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夢斷,雲雨已收。


    船艙內,多蕾絲“嚶嚀”一聲,緩緩的張開眼睛,忽然一陣莫名的疲累感襲來,她抵擋不住,又昏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多蕾絲突然覺得好冷,猛然睜開眼睛一看,發現身上衣衫破碎,已無法蔽體,羞得麵泛桃紅,兩隻明眸卻散發著如癡如狂的陶醉光采,仿佛沉緬在昨晚那幕兩情繾綣的書畫中。


    多蕾絲癡癡的微笑著,兩行少女純情的熱淚,卻悄悄的滑落下來。


    一個著急的念頭在她腦海一閃而現:“杜大哥呢?”


    多蕾絲連忙四下一望,發現杜秋寒正仰躺在離她左方不到二尺的地方。


    他,雙目緊閉,鼻中發出均勻而細微的打鼾聲,睡容平靜,唇角還帶著一抹微笑。但是兩眉似乎有著一抹淡淡的、隱隱的不忍和無奈。


    看著這個已完全屬於他的男人,多蕾絲美目含情脈脈,臉泛春光,伸手柔柔觸摸自己的唇、頰,以及想著杜秋寒曾經擁抱過的地方,多蕾絲雖然芳心竊喜,卻如小鹿般的“砰砰”亂撞。


    多蕾絲一躍而起,蓮步輕移,走到杜秋寒的身旁,隨手撿起一件掉在艙板上的衣服,披蓋在杜秋寒半裸的身上,以免他受到風寒。


    此時,多蕾絲忘記了她自己,也忘記了這艘船上是否還有別人存在。


    她的一顆心,隻牽係在杜秋寒這個親密的男人身上。


    “秋寒……”多蕾絲癡望著杜秋寒,喃喃念道。


    彎下身來,多蕾絲深情的又在杜秋寒唇上輕輕一吻,然後替他抹去額頭上、胸膛上的水滴和細沙。


    “啊……”杜秋寒倦累的呻吟了一聲,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


    杜秋寒醒了,多蕾絲又喜又羞,連忙縮迴雙手,垂下螓首,美麗的臉上嬌紅一片,小嘴微彎,兩隻玉手在腰間不安的絞動著,還不時偷瞄著杜秋寒。


    杜秋寒的眼睛慢慢的張開來,麵前多蕾絲的影像,由模糊漸漸的變為清晰,腦海中那幕纏綿繾綣的景像,也慢慢的呈現出來。


    “不!絲兒,都是我……我不好,我對不起你!”杜秋寒猛然坐了起來,迴想起昨晚的自己,自責起自己來。


    他把一顆頭埋入兩股間,顯得十分痛苦和懊惱,更有一分深深的歉疚。


    多蕾絲默默的搖搖頭,聲音如蚊蚋般的道:“杜……杜大哥,我不會怪你,這是我……願意的。”


    “絲兒,你……,我值得你如此的付出自己嗎?”杜秋寒拾起頭來,嘴角抽搐著,不相信的問道。


    “值得!”多蕾絲大聲而肯定的道。


    她抿抿嘴,又道:“昨夜一直是我所期待的,自從認識你,這兩個多月以來,每一天我都希望我能把我的身心完全托付予你。”


    “絲兒,你……你太癡情了!”杜秋寒心底一震,忍不住一把攬過多蕾絲,激動的道。


    多蕾絲籲了口氣,完全放鬆自己,任杜秋寒抱著自己,她幽幽的道:“杜大哥,如今我已是你的人了,我好高興,好幸福……”


    杜秋寒的手臂用力了些,卻歎道:“你是一個金枝玉葉的公主,卻失身於我,你的父王一定會大為震怒,讓你受到委屈,我杜秋寒還算是個人嗎?”


    多蕾絲突然掙脫杜秋寒的懷抱,吻住杜秋寒的嘴唇,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然後,多蕾絲移開小嘴,半嗔半嬌的道:“杜大哥,我不許你咒罵自己,我說過,這件事情完全是我自願的,你不必苛責自己,至於父王那兒,我自有打算。”


    “你如何打算?”杜秋寒著急而關切的拉起多蕾絲的手,問道。


    多蕾絲似乎被問住了,怔了一會兒,甩了甩披肩長發,半晌才苦笑道:“杜大哥,我不需要再打算什麽了,是不是?”


    “絲兒,你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杜大哥,你忘了,我隻剩下不到半年的時間。”多蕾絲聳聳肩,抿嘴一笑,聲音卻有些嘶啞。


    杜秋寒的臉色突然變得十分難看,十分痛苦。


    “走!絲兒,我們找那位姑娘去,求她給我們解藥!”杜秋寒突然一把拉住多蕾絲,往艙門外走。


    多蕾絲卻暗吸了口真氣,釘住地上不動,勸阻道:“杜大哥,你冷靜一下,就算現在能夠找到那位姑娘,但距半年的期限還有三個月,她會答應給我們解藥嗎?”


    杜秋寒的身子被多蕾絲拉了迴來,內心的激動似乎也平息了一半,他歎了口氣,道:“絲兒,我虧欠你太多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受到傷害!”


    “我知道杜大哥的心意,聽你這麽說,我很高興。”多蕾絲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淚中帶笑的道。


    雖然與杜秋寒已有夫妻之實,但多蕾絲口口聲聲仍然稱杜秋寒為杜大哥,足見她內心的坦蕩、善良與天真。


    杜秋寒的眼神不安的避開多蕾絲近乎赤裸的嬌軀,眼晴在艙板上搜索著,彎身拾起剛才多蕾絲替他披蓋的衣服,遮披在多蕾絲的身上。


    多蕾絲迴報他一個深情的微笑。


    “杜大哥,我們必須換上幹淨的衣服。”


    聽多蕾絲這麽提起,杜秋寒四下一掃船艙,驚急的疊聲問道:“絲兒,喜拉他們呢?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我倒忘了他們了,杜大哥,我們先穿好衣服,再去找他們吧!”多蕾絲不慌不忙的說道,然後領著杜秋寒往專門儲放衣服的房間走去。


    “絲兒,小心一點,船身傾斜的很厲害,我們慢慢前進吧!”杜秋寒提醒道。


    多蕾絲朝杜秋寒迴眸一笑,腳下立刻踩起淩波微步,輕飄飄的漫步輕掠,似不著地,極為輕柔。


    杜秋寒被她一手拉著,穿過一間又一間的房間,自覺身體有如失去了重量,飄浮在雲端般的輕盈鬆弛。


    兩人隨便的拿了兩套還算幹爽的衣服,穿在身上,走出船艙外,站在甲板上。


    他們剛站定,便看到岸邊聚集了一些老百姓,他們朝著船的方向指指點點的。


    “你們看,還有人活著!”


    “真不簡單,那麽大的風浪!”


    “死的那七個人,一定是這兩人的同伴!”


    多蕾絲耳尖,臉色頓時蒼白起來。


    “絲兒,你看,岸邊好像躺了好幾個人!”杜秋寒指著離那些老百姓不遠的地方,憂急的道。


    多蕾絲不多說什麽,一長身飛落在岸邊。


    杜秋寒也淩空飛躍,翩翩落地。


    這艘擱淺的大船,離岸邊有兩三丈遠,岸上的老百姓看見杜秋寒和多蕾絲有如大鳥般,輕易的一躍落地,嚇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還不時的竊竊私議著。


    “杜大哥,真的是喜拉他們……”多蕾絲望了尾隨在後的杜秋寒一眼,神情相當不安。


    杜秋寒走了過來,屈身伸手探了探七人的鼻息,早已迴天乏術了,看樣子,他們全是掉水溺死的。


    “他們七個人早淹死了,你們是同一艘船上的人是不是?”一位老婦人鼓起勇氣,問道。


    “是的……”


    多蕾絲雙眼紅腫,轉過頭低聲朝杜秋寒道:“杜大哥,都是我不好,昨晚……昨晚忽略了他們。”


    “絲兒,這一名船夫、四名侍衛會掌舵,難道不會遊水嗎?”杜秋寒感到奇怪的問道。


    多蕾絲點點頭,道:“喜拉他們不但會掌舵,而且遊水技術都不錯,可是我在船艙內,他們沒有我的令諭,不敢棄船逃生,我想他們一定是精疲力竭後,才落水淹死的。”


    杜秋寒以敬慕的眼光,看了地上七具屍體一眼,歎道:“如果沒有他們忠心為主,使損失減輕,我們二人恐怕早已葬身魚腹了!”


    多蕾絲默默的點點頭,然後由衣袋內掏出一錠金元寶,朝圍觀的老百姓道:“麻煩你們代我為這七位朋友購置七具上好的棺材,並且好好的厚葬他們。”


    老百姓們見多蕾絲一出手就是一錠貴重的金元寶,都不敢接受。


    多蕾絲隻好硬將金元寶塞入剛才那位老婦人的手中,陪著笑要求道:“大娘,麻煩你了。”


    “好,……不過太多了。”老婦人接過金元寶,靦腆的道。


    杜秋寒縱目四眺,隻見離岸邊五六十尺遠的地方,是座小村落,想必是這些老百姓的聚居之處。


    “請問各位,這裏是什麽地方?”杜秋寒問道。


    其中一名莊稼漢模樣的的人答道:“這兒叫‘合與村’,離當塗還有五六裏遠。”


    杜秋寒和多蕾絲互望一眼,又問那人道:“由合與村到杭州要幾天的車程?”


    那人很認真的想了想,迴答道:“少則二十天,多則一個月。”


    杜秋寒皺著眉想了想,道:“村子上有沒有客棧?”


    “有,不過很寒酸……”那莊稼漢子看了杜秋寒和多蕾絲各一眼,又道:“恐怕你們二位會住不習慣。”


    “沒關係,我們的船壞了,可以將就將就。”多蕾絲頷首道。


    熱情的村民們帶領著杜秋寒和多蕾絲,來到村內唯一的客棧。


    兩人草草用了中飯,便挑了兩間清靜的房間,各自休息。


    “杜大哥,我可以進來嗎?”門外響起了多蕾絲的聲音。


    “當然可以,我也正想找你談談話。”杜秋寒從床上一躍而起,道。


    多蕾絲推門走了進來,美麗的臉龐似乎消瘦了些,不過兩雙美目卻更顯得清亮有神。


    多蕾絲拉出一張木椅坐下,苦笑道:“如今隻剩下我一人了。”


    “絲兒,我要你跟我在一起。”杜秋寒動情的雙於按住多蕾絲的纖肩道。


    多蕾絲順勢身軀向前傾倒,雙手抱住杜秋寒的腰,貼著道:“杜大哥,我也願意跟著你,可是我擔心父王會急著找我迴去。”


    “你放心,我會保護你,不讓他帶你迴去。”


    多蕾絲俏皮的一笑,道:“別說傻話了,他總是我的父親,我不能夠違抗他。”


    杜秋寒不再說話,兩道修眉鎖得緊緊的,多蕾絲見他沒反應,怔了一下,坐直了身子,嘟著小嘴道:“杜大哥,我不準你再為我的事擔心。來,我們談談於姑娘。”


    說著,拉著杜秋寒在她身旁的一張椅子上坐下。


    “杜大哥,那晚我不該再帶你迴到長江上去,否則你和於姑娘早就見麵了。”多蕾絲自責道。


    這位體貼而開朗的波斯姑娘,不但不嫉妒杜秋寒對於飛虹的深情,反而還苛責自己,真是難得。


    “不,絲兒,這不怪你,你是顧慮到我的安危,想離開那座神秘的水榭越遠越好。”


    杜秋寒說著,隱隱又勾起了欲早日揭穿心中疑團的好奇心。


    多蕾絲釋懷的一笑,道:“杜大哥,明日一早,我們便趕往杭州去。”


    “聽那位莊稼漢說,陸路最快也要二十天才能到達杭州。”杜秋寒實在不想再坐船了。


    多蕾絲眼珠子溜了溜,神秘的一笑,道:“我保證不到五天,就可到達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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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夜,在於飛虹的住處,由金百輪的房間內閃出一條人影,疾如流星,瞬間消失不見。


    “看清楚是誰嗎?”約一丈遠的假山後,瑤華悄聲問身旁的若華道。


    若華搖搖頭,道:“此人行蹤比鬼魅還詭異,看來功夫高深莫測。”


    瑤華神色凝重的點點頭,同時向若華眨了眨眼。


    二人同時纖腰一擰,縱身各自返迴自己的房間。


    為了避免金百輪起疑而有了戒心,這幾天除非金百輪外出,否則於飛虹盡量避免召見瑤華、若華、周傑、薑金等人。


    瑤華和若華卻得到於飛虹的暗示,要她二人暗中監視金百輪房間的動靜。


    等瑤華和若華一離開,靜夜中忽然傳來一聲必須豎耳傾??才能聽到的冷笑聲。


    第二天一大早,大廳內便恭立了四位江湖人物,他們四人衣著相同,看樣子屬於同一門派。


    站在中間的兩人,左臂和右臂似乎各受到了重創,以紗布包裹著,紗布上血跡斑斑。


    金百輪站在四人前麵,很客氣的朝瑤華和若華拱手道:“這四位江湖好漢有要事求見金釵令主。”


    若華柳眉一蹙,叱道:“金百輪,幾乎有半個月的時間,小姐都不得安寧,一會兒接見,一會兒邀宴,弄得小姐精神不濟,體力大不如前,這難道是你照顧小姐的方法嗎?”


    金百輪臉色微變,冷冷一笑,道:“我家姑娘貴為金釵令主,博得各武林人士的推崇器重,實為姑娘之福,你們二人身為姑娘的貼身女婢,應該與有榮焉才是,怎能有所煩言呢?”


    唇槍舌劍,若華頓覺啞口無言,她不服氣的嘟起嘴巴。


    瑤華眼尾掃了若華一下,朝金百輪微微一笑道:“金百輪,小姐自從當上了金釵令主後,內心至為欣慰歡躍,縱然日理萬機,也不辭勞苦,若華是擔心小姐過度勞累,才有所異議的。”


    這番話說得妥貼圓熟,金百輪無話可說,又拱手道:“請姑娘請出金釵令主吧!”


    “吵吵鬧鬧的,又出了什麽事?”於飛虹又悄然出現了。


    她暗吸了口氣,蓮足底真氣收放自如,似不沾地,疾走而來。


    這番氣勢,包括金百輪在內,所有的人都驚羨的很。


    當然,那四位江湖人物,不但驚豔,更被於飛虹高深的內力給震懾住了。


    於飛虹俐落的朝廳上太師椅一坐,周傑和薑金,劉星和茶花,立刻侍立廳上兩旁,金釵令主的氣勢和架式十足。


    “你們四位有何事指教?”於飛虹美目一掃那四人,問道。


    “不敢。”四人同時說道:“請令主出麵為我四人主持公道。”


    “如何主持公道法?”於飛虹內心驚疑乍現,臉上故作平靜的道。


    金百輪突然插嘴道:“姑娘,他們四人乃天機門的弟子,中間那兩位,日前莫名其妙的被武當派的一名弟子所殺傷……”


    於飛虹截斷道:“此事應由天機門主出麵,和武當派掌門人公開了斷。”


    “天機門怎敢和武當派分庭抗禮,請令主伸出援手。”那四人異口同聲的道。


    “哼!好個逼鴨子上架!”於飛虹在心中盤算道。


    她美目一個溜轉,掉臉朝金百輪道:“金叔,你從小看我長大,我自然凡事都該與你商議……”


    “姑娘,你太抬舉金某了。”金百輪屈身拱手,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於飛虹抿嘴一笑,道:“金叔你曾經告訴我,在這兒安心住下。我一切照您的意思去做,如今這四位要求我替他們出麵,金叔,我可以出這座青磚大院嗎?”


    “可以,當然可以,姑娘,這是您揚威江湖的好機會呀,千萬不可放棄。”金百輪噴著口沫,急急說道。


    於飛虹冷笑一聲,道:“如果隻要替人出口怨氣,便能揚成江湖,我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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