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麽定了,今晚我就搬過來。”楚晴川把抹完的『藥』膏隨手往床邊的櫃子上一扔。


    “行行,你搬你搬。”我懶得理他。反正我明晚的機票,到時候飛機一起飛,愛誰誰吧!


    “好啊。”他應道,轉而就打了個電話,找人給他辦轉院。


    “你什麽病啊?”我裝傻,指著自己的腦袋問他:“這兒不好吧?”


    “看出來了?”他反問我。


    我差點忘了,論起裝傻,我不見得是他的對手。事到如今,隻能硬撐。


    “嗬嗬,那是,我又不傻。”我假笑著。


    “你不傻?你不傻會答應那老家夥的無理要求?”楚晴川突然蹦出來的一句,嚇了我一跳。


    他什麽意思?我詫異地看著他。難道他知道了什麽?


    他同樣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好像要從我臉上看出什麽答案。


    “你可以繼續裝不認識我,我也會有辦法讓你想起我。懂了?”當我的眼神開始閃爍時,他才鬆了口。


    我小聲嘀咕:“我沒裝。”


    “嗯,你沒裝。”他附和道。


    我心虛地像做錯事的小朋友,眼神在房間裏瞟來瞟去,極不自在。


    “美女!”門口一聲突如其來的童聲打破尷尬,我循聲望去,穿得像個球一樣的涵涵捧著比他臉還大的向日葵花束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琳達跟在他身後護著,小聲地喊著“慢點兒慢點兒”。


    我被眼前的情景逗笑了,轉念一想,我要是在涵涵麵前失憶,會嚇壞小朋友的。


    反正之前因為齊大爺已經漏了陷,不如我就裝不完全失憶好了……


    誰讓我現在狀況百出呢!


    琳達把注意力從涵涵身上轉移出來,抬頭看我的同時,也看到了楚晴川。


    “楚,楚總。”琳達倒吸一口冷氣,謹慎而警惕。


    我覺得有點可疑,她和楚晴川早就不是上下級的關係,怎麽見了他還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楚晴川點頭說了聲“你好”,涵涵看看他,大方地喊“叔叔,我好像見過你喲。”


    “小朋友記『性』真好。”楚晴川笑著誇獎道。


    “我才不是小朋友,我已經是個大銀了!”涵涵有點大舌頭,而且聽琳達說最近這段時間他很反感別人叫他小朋友,自感已經成長為男子漢。


    楚晴川對待小孩子很有一套,他馬上轉了話鋒:“嗯,你是個男子漢了。”


    涵涵的臉上立刻烏雲轉晴,美滋滋地跑到我身邊,把花遞給我:“幹媽!快祝我生日快樂!”


    我正好對上琳達略顯無奈的眼神,意識到今天是涵涵的生日。


    “涵涵,生日快樂!哎呀你看幹媽也沒來得及給你買禮物,要不咱們現在就去商場買怎麽樣?”我忽然想到一個脫身的好辦法!


    然而下一秒,我就被懂事的涵涵迴絕了。


    “幹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要生日禮物。”涵涵義正言辭地說。


    “那……”我瞄了一眼琳達,她皺了下眉頭,聳聳肩。


    “今晚是我的生日派對,幹媽你一定要盛裝出席哦!”涵涵站直了身子,語氣很是隆重。


    額?四歲小孩的生日,是有多隆重?還要盛裝出席?


    大概是看我不給迴應,涵涵又補充了一句:“今晚可是化妝舞會哦!”


    “涵涵啊,別怪幹媽說你,你一個小孩子家家過個生日就吃吃蛋糕,吹吹蠟燭,唱唱生日歌,收收禮物不好嗎?幹嘛搞得這麽浮誇……你要知道你媽媽工作很辛苦的……”我開始說教,像平時一樣。因為涵涵是單親,以前都是琳達唱白臉,而我唱紅臉。


    涵涵大眼一瞪:“幹媽你好囉嗦,小心沒人要!這是我們學校的傳統,每個小朋友過生日的時候,班級都會組織派對的好嗎?”小家夥雙手握拳,因為被冤枉有點生氣。


    我急忙充滿誠意地道歉,說是幹媽沒了解情況就誤會了他,這才平息掉小家夥的怒火。


    現在的小孩可不好惹,講起道理來入木三分。


    就在這時,一直不說話的楚晴川開了口:“涵涵今晚要裝扮成誰?”


    這問題正和涵涵心意,他眉飛『色』舞道:“我要扮演《瘋狂動物城》裏的樹懶,就是很慢很慢的那個……”涵涵一邊說,一邊學了起來。


    楚晴川很配合的哈哈大笑,誇涵涵學得像。


    涵涵一高興,便對他發出了邀請:“叔叔你是幹媽的朋友嗎?你今晚有時間嗎?”


    我搶在楚晴川開口前說:“涵涵,我不認識這個叔叔,他也沒時間。”


    “你不認識叔叔,怎麽知道他沒時間?幹媽……你該不會……是……”涵涵在我和楚晴川之間來迴打量。


    我怨懣地看著琳達,怎麽把孩子教育地這麽早熟!一天天沒事兒就惦記著給我和他媽找對象!


    “是什麽是,幹媽病還沒好,出不了院,趕緊和你媽去學校參加派對去,別耽誤了。”我催促著,本來還打算陪小家夥去,這會兒弄得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涵涵撅起小嘴兒:“幹媽,你這樣真得找不到男朋友的。叔叔又高又帥,我看挺好的。你們女人,總是口是心非。”


    “這都哪兒學的,你報相聲班了嗎?琳達,你把他放我這兒管教一個月。”我嚇唬涵涵。


    涵涵卻理直氣壯地迴敬我:“你少嚇唬我啦,媽媽說你明天就走啦!你要去意大利上學,哼!你都不告訴我!”


    琳達已經無法控製局勢,隻能和盤托出:“驕陽,涵涵吵著要找你,說生日派對一定要邀請你。我本來以為告訴他你要出國,沒時間陪他他會放棄,可他說如果你走之前他沒見到你會很想你,怕以後你不迴來了……我……聽說你出事了也想來看你,所以就過來了。”


    “醫生沒攔著?”我當然不介意這娘倆來看我,但因為之前囑咐過醫生禁止探望,就想知道他們是怎麽混進來的。


    涵涵搶答:“護士姐姐帶我來的!”


    哦,原來是美男計……難怪,這招對涵涵來說可以說是屢試不爽。


    隻是現在讓某人知道了我明天的行程,我心裏有點沒底。


    轉念一想,我也太把自己當迴事兒了吧?


    “快走吧,幹媽。我媽媽剛才問過醫生,他都說你沒有事。”涵涵的兩隻小手握著我的手指,晃啊晃。


    “可是,我都不知道要扮成什麽……”我還真沒參加過什麽化妝舞會,而且還是兒童版的。


    “讓我想想啊。”涵涵右手手指比出手槍的姿勢,放在下巴上做思考狀。


    小孩子儀式感真強,幹什麽都先把動作做到位……有時候看著他們一板一眼地對待生活,我都覺得自己活得太草率。


    “你可以扮演兔子警官,而你,可以扮演狐狸尼克!”涵涵指著楚晴川說。


    這孩子最近看了這部電影,看來是還沒脫粉。


    “好啊!我喜歡你的想法!”楚晴川首先表示讚同。


    “我可以拒絕嗎?我隻想扮演一個人。”我不敢違背壽星的意願,但依然提出自己的一點不成熟的想法。


    “幹媽!”涵涵的眉心都要擰成麻花了,因為我的不配合而氣憤不已。


    “好好好,你過生日你最大。”我趕緊擺手,之後扶額。


    “嗯嗯嗯,這才乖!是個好寶寶!”涵涵學我們平時誇獎他的話對我說。


    我擠出一個微笑給他。


    “那我們先去準備咯,七點半不見不散!還有冷餐會哦!”涵涵開心地環住我的脖子,在我臉頰上親了一口。


    我拍拍他的後背,起身送他們母女出病房。


    琳達告訴我這的確是涵涵學校的傳統,涵涵剛上中班,去年的時候因為感冒住院沒有舉辦派對,所以今年特別期待。


    “不過我和他說爸爸因為出差不能參加,他很失望。你知道小孩子對這種集體活動……你幫我和楚總說一下吧,實在是不好意思,他可以不用當真,不需要參加。”琳達悄悄對我說。


    涵涵搖著小腦袋在前麵唱著五音不全的歌。


    “愛去不去,不用管他。需要我做點什麽給涵涵撐場麵?”我半開玩笑道。


    “不用,你能去涵涵就很開心了。他們這種貴族學校,說白了這種活動就是給家長們安排的社交。”琳達說。


    “嗯,我知道了。這家長當得可真不容易。”我感慨。


    “是啊,等你有孩子就知道了,我們等於被他們改造了一遍。”琳達笑著搖頭。


    她不知道我的『毛』病,我也不介意她這樣說。


    送走娘倆,我迴到病房,楚晴川斜倚在那張空床上,長腿隨意地搭在床邊。


    我一進門,他人沒動,目光隨著我飄來移去。


    “又恢複了一部分記憶?”他幽幽地問。


    “啊,是啊。有些還記得。”我說。


    “明天要走啊?”他又問。


    “……”我內心#%¥……&%……&*)——


    “去意大利?”他無關痛癢地繼續。


    我自顧自地收拾東西,準備出院。


    “什麽專業?藝術心理學?”他猜得**不離十,這倒是讓我有點吃驚。


    “嗯。”我應了聲。


    “一定要走嗎?”他沉聲問,語氣和剛才不太一樣。


    我卻不知為什麽有些踟躇:“好不容易拿到的入學資格,而且我對這個專業很感興趣,它能更好的幫助我,也幫助別人。”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不自在地繼續收拾。


    “別人?別人包括我麽?”他忽然開口,讓我不知所措。


    病房的門緊閉著,這小小的一間屋子裏,我無論走到那兒,餘光都能瞥到他,都能感受到他的氣息。


    熟悉而親近,卻不得不遠離。


    可聽了他的話,我的心卻如小鹿般『亂』撞。


    “如果你需要的話,也可以包括你。”我想了一個不容易讓人誤會的答案,盡管他的問題充滿了誤會的分子。


    “這座城市就沒有人值得你留下來?”他好像並不在乎我的迴答,隻是熱衷於發問。


    我疊衣服的手頓住,視線集中在衣領的扣子上,思忖半天,隻說了句:“我又不是移民。”


    “你很有勇氣。”他說話時,我聽到床發出聲響,雖然沒看他,但我知道他起來了。


    我本以為他會過來我身邊,可卻聽到了門開的聲音。


    他走了,留下一句話:“晚上見。”


    “你可以不用去的!”我忙對著他的背影說,但他沒做任何停留,也不知道聽沒聽到。


    他走後,我本以為可以平靜如常的心,竟然空落落的。


    腦子裏一團『亂』麻,迴過神的時候,衣服被疊得『亂』七八糟。


    我索『性』坐在床邊,望著窗外正在下沉的夕陽發呆。


    背井離鄉一個人,去語言不通,文化差異明顯的國家求學,其實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盡管我沒少和外國人打交道,也時常出國,可工作和生活畢竟還是兩碼事。


    我在決定要去之前也猶豫過,曾幾何時,現世安穩於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生活狀態,可骨子裏注定不安分,而我的出身也讓我覺得自己像浮萍一樣,沒有根,好像去哪裏都可以。


    想到這裏,我覺得也沒對不起誰,不需要對誰心懷愧疚。


    偷偷溜出了醫院,我迴家換好衣服,就打車去了涵涵的學校。


    我剛下車,就被人撞了,這次是人,不是車。


    一位身穿皮草,雍容華貴的少『婦』輕擰娥眉,對我怒目而視:“走路不長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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