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程雲鬆不願硬拚,指法一變,改直戳為橫敲,噹的一聲,敲中了刀身。


    胡老三那麽迅猛的刀勢,被他指尖輕輕一敲,登時是蕩向一旁。


    兩個各自退開一步,互無損傷。可是胡老三瞎子吃黃連,心中有數。但覺雙眼灼痛,那是被袖風射中之故。


    此外,虎口也是又麻又熱。


    當此之時,務須當機立斷,不是逃命,就得拚命。逃命看來絕無可能的了,同時又另有一個原因,使他逃走不得。


    於是他大吼一聲,悍然出刀猛攻,任何人都能看得出胡老三的心意——不能殺死程雲鬆的話,至少也圖個兩敗俱傷,撈點本錢。


    像胡老三如此悍不畏死的打法,外麵窺看的崔小筠也禁不住芳心砰然驚跳,手心冷汗直冒。


    她若是置身局中,決計不會如此震驚,但這是優於別人在應付這等危險局麵,她不能確知能否應付得了,是以為之提心吊膽。


    如若是換了她自己上場,絕對不會遇敵驚懼。


    那胡老三在狹窄的室內,刀光飛灑,一口氣攻了五六招之多。


    隻見程雲鬆身形在刀光中晃來閃去,快中有險,往往間不容發。


    不過這程雲鬆麵色不變,從容如故,看來瀟灑飄逸,絲毫沒有狼奔豕突的那種狼狽樣子。


    崔小筠越看越擔心,正要現身出手,助他一臂之力,忽見程雲鬆在交錯而過的刹那間,突然飛出一腳,踢中了胡老三右胯。


    胡老三身形震歪兩尺,登時兇猛惡毒的攻勢為之冰消瓦解。


    程雲鬆輕叱一聲,袖拂掌拍,一下子就把胡老三逼到牆角。


    他的袖風如刀,掌快如電,隻不過那麽兩三下子,就把胡老三打得手忙腳亂。


    他冷笑一聲,道:“胡老三,我要你死得心服口服……”


    胡老三的長刀已施展不開,艱險萬分,哪能分心迴答?


    程雲鬆又冷冷道:“你今日惡貫滿盈,容你不得。如今你縱然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話未說完,胡老三用力地跺一下腳。


    崔小筠覺得奇怪,因為他跺腳的動作,相當突兀。事實上在他這等險惡形勢之下,任何動作都不應該浪費。他來這麽一下有何用意呢?


    她的目光迅即移到他的腳下,猛可大吃一驚,原來胡老三的靴尖,多出一支劍刃,大約有半尺長。


    現在的情勢更形成了非有一方傷亡之後,才可以結了。因為胡老三武功不同泛泛,一刀在手,取他性命已非易事,何況他靴尖的利刃已經吐出,使他在起腳之時,威力增加數倍,當他起腳之際,定必是這兩人生死立判之時無疑。


    崔小筠衡情度勢,猛然又發現自己已無能為力。她若要程雲鬆退下,隻有兩種方法,一是發言製止,一是破窗而入現身製止。


    可是這兩種方法都要使程雲鬆分心。胡老三極可能把握住這一線之機,起腳殺死了程雲鬆。但目下要鬧人命的局麵,卻又唯有程雲鬆主動退後,才解得開。


    她身為佛門弟子,實在不願意眼見殺人流血的慘事發生,可是為了程雲鬆的安全,又不敢貿然出手。因此,她內心中的矛盾不安,難以形容。


    胡老三的秘密武器直到刀光忽被程雲鬆掌力拍散之時,才施展出來。


    隻見程雲鬆指戳之勢,在散亂的刀光中闖入,疾取他左肩“缺盆”穴時,胡老三一麵極力仰身躲避,一麵飛起一腳,猛踢敵腹。


    程雲鬆隻須提氣吸腹,騰出半尺空間,就足夠在敵人腳尖未到之時,先點中他的穴道。


    這是高手拚搏時常見的險招,每每在間不容發之際,早了那麽一點點製敵死命,解除自己威脅。


    然而現下情況又不一樣了,胡老三這一著毒招,定是事先已經算準,由於靴尖的利刃,使他這一腳的威力擴增了半尺,以致整個情勢都大大改變。


    換言之,他靴尖的利刃將會早一步刺入胸腹,比敵人的指勢還快,所以當場倒斃的將不是胡老三而是程雲鬆。


    崔小筠那顆心一下子提到咽喉,差點兒沒有跳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激鬥中的兩人在悶哼聲中,乍合即分。


    隻見程雲鬆連退四五步,身軀搖晃,一雙手捧住小腹,雙眉緊鎖,除了痛苦之外,還有驚詫神情。


    那胡老三卻靠在牆上,雙眼睜得如銅鈴般大,急促地喘氣。


    他滿麵忿色,眼中兇光未斂,厲聲道:“你……你!程雲鬆,哼,居然真下毒手……”


    話聲中所含的責怪味道,強烈得幾乎可以觸摸得著。


    程雲鬆深深吸一口氣,冷笑道:“難道說你不想要我的命麽?嘿!嘿……”


    他們已是兩敗俱傷之局,這個時候還互相指責,實在沒有道理。


    床上的女子跳落地上,在燈光之下,全身赤裸。高聳的胸脯,搖顫跳蕩。在淒厲的情景中,平添了一種奇異的氣氛。


    她奔到程雲鬆身邊,吃境地問道:“程大先生,你傷得嚴重麽?”


    她一麵問,一麵緊摟他身子,顯得十分關切。


    胡老三恨恨地哼了一聲,正要開口說話,卻忽然吐出一大口鮮血。


    那個少女瞧也不瞧胡老三一眼,摟抱著程雲鬆,移到床邊,讓他坐下,她的乳峰還不時壓在程雲鬆麵上,若在平時,這等情景猥褻得叫人不堪入目。


    可是當此之時,程雲鬆似乎負傷不輕,她的動作便大大減弱了色情意味,連外麵偷窺的崔小筠,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胡老三砰一聲摔倒在地上,吐出最後一口氣。


    程雲鬆小腹上滲出血跡,麵色有點蒼白。


    他微微側頭避開她那隻高挺的乳峰,說道:“我身上帶有靈藥,隻要服下一粒,敷紮傷口,等一會就沒事啦!”


    那少女忙道:“藥呢?藥在哪裏?我替你敷紮一下……”


    程雲鬆道:“在這兒!”他掏出一個盒子,又道:“但你先把衣服穿好,以免被人看見,發生誤會……”


    那少女聽了,連忙穿著衣裳。


    程雲鬆隻用一隻手就打開小鐵盒,取出一粒丹藥服下,然後才由那少女幫忙,解開衣服,露出傷口。


    那少女依他提點,灑上一些藥抹在傷口上,然後找條汗巾,替他包紮好。


    程雲鬆道:“行啦,姑娘,你先迴家去吧……”


    那少女忽然淚下如雨,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程雲鬆歎一口氣,道:“姑娘,你別哭,聽我說。趁現在天色剛亮,你趕快溜迴家,胡老三這件事永遠沒有人知道……”


    那少女帶著哭聲道:“可是……可是我這一輩子……完啦!”


    程雲鬆道:“唉!我早該殺死這個恃強貪淫的胡老三才對,想不到一仁之念,卻平白的害了幾個女孩子……”


    以後這個女孩子幾時走的?程雲鬆何時迴到石樓?崔小筠都不知道,她眼見程雲鬆服了藥,登時精神大振,便知他必無大礙,自己就踏著曙光走了。


    直到下午,她才見到程雲鬆。


    這個瀟灑的男人,在外表和行動上,一點也看不出今兒早上曾經受過傷。


    他們談了一些話,崔小筠一直猜測他會不會把今早殺死胡老三之事說出來,假如他透露的話,她的確很願意討論一番。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殺死胡老三之舉算不算犯罪呢?尤其是換了她這個佛門弟子的身份,她該如何是好?那個受害的少女是什麽人?她被汙之事,已被程雲鬆得知,她全部赤裸的肉體,也曾展現在程雲鬆眼前,以後見到程雲鬆時,她會不會無地自容?她日後出嫁時,在精神和肉體兩方麵,又將有些什麽困難?


    崔小筠想到這些問題,純粹是出於一種探索人生的態度,這些答案,將有助於她未來幫助別人處理類似困難之用,以程雲鬆的學問和人生經驗,當然是很理想的求教對象。


    但程雲鬆卻一直不提起今天早上的事,話題不知如何轉到莊稼方麵的事,他顯得很內行,尤其是談起他家鄉的特產,娓娓道來,令人大為神往。


    崔小筠覺得奇怪,問道:“你怎麽知道這麽許多莊稼之事?你下田裏做過活麽?”


    程雲鬆搖頭道:“沒有,我從前讀書練武,一天的時間都嫌短,哪有餘暇到田裏去!”


    崔小筠道:“是啊,我也認為你沒有工夫幹田裏的活,可是你談起來,頭頭是道,才使我大感不解。”


    程雲鬆道:“我告訴了你,你可不許笑我。”


    崔小筠道:“當然啦,我怎會笑你呢?”


    程雲鬆道:“我年輕時,常常幻想一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崔小筠笑一下,道:“啊,我也是這樣的……”


    程雲鬆登時勇氣百倍,道:“我幻想很多很多,其中有一樣是有關莊稼的,我想我或者可以使一塊田所種的東西,增加一倍或十倍的收成,把家鄉那邊田地的情況完全改變。人人變得十分富有,我不但受全鄉尊敬,還富甲天下……”


    崔小筠道:“妙極了,你富甲天下之後,就可以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啦……”


    程雲鬆道:“這個自然,我先富家鄉,然後富國,後來連皇帝見了我,也得尊尊敬敬的,因為我一點都不貪圖什麽,隻有幫助他。”


    崔小筠道:“那一定的,那時候皇帝見了你豈敢不尊敬?”


    程雲鬆道:“但現在我才知道自己的幼稚,這等事情,皇帝表麵上很喜歡,其實暗中說不定加害我。”


    崔小筠一楞,道:“為什麽呢?他明明坐享其成,國富民強,有何不好?”


    程雲鬆道:“唉,這隻是賢明君主的想法,但自古以來,賢君雖有,但萬一碰上一個昏君,加上一些嫉功的小人攛掇中傷,說我將必搶了他的寶座,他焉能不怕?”


    崔小筠一聽有理,點頭道:“這話甚是,但我們行事隻求心之所安,哪管別人想法……”


    你到底太年輕太純潔了,程雲鬆想:若然當真碰上一個昏君,早晚得送掉了性命,如何劃得來?


    他笑一下,道:“咱們迴到正題上把,我當年時時這樣想,所以平常喜歡問東問西,試看可找得出一種增加收成的妙法沒有,久而久之,竟對莊稼十分內行了。”


    崔小筠道:“原來如此,唉,我一向還以為隻我愛胡思亂想,誰知你也是一樣。”


    程雲鬆道:“據我所知,每個年輕人,差不多都會經過做白日夢的階段,差別上在多與少而已。不瞞你說,直到今日,我還時時會有這種幻想的。”


    崔小筠輕輕歎口氣,道:“我已經好久沒有幻想了,你可知道為什麽?”


    程雲鬆道:“我來猜猜看,是不是已是入了佛門之故?”


    崔小筠道:“正是,我極力禁止自己胡思亂想,苦研經典。唉!很久很久沒有做白日夢了。”


    程雲鬆道:“你不必遺憾,你入佛門修行,也是人生中一種特殊的經驗,並不是人人皆可得到的。”


    他凝視著這個美麗的少女,由衷地感慨道:“我很羨慕你,你可知道?”


    崔小筠道:“我的生活有哪一點值得羨慕的?”


    程雲鬆指指心窩,道:“你永遠設法保持寧靜的心境,這一點最使人羨慕了。”


    崔小筠若有所悟,在霎時間想通了很多道理。她略略整理一下思緒,才道:“寧靜的心境,本是每個人都有之物,但後來被名利得失戰勝,以致遺失?你若想找迴來舊有的東西,何難之有?”


    她讓對方沉思了一陣,才又道:“世人總這樣,已經有的東西漫不經心,等到失去時,才感到萬分珍貴。”


    程雲鬆道:“真是聆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了。我一直讀書練劍,從不鬆懈,想想看實在沒有多大意思……”


    他的目光轉到牆上,凝定在掛著的一張琴和一柄劍上,忍不住又深深喟歎一聲。


    從劍談到琴,程雲鬆拿下來,問道:“我來奏琴,你會唱麽?”


    崔小筠道:“會是會,但唱得不大好。”


    程雲鬆擺好琴,道:“咱們試一試如何?”


    書房傳出錚錚琴聲,以及婉轉悅耳的歌聲,樓內外的婢仆等,都禁不住側耳而聽。


    那是一支人人都熟悉的浣溪紗調子,琴歌配合得很好。尤其崔小筠的聲音,別具風格,教人一聽便難以忘記。


    琴歌之聲從此繚繞高樓,第二天的黃昏,高樓飄送出來的歌聲,使村莊裏很多人,都禁不住凝神聆聽。尤其是那些年輕的男女,他們都見過崔小筠的麗質,程雲鬆的瀟灑,是以格外激起陣陣遐思。


    崔小筠憑欄眺望著白雲青山,以及稍近處的田地廬舍,本來湛明寧靜的心中,忽然泛起了蒼茫之感。


    人生是那麽虛幻,時光永不停留,命運變化難測,情投意合的知音何處可覓?在這世界上,竟沒有常駐不變的永恆,這是何等悲哀之事啊……”


    忽然間,她想歸去,迴到那寂寞的山上。雖然寂寞一點,卻不必惹起無限閑愁……


    那個瀟灑的男人在她背後的書房中,焚香彈琴,閑雅自適。


    崔小筠不必迴頭瞧著,因為這個景象早已深印心頭,揮之不去。


    於是,一縷離愁悄然襲上心頭。啊,我若是歸去,從此與他訣別,隻怕這幾天的相聚光景,永遠不能忘記。誰能忘記這般詩情畫意的日子呢?她微微淒然地想。


    在錚琮的琴聲中,她不禁曼聲唱道:“樽前擬把歸期說,未語春容先慘咽。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離歌且莫翻新闕,一曲能教腸寸結。直須看盡洛城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一曲方歇,兩個男子都怔住了,一個在樓外的行人英俊年輕,他駐足聽完之後,滿麵狐疑地望著身邊那個蛇頭鼠目的小個子,輕輕道:“隻不知唱歌的人是誰?孫兄,你能不能替我查一查?”


    姓孫的小個子正是天遁門高手鼠精孫小二,他搖搖小腦袋瓜,反問道:“我的龍大爺,你希望是誰呢?”


    龍少騰道:“我不知道,但這個唱歌的人不是平凡女子。不但內力深厚,而且情意沉摯,別有深情。她決不是尋常女子。”


    孫小二道:“就算她不是平凡女子吧,我擔保她不會是一靜庵的崔小筠。”


    龍少騰訝道:“你敢擔保?這話怎說?”


    孫小二道:“我早已查得清清楚楚,崔小筠雖是年輕,但精通佛學,禪功深厚。她的規矩守禮更是出了名的,以她這樣的人,哪裏會唱這種曲子?”


    龍少騰矍然道:“是啊,若是真正的佛門弟子,哪怕未曾剃度,也是一樣,絕對不會唱這等情深意切的曲子。那麽不用查了,我們辦我們的事……”


    樓上的琴歌聲繼續飄送下來,龍孫二人掠過不少駐足聆聽的人,一徑走了。


    倚欄而立的崔小筠,左肩輕靠圓柱姿勢十分好看。


    但覺滿懷離愁別意,還未吐盡,隻好再借歌聲傾訴,當下唱道:“敲碎離愁,紗窗外風搖翠竹。人去後,吹簫聲斷,倚樓人獨。滿眼不堪三月暮,舉頭自覺千山緣。但試把一紙寄來書,從頭讀。相思字,空盈幅。相思意,何時足。滴羅襟點點,淚珠盈掬。芳草不迷行客路,垂楊隻礙離人目。最苦是,立盡月黃昏,欄幹曲。”


    餘韻嫋嫋,悲感襲人。程雲鬆推琴起身,深深歎一口氣。


    他從來沒有這樣感動過,卻萬想不到當他的心腸已經鍛煉得堅逾鐵石之時,這個少女的歌聲,卻使他迴腸蕩氣,難以自持。


    他徐徐走到書房門口,走廊欄幹邊的崔小筠,迴過頭來,淡淡瞧了他一眼,隨即迴過頭去。


    “崔小筠,你莫非想離開此地麽?”


    他認為崔小筠的心意,已經表示得很明白,所以不妨單刀直入的問個清楚。


    崔小筠嬌軀微微震動了一下,應道:“是的,我也該迴去了。”


    程雲鬆沉默了一陣,才道:“你迴去也好,這對大家都好。”


    崔小筠想了一會,實在不明白他話中之意,當下轉迴身子,畢直地望著他,問道:“你說對大家都好,對不對?但為什麽呢?”


    程雲鬆苦笑一下,道:“這是十分理智的話,卻與我的感情大相違背。假如咱們終須分別的話,那麽早點分手自是勝過再相聚一段時間才分手了。”


    他停歇了一下,又補充道:“這隻是我個人的看法,你或者不同。”


    崔小筠不敢坦白告訴他,其實在她也是一樣。在這世間,恆河沙數的人海中,想找到一個知音,實是比沙裏淘金還難。


    由於種種原因,她不方便直言無隱,也不便表露出來。隻能含蓄地笑一笑,道:“明兒我就迴去,我忽然發覺不適宜住在這裏,因為我是佛門弟子!”


    程雲鬆惘然地搖搖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若在往時,對他再多情的女孩子,他明明馬上棄她而去,但仍然能夠說盡各種美麗的謊言。隻有崔小筠,他竟覺得不能騙她。


    他迴到琴幾邊,坐下去隨手拂奏。


    那是一闕長相思的調子,音節幽怨淒楚,動人肺腑。


    崔小筠不覺曼聲唱道:“吳山青,越山青,兩岸青山相送迎,誰知離別情。君淚盈,妾淚盈,羅帶同心結未成,江頭潮已平。”


    這一首歌詞已經露骨地表示很多意思。程雲鬆大為黯然,雙眉緊鎖,差點兒就出手劈碎了瑤琴。


    暮色有如離愁別緒一般,越來越濃。一個侍婢進來點燃燈燭,程雲鬆驀然驚覺,這才知道崔小筠不知何時已迴她自己的房間去了。


    看來別離是免不了的了,卻不知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斷腸人?程雲鬆苦笑了一下,起來走到書桌前,坐了下來,緩緩拿起一支毛筆。


    他胸中情緒波蕩,隻想發泄出來,不拘什麽形式,能抒發一點就行了。


    桌上現成有一本宋詞詞譜擺在那兒,他隨手一翻,恰好是一闕秦少遊的浣溪沙。略為吟誦兩句,心中也湧起了填他一首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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