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無敵無可奈何地長長歎了口氣,道:“老弟雖然不會完全說對,但高某人決無向你報複之心。”


    方雪宜道:“這一點我早已瞧出來。”頓了一頓,皺眉接道:“但在下不了解的是,你將如何向教主解說田遠致死之因。”


    高無敵笑道:“老弟不必為此耽心,本座自有道理。”


    方雪宜瞧他這種神態,心中忽然靈光一現,哈哈笑道:“在下明白了。”


    高無敵一愣道:“老弟明白什麽?”


    方雪宜道:“你們教主,可是最近不會來此嗎?”


    高無敵道:“這事咱已向老弟說過了,教主行蹤飄忽,本座怎敢斷言?”


    方雪宜道:“這就是了。”


    高無敵頓時臉色大變,囁嚅地道:“這……本座……本座……”敢情他用盡了心思,也想不出方雪宜因何猜出了自己的私心?一時間,他答不出道理來了。


    方雪宜道:“你用不著隱瞞,方某雖然年輕,但卻向來不容易上當。”


    高無敵聞言,既覺慚愧自己的騙術低劣,又心中大為著急的叫道:“老弟可是不肯留此了?”


    方雪宜嚴肅他說道:“不錯,我本來在識破你的用心以後,不打算再留下來了。”


    高無敵失望地歎息道:“本座不敢強留老弟……”言下之意顯然已在認錯。


    方雪宜冷笑道:“隻是,區區先前已然說過,在下行事言出必行,所以,我……”


    餘音未絕,高無敵已大聲道:“老弟還肯留下?”


    方雪宜豪爽的道:“你這等想套我留下的用心,果真十分可惡,但目下你處境又可憐,因此,我依然如約留此三日。”


    高無敵喜道:“多謝老弟了。”


    方雪宜瞧他一片真誠之意,暗道:“這人倒還不會壞到不可收拾,如是自己能夠施恩於他,解他目下之危,焉知不是替武林正道力量,增一助益。”


    原來方雪宜心中已然暗暗覺出,這四靈教既有田遠作為護法,那自然也是就魔道中人所創,這位神力天王既是首座,在教中應是有著相當權勢,自己倘能服此一人,說不定就等於暗暗攏絡了四靈教四分之一的敵人。一念及此,當下大笑道:“高兄不必客氣,兄弟決心留下,助你破強敵。”


    口氣一變,使那高無敵大感受用,忙道:“方兄如肯留下,我高無敵一輩子都感激你……”


    方雪宜搖頭笑道:“高兄言重了。”語音一頓,接道:“日內來此的強敵,高兄可知五大魔主中的哪一位?”


    高無敵尷尬他說道:“這……這連在下也不知道。”


    方雪宜聽得大感詫異,脫口道:“你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嗎?”


    高無敵道:“方兄弟是否不信,其實,本教教主也是五魔之一。”


    方雪宜目光一亮,忖道:“果然不錯,這四靈教也是五魔教中人所手創,奇怪的是,他們之間,難道也有什麽過不去之處,彼此結有仇怨嗚?”果真如此,那倒是一個很值得高興的消息了。


    方雪宜故作詫異不安的神色,問道:“貴教主也是五魔之一嗎?”


    高無敵道:“兄弟,你見過五大魔主嗎?”


    方雪宜道:“沒有見過。”


    高無敵道:“以兄弟這等年紀,照說也應是不曾見過五大魔主。”語音一頓,大為感慨地長長籲了口氣,道:“自從那被人稱作為劍神的陳希正大俠以武功懾眼五大魔主以來,咱們兄弟可真是苦不堪言。”


    方雪宜心中一動,暗道:“五魔等人忽然大提組幫,莫非他們已經知道了師父的死訊了嗎?我何不套套他的口氣?”當下放露同情之色,道:“聽尊駕之言,那陳大俠可是你們的仇家嗎?”


    高無敵長歎一聲,道:“不瞞你老弟說,劍神陳希正,正是我們的死敵,五大魔主退出江湖數十餘載,主要的就是被劍神所敗……”


    方雪宜暗笑道:“這還要你來說嗎?”但口中卻道:“這麽說來,五大魔主再現武林,莫非是已經練就一身武功,足與劍神陳大俠相抗嗎?”


    高無敵搖頭道:“這個兄弟並不明白,但本教教主公開創立四靈教,必然是無須再怕那劍神了。”敢情,他並不知道陳希正已死。


    方雪宜知道這位首座並不如自己想象那麽聰明,登時不再多問,淡淡一笑,抱拳說道:“高兄請快派人安置這魔刀田遠的屍體,在下告退了。”


    高無敵道:“兄弟遵命……”話出口,才想起方雪宜那句告退的話,連忙又接道:


    “方老弟,你要走嗎?”


    方雪宜笑道:“在下並非遠去,就在這山後打坐一刻,三個時辰之後,再來與高兄把晤……”略一抱拳,便自轉身行去。


    高無敵目送方雪宜背影消失草叢之中,這才招唿手下人,掩埋魔刀田遠的屍體,並將那柄成名的古刀,一起葬在田遠墳瑩之內。


    且說方雪宜迅快的轉入草叢之中,約行十丈左右,忽然折向右側的一帶山丘之後,舉目望去,果然瞧見一位老人,坐在一塊青石上,瞪著兩眼,向自己齜牙裂嘴,直作怪笑。


    方雪宜心中一震,付道:“當真是他!”


    原來這發笑之人,正是在那茶館中,自稱宋老邪的老人,方雪宜在抵達茅舍時,就已覺得有人追在自己身後而來,隻道這追蹤之人,乃是宗士義的屬下,孰料竟是這位高人,一時之間,倒叫他木立當地,怔怔地發呆不已。


    那宋老邪瞧著方雪宜的呆相,不禁大聲道:“老弟,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適,咱們一日之間,居然三次碰在一起,說來應是緣份不淺啊!”語音未已,驀地仰天哈哈大笑。


    方雪宜劍眉一皺,暗道:“我明明才跟你碰第二麵,你怎他說是一日間,三次碰在一起?顯然這宋老邪了上年紀,記事有些顛三倒四了吧!”方雪宜究竟不失至誠君子,雖然心中覺得這位老人有些言語顛倒,口中卻十分忠厚,雙手一拱,笑道:“老丈說笑了。”


    那宋老邪目光一轉,忽然低喝道:“老弟,你好大的膽子,年紀輕輕,一錯豈可再錯?”


    方雪宜一呆道:“老丈何出此言?晚輩幾時做錯了什麽事來?”


    宋老邪冷冷笑道:“你說沒有作錯事,劍殺魔刀田遠,不就是一樁大不應該的錯事嗎?”


    方雪宜心想:“原來是為了這個?想必這老人不知道我跟田遠之間的過節,自是不能怪他了。”


    當下微微一笑,說道:“那田遠與晚輩早有過節,我如不將他殺死,則死的必將是我了。”


    宋老邪兩眼一翻,怒道:“胡說,你當老夫是瞎子嗎?休說你點年紀,根本不可能跟那魔刀田遠結下殺身大仇,就從你舉手之間,即可置他於死地的武功而言,縱然那田遠有天大的膽子,他也不會跟你結仇吧!”


    方雪宜被他喝斥得一怔,詫異地問道:“為什麽老丈認為那田遠不敢與晚輩結仇呢?”


    宋老邪冷笑道:“老夫如不說出,你定然無法了解其中道理方雪宜道:“正要請教指點?”


    宋老邪道:“其實,老夫說出來,卻也平常得很,隻因那身在魔道的邪惡人物,個個都是貧生怕死之徒,試想一個怕死之人,又哪有膽量跟武功高過自己太多之人結仇呢?”


    方雪宜笑道:“老丈果然有些見地。”


    宋老邪搖頭接道:“老弟,欲知正邪之分,就得看他在生死利義之間的選擇,他見道義所在,雖明知不可為而仍然不稍卻步,這等人就是俠義之士,反之,隻懂因時就勢,自私保命,乃至視名節如兒戲的家夥,就是邪魔之輩……”


    這一番話,隻把方雪宜聽得心中大震,暗道:“這位老丈是何許人物,竟然判斷人心善惡,大有一針見血,入木三分之概?看來此人是大可交往的高人。”心念一定,立即笑道:“晚輩受教了。”


    宋老邪這才轉怒為喜地笑道:“不必客氣,你既然承認老夫所說之後,你殺了田遠,豈非是錯了嗎?”


    方雪宜原隻道這位宋老邪說明個中道理,就不會再提及到自己殺那田遠是否有錯的問題,而可能是會詢及自已的出身、來曆,怎麽老邪偏又轉迴了田遠身上,令他覺得不將昔日之事說出,必難從得此老諒解了。他略一沉吟,苦笑道:“老丈可是仍然不信晚輩早與田遠結有怨恨嗎?”


    宋老邪冷笑道:“老弟,老夫不是適才已經闡明正邪之分的通理給你聽了嗎?那田遠乃是魔刀,沾了一個魔字,自是算不得正道人物,一個怕死的魔徒幾時會拿自己性命去爭氣來著?老弟,你明明在哄騙老夫……”


    方雪宜不覺微微一笑道:“老丈,晚輩沒有騙你啊!”


    宋老邪道:“老夫不信!”


    方雪宜苦笑連聲道:“老丈,晚輩與田遠之間仇怨,乃是結在上一代人物身上……”


    不等方雪宜把話說完,宋老邪哈哈大笑道:“好啦!老夫明白了!”笑聲一斂,接道:“不過,老弟啊!你該知道,如今的田遠,已經有了靠山,殺了他不大要緊,引出了他那靠山,你老弟又怎生對付的得了?說來說去,你還是因為殺了田遠,才犯了第一錯。”


    方雪宜聽他自稱明白之後,依然咬定自己劍誅田遠,乃是一錯,不覺微微一征,付道:“他硬要指責我錯,即使多費唇舌,恐怕也沒有用處,何不先問問他所謂再錯何指,也許能找出他的漏洞……”轉念及此,笑道:“老丈關心晚輩,實令人感激,但不知晚輩又錯了哪一樁事?”


    宋老邪瞪眼道:“答應那大塊頭,留在這兒三日。”


    方雪宜道:“這也算不得什麽錯,老丈誤會了,晚輩答應那高無敵留下,乃是,乃是……”忽然想到,我與這老人並非深交,自己的心事,又怎麽可以隨便說出來呢?話到嘴邊咽了迴去。


    宋老邪哼了一聲道:“乃是什麽,大不了你老弟想仗著一身武功,揚名闖萬獨鬥那個大魔主,是不是?”


    方雪直接道:“不敢,晚輩不會如此冒失?應允於他,不過是想跟他交朋友而已!”


    宋老邪大笑道:“你想交這等朋友嗎,老弟,他可也是五大魔主手下之人嗬!”


    方雪宜點頭道:“這一點晚輩沒有忘記。”


    宋老邪接道:“既是明白,就不該與他交往。”


    方雪宜忽然長歎一聲,道:“老丈,也許晚輩是不當與他結交,但是,晚輩卻發現,其人良知未泯,尚非無可救藥之輩。”


    宋老邪怔了一怔,道:“怎麽,你……”忽然哈哈大笑,接道:“想不到啊!原來你老弟乃是一位有心之人。”


    方雪宜拱手笑道:“晚輩人微才輕,隻怕難以使他幡然覺悟,本費工夫,老丈莫要見笑。”


    宋老邪道:“不會,老夫一萬個不會。”語音一頓,接道:“老弟這片仁義之心,老夫多少已經明白,如果老弟不棄,老朽深願助你完此功德。”


    方雪宜聞言,暗道:他倒硬是找上門來了,我如是拒絕於他,定會引起他的不快,反正師父說過,扶持武林正義,必得多結合幾個迴道,我何不答應於他呢?心念一定,立即笑道:“多謝老丈成全相助之意,但不知老輩怎麽稱唿?”


    宋老邪大笑道:“老夫的名號,莊捷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怎地你還不曾猜出來?”


    方雪宜心中大震,脫口道:“原來你老就是大漠鬼神手宋老前輩呀!”他為人忠厚,隻覺那大漠鬼手的鬼字出口十分不雅,是以即時靈機一動,把個鬼改成了神字。


    大漠鬼手宋孚哈哈大笑道:“不妨事,我老邪名號,向來是沒有什麽忌諱可言的,老弟台莫要不安了。”


    方雪宜見他這等說話,知道他乃是武林奇人一流,不拘小節,當下隻得抱拳道:


    “老前輩豪爽過人,晚輩從命便是了。”


    宋孚讚許的點了點頭,接道:“老弟,你竟敢答允那高無敵,留下三日,可是你有著必能勝過五大魔主的把握嗎?”


    方雪宜道:“這個……晚輩尚不敢這等托大。”


    宋孚微笑道:“老弟,你既知那五大魔主不好對付,你怎可隨口應允下來?”


    方雪宜道:“老前輩有所不知,晚輩正是要見那五大魔主,有此機緣,怎能放過?”


    宋孚間言呆了一呆,道:“你要見那五大魔主?為什麽?”


    方雪宜略一沉吟,道:“這個……”


    宋孚聽說說出要見五大魔主,心中本是犯疑,此刻見他沉吟不語,更是覺得不對,脫口道:“老弟,你與那五大魔主有仇嗎?”


    方雪宜道:“也說不上有仇,不過……”


    宋孚道:“不過什麽?”


    方雪宜淡淡一笑,道:“誓不兩立。”


    宋孚大力意外地一怔道:“你……這般年紀,怎會與那五大魔主有了仇怨?”


    方雪宜道:“晚輩本身與他們並無仇怨,但晚輩卻不容他們為害武林。”


    宋孚兩眼暴睜,哈哈一笑,豎起拇指,道:“好!老弟竟然有著這等雄心壯誌,叫老朽好生敬佩!”話音一頓,接道:“五大魔主的武功,各有所長,據老朽所知,當世武林之中,除了劍神陳大俠而外,尚無一人能夠勝了他們,老弟的雄心固然可嘉,但如是僅憑一腔熱血,徒逞匹夫之勇,卻是智者所不取……”


    方雪宜聞言,也不說明,隻是一笑道:“老前輩金玉良言,晚輩記下了。”


    宋孚眉梢微現喜色,但又甚是不解的問道:“聽老弟之言,莫非仍要在此等三天?”


    方雪宜道:“丈夫無誌不立,言而無信不行,晚輩既已答應了高無敵,自是不可反悔的了。”


    宋孚目光投注在方雪宜身上,一瞬不瞬的半晌,終於搖頭一歎道:“老弟決心冒險,老朽還有什麽好說的?”忽然長長地籲了口氣,接道:“這麽辦,老朽也在這兒小住三天如何?”


    方雪宜聽得心中大為感激,口中卻道:“這怎麽成,老前輩不必為晚輩耽心,他們傷害不了晚輩的。”


    這等話說出,如是方雪宜能夠再道明自己的師承來曆,宋孚想必也不會不信,隻因他並未告訴宋孚,自己的師父是什麽人,是以,那宋老邪竟是連連搖頭,道:“老弟,事情就這樣決定了,如是那五大魔主中無人來此則已,不然,老朽拚了一死,也不能讓他傷你。”


    字字錘鏘,句句有力,使得方雪宜無法再說拒絕之言,當下隻好抱拳長揖,道:


    “老前輩這般關護晚輩,真叫人萬分感激。”


    但他又覺心中一動,忖道:他如此關懷於我,究竟為的什麽,而且,他似是自知武功不如那五大魔主,莫非他當年吃過五魔的苦頭嗎?


    他動念之間,本是想開自詢問,但忽然覺得,即使他與那五魔有怨,也沒有什麽不當,自己若是追根究底,豈不是不夠君子風範了嗎?


    想到這裏,方雪宜心中冷汗暗流,連連暗責自己,一麵向宋孚說道:“老前輩,晚輩有一件事,必須向你老說明。”


    宋孚笑道:“什麽事?”


    方雪宜道:“三天之內,如是五魔之中,有人來此,晚輩可能要與他們動手。”


    宋孚道:“這個老朽猜到了。”


    方雪宜道:“因此,晚輩要與你老約法一章。”


    宋孚道:“那一章?”


    方雪宜道:“晚輩倘是與那五大魔主中人動手,未露敗象之時,你老千萬不可出手相助。”


    宋孚一怔道:“這……”


    方雪宜臉色十分沉重他說道:“你老非得答應不可,否則,壞了晚輩的師門名望,不啻逼我自戕之境了。”


    宋孚沉吟了一陣,道:“老弟,令師是誰?”


    敢情,他這才想起,尚未問過方雪宜的師門。


    方雪宜搖頭道:“老前輩尚未答應我啊!”


    宋孚忖道:“我如是不答應他,隻怕這孩子說得出,就真做得出,倘是他一旦自戕,自己可就罪過大了。”


    一念及此,當下接道:“老朽應允你老弟便是。”


    方雪宜抱拳道:“多謝你老成全。”緩緩地坐了下去,竟是閉目不語。


    宋孚等了一會,並未見他說話,心中大感奇怪,突道:“老弟,你怎麽不說話了?”


    方雪宜明知他想問什麽,但口中卻道:“老前輩還有什麽指教嗎?”


    宋孚大笑道:“好啊,老弟倒很會裝佯。”


    語音略頓,接道:“令師是誰,怎地不肯說出?”


    方雪宜心念電轉,卻是想不出一個什麽最好措辭來掩飾自己不說的道理,當下苦笑道:“宋老,不是晚輩不說,除非那五大魔主中人不來,相信你一定能自晚輩武功之中,瞧出究竟來的。”


    宋孚皺了皺眉,道:“這麽說,令師定是一位大有名望的人了。”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宋老,你餓不餓?”宋孚聞言,笑道:“是啊,天已不早,若非老弟提起,老朽倒忘了腹中饑餓了。”說話之間,站起身子,接道:“咱們且下山去飽餐一頓,迴來再等那大魔主吧!”


    方雪宜道:“就依你老。”


    兩人魚貫下得山去,因是地處荒郊,是以展開疾行身法,盞茶不到,便己奔抵一處鎮店。


    方雪宜隨在宋孚身後,找了一家飯館,叫了幾味菜肴,胡亂地吃了一些,又切了幾片肉脯,包了幾個大餅,便奔迴到那高無敵所住的茅舍近旁。


    一宿無話,第二天清晨,那高無敵便找到兩人隱身之處,他瞧見了大漠鬼手宋孚,顯然是吃了一驚,向方雪宜道:“方兄弟,這位老丈是什麽人?可是小兄弟你的師父嗎?”說著拱手一禮。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高兄很早啊!這位老前輩不是兄弟的師父,他老人家乃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說出來,高兄定然知曉。”


    高無敵目光投注在宋孚身上,沉思道:“這位老丈的形貌,兄弟倒似聽人說過!”


    宋孚忽然大笑道:“老夫高興得很,想不到五大魔主的手下,也有聽過老夫形貌……”


    笑聲頓了一頓,接道:“閣下在哪位魔主手下,大號怎麽稱唿?”


    高無敵心想,你自己不說,反倒問起我來了?他為人雖是十分粗放,但也有他細心之處,這時卻裝的非常無可奈何的說道:“咱叫高無故,乃是四靈教的首座,至於是哪一位魔主手下,高某不敢相告,尚請老丈見諒!”


    宋孚目光一轉,笑道:“四靈教在江湖中很少聽說,必然是新近組幫開派的了。”


    高無敵道:“不錯,本教開派,隻有一年左右。”


    宋孚笑道:“果然是新成立的。”


    高無故抱拳接道:“老丈大名,可否見示?”


    宋孚笑道:“有何不可?老夫宋孚。”


    高無敵倒真是吃了一驚,愣了一愣,拱手道:“原來是大漠鬼手宋老前輩,失敬了!”


    宋孚笑道:“不用客氣!”語音一頓,接道:“那魔刀田遠,可是你的屬下?”


    高無敵道:“算得上是一名屬下。”


    宋孚忽然沉聲道:“有一件事,老夫隻好向你請教,打聽了。”


    高無敵聽他口氣有些不善,不禁一怔道:“宋老有什麽事見示?”


    宋孚冷冷一笑道:“那魔刀田遠,既是你的屬下,他所作所為之事,你應是知道的了。”


    高無敵道:“這個,要看是什麽事了。”


    宋孚道:“嘉定程家莊百口性命,可是喪在那魔刀田遠的手中。”


    方雪宜本是旁傾聽,此刻一見宋孚問的竟是程子望一家被害之事,不覺失聲道:


    “宋老與程莊主認識嗎?”


    宋孚長歎了一聲道:“兒女親家怎會不相識?老朽想不到三年多未見,竟然天人遠隔,遺憾今生了啊!”


    方雪宜黯然道:“如此看來,晚輩此來,竟與老丈是同仇敵汽了。”


    宋孚呆了一呆,道:“怎麽,你殺那田遠,是為了老朽那親家嗎?”


    方雪宜道:“不全是,晚輩的三位伯叔,與那田遠有仇,所以,晚輩殺他,為程莊主家報仇,隻是順便……”


    宋孚目光光一亮,道:“老弟的三位伯叔是誰?”


    方雪宜笑道:“中州三俠!”


    宋孚哈哈一笑道:“你是方天成的侄子嗎?”


    方雪宜道:“你老跟我伯叔見過?”宋孚笑道:“中州三俠,與老夫俱是故交,隻是近幾年來,卻是未曾見過。”


    語音一頓,接道:“老弟,你這一身武功,可是得自中州三俠嗎?”


    方雪宜搖了搖頭道:“我那三位叔伯,並未仰技晚輩武功。”


    宋孚頗為意外地道:“你另有師承。”


    方雪宜道:“晚輩正是另有師承。”


    宋孚沉吟了一陣,道:“是了,想那中州三俠的武功雖好但隻怕並非魔刀田遠之敵,你既能一劍殺死田遠,足見你的武功比那田遠高明甚多,中州三俠自然調教不出像你這般高手了。”


    高無敵忽然插口道:“休說中州三陝,以方兄的劍法而言,隻怕連素有武林泰山北鬥之譽的少林達摩三劍,也無這等快速。”


    宋孚點頭道:“不錯,老夫瞧到他出劍之勢,果然神奇已極,當今之世,除了劍神陳大俠,又有何人的劍法,能夠比得上……”他忽然一揚頭後,大笑道:“是了,老夫明白了。”


    方雪宜一怔道,“你老明白了什麽?”


    宋孚道:“你是劍神的傳人,是嗎?”


    此言一出,高無敵臉上神色大變,脫口道:“方兄弟,你真是劍神陳希正的弟子嗎?”敢情,他對陳希正餘悸猶在,一聞劍神大名,頓時不由自主地心中大感驚懼不安。


    方雪宜心中衡量眼下局勢,自己如想見見那五大魔主,以及試試他們的武功,就絕對不能承認是劍神傳人,否則,那高無敵一定不肯容自己再在此間停留。但他卻又覺著,身為劍神陳希正的弟子,總不能當著別人,不承認師尊是誰,否則,即是不孝。”


    一時之間,他十分為難的沉吟未語。


    高無敵大為緊張地瞧著他,口中說道:“方兄弟,你怎麽不說話?到底你是不是劍神傳人?”


    方雪宜一急之下,忽然腦際靈光一現,脫口道:“兄弟的恩師,自稱東耳老人,是不是劍神大俠,兄弟卻是不曾問過!”


    他這等迴答,果真兩麵都已顧到,即不使高無敵耽心,下那逐客之令,也不會在自己心中,犯卞那不認師長的不教之罪,因為這東耳老人四字,本是出諸師父自己之口。


    方雪宜話音一落,隻聽得高無故大大的喘了一口氣,道:“就好了……”原來那宛如半截鐵塔般的高無敵,這頃刻之間,已因過度緊張屏息相待,連臉色都蹩得泛成深紫。


    宋孚則皺眉喃喃說道:“東耳老人四字,老朽可是陌生得緊!”


    方雪宜暗笑道:如不陌生,我又怎會說出來,但他口中卻道:“家師隱居遁世數十年,武林之中,自是無人認識他老人家的了。”


    宋孚注視了方雪宜有頃,接道:“老弟,那中州三俠現在何處?”


    方雪宜道:“晚輩這幾年深山學藝,上個月方始下山,尚未迴到中原,拜見幾位叔伯。”


    宋孚笑道:“原來你也沒有見到他們。”


    話音一頓,接道:“老朽這番由大漠東來,本想與鄭大剛老弟等商量一樁大事,孰料走遍中州一帶,卻未見到他們二人,傳聞中,隻說他們業已應那魔刀田遠之約前來西蜀,不料待老夫抵達川中,不但未曾我到中州三俠,更又遇上老朽兒女親家程子望滿門遭人暗算……”長長一歎,住口不語。


    這時,那高無敵卻是站在一旁,臉色陰睛不定,瞧瞧方雪宜,又瞧瞧大漠鬼手,終於雙手一抱拳,朗聲向宋孚說道:“宋老,那程家莊的血案,高某倒是知道一些來龍去脈!”


    宋孚聞言,似是早在意料之中,接道:“閣下方便說出來嗎?”


    高無故慨然道:“若是不便說出,高某大可推說不知此事啊!”


    宋孚道:“老朽敬候明示!”


    高無敵道:“不敢,那程子望一家,乃是在劍門五鬼主使之下,慫恿魔刀田遠和他們聯手所為!”


    宋孚那分披耳際的白發,忽然無風自動,咬牙道:“果然是他們所為……”


    方雪宜也大為激動,脫口道:“白衣吊客成玄通,乃是為了我們三位叔伯之事,才與程莊主結下仇怨,想不到他們竟用這等卑劣的手段,對付程老一家,此事晚輩決不能坐視。”


    宋孚不知昔年中州三俠因為寄住程家莊中,與劍門五鬼結怨經過,聞言呆了一呆,道:“老弟,此事與你三位叔伯何關?”


    方雪宜當下很簡略地把當年之事,說了一遍,隻是把其中有關劍神的一切,隱瞞未講。


    宋孚大為意外地一怔道:“原來這其中還有如許之多的波折?”


    方雪宜道:“晚輩適逢其會,因此一一均為目睹。”


    宋孚長長一歎道:“田遠已死老弟劍下,那劍門五鬼,五死其三,剩下兩個,即和宗士義組成三義門,想他們必是有了什麽靠山在背後支持的了。”


    高無敵忽然接道:“這個,高某倒是知得一些。”


    方雪宜道:“高兄可願說出?”


    高無故道:“方兄弟,五人魔主之中,有一位貌比春花,心如蛇蠍的女人,你可知道?”


    方雪宜雖是聽師父說過五魔主的名號,但卻並不十分了然是以,聞言一怔道:“是天魔女?”


    原來劍神陳希正對五大魔主之中的天魔女最是不放心,因而有告訴方雪宜之時,也就特別交待,要他留心那心狠手辣,詭計多端的女人,是以,高無敵話一落,他立即就想到了天魔女……”


    怎知高無敵搖頭道:“不是。”


    方雪宜正覺得不解,宋孚已低聲道:“是那玉蘭妖女柳媚娘嗎?”


    高無敵道:“不錯,正是那柳媚娘。”


    方雪宜皺眉道:“高兄,三義門可是由柳媚娘在暗中支持的嗎?”


    高無故道:“兄弟不敢十分肯定,但據兄弟所知,那成玄通已然拜在柳媚娘的門下。”


    方雪宜點頭道:“這麽說,那三義門果是柳媚娘所一手主使的了。”


    高無敵道:“大概不錯。”


    宋孚忽然大聲道:“老夫寄身三義門長達半年,卻是未曾查出程親家的仇人,這成玄通倒是真是精明得很……”語音一頓,仰在一歎,接道:“親家翁英靈不遠,兄弟必將手刃成賊,為你報仇。”


    方雪宜暗暗忖道:“不知他跟程莊主是怎樣的兒女親家,瞧他神情,果是傷心得很。”


    轉念間脫口道:“宋老,咱們先去找那成玄通如何?”


    宋孚一愣道:“此間三日之約呢?”


    方雪宜道:“此去嘉定,一日可迴,想必不會誤了高兄之事。”


    宋孚沉吟道:“事分緩急先後,老弟,那成玄通也不會急病而死,咱們留他多活三天也不要緊。”


    高無敵在方雪宜提到先找成玄通之時,臉上頗現不安之意,聽得宋孚所說之後,立即大喜道:“是啊!方兄弟何不三日之後再去呢?兄弟不才,亦願隨往,稍盡一份心意……”


    宋孚冷哼道:“那倒不必了。”


    顯然,高無敵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他訕訕一笑道:“即然方兄弟力能勝任,兄弟不去就是。”


    方雪宜劍眉一揚,笑道:“高兄盛情,兄弟心領了。”語音頓一頓,接道:“高兄,兄弟有一樁不情之請,不知高兄可否同意。”


    高無敵宏聲一笑道:“方兄弟有什麽事,請說無妨,隻要兄弟力所能及,定將全力以赴!”


    方雪宜道:“兄弟如幸能助了高兄擊退強敵,尚盼高兄替兄弟解答一事。”


    高無敵先前雖是說的十分大方,但心中卻依然不停忐忑,因為他也想到一點,那就是以方雪宜一身能耐,如果有事求人,那必是非常難辦之事,自己能否擔當得了,還不敢一定,此刻聽得方雪宜開口,原來隻是要替他釋一難題,不禁開心地大笑道:“容易得很!方兄弟快快說出來。”


    方雪宜笑道:“其實,這事在高兄而言,隻不過啟齒之勞而已……”語音忽然一頓,接道:“兄弟隻是希望高兄能將四靈教的一切告知。”


    高無敵呆了一呆,道:“就是這個?”


    方雪宜道:“不錯,就是這個。”


    高無敵陡地哈哈笑道:“方兄弟,高某不是太占便宜了嗎?”


    方雪宜道:“那倒不是,要知四靈教中一切,不是教中弟子,想必是不可能知道。”


    高無敵道:“這倒不假,就算是教中弟子,也要分成若幹等級,老實說,除了像兄弟我這等身份,想要知道四靈教中的一切,隻怕當真難比登天一般。”


    宋孚一旁冷哼道:“大言不慚。”


    方雪宜知道宋老人對他印象不好,當下忙道:“高兄,若非兄弟知曉隻有高兄能夠了解教中一切,兄弟也就不會請教了。”


    高無敵大笑道:“方兄,休說此事這般容易,就是再難之事,兄弟答應在先,那也要為方兄做到才是。”


    宋孚這時忽然冷笑道:“廢話。”


    高無敵臉色微微一變,幾乎就要發作,忽然聽到方雪宜低聲道:“宋老,有人來了。”


    宋孚這時也已覺出,正有一人向自己等人停身之處行來,聽他腳步的輕浮,十丈之內,竟然使他不易覺察,足可見出此人功力,似是不在自己之下。


    當下故意哈哈一笑道:“老弟,這人武功不弱哩!”


    高無敵直到此刻,方始覺出有人走來,心中自是大吃一驚,脫口道:“方兄弟,會不會是……”


    語音未完,隻聽得有人大喝道:“高兄可在林中?”


    頓時,高無敵臉色一鬆,低聲道:“是本教中人。”隻見他扭轉頭,高聲道:“本座在此。”


    一位公高不及三尺,禿頂吊盾,穿著一身藍衣衫褲的老人,晃得一晃,便自林林而入。身法之快,使得方雪宜暗暗吃了一驚。


    這時,高無敵已大笑道:“艾兄迴來了,兄弟這可放心了。”


    矮老人一入林中,目光便在宋孚和方雪宜身上轉動不停,高無敵話音一頓,他立即接道:“高兄,這兩位少見,都是什麽人?”


    高無敵嗬嗬大笑道:“艾兄,兄弟正要為你介紹。”


    指看宋老人道:“這位名揚漠北,卻又譽滿中原的俠客,大漠鬼手宋老。”


    那矮老人頓時怔了一怔,頗為意外地抱拳道:“原來是宋神偷,小老兒失敬了。”


    宋孚捏著山羊胡子,微微一笑道:“尊駕大名,怎麽稱唿?”


    那矮老人接道:“小老兒艾東海。”


    大漠鬼手宋孚,臉上神情一變,但瞬即哈哈大笑道:“踏波矮叟嗎?怪不得有這好的輕功!”


    艾東海微微一笑,道:“好說,宋兄的輕功,素有宇內第一之稱,小老兒這一點手腳,怎當得宋兄法眼。”


    宋孚一揚白眉,笑道:“不敢,艾兄抬舉老朽了。”


    敢情這兩人都是武林中以輕功享譽之士,是以彼此久已聞名,一旦相見,自是免不了有著惺惺相惜之意。


    高無敵雖然對大漠鬼手的名氣也很欽佩,但如與他心中對方雪宜的敬意相較,那可差的很遠。是以,他容得兩人話音一頓,立即向艾東海道:“艾兄,這位是方雪宜方兄弟,艾兄快些見過。”


    艾東海聽到高無敵這般口氣,不禁呆了一呆,道:“方雪宜?老夫似是尚未聽過這位老弟台的名號哩!”


    高無敵見他這等說話,心中老大不高興,臉色一沉,道:“艾兄,有誌不在年高,兄弟比艾兄也年輕不少,但在四靈教中,好像兄弟的身份不比你艾兄為低。”


    艾東海對這貌像慈厚的高無敵,似是有著幾分戒意,聞言忙道:“高兄說哪裏話,兄弟決無這等心意。”


    話音略為一頓,向方雪宜拱手道:“方兄弟!”


    方雪宜一直在心中暗笑,道:“在下方雪宜,見過艾老。”


    高無敵這才臉色一變,嗬嗬笑道:“艾兄,這位方兄弟的年紀雖不大,但一身功力之高,可是兄弟有生以來所僅見,隻怕教主也不……”高無敵似是發觀自己一時說漏了嘴,連忙住口不語。


    艾東海臉色突然一變,脫口道:“高兄,這位方兄弟是什麽人門下?”


    高無敵道:“這個,方兄弟並未說出,不過,方兄弟的武功,兄弟卻是親眼見識過了。”


    艾東海接道:“什麽地方?”顯然,艾東海有些不相信。


    高無敵冷冷一笑道:“就在此處!”


    艾東海目光在高無敵身上轉了幾轉,笑道:“高兄,這麽說是你自己伸手較量了這位老弟的武功了嗎?”


    高無敵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


    艾東海又是一怔,接道:“高兄沒有動手,怎會知道方兄弟功力無敵?”


    高無敵道:“艾兄,是那田護法。”


    艾東海道:“田遠?”接道:“他到哪裏去了。”


    高無敵冷笑道:“他到陰都城中作客去了,艾兄,那魔刀田遠的刀法,在你眼中如何?”


    艾東海聽得田遠到了陰都城,自是吃了一驚,再聽得高無敵問及自己對魔刀田遠的刀法評價,當行毫不思索的接道:“應是一流高手了。”


    高無敵道:“倒是艾兄與田遠動手,能否有置他於死地的把握。”


    艾東海忖道:“田遠既然已死於這姓方的手中,自己縱然吹上幾句大話,也不怕他們揭穿。”當下冷笑道:“五十招之內兄弟必可獲勝。”


    在他的想象之中,方雪宜這點年紀,即令果真能夠勝了魔刀田遠,那必然要經過一番苦戰,說不定要打到雙方筋疲力竭的地步,自己說在五十招內必可獲勝,定然可以在方雪宜麵前爭爭威風的了。但他怎能料想不到,方雪宜的劍法,高明得叫他連做夢也想不到。


    高無敵應聲大笑道:“艾兄,你要五十招可取田遠性命,但方兄弟麽,他隻用了尚未變化完全的一招,就將本教田護法送入了鬼門關中。”


    艾東海聞言愣了半晌,方道:“有這種事?”


    高無敵道:“兄弟親目所見,自是不錯。”


    艾東海頓時換了一副神情,袍拳向方雪宜道:“方老弟,小老兒這廂重新見禮了。”


    方雪宜道:“不敢當,高兄如此推許在下,實在有些過分了。”


    高無敵笑道:“不過分,方兄弟武功之高,兄弟瞧得十分清楚,艾兄也不必以為兄弟替他人吹噓了。”


    艾東海顯然己是真有些相信,聞言笑道:“高兄,老朽猜想,那田護法必有自取死路之故……”


    高無敵大笑道:“當然,否則的話,兄弟也不會容許方兄弟在本教重地,傷我教中護法,”


    艾東海點了點頭,道:“高兄說得不錯,但不知方兄和宋老哥怎地不在室內說話,卻在這室外……”敢情他老於世故,對於方雪宜等的眼前情況,一眼就看出他們並未進入室內。


    高無敵道:“這個,兄弟本要請他們人內,但方兄弟和宋老卻寧願暫時露宿屋外,想來真是失禮得很……”言下之意,等於暗暗告訴了艾東海,雙方的交情,並不怎麽深,說話可要當心一些才好。


    那艾東海自然一點即透,當下笑道:“高兄覺得失禮,兄弟也覺不安,……”話音頓了一頓,住口不語。


    高無敵微微一笑,道:“艾兄,你適才似是有什麽急事,不知是否有關對頭方麵的消息?”


    艾東海道:“這個……”他略一沉吟,又接道:“老朽聽說,那位妖女昨日已在嘉定現身了。”


    高無敵道:“這個,兄弟已然接獲令諭,教主十日內無暇抽身來此。”


    艾東海忽然一呆,道:“高兄,咱們……”


    高無敵不等艾東海再說,竟是哈哈一笑道:“艾兄不必耽心了,此事兄弟已有了安排。”目光向方雪宜身上一轉,笑道:“方兄弟留此不去,就是為了替兄弟解此大難!”


    艾東海也曾想,這宋老邪和方雪宜留此不去,必是有著相當的原因,但他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竟會是為了對付那對頭之人,才留下未去。因此,聞言之後,竟一語未發的呆了。


    高無敵忍不住笑道:“艾兄怎麽了?”


    艾東海遏:“這事似是有些……有些冒險啊!”


    原來他雖然相信方雪宜武功不弱,但他卻不敢想像,那方雪官的武功,足與那五大魔主中人為敵。


    宋孚陡然大笑道:“艾兄不相信方老弟嗎?”


    艾東海道:“兄弟覺得方兄弟年事如此之輕,怎可與那五大魔主中人相提並論?本教與他們有仇有怨,受到對方傷害,本是無話可說,但方兄弟他……”


    宋孚忽然向方雪宜道:“老弟,人家似是不大相信咱們了。”


    方雪宜一直在旁微笑,聞言接道:“宋老,晚輩既已答應了高兄,好歹也得留此三日啊!”


    宋孚道:“老弟,人家似是下了逐客令呢?”


    方雪宜大笑道:“不會吧!高兄,你說是嗎?”


    高無敵道:“那是自然的了,兄弟承蒙方兄弟應允留下,又怎會請方兄弟離去。”


    轉頭向艾東海道:“艾兄,方兄一身武功,兄弟已然見識過了,艾兄大可不用耽心了。”


    方雪宜劍眉揚了一揚,道:“高兄,你和艾大俠如是有事,不妨先迴去吧!”


    高無敵道:“那怎麽行,兩位乃是本教貴賓……”


    餘音未絕,突然林外傳來一聲大喝道:“什麽人?”


    這聲暴喝,來的十分突然,高無敵不禁臉生大變,道:“艾兄,這是何人在林外喝叫?”


    艾東海失聲道:“老夫的手下人……莫非他們遇上了敵手嗎?”


    這時林外忽然又是一聲慘叫傳了過來。


    艾東海話音陡然一頓,扭頭便向林外奔去。


    高無敵一言未發,跟在艾東海身後,也匆匆忙忙地穿林而出。


    宋孚低聲道:“老弟,八成是那話兒來了。”


    方雪宜一怔道:“是那五魔主?”


    宋孚道:“如是老朽沒有料錯,艾東海那句妖女,應是說明來此之人,不是天魔女,便是柳媚娘。”


    方雪宜道:“宋老,咱們該去看看。”


    兩人大步向外走去。叢林之外,隻見那高無敵,艾東海兩人,正在跟一位身材生得十分細長,穿著一襲黑色羅衫,頭挽宮髻的女人講話。


    方雪宜不知此是誰,低聲道:“宋老,這女人是五魔之一?”


    宋孚道:“應該是。”


    方雪宜呆了呆,道:“宋老,你怎麽會……”


    宋孚道:“老弟,照此女形貌而言,她應是那位姓柳的女魔,但她身上未帶她那一支玉簫,是以老夫不敢確定她是柳媚娘。”


    方雪宜道:“宋老,咱們過去問問吧!”舉步直向那黑衣女人走去。


    宋孚擔心他年輕氣盛,不知利害,便也跟著移步上前,並且低聲道:“老弟,你可莫要冒失啊!”


    方雪宜道:“晚輩記得。”說話之間,兩人已走至高無敵身旁。


    此刻,那高無敵正在十分恭敬地向那女人說道:“老前輩與晚輩教主,乃是道度之交,今日來此,晚輩適因另有佳賓在座,未曾遠至山下恭候,失禮之處,尚請老前輩休要見怪。”


    黑衣婦人看上去不過三十許人,這高無敵卻對她謙稱晚輩,很顯然已是說叫那婦人必是五大魔主中的一位了。


    艾東海眉頭皺了皺,抱拳道:“柳姑娘,老朽也不過是適才方從嘉定趕迴,因是聽說姑娘要來,但想不到姑娘竟然來得如此之快。”敢情,這黑衣少婦,正是那柳媚娘。


    柳媚娘杏眼寒光乍閃,嬌笑一聲,道:“艾大俠好說,那童子奇目下是否在茅舍內?”


    宋孚聞言,吃了一驚,暗道:“原來這四靈教的教主,竟然是大嘴魂童子奇。”


    方雪宜心中也在尋思:“這四靈教既是那五魔中的童子奇所手創,但下知即三義又是何人所主持。”


    兩人尋思之際,柳媚娘忽然格格一笑,接道:“如是聽童子奇不在,就憑你們兩位,隻怕保不住這座四靈教的川西分堂了。”


    言下之意,正是找碴來的。


    高無敵濃眉一揚,道:“柳前輩,敝教主不在,你老縱然搗毀高某人分堂,不知與你又有什麽好處?”


    柳媚娘妖知道:“瞧你長的這一身橫肉,大概就是童子奇手下那高-矮-呸-瘦四大高手中的高無敵了。”


    高無敵道:“不敢!”


    柳媚娘道:“聽說你有個神力天王的稱號,定然是天生神力過人了”


    高無敵笑道:“高某生的十分強壯,有了幾斤蠻力,那也不算什麽,在柳前輩眼中,更是不值得一笑。”


    柳媚娘笑道:“不要緊,反正童子奇怪不到你的了,你大可不用擔心……”


    高無敵乃是個直心眼,不會聽出柳媚娘話中之意,聞言自是大感意外,道:“柳前輩可是要代高某向我教主緩頰嗎?”


    柳媚忍不住笑的彎了腰去。


    艾東海皺眉道:“高兄,姑娘是說……”


    柳媚娘忽然媚眼一挑,強忍了笑意,嬌叱道:“姓艾的,你以為你比他聰明是嗎?


    姑娘今兒先收拾你也行。”


    話音一落,艾東海隻覺眼前人影一花,右頰之上,已經拍的一聲,挨了對方一掌,五條纖纖手印鼓了出來。


    媚娘打了艾東海一個耳光,高無敵似是這才想出了適才問柳媚娘的話中之意,突然兩眼一瞪,大喝道:“柳媚娘,你剛才是說高某活不到教主迴來嗎?”


    柳媚娘雖然閃身打了那艾東海一掌,但因她身形極快,是以早已退迴到原來的立身之處,高無敵喝問甫歇,她竟然格格一笑道:“蠢牛,你才知道嗎?”


    高無故雖然明明知道自己不是柳媚娘之敵,但他卻受不了這等諷刺,大喝一聲,道:


    “柳媚娘,你也太小看了高某了。”


    柳媚娘道:“怎麽,你可是不服氣嗎?”


    高無敵一怒之下,似是忘了利害,大喝道:“不錯,高某正要向你討教幾手高明武功……”揮臂一拳,直搗柳媚娘左肩。


    原來他這一拳本是擊向她的胸腹,但忽然想起對方乃是一個女流之輩,自己出拳擊向她的胸前,豈非是被人笑為輕薄之徒嗎?拳勢已發,卻又臨時變了方位。


    柳媚娘直瞧到高無敵出拳之際,杏眼倏然間殺機隱現,大有舉手之間,便要製高無敵於死地之意。但當柳媚娘發覺高無敵拳勢在中途換了位置以後,那鳳眉略舒,本已曲起的玉手纖指,竟然變為立掌如刀一般,斜斜地砍向高無敵。


    宋孚在旁瞧得十分清楚,低聲道:“方老弟,那高無敵一念之間,居然躲過一死劫!”


    方雪宜原也未曾瞧出其中原故,聞言方始恍然,笑道:“不錯啊!這高兄倒也不失是君子……”


    這時忽然聽得柳媚娘嬌喝一聲,道:“高無敵,你要想跟我走上十招八招,那還差得很遠,念在你乃是一個不甘做那輕薄之事的莽夫,我隻要你改投我柳媚娘的手下,便免你一死,你肯不肯?”


    兩人乃在激鬥之中,柳媚娘依然能這等從容說話,足見她武功比那高無敵強過甚多。


    高無敵怒哼了一聲,一連發出七拳,算是答複。


    柳媚娘臉色微微一變,冷笑道:“你可是不識抬舉嗎?惹得我性起,你就休想活命了。”


    高無敵大喝道:“高某隻懂得生死,不懂得投降!”


    咚的一拳,正好擊中了柳媚娘的掌心。


    照理他號稱神力天王,這一拳至少也有幾百斤力道,那麽纖瘦的柳媚娘,又怎生禁受得起他這一擊。


    但方雪宜卻瞧得出,高無敵這一拳雖然擊中了柳媚娘的掌心,卻似是根本沒有著力之處一般,未曾使得上勁。


    頓時,方雪宜感到如是再讓他跟那魔女拚將下去,用不著柳媚娘還手,高無敵就要活活累死。


    一念及此,他竟然一躍而前,喝道:“高兄快快退下,容兄弟前來見識見識五大魔主的武功……”舉手一掌,向那柳媚娘拍去。


    柳媚娘格格嬌笑。連聲道:“你們兩個全上,隻怕也支持不了幾合。”皓腕一翻,就待反纏方雪宜手掌。


    方雪宜掌勢忽然一帶,變掌為指,點向柳媚娘曲池穴,口中卻向仍未退下的高無敵說道:“高兄,咱們有約在先,你不必再夾在其間的了。”


    柳媚娘目睹方雪宜變招之快,實是生平僅見,不禁臉上變色,驚咦了一聲,飛身掠退丈五。


    杏眼圓睜,冷冷地喝道:“你是什麽人,童子奇手下,幾時有了這等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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