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煞穀中。


    無數的碎石灑得滿地都是,陸劍平從穀外躍了進來,他一眼便望見這情景,忖道:“啊,他們竟硬生生的將這布陣的石塊敲碎,那他們豈非過於耗損精力?隻是不知她有沒有迴來?”


    他循著地上的足印,朝裏麵飛躍而去,那幾乎是盡出他全身勁力,所以隻見到一條白色影子消逝在白色的雪地上。


    他那次從穀外負傷而進,幾乎是完全誤打誤撞的闖進去的,後來被獨孤子叱罵時,他憤然的闖了出去,卻一直在那些石堆裏打轉,幸得獨孤子以簫聲將他引出去。


    所以這時他走在石陣裏,完全清楚這陣法的排列,但是此時整座石陣幾乎都被完全破壞了,遍地石塊錯雜地堆在雪地上。


    他走了幾丈,迴頭看了看,隻見金銀護法的手互搭對方肩頭,勢若急電的飛奔而來。


    他笑了笑道:“你們這是幹什麽?”


    金翅大鵬道:“我們所練的功夫中,有一項是可以將自己內力傳至另外一人身上的竅門,此刻我們為了應付強敵,所以搭上‘天地之橋’。”


    陸劍平聳聳肩,也沒說什麽,他繼續領先往裏麵奔去。


    這個地煞穀位於山腹深處,宏闊無比,四麵都是峭立的崖壁,白雲彌漫著山峰,使得陽光都透不進來。


    陣陣寒風從穀底唿嘯而出,帶來了巨大的石柱被擊碎後碰擊的響聲,以及狂妄無比的笑聲。


    陸劍平冷哼一聲,整個身子有若電掣似的射了進去,每個起落有四、五丈之遠,但見白衫飄飄便已消失了影子。


    他轉了一個彎,便聽見一個粗獷的嗓音道:“林兄,換你來,我該憩息一下了!他**


    *,沒想到這個鳥穀裏會有這些勞什子玩意兒,早知就向‘紅雲七閃’冷兄借來個‘雷火霹靂’,轟他媽個寸草不留。”


    這聲音一完,緊接著另一個陰森的聲音道:“桑兄!你沒想到若是將冷兄的‘雷火霹靂’拿來,那我們還能夠到穀底去將那三柄神劍取來麽?到時隻怕這整座山穀都會塌下來,那時還找個屁寶劍!嘿嘿!我五毒怪魔這次為了這三柄寶劍還特別跑到長白山裏去找到一隻怪獸來,隻要我們能將這石陣破去,我就有辦法找到那三柄寶劍的埋藏之處!”


    他這話音一落,另外一個人輕蔑地道:“林兄你說得可容易,但是獨孤子那老太婆怪僻無比,而且功力很深,若是擋不住她那‘青雲十二簫’的話,那我們都會吃不完兜著走!嗬嗬!家師崆峒怪劍此次特別傳授了我一套劍法,以及一個方法,隻要我們三人能夠手搭手的,便可與那老婆子較量一下內功,而且包她不是我們敵手!”


    原先那粗獷的嗓子又響了起來:“我巨靈神桑偉,可絕不跟你們一樣,三個打一個,說實話,這次若不是我那小妹妹要把寶劍的話,我也不會來這裏……”


    他話未說完,五毒怪魔冷冷地道:“那麽桑兄的意思是說我跟彭衡兄卑鄙?而你則是正人君子?你沒想想若是我們不能將那老虔婆困住,我那‘蜍貓’怪獸又怎能找到那三把寶劍?


    而令師羅喉神君豈非會大不高興?所以桑兄你可要仔細想想才能……”


    這時可能那巨靈神桑偉認為自己實不應該先樹立敵人,所以他說道:“好,算我不對,我跟兩位道歉,彭衡兄你還是將那法子說出來吧!”


    陸劍平這才摸清裏麵三人的來路,他一聽到紅雲七閃的名字,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小叫化子來,隨著思潮的流轉,他又想到獨孤子那哀怨的眼睛,那瘦弱的身子……


    他暗道:“我一定要使她獲得幸福!像她那樣年輕,怎能永遠的隱居在山洞裏呢?任憑歲月蝕磨掉她的美麗,以及她的青春……”


    他的勇氣填滿胸中,似乎眼前獨孤子正在遭受磨難似的,他挺身定了過去。


    陡地——


    一陣幽怨的簫聲,自穀底飄出,有如一片落葉似的,輕巧無比的迴繞在寒風裏,刹時空氣中的寒氣似乎加重了許多。


    巨靈神扯開嗓子大聲嚷道:“喂!裏麵是哪個家夥在吹這勞什子東西?太難聽了!我大個子可不愛聽……”


    他的聲音如雷,穀內迴蕩著他那粗獷的吼聲,連綿不斷的迴音裏,那一縷細小的簫音卻仍然清晰可聞。


    柔和婉轉的簫聲抒發著一個少女的哀怨,那淡淡的幽愁,深深的敲擊著陸劍平的心坎,他彷佛已將自己的靈魂融合在那簫聲裏去,與她共同嚐著兩地相思的滋味。


    他喃喃地道:“獨孤子,孤獨的生命裏,有著孤獨的靈魂,然而那卻是清新而芬芳的……”


    簫聲一斷,柔和如鈴的聲音順著寒風吹了過來,那淒惋的音韻仿佛自空中流瀉下來,一直流進了陸劍平的心底。


    他聽到她淒楚的唱道:“簫聲咽,秦娥夢斷秦樓月;秦樓月,年年柳色,滿陵傷到!樂遊原上清秋節,鹹陽古道音塵絕;音塵絕,西風殘照,漢家陵闕。”


    那婉約的聲音不住的顫動著,洞中的苦思情意一直深深的打入他心靈的最深處,他不由得為那幽怨哀苦的音調而使得眼淚如珠,串串流下……


    他正感到無限的哀痛之際,卻聽到獨孤子嗚咽的輕泣之聲,頓時心中有如刀割,他大吼一聲,飛奔而去,叫道:“姑娘!我來了!陸劍平來了!”


    他身形如電的衝了進去,突地眼前一花,“嗤”的一縷劍風,詭奇無比的射了過來,向他胸前“氣戶”、“缺盆”、“幽門”、“通穀”四穴罩來。


    他嘿地一響,吐氣開聲,雙掌一錯,步子陡然煞住,好似釘在地上一樣的不動絲毫。


    他上身微側,“唿”地拍出一股掌風,將對方長劍封住。


    豈知對方冷哼一聲,劍光一閃,轉了個半弧,自偏鋒削了進來,直往他左脅“京門”、“五樞”、“居穋”刺到,招式怪異詭絕,狠毒無比。


    陸劍平吸胸縮腹,整個身子平空退了三尺,他雙掌一揚,掌影繽紛,猛地就是一招“龍蟄深淵”。


    狂飆翻飛,氣旋急轉,窒人的掌風使得那枝劍嗡地一響,頓時被封在圈外。


    他雙足連踏數步!眨眼之間,已經攻出十八掌,將對方*出丈外。


    他掌勢稍頓,便聽到一聲尖銳的怪嘯自身前發出,一隻碩大的黑色蜘蛛牽著一條又白又亮的蛛絲,從空中射下,直往他臉上撲來,


    他悶哼一聲,右掌一翻,拍出一蓬勁風朝那黑蛛擊去,身子卻欵然滑退六尺之後,雙目凝視著對方。


    那隻黑色毒蛛被掌風一擊,怪嘯一聲,在空中翻了個兩個筋鬥,便跌落地上。


    一個陰森的聲音道:“哪個人敢將我的黑蛛打傷?哼!你這個小子可是不要命了?”


    陸劍平一見麵前站著三個人,中間那個手持一柄彎曲如蛇、尖分兩刃的怪劍,正怒目凝視著自己。


    而在右旁的一個麵目陰沉、一臉奸邪的年輕漢子,卻左手捧著一個竹簡,那隻黑蛛的一條蛛絲正是從竹簡裏牽出來的,他知道這大概是那個叫五毒怪魔的家夥了。


    他冷冷的將視線栘開,轉到另外一個大漢身上,這一見之下,他不由得嚇了一跳,敢情那個大漢身高足有八尺開外,虎背熊腰,頭大如鬥,兩條腿更是粗得有如兩株樹似的,那一雙手掌攤開來幾乎有蒲扇那麽大,整個人看來真有如巨靈之神。


    這時那巨靈神,手中掣著一根又粗又大的紫色長杖,衝著陸劍平一笑道:“哈哈!你這小小子怎麽哭得這麽傷心,是不是沒有吃到乳?”


    陸劍平這才想起自己是流了淚,他趕忙擦掉,但是他眼見那巨靈的臉上也掛著兩顆有小拇指大的淚珠,不由得笑道:“你這大小子怎麽臉上也有眼淚?你也是沒吃到奶?”


    巨靈神聞言,趕忙將掛在臉上的淚珠擦掉,他嗬嗬地笑道:“小小子!你可也是來找寶劍的?可惜這裏麵隻有三把,不然我倒也蠻喜歡你,送你一把也罷!不過……”


    他話未說完,那手持怪劍的彭衡道:“桑兄何必跟他多說什麽!一棍子將他砸個粉碎就是了!”


    巨靈神桑偉搖搖頭道:“我師父叫我稱你們為兄,可沒說要聽你們的話,這小小子我倒蠻喜歡他的,我不砸他……”


    五毒怪魔冷哼一聲道:“你這小子是誰?難道你沒見到穀口的令牌?”


    陸劍平見到那陰險奸邪的臉孔,他心裏就有氣,這下他一聽,也寒著臉道:“你這家夥又算得什麽?哼!眼前你就是死路一條!”


    彭衡怪笑一聲,諷刺地道:“嘿!聽尊駕這種口氣,就好像是江湖上成名的前輩,隻不過我倒沒有聽說過哪個成名的人物會像尊駕這樣。”他投過一絲輕蔑的眼光道:“我看你還是到師娘懷裏去吃奶吧!”


    他話聲未完,一個蒼老而陰沉的聲音道:“無知的後輩,竟然瞎了眼,連‘風雷門’掌門‘八臂金龍’陸劍平都不認得!你們的烏珠子也該挖下喂狗才對!”


    彭衡聞聲一視,看到兩個銀發紅臉的老者,手搭著手飛躍進來,他一看到那金銀兩色的手掌,臉色一變道:“金銀護法!你是風雷門掌門?”


    陸劍平狂笑一聲道:“我這無名小輩實在不敢當,想必八臂金龍之名各位耳生得緊,所以在下想令各位永遠記得我這八臂金龍的賤名!”


    他臉罩寒霜,指著五毒怪魔道:“你該斷下一臂!”


    他聲色俱厲,對彭衡道:“你也該削下一隻耳朵!”


    望著巨靈神那楞楞的傻樣子,他放鬆了語氣道:“至於你嘛!大小子實在很對不起,你隻得迴家對你師妹說寶劍被八臂金龍拿去了。”


    五毒怪魔右手輕輕的摸了摸爬在竹筒上的一隻藍色蠍子,他嘿嘿笑道:“風雷門?掌劍金鈴中了本門的‘無影之毒’可早就死了!小子,你又是從哪裏鑽出來的掌門?”


    金銀護法怒吼一聲,平空飛起,突然飄將過去,金銀沙掌挾著異嘯之聲,劈出兩道迥異的掌勁,旋轉飛揚,氣濁激動。


    五毒怪魔腳下一滑,左手竹簡朝空一扔,他整個人卻退後數尺之外。


    “嗡——”


    自竹簡裏飛出無數的毒蜂,空中一股刺耳的聲響頓時傳進每人耳裏,金翅大鵬霍地叫了一聲,道:“這些毒蜂有何了不起,看我的!”


    他揮動右掌,金光閃爍,掌聲異嘯,一連劈出八掌,那旋動的氣勁擊落了一地的毒蜂。


    銀翅大鵬哈哈一陣大笑,銀沙掌力怪絕無比的在空中布了一層氣勁,隻見他順著自內向外的方向,揮動巨掌,也是劈得一地的毒蜂。


    他們兩個身子同進同退,竟然好似一個兩手四腿的怪人,金銀沙掌合璧起來的威力更是大得驚人。


    那掌上擊出的異嘯之聲,充塞穀裏,空中飛舞著的毒蜂,漸漸地減少了,他們豪邁的狂笑之聲更是不絕於耳。


    陸劍平這才看清楚金沙掌與銀沙掌的威力,他暗忖道:“他們這樣手搭著手,較之兩人合擊的威力更大,而且體內真氣互相施展,可以彌補雙方不足之處……”


    五毒怪魔冷笑一聲道:“少神氣,這裏還有呢!”


    他雙手一抖,將背在背上的另外一組竹筒解下,輕輕敲了兩下筒口,便見一隻隻的蟾蜍,從裏麵跳了出來。頓時咯咯的叫聲裏,一隻隻的跳了過來,朝金銀護法身上撲來。


    金銀護法連劈數掌,騰空躍起,翻了兩個筋鬥朝五毒怪魔撲去,他們的金銀雙掌,擊出一股勁道,使得空中的雲霧都飄敞開去,露出了一絲陽光。


    那奇異無比的掌勁,卷起一地的雪水,朝五毒怪魔劈去。


    五毒怪魔大吃一驚,他一揚手,數道金色的小蛇,自他袖底飛出,撲向空中的金銀護法。


    金銀大鵬掌勁揮出,沒有想到那四條金蛇竟然隻是身子一弓一彈,便穿透自己那堅硬的掌風,有如一枝急疾弓弩似的射了過來。


    他們嘿地一響吐氣開聲,兩隻手掌一合,“啊”地硬生生的將一條最先撲上的金蛇拍得稀爛。


    蛇血腥氣使得那些金蛇畏懼得不敢再撲上,齊都身子一沉,落在地上朝金銀護法吐著紅舌信子。


    銀翅大鵬哈哈大笑道:“小子!你這一套可不中用……”


    哪知他還沒說完,那伏在地上的蟾蜍咯地怪叫一聲,從背上噴出數條雪白的漿液,朝他們的身上射來。


    金翅大鵬眼光看到,他大喝道:“玨弟注意!”


    隨著他的喝聲,他左手一出力,將銀翅大鵬半空提起揮在空中。


    豈知他們距離那隻蟾蜍太近,雖是很快避開,但是銀翅大鵬的褲管上已經被一條白漿噴上。


    頓時隻聽“嗤”地一響,他的褲管蝕出一個洞,褲上數點黑印子迅速的襲擊上去。


    他隻感到一陣火燒似的,那被漿水噴中之處已成一片烏黑,沒有任何考慮,他伸手入懷拿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飛快地將那塊肉剮了下來。


    陸劍平大喝一聲,飛身躍起,在空中他伸手往背後,將烈日劍拔出,刹時但見銀芒一道,閃爍生光,劃空斜飛而去。


    劍刃起處,哇哇怪叫,那些趴在地上的毒物齊都拚命的逃走。


    五毒怪魔大吃一驚,他撮唇長嘯一聲,意欲令那些毒物攻將上去,誰知那些毒物僅隻停了一下,便忙不迭地四散竄開。


    陸劍平劍虹翻飛,首先便將爬在地上的數隻蟾蜍斷成數截,劍上寒芒吞吐不已,射出去倒有三尺多,再加上他這劍身長有三尺六寸,所以六尺之內的毒物齊都被殺個幹淨。


    屍骸一地,腥血灑遍亂石雪地之上,隻餘下兩條小金蛇穿竄得快,躍迴五毒怪魔手上。


    五毒怪魔兩眼睜得大大的,他簡直想不到自己所養的毒物為何會見到陸劍平便嚇得四外奔跑。


    他右手從自己肩上將那隻藍色的大蠍子拿了下來,朝地上一扔,嘴裏噓噓的叫了幾聲。


    果然那隻大蠍子緩緩的向前爬去,尾巴上的螫翹得高高的,不住地揮動著。


    陸劍平低哼一聲,劍尖斜拍地上,兩眼緊緊盯住地上向自己爬來的那隻藍色大蠍子。


    穀中的每一個人都把目光關注在那隻蠍子身上,然而他們的目光卻不時飄向陸劍平手中的長劍,尤其注意劍上的寶珠。


    五毒怪魔突地嗥叫一聲,隨著這個叫聲,那隻蠍子陡然跳高數尺,朝陸劍平臉上撲來,那尾巴的螫夾張得開開的就往陸劍平喉間“天突穴”刺來,認穴之準不差絲毫。


    這隻藍色蠍子來勢逾電,陸劍平隻覺眼前一花,一股腥氣撲了上來,他上身一仰,劍網布出,往那隻蠍子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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