    酒肆內那經天劍陸不凡的目光,就如兩把利劍一般,準確地射向忍書生程雲鬆和火中蓮王妙君麵上,顯然這個老江湖早就認出了程王二人。


    程雲鬆和王妙君對看一眼,彼此心中有數。一是外麵那一幹魔頭拒絕不得,除非準備翻臉拚命,因此拒絕乃是既兇險又無此必要的做法。二是他們都動了真情,武功大大減弱,尤其是程雲鬆早先敗於龍少騰刀下,對此體會更深,以他們目下的功力,可也惹不起武當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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