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裏的猴子,靠著眼睛以外的感知,摸索前行。


    猴子的後脖子上有三根毫毛與生俱來,極其靈敏,地道裏的風隻要有一絲毫的變化,便有感覺。


    耳朵,除了自己血流的聲音,還可以聽到地麵的震動,甚至是落葉的飄零之聲。


    戰鬥後焦糊的味道也滲入土中,流入鼻孔,聞著血腥燒焦的味道。


    猴子跌跌撞撞終於走到盡頭。


    “無路了?”猴子什麽都看不見,也感覺不到風,嗅不到味,更加奇怪的是,什麽也聽不見。


    漆黑,死寂,無知無覺。


    猴子踮著腳尖,慢慢的用手來摸索。這裏像是一個圓圓的蛋,猴子就是蛋中的待孵化之物。


    “奇怪,此處怎得如此敞闊起來?”猴子十分納悶。


    “地道中竟有如此奇怪之所。此處別無旁路?”猴子連來的通道都找不到了。


    “來的路徑呢?”猴子愈加奇怪起來。


    “孫悟空。”“孫悟空。”“孫悟空。”


    “是在叫俺?”猴子在黑暗中隱隱的感覺到。


    “你是誰?誰在那裏?”猴子在黑暗中向不知名的方向發問。


    “孫悟空。”“孫悟空。”“孫悟空。”


    依舊是單調重複的低語聲,並沒有誰,並沒有人迴答。


    “俺是齊天。”猴子叨念一句


    “孫悟空。”“孫悟空。”“孫悟空。”


    依舊是單調重複的低語。


    “俺,也叫孫悟。”猴子坐了起來。揉揉眼睛,似乎已經複原,隻是周圍仍然漆黑。


    “俺要撞開著烏龜殼!”猴子平盡全力。


    猴子用肩膀抵住,腳跟發力。


    叫聲“開!”


    紋絲未動。


    “再來!”猴子力可拔山,何況?


    咬牙,提肛,蹬腿,握拳,繳力。


    “開!”


    泥牛入海,雪落冰湖。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天?還是幾年?還是幾生幾世?


    饑餓,疲憊的猴子,仰麵躺在黑暗中。


    “俺要困死在這裏嗎?”猴子,在耗盡自己的力氣之後放棄了。這是一個無比堅固的地牢。


    “救俺!”猴子的心哭了。


    “誰會救俺?”猴子的心在啜泣:“無父無母,無親無友。”


    “俺本來就不該存在!”猴子的眼角潮濕了,不知道是血還是?


    又道:


    餘生俱來皆是空,花開花落秋自迴;淚滴本是心頭油,心不煎熬它不流;


    “悉悉索索”水珠飄落的聲音。


    “下雨了?”猴子愈加奇怪。


    “咕嘟。”猴子舔舐唇邊的雨水,緩解饑餓。


    “這是哪裏來的雨滴。洞中之雨?雨是雲的眼淚,雲是天的衣裳,洞中如何就有了天?”


    “咕嘟。”雨水讓猴子有了生的希望。


    “造化!造化!”猴子感覺到雨水讓自己的傷口不再疼痛。


    “孫悟空。”“孫悟空。”“孫悟空。”


    依舊是單調重複的低語。


    “俺就是,俺就是罷了。”猴子無奈的應道。


    “嘎吱!嘎吱!”隨著猴子的答應聲,黑暗中竟然有了異響。


    猴子摸到一個平平的牆麵。前邊又有香風拂來。


    “俺摸著分明是扇鐵門!”


    “待俺推門進去!”


    猴子漆黑的眼前,漸漸


    一幅畫卷般的景物,展現在猴子麵前。


    讚曰:


    高簷鬥拱誰家住,從無閑人是淨土;金碧輝煌佛家殿,晨鍾暮鼓降魔杵。


    “如此荒山野嶺的如何就出了間院子。”


    “怪異的很!這是什麽所在?”猴子推開廟門探頭觀望,香煙嫋嫋,看不清楚。


    “有人嗎?”猴子邁步而入。


    “哐當!”廟宇門自己關了。


    “要殺便殺!作甚烏龜?”猴子攥了攥拳頭。壯著膽子在霧中走了幾步。


    “哎呀!”猴子頭撞在牆壁上,眼冒金星。


    迷霧之中,現出一堵牆來。


    牆上繪滿了壁畫。


    先是一人跪於馬前攔奏一位女王。旁邊站定一人頭戴黃巾,印堂三條白色波浪裝飾,眉心間點紅色朱砂,食指向天似有所問。


    題跋“狄仁傑,攔馬觀舍利”。


    一白胡子老人,騎馬獨行於雪山寒冬。枯樹之下橫臥著一人,似乎已經凍僵了。但是眉心朱砂點,額頭三條白依稀可見。


    題跋“韓愈,左遷藍關”。


    短須老人,頭戴高帽,身著錦衣,燭燈之下揮筆疾書。老人背後靜靜的立著一人,身著黃色長服頭戴黃巾。眉心朱砂點,額頭三條白色。


    題跋“歐陽修,醉翁去年人”。


    青衣小帽少年愁,煙雨蒙蒙酒店投。杏花酒肆招牌下,眉心朱砂三白頭。


    題跋“杜牧,清明斷魂”。


    猴子幅幅看來,不甚明白。隻是記住了這個眉心朱砂白額頭的怪人。


    “這是誰?這畫中怪人是誰?”猴子不經自言自語道。


    “商羯羅!”不知哪裏冒出來一個光頭壽眉,身型高大的白影老人。


    “啊呀!”猴子大駭,雙手攥拳準備出擊。


    “莫慌,猴兒莫慌。”老人將手中禪珠一甩,變作一把白尾浮塵,頭頂道冠,身著寬大灰布道袍,白眉白須。


    “猴兒,你可識的?”


    “在夢中給俺起名“悟”的?”猴子看老人,似曾相識,心中湧起陣陣暖意。


    “如何隻記得一個字呢?”老人和藹的微笑著搖搖頭。


    “猴兒,且隨我來”老人緩步向前,但是如同飛一般地迅捷。


    “老人家,且慢些走。”猴子急追了過去。


    眼光劃過幾幅壁畫,都有朱砂點的怪人,或在人後,或在人群中。隻是這幾幅畫內都是幾個皇帝般的人物。


    題跋飄過,分別是“北魏太武帝滅佛、北周武帝滅佛、唐武宗滅佛以及後周世宗滅佛。”


    猴子卻不甚記住。


    “猴兒,此乃商羯羅九頂骨的故事。莫要遲疑,且隨我來。”老人帶著猴子在迷宮般的壁畫林中穿行。


    “呃!此物為何如此相識!”猴子嘴上應著,手卻伸向一幅壁畫。


    畫中一老人光頭溜肩,瘦小枯幹,脖子上帶著九顆人頂骨骷髏念珠。手中拋起一物,似繡花針般大小。光華繚繞,冷氣森森。


    光頭老人對麵一位白發老者。坐騎青牛,手持浮塵,但見手腕之處白森森的套著一個圈子。


    “啊呀!”猴子手剛碰到那壁畫內繡花針處,身子便被吸入,一麵鏡子般的世界。


    像是夢中一般,壁畫中事物件件活了起來。猴子自己卻是沒了身體,飄飄蕩蕩在半空之中。


    “古月禪師,你不過是大道一弟子。焉敢擋路!”青牛老者。


    “老子,不過是老君一分身。如何就出了師傅和弟子的等級差別?”瘦小光頭老人尖聲高叫。


    “閃開了吧!我不想傷你。”青牛老人。


    “笑話,俺乃是天地所生,石卵所化。你能奈俺何?”瘦小老人笑笑,從耳朵眼中取出一枚繡花針物件。晃了晃就有一尺多長的一隻棒槌。


    “此寶喚作如意棒。是一寸長生鐵棒。可大可小,可長可短,挨著就死碰著就傷。”瘦小老頭,將寶貝一指。


    這隻鐵棒就唿嚕嚕轉動起來,直向青牛老者砸去。


    “可怕!”猴子心中叫聲可怕。不想就跳出了壁畫。迴頭看,自己的胳膊正被灰布道袍老人牢牢抓緊。


    “快走!我與你邊走邊講!”老人拉著猴子就走。


    “此畫人物名為老子李耳,乃是大道先知。”


    “當年,西出函穀關。傳大道之時,曾和西域和尚古月禪師鬥法。”


    “古月和尚煉就一法寶。是一寸長生鐵棒。可大可小,可長可短,喚作如意棒。不想被老子用金剛琢,收了去。”


    “丹爐內點化了金箍,送與禹王治水之用。”老人邊走邊講。


    “古月禪師失此寶之後,痛下苦心,曆經七七四十九年,將一條白龍煉製白玉鐲。取以柔克剛之意,來對付金剛琢。”


    猴子聽的好處,手舞足蹈。“有趣有趣,後來如何?”。


    老人道:“後來嘛?古月圓寂,被尊為胡佛。白玉鐲,流落人間,不知下落。”


    “嘖嘖!可惜,可惜。”猴子聽了個似懂非懂。


    轉頭看見另一幅壁畫。


    一個毛臉雷公嘴的鎖子黃金甲神人,頭戴鳳翅紫金冠、手持鐵棒,一雙藕絲步雲履、好生威風。


    卻被那個白森森的圈子,打在天靈蓋上。


    “如何此人,和俺長的相像?”猴子正要伸手探入壁畫。


    “萬萬不可!”不想身子被老人給硬生生的拽了迴來。


    “莫傷了你!”老人抓緊了猴子,不讓他胡亂伸手。


    “此乃至寶,金剛琢。這件兵器,乃錕鋼摶煉,還丹點成,能套諸物;一名金鋼琢,又名金鋼套。”


    猴子用力,卻甩不開。胳膊被老人拉著又向前疾走。


    到處都是壁畫,像是迷宮一般。又行了數百步。


    “老人家,這畫像可是你?”猴子被抓著手腕,心中急躁。


    突然看到一寬袍大袖白眉長須的老人,手拍天靈蓋。左右耳朵眼,噴出兩團白霧;一團白霧化作一位光頭老僧,壽眉禪眼,身型高大。另一團白霧化作那個眉心朱砂的怪人形象。


    “此壁畫上是老子一氣化三清的故事。”老人邊說邊走。“猴兒莫要遲疑,隨我看看汝的身世。”


    猴子一眼瞥見一壁畫中山水秀美,小溪潺潺,更有山桃熟透。


    “老人家,這個是甚!”猴子便忍不住突然掙脫,縱身躍了進去。


    “猴兒,出來,莫壞大事!”


    老人的聲音,宛如天際的迴聲。


    帶著飄飄的桃香。


    溜進,猴子的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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