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晚上能準時下班和楚晴川一起去看韓璐,我這一天的效率都非常高。


    宋芳菲和夏雪的初稿交給我後,足足讓我頭疼了半個小時。


    不是說她們寫得不好,而是完全沒有理解我策劃的主題想表達的精神內涵。


    我把她們叫過來,給她們看我寫的,請她們談談想法。


    宋芳菲的一頓挖苦自然是少不了,順便把我的文章批駁一番,夏雪說不出太多所以然,我明白她是不理解我的想法。


    該如何讓她們準確地意會到我想要的呢?


    我當時有種特別想幹脆全部自己寫的衝動,心裏默數到十之後,我冷靜下來。


    “你們先迴去吧,等我在文章上做好修改標注再說。”我揉了揉太陽穴。


    宋芳菲驕傲地離開,夏雪卻沒走。


    她頗有上進心地問我,為什麽我的文章讀起來感覺比她的更有遞進感?有種一層一層撥洋蔥的感覺。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正不知道怎麽表述這種感覺,夏雪居然給我做出了形象的比喻。


    “謝謝你啊,小雪!哈哈,下午茶請你。”我如撥雲見月,立刻想好該怎麽修改她們的稿子。


    我記起上學那會兒,有些題目自己做起來得心應手,但同學求講解時,我卻無法將思路表述清楚。


    在職場上,要明確地表達想法並且讓人易於接受,不僅要知其然還要知其所以然,不僅要會寫還要能講明白為什麽這麽寫,說服別人認可自己,這些都是學問。


    我需要學習的東西,真是非常非常多,也就愈發意識到危機和緊迫感。


    下午,我寫完李語彤專訪的初稿,仔細檢查後,發到梁經理郵箱,並且電話通知了他。


    關於這個采訪的每一個步驟,我都格外仔細。


    防人之心不可無,大概是被人暗算得多了,我現在過於小心翼翼,總覺得李語彤會在哪個地方等著我往坑裏跳。


    我叫了咖啡的外賣,請夏雪喝。


    公司有員工休息區,布置很溫馨,但很少有人真正地過去休息和活動。


    網絡上職員猝死的新聞屢見不鮮,我來ac之後的工作強度和韌性,和當初在蔣豪城那兒,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夏雪悄悄告訴我宋芳菲在其他同事那兒說我壞話,甚至說我勾引司南,才坐上主編秘書的職位。


    “驕陽,芳菲居然還讓我把我哥哥介紹給她認識,我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夏雪一臉嫌棄地說。


    “看不出來你才是深藏不露啊小雪。”我開她玩笑。


    夏雪不好意思地笑笑:“驕陽,我哥那天正好也在附近吃飯,就說一起迴家。其實我不喜歡讓人家知道我的情況,我不想靠家裏,否則我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能力處在什麽水平。”


    我沒有問她家世如何,而是和她聊起來:“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出身,等到你有足夠的能力時,你會感激它,因為它能讓你有比其他人更具備實現夢想的優勢。當普通人還在為資金和人脈發愁時,你已經可以開始大展拳腳了。


    事實就是這樣,現在的富二代們已經很少有紈絝子弟,有許多甚至比平常人更努力。先天優勢加後天奮鬥,讓我們隻能望其項背。”


    楚靖南不就是麽?哪怕他再渣,我也不得不承認他能力上的優秀。但力挽狂瀾這種事,一個人的能力畢竟有限。


    我又想到了蔣豪城,他其實也是很拚的一個人,而外人眼裏看到的隻是表象。


    夏雪怔怔地看著我:“驕陽,你真的這麽想嗎?以前我和別人這麽說的時候,有人會說我裝,也有人鼓勵我,可你是第一個這樣和我說的。怪不得你的文章可讀性強,你真的很善於發現別人看不到的點。”


    “哈哈,怎麽還拐著彎兒誇我呢,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夏雪呀。”聽到她這樣稱讚,我毫不掩飾自己的心情。


    “我說得都是真的,驕陽。你有沒有覺得我很笨?”夏雪認真地問我。


    “沒有。”我毫不猶豫地作答,並且和她一起分析了自身的優劣,順便也聊到我自己。


    這次交談後,我們都收獲良多。


    別人眼中的自己,和自己眼中的,果然有許多不同。


    我需要一兩個盟友,一定要是信得過的人。


    夏雪是非常好的選擇,她的家境注定她不會因為利益倒戈,而她的秉性又是正直善良的。


    當我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時,一度覺得有些可怕,細想之後確認自己並不是要利用別人,才安下心來。


    我怕自己在明爭暗鬥中變了初心,更怕成為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下班前一個小時,我就收到梁經理的反饋。


    和我預料的一樣,文稿一片飄紅,各種非專業性的批評和意見幾乎布滿右側的審閱欄。


    我一看就知道出自李語彤的大腦,她總能給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既視感。


    這算不算一種超能力?


    我認真構思出的專訪文章就如同親生骨肉,被辯駁的一無是處當然不會開心。


    如果按照李語彤的意見修改,這篇專訪將會變成通篇讚譽且刻意拔高理論高度的軟文。


    廣告分兩種,硬廣和軟文,看名字就知道,一種生硬直白,一種委婉含蓄。


    然而這兩種方式,無論哪一種都不能出現在專訪欄目中,因為可讀性不強,所以我不能按照李語彤的要求來改。


    而拉廣告和讚助是市場部的事,企劃部、編輯部、設計部等會協助他們製定客戶的宣傳方案。


    無論哪個公司,市場和銷售部都是主導,氣勢壓人,因為他們是開疆辟土的先鋒隊,是業績的直接來源。


    所以我們編輯的話語權,很多時候會被銷售部壓製。


    這不,我下班前就接到了銷售部副經理馬濤的電話,我知道魔方是他一直在盯的客戶。


    “成驕陽?魔方那邊和我投訴,說你專業能力不行?寫的專訪文章人家看不上。你知不知道我們和魔方的合約快到期了,你這樣怎麽續約?”馬濤上來就對我劈頭蓋臉地一頓訓斥,雖然跨部門,但他依然是我的上級。


    “馬經理,我們編輯部也有自己的規矩和工作原則。如果按照李小姐的意見修改,那專訪就變成了軟文,不符合雜誌的定位和版塊要求。”我堅持原則。


    “你一個助理編輯還敢跟我叫板了?我看司南現在是越來越不把我們市場部放在眼裏了!好,如果魔方下一年的廣告合約被競爭對手搶走,這責任由你們編輯部來背。”馬濤說起話來像機關槍一樣,咄咄逼人。


    “馬經理,您別生氣。您也知道,專訪雖然褒揚度不夠高,但從專業領域來看,其實比軟文更受藏家和業內人士青睞,也更耐讀。我今晚再改一下,明天發給李小姐。”我不想給司南添麻煩,語氣極盡謙遜。


    “好好寫!別再讓人家把投訴電話打到我這兒。”馬濤氣哄哄地說完,就掛了電話。


    你妹啊。我氣得要死。


    李語彤真是一天不惡心我就難受的節奏,她就這麽閑嗎?


    我把鍵盤敲得啪啪響,心情終於好了些。結果司南從辦公室出來的時候,斜眼一直看我的手。


    “司總,有什麽需要嗎?”我急忙站起,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微笑。


    “專題準備得怎麽樣了?”他問。


    “正在準備,初稿不太理想,還在改。”我答。


    司南的表情就陰下來:“明天上午給我看,如果連自己都覺得拿不出手的話,就別來了。”


    說完他就走了,我這才發現下班時間已過去十分鍾。


    這擺明是讓我晚上加班的節奏,我好想死一死啊。


    然而過了一會兒,我又收到司南的短信,他讓我明天訂一束紅玫瑰送到他辦公室。


    嘿,沒想到這冷血動物,還有顆如此騷氣的心?看來男人的熱情,果然還是分對誰呐。


    我正好要去花店,訂了玫瑰,又給韓璐買了束山茶花。


    楚晴川在醫院大門口那兒等著我,遠遠地看到他,我就感覺這一天的倒黴事兒都被甩到了腦後。


    然而更糟心的事兒還在後麵等我呢。


    韓璐看到我和楚晴川一起出現在病房門口時,原本燦爛的笑容僵了一秒,繼而變得溫婉含蓄。


    她看似費力地起身,我急忙上前扶住,沒讓楚晴川動手。


    “驕陽,謝謝你來看我。我和晴川說別告訴你,你看他真是不聽話,讓你擔心了。”她語氣裏滿是歉意,讓我覺得好像真得是楚晴川做錯了事。


    我看了眼楚晴川,他正把花放在床頭的桌子上。


    “韓璐,是我聯係不到晴川對他發脾氣,他才和我說你生病了在這兒照顧你,要怪就怪我吧。”我笑著說,然後問她感覺好些了沒?


    韓璐大概以為楚晴川沒有對我說明真相,說就是頭暈貧血,已經好多了。


    我沒有戳穿她,這種病不想讓人知道,情有可原。


    “你看你來江城以後,我們還沒機會好好坐在一起聊聊天,等你出院,我帶你逛逛,嚐嚐這兒的美食,好嗎?”因為楚晴川,我決定拿出一天陪陪韓璐。


    “好呀,太好了。驕陽,你知道嗎?晴川就像我的哥哥一樣一直照顧著我,聽到他交了新的女朋友,我迫不及待地想來見見你。他每次在我麵前提起你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他還說沒想到長大後,又和你有了交集。”韓璐說起我和楚晴川時,語氣裏都帶著亢奮。


    我很奇怪她這種反應,她說的話,語氣雖然溫和,但我總覺得有些字詞的使用帶著刻意。


    然而,楚晴川卻明顯把這當成了否定我之前猜忌的最好例證。


    “現在見到了,怎麽樣?配他是不是綽綽有餘?哈哈。”我笑著問她。


    按說我應該高興,可卻總覺得和韓璐之間隔著一層真空,我看不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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