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楊不悔趕到約定地點,遲灝和鄭山已經等在那兒了。


    看到我和楊不悔,遲灝主動走上前,笑道:“不悔,你終於肯見我了。”


    楊不悔翻他一個白眼:“你能不在我眼前晃嗎?”


    “不能。”遲灝沒臉沒皮地說。


    “先說正事。”楊不悔看著鄭山,目光冷峻。


    遲灝應該提前和鄭山交待過,鄭山倒是老實,主動把手機遞過來給我們看。


    一個文件夾裏有四段視頻,我粗略地看了下,男人幾乎全是背影或者側臉,但劉姍卻都是清楚的正臉。


    我不禁想,如果劉姍他媽看到這視頻……這丫頭,希望以後能長些教訓,女人天生弱勢,她再聰明也鬥不過這些沒有底線的混混。


    我把卡扔給鄭山,說了密碼,然後問他是不是確定沒有備份了?


    他點頭如搗蒜,聲稱灝哥一開口他就做好了善後。


    我又問他另一個買家開價多少,他說對方就隻給二十萬,多了一分不給。


    “那確實少了點兒啊,真不大方,還李氏集團的少主呢,摳門。”我故意配合鄭山仇富的心理說。


    鄭山沒想到我會這麽“體諒”他,馬上接話道:“可不是呢嘛!後來我一想能賣20萬也不少,畢竟都是天上掉的餡餅,萬一錯過了,這破視頻砸手裏連兩千都不值。結果沒想到你又來……”


    他還沒說完,話就卡在喉嚨裏,嘴巴咧了咧,意識到言多必失。


    我心想這個人腦子確實不好,三兩句話就兜出實底了……


    遲灝顯然聽出門道,遂一腳拍在鄭山腿上,罵道:“20萬就賣,你他媽問我朋友要80?”


    大概覺得不解氣,連著又踹了兩腳。


    鄭山連忙低聲下氣地求饒道:“灝哥灝哥您別生氣,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是您朋友啊。這不尋思多出來的都孝敬您嘛!真的!現在知道了,這錢我不要了都成!灝哥您別生氣!”


    我看看楊不悔,滿頭黑線。


    我猜鄭山可能在劉姍那兒報了60萬是想自己獨吞,沒想到遲灝又找到他,他幹脆多要一些借花獻佛。所以我們一開始誤解遲灝了。


    楊不悔垂眸看著地麵,像在思考什麽。她也是先入為主,兀自判斷遲灝變節。


    但畢竟我不了解遲灝,無論如何,都還是需要她自己下結論的。


    遲灝從鄭山手裏接過卡的時候,我急忙說:“這錢我出了手就不要了,花錢買個安心。”


    “退你50萬。”遲灝擅自給鄭山做主。


    鄭山連忙附和:“退退退!”


    我不想讓楊不悔欠遲灝的人情,便拒絕了他的好意。


    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斂起來,眸光倏然冷冽:“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不勉強你。”


    “謝謝。”我知道這就意味著劃清了界限。


    離開後我對楊不悔說,欠她的情這輩子都還不完。楊不悔笑,那就下輩子繼續。


    “快去找劉姍吧,免得夜長夢多。”她囑咐我。


    劉姍說她在風月,讓我直接過去找她。


    我一開始有些驚訝,沒想到她會在那麽高端的娛樂場所工作。


    再一想,她硬件不錯,學曆也夠,似乎沒什麽不妥。


    隻不過她交往的人和經曆的那些事,在我心裏拉低了她的檔次……


    我和楊不悔到了風月的停車場後便給劉姍打電話,沒人接。


    估計太忙沒聽到,我們就想要進去。


    大門口身著英倫製服的帥氣服務生卻攔住我們,說這裏不能隨便進。


    我說我們來找人,電話不通。


    他並不通融,板著臉繼續站崗,不再理會我們。


    我隻好和楊不悔選擇站在一旁的樹下,一遍一遍地給劉姍撥電話。


    楊不悔百無聊賴地看著四周,忽然捅了捅我的胳膊,語氣緊張:“驕陽,快看!”


    我把視線從手機上移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就看到一群人從宮殿般的大門走出來。


    楚晴川帶著醉意和身邊的男人們說著話,他們每個人都標配著一到兩個女伴。


    挽著他胳膊的女人很麵熟,我第一次得見真容。


    她就是程嬌然吧?雖然氣質不如舞蹈家姐姐,但身材容貌都是無可挑剔的。


    我想起楚晴川說過她從小被賣給人販子,或許是這種經曆的緣故,我感覺她有著與普通女人不同的聰明勁兒。


    她小鳥依人的樣子和看男人的目光,是他們喜歡的楚楚動人和崇拜仰慕。


    從李語彤到韓璐,再到程嬌然,我覺得我大概是輸在了怎麽都學不會溫柔示弱上吧?


    所以他終究還是耐不住對初戀的思念,或者還有夢姐的逼迫,選擇了程嬌然?


    可他不是說過,程嬌然要結婚了嗎?難不成為了他棄婚?他還真是桃花多啊……


    縱然我已決定放棄,卻依然會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難過心疼。


    我曾想過要不要找個男人來配合演戲,讓他徹底死心,可沒想到人家根本就沒拿我當迴事兒,反而先我一步覓得新歡……


    所以從前那麽多的深情告白,求婚時的坦誠相待,甚至奮不顧身,都可以抹去不算數了嗎?


    這就是男人本來的麵目,言而無信始亂終棄?


    要是放在過去,我可能會馬上衝過去質問他,或者打他一頓先出氣。


    可現在,我慫了。確切地說,答案對我沒有意義,我不想去問了。


    我需要考慮的是,讓自己離開地體麵些?還是因勢利導,借這個機會和他攤牌,分道揚鑣?又或者就這樣冷處理下去,互不聯係?


    就在這時,劉姍的電話打過來,我急忙接起,告訴她我在大門口。


    她說馬上下來。


    然而我的視線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不遠處那個男人。


    他送走那些人後,和程嬌然一起上了來接他們的車。


    “驕陽,你們分手了?”楊不悔的語氣帶著疑惑,她顯然無法理解現在這種情況。


    “還沒有吧。不過現在應該……算分了吧?”我也有點迷糊,這算是被劈腿了嗎?


    “我看他們也沒什麽,大概就是帶著出來應酬,不想讓你來這種地方。”楊不悔說這話是為了安慰我,但那口吻明明心虛地不行。


    “你什麽時候學會在我麵前口不對心了?”我瞟了她一眼。


    “那你這視頻……還有那錢……”我知道她是想說我白費功夫,錢也白花了。


    “我不是說過嘛,就當還我欠他的。”我說。


    “明明是他欠你的!”楊不悔再沒了剛才的包庇心理。


    我笑著拍拍她肩膀,說:“你看得開,我也看得開。”


    “那不一樣。”她歎氣。


    “怎麽不一樣?因為我被綠了?”我自嘲地說:“沒關係,我不介意。”


    “驕陽姐!”劉姍的一聲輕喊阻斷了我兩的談話,我循聲望去,差點沒認出來。


    她今天穿著很清純,化著淡妝,高高的馬尾隨著走路的步伐左右晃動。


    那是小我七歲的妹妹,我在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的親人之一。


    總歸還是有血緣關係的,哪怕沒有共同生活過,我心裏還是對她有些不同於普通人的感情。


    我開門見山,讓她確認視頻。


    她小心翼翼地接過從鄭山那裏拿來的手機,緊擰眉頭,眼眶漸漸發紅地點頭。


    “驕陽姐,謝謝你。”抬頭時,她聲音一度哽咽。


    “我也是帶著目的去做這件事的,你不用謝我。明天你就和醫院聯係捐獻,可以嗎?最近調養一下身體,別喝酒抽煙了。”我看看她,又說了句:“好好愛惜自己。”


    劉姍一愣,抿唇小聲說:“驕陽姐,謝謝。我……”


    她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猜到她想說什麽。


    “我剛才看見他們一起出來的,沒什麽,我本來也沒打算和他繼續。”我輕描淡寫道。


    “可是你……”她看了看手機,這疑惑和剛才的楊不悔一樣。


    我不得不又解釋一番:“這是我欠他的,現在兩清了。”


    劉姍聽到這話,瞳仁就亮起來:“怪不得他最近來得頻繁,原來你們分手了。”


    “你好像很高興?”我看到她的狀態不對,就直接問出來。


    劉姍一猶豫,掩飾道:“不,我是替你高興。他接觸的人挺複雜的,驕陽姐,你還是別跟他在一起了。”


    “多複雜?”我忍不住問。


    “我也不清楚,因為我剛來級別不夠。聽陪過他們的姐妹說,這群人都是做跨國貿易的,具體做什麽就不知道了。”劉姍迴答道。


    “嗯好,你去忙吧,我們迴家了。”我主動和她告別,她說明天一早就去醫院簽同意書。


    我看她離開,心裏卻結了霜。


    楚晴川,你還真是夠沉穩的。不管離職,還是再就業,都瞞著我做得天衣無縫呢。


    你是不信任我,還是覺得我傻好騙?


    如果像你當初說的,離職是為了和我結婚,定居山水間。那現在你背著我做的這一切,又是為什麽?


    就這樣把從前全盤否定嗎?


    細想起來,他的轉變是發生在夢姐入院後這段時間,我最終得出的結論,是他向夢姐妥協了。


    說不定,夢姐把和我母親以及外公的恩怨告訴了他,他就不再堅持要和我在一起了。


    而此前他之所以敢忤逆夢姐,大概是夢姐沒有對他說出過去的事。


    我豁然開朗,自覺探索出了真相。


    不過他恢複得真快,短時間就寄情於外,怕不是夢姐要求他趕緊傳宗接代抱孫子?


    我又胡思亂想起來,卻沒察覺這時的自己根本不具備獨立思考的能力。


    許久之後我得知真相時,才意識到漏掉了多少線索。


    而我思考出的結論,也就真的隻能稱作“我以為”。


    送楊不悔迴家後,我一個人開車遊蕩。


    不知怎麽,迴過神的時候,車子居然停在楚晴川的別墅外。


    笑笑迴美國了,夢姐還在醫院,別墅裏的燈光是為誰而亮?


    隔著一條馬路,我坐在車裏,望向對麵的落地窗。


    他說,這裏是我的家。


    他還說,除了我沒有人來過。


    我看到一個女人的身影在窗前經過,長發過腰,比我的還要長。


    他以前說,喜歡我青絲鋪枕,胭脂粉汗的模樣。


    我以為我是他的獨一無二,原來不過是因為他喜歡長發的姑娘。


    既然被我撞見,就別枉費這番天意。


    我定了定心,下車走過馬路,按響門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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