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坪”-這充滿了神秘,血腥,恐怖的地方,多少年來,不斷的上演著恩怨仇殺流血慘劇的舞台,這時,麗日中天,山風輕揚,是那樣的恬靜,安適。


    坪中央,靜靜地矗立著一個頎長的人影-他是誰?


    他在等待什麽?


    陳霖上得嶺頭,遠遠的就發現了那人影,從身形上判斷,那人影正是邀約自己的化身——


    血魔,會晤的神秘蒙麵怪客。想不到他已先到了。


    陳霖心裏不禁有些兒激動,蒙麵怪客終竟是自己的恩人,而且也曾援手過“桐柏派”,自己卻以另一種麵目來會晤他,內心裏浮起了一絲歉意。但他立刻又想到-蒙麵怪客約自己-血魔-會晤的目的何在?


    他究竟是誰?


    “飄萍客李奇”叔叔,曾叮囑自己,務必要乘這機會揭開他的真麵目,不錯,這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心念之中,立時運起“血影神功”,刹那之間,他變成了另一個人,周身赤紅如血的怪人-血魔!身形一劃,數個起落,似飄絮般的輕輕落在“生死坪”中。


    蒙麵怪客電閃迴過身來,身形在微微的顫抖,麵對這一代恐怖人物,他的心仍是忐忑的,兩道銳利的眼神,直射在對方的麵上,但,他什麽也看不出來,對方隻是一個赤紅如染血的怪物,連眼芒都帶著血色。


    陳霖壓低了喉嚨,首先開口道:“閣下要見本人?”蒙麵怪客道:“不錯!”


    “有何貴幹?”


    蒙麵怪客略微一頓之後,道:“在沒有談到本題之先,我有一個問題,請閣下據實相告?”


    陳霖心裏略呈緊張,道:“請講!”


    “閣下是否與‘桐柏派’有相當淵源?”


    陳霖心裏又是一震,他曾懷疑蒙麵怪客與“桐柏派”有淵源,因為上次各幫派襲擊“碧雲山莊”時,蒙麵怪客以一人之力,盡誅來犯之敵,並救走意圖複派的“桐柏一劍西門俊”


    等人,而現在對方卻反問自己是否與“桐柏派”有淵源,對方此話的動機何在?他將要說些什麽?自己是承認好還是不承認的好?心念數轉之後,道:“請閣下先表明身份!”


    蒙麵怪客發出一聲輕笑,道:“目前未便表明!”“那我也先請問閣下是否與‘桐柏派’有淵源?”“這個……我的迴答是否定的!”


    “沒有?”


    “沒有!”


    “閣下前在‘碧雲山莊’曾對該派伸過援手,並曾留柬……”蒙麵怪客立即接過話去道:“那隻是基於武林道義!”“武林道義?”


    “不錯!”


    陳霖大受感動,想不到蒙麵怪客對“桐柏派”的援手,隻是基於道義,那對方可能是武林中最了不起的正派人物,難怪“飄萍客李奇”測不出他的來路,但他為什麽拒絕透露名號?掩飾本來麵目?當下微微激動的道:“閣下的俠肝義膽著實可佩!”


    “謬獎!”


    “請問桐柏一劍西門俊等人現在何處?”


    “閣下還不曾答複我的問題!”


    陳霖略略一頓之後,毅然道:“不錯,本人與‘桐柏派’確有相當淵源!”蒙麵怪客身軀微微一震,又道:“在下還有一個問題!”


    “請講!”


    “閣下是否卜居在‘血池’之中?”


    陳霖不禁大感為難,因為這關係到“血影門”的秘密,同時對方何以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但蒙麵怪客在他的心目中,已成為一個俠隱之流的人物,也不虞其他,為了要追出對方下麵要講的話,一點頭道:“不錯!”


    蒙麵怪客卻不再問下去,把話題一轉,聲音中充滿激動之情,道:“如此在下鬥膽要說出閣下的真麵目?”


    陳霖這一驚非同小可,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蒙麵怪客竟然要說出自己的本來麵目,可是以自己所知,他根本不清楚自己的秘密呀,難道……於是沉聲道:“你說說看!”


    蒙麵怪客眼中棱芒似電,一不稍瞬的注定“血魔”,顯然他對這問題十分凝重審慎,好半晌才一字一句的緩緩道:“如我猜測不錯,閣下就是失蹤十多年的‘桐柏派’第二代掌門‘中原一劍陳其驤’,不知是否有錯?”陳霖心中不由巨震,不知對方根據什麽而作此揣測,而把自己的化身,測度為自己的父親“中原一劍陳其驤”,為什麽?為什麽?……莫非父親當年已真的被迫落或拋屍“血池”之中?


    他何據而雲然呢?


    父親昔年應“百幻書生”之約,來“生死坪”決鬥,以後即告下落不明,但這事局外人又何由知道呢?


    莫非這蒙麵怪客昔年曾目睹這幕慘劇?莫非……他百思不得其解。


    思念被拉迴到若幹年前,他的童年時代-他記得每年母親總要帶著自己長途跋涉到“生死坪”一次,每次都麵對“血池”悲不可抑,但母親不告訴他原因,他也無法知曉,隻是感到奇詫而已。


    母親曾告訴他,父親在一個很遠的地方,有一天會迴來,現在,他長大成人了,理解力使他感到那謊言的幼稚可笑!最後一次,母親遭了“四毒書生”的毒手……一陣熱血沸騰,他幾乎狂喊而出!“殺!報仇!”


    蒙麵怪客見對方久久不語,認定自己所料不差,緊追一句道:“閣下莫認了?”


    陳霖被這句話從沉思中喚迴,脫口道:“中原一劍陳其驤是否是被‘百幻書生’以陰謀暗算迫落‘血池’之中?”蒙麵怪客,眼中忽然現出駭然之色,但一瞬即逝,道:“如此說來,閣下不是‘中原一劍陳其驤’了?”“不是!”


    “那閣下與‘桐柏派’究竟是什麽淵源?”


    “這個,目前也未便奉告,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淵源極深,我不但要助桐柏派後人複派,重新躋身八大門派之林,而且更要查明昔年慘案真相,為死者報仇!”


    說到“報仇”兩個字,眼中血芒陡熾,令人不寒而栗。


    緊跟著又道:“閣下的這種測度,必然有所根據?”


    蒙麵怪客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道:“根據桐柏山下的‘三裏坪’之役,閣下為了‘桐柏派’而首開血劫!”


    這句話合情合理,陳霖不由大感失望,原來蒙麵怪客根本不悉個中真象。父親的生死,仍然是一個謎,太極掌門,華山掌門可能知曉其中究竟,但他們先後離奇的被殺了,現在除了尋到“百幻書生”或“絳珠仙子”才能查個水落石出之外,別無其他的蹊徑可循了。


    在赴約之初,他有心要揭穿蒙麵怪客的廬山真麵目,他意料多少可以獲得一點父親生死下落的線索,現在他徹底的失望了,蒙麵怪客竟然毫不知情。是否揭開對方的真麵目?


    他猶豫了,對方於自己有恩,於“桐柏派”有德,他豈能強人之所不欲,或許對方不願意以真麵目示人,是別有苦衷,好像自己,不也是具備著雙重身份-血魔,活閻羅-


    嗎?而且,對方的行為純出乎俠義道的精神。另一個問題又產生了,對方約晤了自己,難道就是為了證實自己是否對方意料中的人物?也許……心念動處,脫口問道:“閣下約晤本人,就是為了證實這一點嗎?”


    “不錯!”


    “沒有其他問題?”


    “有!但你既不是我想像中的人,說之無益!”


    陳霖好奇之心大熾,可能對方要說的話,與父親或是“桐柏派”有關,急道:“我雖不是你想像中的人,但也差不了多少!”


    “此話怎講?”“因為我與‘桐柏派’的淵源極深!”


    “這個……”


    蒙麵怪客說了兩個字之後,突然不語,似乎在考慮說與不說。


    陳霖緊迫著問道:“怎麽樣?”


    蒙麵怪客,眼中忽現駭人煞光,但一閃即逝。


    陳霖心中不由一動,但他對蒙麵怪客已深信不疑,也未朝深處去想。


    蒙麵怪客又道:“但此事關係‘桐柏派’至巨,閣下能作得主?”


    陳霖一聽,想知道的心更切,毅然道:“當然作得了主!”“好!如此我就奉告閣下!”


    “請講!”


    蒙麵怪客又頓住了,似在作最後的考慮,顯見他要說的話,必然是相當重要,所以才一再猶豫不決。


    久久,才沉聲道:“閣下是否聽說過‘雙殘鬼叟’其人?”陳霖心中不禁一震,他清楚的記得那獨目獨臂的怪人,為了試驗武功而濫殺無辜,他那怪異的武功,叫“軒轅神風掌”,掌風拍出成一線白光,被他所傷的人,都是腦袋一分為二,他疑心那“軒轅神風掌”


    是學自“軒轅經”,正待要下重手迫對方就範之際,恰好絕色少婦現身,聲言她與他有宿仇待解決,而讓他乘機兔脫……當下激動的道:“我聽說過這人!”


    “桐柏派失了一件傳派之寶……”


    “不錯,‘軒轅經’,隨著掌門人‘中原一劍陳其驤’失蹤!”“這本‘軒轅經’正落在‘雙殘鬼叟’的手中!”


    “什麽?落在他手中?”


    “不錯,落在他手中,他所擅長的‘軒轅神風掌’就是‘軒轅經’所載奇奧武功之一,不過據我所知,他還沒有全部習成,最多是七成!”


    陳霖強自壓抑心裏激動之情,聲音微顫的道:“那桐柏掌門‘中原一劍陳其驥’必然是喪命他手?”


    “這卻不得而知!”


    “雙殘鬼叟的行蹤落腳……”


    “可能在‘東海離心島’,也可能在‘赤衣教’總壇!”


    陳霖奇詫莫名的道:“這就奇了,‘雙殘鬼望’竟係何等樣的人物,怎的會與‘赤衣教’和‘東海離心島烈陽神火教’發生了關係?”


    蒙麵怪客得意的哈哈一笑道:“閣下對此一無所聞?”


    “嗯!”


    “‘雙殘鬼叟’就是東海離心島‘烈陽神火教’教主!”


    陳霖心裏又是一震,事情的奇突,竟然這樣出乎意料之外,但隨著在心裏湧起的是一種恨和殺機混合的情緒,喃喃自語道:“雙殘鬼叟,烈陽神火教!嘿嘿,有一天我會血洗離心島,雞犬不留!”


    蒙麵怪客在一旁打了一個冷顫,這不啻是決定了“烈陽神火教”的命運,以“血魔”的功力和作風而言,血洗離心島決非空口說大話。


    陳霖一陣激動之後,又道:“那他與‘赤衣教’又是何種關係呢?”


    “烈陽神火教,僻處東海離心島,久想染指中原武林,‘赤衣教’實際上說起來是‘烈陽神火教’的一個分壇,是該教問鼎中原的先驅!”


    陳霖心裏暗道:“原來是這麽迴事,難怪‘生死坪’那次戰役,竟然有‘烈陽神火教’中人現身,哼!問鼎中原武林,豈非是白日做夢,首先我陳霖就不容!”


    蒙麵怪客又道:“閣下剛才提及‘桐柏一劍西門俊’等人的下落?”


    “不錯,有這迴事,這件事隻有你才能知道!”


    “當日在下解了他們被突襲之圍以後,本擬把他們引到一個穩秘處所,暫時待機,卻想不到……”


    陳霖一聽話風不對,不由著急道:“怎樣?”


    “變生不測……”


    “出了什麽岔子?”“半途忽遇久不現蹤江湖的黑道巨魔‘喪魂太歲’,激鬥之下,全部罹難慘死,隻剩西門俊一個活口被挾走,生死不明!”陳霖幾乎忍不住怒吼起來,咬牙切齒的道:“喪魂太歲何以要對他們下手?”


    那老魔認為‘軒轅經’在西門俊的手裏!”


    “喪魂太歲的巢穴在何處?”


    “在下目前正在積極查探之中!”


    “閣下難道不是‘喪魂太歲’之敵?”


    “遜了一籌,自保可以,救人不足!”


    陳霖不由駭然,蒙麵怪客竟然自承不敵,那這“喪魂太歲”的身手,確實驚人。


    一時之間,百感交集-“白骨教”護壇的“白骨鎖魂大陣”阻隔了自己追索殺母仇人“四毒書生”之路。


    “軒轅經”竟然會落在“雙殘鬼叟”之手,那父親到底是被“百幻書生”所害,還是喪於“雙殘鬼叟”之手?


    西門俊叔叔一行,又被“喪魂太歲”所殺,“桐柏派”的元氣大喪……“江湖一美何豔華”和“金童柯瑜瑾”這一對奸夫淫婦,不知何以會自動解散“和合會”?


    吳如瑛也隨之生死下落不明!


    想起吳如瑛,他不由生英雄氣短之感,她是第一個闖進他心扉而奉獻貞操的人,雖然事情的發生是由於巧合,但事實是不容抹殺的,他和她互誓白首,他在血池石窟受她父親“無虛劍吳佑年”的重托,要他尋到她為父報仇,豈知在真相大白之際,她卻失蹤了……突然——


    他心裏升起了另一個意念-蒙麵怪客似乎老尾隨著自己,每一次緊要關頭他就不期然的現身,這決非巧合,同時,這許許多多的秘密他從何得來,他的行為,似乎“行俠仗義”四個字不能解釋,因他已超越了這個範圍,他有什麽企圖嗎?……蒙麵怪客幹咳了一聲,以引起陳霖的注意,然後道:“閣下,在下要告辭了!”


    “且慢!”


    “閣下還有什麽話說?”


    陳霖沉吟片刻之後,心念頓決,道:“請你一現廬山真麵!”


    蒙麵怪客似乎料不到對方最後會來這一手,一窒之後,道:“歉難從命”陳霖把手一橫道:“本人向來言出如山,說一不二!”


    “閣下未免強人所難?”


    “難道你見不得人?定要藏頭露尾?”


    “在下好意把所知的奉知,難道錯了?”


    陳霖不由語塞,但這個疑團不破,心裏實是不安,忖道:“你雖數次援手於我,但有恩報恩,卻不能讓你永遠神秘下去!”順口答道:“好意敬領,但本人喜歡坦誠相見,最恨故作神秘!”“閣下這是違心之論!”


    “何以見得?”


    “閣下的本來麵目又是誰?”


    “我就是我,血魔就是血魔!”


    “這話隻能騙騙無知小兒!”


    “為什麽?”


    “血魔唐中巨是三百多年前的人物,閣下何以自圓其說……”


    “你又安知本人不能活到現在?”


    蒙麵怪客一時答不上話來,他口裏雖如此說,但心裏無法肯定真假。


    陳霖身形突地前欺數步,沉聲道:“閣下當真不願表明身份?”


    蒙麵怪客眼中忽露驚怖之色,向後退了三步,道:“閣下難道要向在下出手?”


    “也許!”


    蒙麵怪客厲聲道:“身為武林道,可殺不可辱!”陳霖的心軟了,他委實對蒙麵怪客下不了手!


    怔了半晌之後,道:“閣下請吧!”


    蒙麵怪客一拱手,轉身馳下了“生死坪”。


    陳霖目送蒙麵怪客身影消失之後,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卸去了“血影神功”,紅色褪盡,還複了他俊美的麵目。他又一次麵對這母親慘死,奇緣所在的神秘“血池”,思前想後,不由潸然淚下!


    驀在此刻-兩條人影,飛風般的瀉落“生死坪”中。陳霖心裏一震,難道又有人不顧禁約,擅闖“血池”重地!迴首望處,來的是一個須發虯結的怪老頭,和一個奇醜絕倫的少女!


    “霖哥!”


    那少女身形未定已自嬌唿出聲。


    “哦!翠妹妹!李叔叔!你們怎的會來此地?”


    來的正是化身“天音叟”的“飄萍客李奇”和他的未婚妻鍾小翠。


    鍾小翠傷感的道:“我們來取父親遺骨和母親合葬!”陳霖心裏一陣黯然,她的父親“風雷掌鍾子乾”是為了救自己而死的啊!忙移身過去,向“飄萍客李奇”躬身為禮道:


    “侄兒有禮!”


    “哈哈,免了!蒙麵怪客和你的約會踐過沒有?”“他方才離開了!”


    “他是誰?”


    “不知道!”


    “咦,你不是決定要在這次約會中揭開他的麵目嗎?”“是的,可是我下不了手!”


    “好了,這事以後再說,你們約晤的經過怎樣?”陳霖目眥欲裂的恨聲道:“西門俊叔叔等已遭了‘喪魂太歲’的毒手!”


    鍾小翠和“飄萍客李奇”宛若被焦雷轟頂,齊齊驚叫出聲。“飄萍客李奇”偏頭想了一想之後,道:“不可能!”“為什麽?”


    “喪魂太歲早在十年前因積惡如山而被當時的八大門派,各派高手十人,聯手擊成重傷而死,我也是其中之一,難道死人還能複活?”陳霖大感愕然,道:“蒙麵怪客如此說的!”


    “江湖詭譎萬端,你不揭開他的真麵目,是一大錯誤!”陳霖府首無語!鍾小翠插口道:“這事倒無所謂,下次還會碰頭的!”陳霖向鍾小翠瞥了一眼,又道:“蒙麵怪客自承他自己正在積極追查‘喪魂太歲’的巢穴,屆時會通知我!”“飄萍客李奇”激動的像是自語般的道:“桐柏派奇禍頻仍,從此將一蹶不振了,西門師兄之死,必須要追出真兇,這事,哼,仍須著落在蒙麵怪客身上!”


    陳霖追悔不已,一時心軟,放過了揭破蒙麵怪客真麵目的機會,照此看來,他所說一切,都有問題……“飄萍客李奇”道:“他還說了些什麽?”


    “桐柏派列為傳派之寶的‘軒轅經’落在‘雙殘鬼叟’之手!我想家父也許……”


    “可靠嗎?”


    “可靠。”


    “何以見得?”


    “侄兒與那老魔動過手,他曾施出‘軒轅神風掌’!……”“有這等事,以後呢?”


    “被他兔脫了!”


    “那我們得向‘烈陽神火教’總壇一行!”


    “烈陽神火教遠在東海離心島!”


    鍾小翠忍不住插口道:“霖哥,你錯了!”


    “我錯了?”


    “半月之前你這樣說是對的,現在可不同了?”


    陳霖驚異得大睜雙目,道:“為什麽?”


    鍾小翠道:“烈陽神火教本是‘赤衣教’的幕後支持者,現在‘赤衣教’已不存在,正式更名‘烈陽神火教’,教主就是‘雙殘鬼叟’!”


    “哦!想不到馬上成為事實!”


    “飄萍客李奇”接口道:“這事已轟傳甚久了,你……”


    “一刻之前,侄兒從蒙麵怪客口裏得知‘烈陽神火教’想插足中原武林!”“事不宜遲,我與翠兒先取出師弟骸骨,迴裏殯葬之後,就要往探‘烈陽神火教’,至於西門師兄等的慘事,目前卻無從著手!”


    陳霖急道:“事關家父生死之謎,侄兒擬立即赴該教一行!”


    “飄萍客李奇”點點頭道:“以你的功力而論,我很放心,但你閱曆不夠,當心詭謀!”


    “是的,侄兒敬謹受教!”


    “哦!你探訪那‘四毒書生’的下落!……”


    陳霖憤然把闖幕阜山,被困“白骨鎖魂大陣”的經過說了出來!但他略去了被絕色少婦救離的那一段,改為誤打誤撞的脫險!


    “飄萍客李奇”和鍾小翠聽得驚心動魄不已。


    陳霖想起絕色少婦竟然能出入“白骨鎖魂大陣”而無阻,隻要自己找到她,請她說出出入陣勢之道,仍可一闖白骨總壇,但他對於這神秘莫測的一代尤物,仍感到十分茫然,以她的身手來說,絕非無名之輩,可是由於自己的閱曆不廣,揣不出她的來路,使得他既愛又恨,忖道:“李叔叔浪跡江湖,經驗閱曆必豐,何不問一問看,也許他能……”


    鍾小翠明眸一轉,嚦嚦鶯聲的道:“霖哥,你在想什麽?”


    “哦!沒有什麽!”


    口裏答話,心裏卻在想到,天賦與翠妹一雙美目,一副鶯喉,一個窈窕婀娜的嬌軀,卻給她一張奇醜的麵孔,造物者未免太惡作劇了!


    “飄萍客李奇”道:“霖兒,你準備如何辦?”


    “我,我希望能獲得破陣之秘!”


    “這談何容易,天下陣法千奇百幻……”


    陳霖鼓起勇氣,乘機問道:“李叔叔,就您所知當今江湖之中,武功堪列頂尖之林,容貌可稱絕世無雙的少艾婦人有幾人?”


    鍾小翠激奇的盯著陳霖,不知心上人何以突然提出這怪問題來?


    “飄萍客李奇”哈哈一笑道:“孩子,你問這幹嗎?”


    陳霖心中有病,不自禁的臉上一熱,輕輕一笑道:“我自有用意!”


    “嗯,霖兒,你與翠兒秉承她母親的遺命訂婚,你可不能做出對不起她的……”


    陳霖心中不由一凜,絕色少婦使他著迷而情不自禁的發生了不可告人的事,吳如瑛與他不但發生了關係而且兩人曾海誓山盟,楚玲的癡情使他欲罷不能,這些,將如何向鍾小翠解釋呢?將來!唉!將來如何安排自己?


    聞言之下,尷尬的一笑道:“這……這不會的!”


    “我希望不會就好!”


    鍾小翠幽幽地歎了一口氣,低下頭去,片刻之後,突然抬起頭來,一雙明眸直直的看著陳霖,道:“霖哥,你根本就不愛我,因為我長得醜……”“飄萍客李奇”把手連搖,意思是要阻止鍾小翠說下去,但鍾小翠恍若未見,仍侃侃而言道:“你接受我是為了憐憫,為了報先父的一點小惠,是嗎?”


    陳霖頓時麵孔漲得通紅,極口分辯道:“翠妹,我不明白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我發誓永遠伴著你!”


    “我知道你會的,但不是出自本心!”


    陳霖急得冷汗涔涔而下,惶然道:“妹,你……你……完全想錯了!”


    鍾小翠醜臉之上一無表情,雙眼卻鋒利如電,毫不放鬆的道:“你說,憑良心說,我們之間有愛的存在嗎?”


    事實正如鍾小翠所說,陳霖在最初與鍾小翠見麵時,心裏根本不曾想到愛這方麵,他隻是為了她父親為他死而遵遺命照顧她,後來,在鍾母的遺命下,與她訂了婚約,是基於感恩報德之心,但他能承認嗎?他忍心去戮傷她的心嗎?


    但他所說永遠伴著她,確是真的發自內心。


    他痛苦的迴答道:“翠妹,我倆名份已定,希望你不要作無謂的想法!”鍾小翠淒然道:“霖哥,妹此生已屬君,永不更改,但我以前就曾經說過,我自有打算!”


    陳霖喟然一聲長歎,緘口無語。


    “飄萍客李奇”一跺腳道:“你兩娃兒是怎麽搞,盡鬥些什麽,快閉上嘴吧!”


    一頓之後,轉麵向陳霖道:“霖兒,你方才所提問題,依我所知,在十多年前有,就是‘絳珠仙子朱薇’,算來她將近四十歲了,論美,你母親和‘江湖一美何豔華’和她,各擅勝場,論身手姿容雙絕的,那得首推‘絳珠仙子朱薇’,但她的品格卻為武林正派人士所不恥,目今江湖中我想是沒有這樣的人!


    陳霖茫然了,若以年齡而論,絕色少婦隻在二十出頭之間,她當然不會是“絳珠仙子朱薇”,但她是誰呢?以她的武功容貌,應該盡人皆知才對!“飄萍客李奇”也不再追迴陳霖提這問題的用意,他知道少年人是富於幻想的,再談下去,徒使陳霖難堪而已,話題一轉道:“如果你能尋到一個人,或者能有助於你破陣,但此人生性怪僻絕倫,早已絕跡江湖,他武功平平,但對於河洛圖書,五行八卦,奇門陣法,機關布設,在武林中卻是首屈一指的人物!”“誰?”


    “無名無號,人都稱他為‘南宮先生’!”


    “南宮先生?”


    “不錯,他複姓南宮,武林中人皆稱他南宮先生而不名!”“如有必要,我會找到他的!”


    “恐怕很難!很難!”


    “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好,霖兒,隻此一點,即足以使你稱尊武林!”陳霖訕訕的一笑……


    鍾小翠眼中滿含淚水,向陳霖道:“霖哥,我們今天來此是為了起出父骨,請你指引埋骨之所!”


    陳霖黯然的點了點頭,率先引路,到那坪外林中那株古樹之前,樹根上陳霖昔年用以堵塞孔洞的石塊仍在,隻是滿布苔蘚雜草,這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往事曆曆,如在目前,陳霖已由一個孤苦無助的小孩,變成了舉世震驚的人物,溯本追源,若沒有“風雷掌鍾子乾”舍命相救,他焉有今日,觸景生情,掉下了幾點傷心淚來!移開石塊,以掌功劈大孔洞,一堆森森白骨驟現眼前。鍾小翠驀見乃父遺骨,不禁放聲痛哭起來,悲哀的氣氛,充塞在每一個人的心頭,陳霖撫骨大慟,哀傷不減於鍾小翠。“飄萍客李奇”也不由老淚縱橫。


    許久之後,三人先後止悲,用一個布裹裝好遺骨,由鍾小翠負在身上,離開了“生死坪”,出得大別山,“飄萍客李奇”仍和鍾小翠一路,陳霖則要分道撲奔“烈陽神火教”總壇!


    這一對未婚夫妻,沒有什麽纏綿的話別,就這樣互道一聲珍重再見黯然分手了。


    且說陳霖心事重重,踏上了官道,目標指向原“赤衣教”現在改名為“烈陽神火教”的總壇所在地-風雷穀。


    風雷穀-狹長深邃如袋,兩側峭壁千仞,穀中終年風勢不斷,穀道幽深迂迴,風聲激撞迴應有如雷鳴,故有“風雷穀”之稱。


    數天之後,陳霖到達了“風雷穀”!


    穀中正中,高燒著一堆熊熊烈火,火焰高達數千丈,火焰的上端,高懸一個珠狀的東西,被火焰一照,反射出靈光萬道,令人不能逼視!


    陳霖心想,這大概就是象征著烈陽神火了!


    穀口寬約十丈,幾乎全被火焰堵塞,人未走近,已感熱浪迫人。


    奇怪的是竟未發現半個人影。


    難道這烈火有什麽玄妙存在其中,像“白骨教”以“白骨鎖魂大陣”為其屏障一樣?但看來看去,火就是火,並無出奇之處。


    陳霖猶豫了半刻之後,忖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闖!”


    心念之中,身形一展,就向那堆烈火的邊緣射去,他要想繞火旁的空隙進入穀道,誰知身形方起,那堆烈火,突然熾旺起來,火舌亂吐,暴卷狂伸,整個穀口全被堵塞不留半絲隙縫,熱浪熏人如烤!


    如果硬要闖去的話,勢必被烈焰吞噬。


    陳霖駭然淩空倒瀉落迴地麵,陳霖這一退身,那火勢又小了下去!看得陳霖驚震莫名,這火可透著邪門,想來如不是設有機關,便是被人操縱。他怔怔地望著那巨火出神,穀口既被堵塞,兩旁又是峭立千仞的岩壁,較之那“血池”周遭的岩壁還要高聳陡峭!


    他再闖,同樣的又被烈焰逼迴。


    一時之間,他感到無計可施。


    正自不得計的當口,驀然,轟的一聲,火焰突告高漲十丈以上,火雲卷舒,向外方擴展,暴湧而至,火星迸射如雨,四周氣流成漩,威勢好不駭人,陳霖忙不迭的倒射十丈開外,饒他閃退得快,身上衣袂已被燒穿了幾個拳大的孔。


    同一時間,那高懸半空的火球,霞光陡盛,如灼灼赤陽,漫出一片白熱的熾芒刺,目有如針灸,陳霖駭然又退了十丈遠近!


    但見火焰衝霄,火花爆射,如搗碎銀河,萬星齊落,加上耀目霞光,構成了一幅奇絕古今的立體大圖案。


    半刻之後,又恢複如初!


    陳霖顧盼尋思有頃,突地想起自己曾仗著“血影衝霄”絕技,由“血池”飛升,難道就無法超越這數十丈高的火焰。


    一時雄心陡起,口中發一聲輕嘯,身形就地拔起,繞空疾劃圓弧,如灰鶴舞空,一連飛繞十匝之後,身形已拔至百丈高下,“唰!”的就向穀口射去!


    成弧形超越火焰劃去-“轟!轟!”聲中,火焰又告高漲,然而卻無法達到陳霖那樣的高度。


    陳霖劃空超越火焰,向穀道之中瀉落,正自慶得計,叵知雙足才一觸及穀道地麵,兩旁岩壁,突地射出無數火箭,嗤嗤之聲盈耳,籠罩十丈範圍。急切裏,隻好揮掌圈出勁氣,不使那火箭近身,且揮且走!


    火箭愈射愈密,有如置身火海之中,反觀走過的地方,火箭自停,忖道:“莫非這火箭發射的機括是設在穀道地上!……”


    心念之中,就揮撥之勢,向前劈出一道勁風,掃開一條甬道,身形跟著離地飛射向前,果然所料不差,足才離地麵,火箭頓時停止。


    待地勢盡落地,火箭又發!任你身法似電,也無法閃過同一瞬間發射的十丈火海。


    穀道曲折迂迴,而且不知究有多長,才能到達總壇所在,如果像這樣且揮且走的話,時間長了,任你功力通天,也會不支,同時火箭衝勢極強,隻要揮出去的掌風不夠勁道的話,準掃撥不開,若被射中,豈不活活火葬。既然不能落足而馳,那隻有超越穀道而進,但兩旁是平滑如鏡的千仞峭壁,猿鳥尚無法托足,何況是人?


    這樣又進了裏許遠近,情況愈來愈劣,如此下去準得累死,即使讓他順利通過,但此來乃是索仇追秘,身入險地,如果內力劇損的話,將何以應敵?同時穀道之中,除了火箭之外,難保沒有其他更厲害惡毒的布設?


    一陣苦思苦想,居然又被他想出了一個絕妙辦法,當然,這辦法除非功力有陳霖若者,才能行得通,換了別的一般高手,仍是白費。


    穀道橫寬最寬處不超過二十丈,窄處僅五六丈,陳霖身形又告離地淩空劃起,旋升至三十丈高下,然後向兩壁成之字形跳擲撞射而進,左足向右壁一點,射向左前方的石壁,左腳又一點,又向前石壁之間射去,如此往複疾射而進。


    穀道火箭,果然已不再發射!


    一盞熱茶的時間過後,估計已深入五裏之遙,穀道豁然開朗,現出一大片房舍來,陳霖精神大振,奮起神威,如殞星般朝那片房舍射去。


    “當!當!當!”三聲鍾聲,破空傳來,震得四壁齊應。


    陳霖徑朝房舍之前的那片畝大的方場瀉落……方場正麵,是一間突出的廣廈,氣派十足,大門敞開,門頂大書“令廳”兩個鬥大的金字,不問可知,這間廣廈就是“烈陽神火教”的總壇令廳了。陳霖身形甫定,廣廈門內,立時湧出一群紅衫人來!緊接著,紅影紛射,無數的教眾,從四麵八方湧來,把方場圍得水泄不通。


    那群紅衫人,不多不少,共有十個,在行到距陳霖身前三丈之處,一字式排定,一個個體態威猛,麵目猙獰,但全都半聲不吭,默默地行動。


    陳霖麵寒如冰,冷眼注定來人,也是一言不發。


    接著,門內又緩緩走出一個高大獰猛的火雲紅衫老者,徑越過那一排紅衫人,向當中一站,麵對陳霖,眼中棱芒似電,數閃之後,格格一陣怪笑。陳霖一看來人,竟然是不久前在“生死坪”中,和“白骨屍魔”雙戰自己的原“赤衣教”主“火雲尊者”,現在“赤衣教”


    認本歸宗,改為“烈陽神火教”,他這教主不知被貶為什麽職位。


    “火雲尊者”可不認識陳霖,他隻認識陳霖的化身“血魔”。


    “火雲尊者”格格怪笑之後,獰聲道:“小子,算你本領通天,竟然能闖越烈陽神火,夾道箭網,可是,嘿嘿,風雷穀可非善地,管叫你來時有路,去時無門!”


    陳霖冷哼一聲道:“未見得!”


    “小子,報上名號,說出來意!”


    陳霖冷冰冰的道:“叫你們教主‘雙殘鬼叟’答話!”


    眾人同時心中一震,對方竟然直唿教主名號,忖不透他的來路。


    “火雲尊者”一怔神之後,格格一笑道:“小子,你膽大包天,竟敢公然直唿教主的尊號?”陳霖劍眉一揚,眼中奇芒立射,沉聲道:“叫他名號算什麽,我還要取他項上人頭!”


    十個紅衫人,同時怒哼出聲,沉鬱得像一陣雷鳴。


    “火雲尊者”暴喝道:“小子,你找死!”


    “哼!”


    “你到底是誰?”


    “要你們教主答話!”


    “火雲尊者”雙目兇光頓射,前欺一步,正待……他身後的十個紅衫人中的一個,閃進數步,道:“不勞副教主動手,本堂請命!”


    陳霖心裏忖道:“原來這老魔變成了副教主!”


    “火雲尊者”目光朝那紅衫人一掃,道:“羅堂主小心應付,這小子……”“尊令諭!”


    那被稱為羅堂主的紅衫人身形再進一丈,厲聲道:“小子,通名受死!”陳霖不屑已極的道:“憑你還不配問!”


    紅衫人氣得打了一個噎,揚掌便攻。


    陳霖冷喝一聲:“躺下!”身形怪異至極的一閃,不知他如何出手,慘嗥聲中,那姓羅的堂主應聲倒地!


    這一手,震驚了所有在場內場外的教徒,齊齊心泛寒意,這是什麽武功?一個堂堂的教中堂主,竟然在半個照麵之間被毀。“火雲尊者”驚怒交迸,怪吼一聲……另九個紅衫人,齊齊搶步而出,九掌齊揚,九道如山勁氣,匯合成一股駭人的狂瀾,以撼山栗嶽之勢,匝地卷向陳霖。陳霖冷冷一哂,雙掌貫足十成功勁,疾推而出,掌風呈淡紅之色!“火雲尊者”


    見狀之下,心頭大駭,狂吼道:“你們退……”但他的話音,已被如轟雷也似的掌風所掩——


    震天巨響之中,慘號挾以悶哼齊起,三條人影飛瀉而出,直摔到兩丈之外,倒地不起,其餘的連連倒退不迭。


    勁氣餘波,卷起遍地沙塵如幕。


    場外所有的教眾,驚唿之聲響成一片。


    “火雲尊者”再次揮手發話道:“你們且退下!”


    然後走近那最先喪命的堂主屍身之前,隻見死者的額頭眉心之間,赫然一個拇指大的血印,不由脫口道:“飛指留痕”,麵上頓現駭然之色,轉向陳霖道:“你是活閻羅?”


    陳霖冷冷的道:“不錯!”


    場內場外,又是一陣騷動,想不到“血魔”的傳人會光臨“風雷穀”,怪不得視穀道內外的布設如無物!


    這可怖的人物光臨“風雷穀”,會帶來什麽樣的後果,簡直不堪想象。


    “火雲尊者”身為副教主,表麵上自不能露出怯意,硬起頭皮嘿嘿一笑道:“活閻羅,你擅闖本教總壇重地,毀去本教四位堂主,意欲為何?”陳霖冷漠至極的道:“要你們教主出來答話!”


    “活閻羅,你休猖狂,你入了風雷穀,就等於進了森羅殿!”“哈哈哈哈!就算是森羅殿,我活閻羅又有何懼!”驀在此刻-令廳之內,突然傳出一片金鍾之聲,所有的徒眾,頓時肅靜下來,隻聽一個聲音道:“教主駕到!”,“火雲尊者”轉身麵向令廳,其餘的堂主教眾人等,齊齊轉身肅立,一個身披烈火紅袍的獨目缺臂老者,滿麵兇殘獰惡之相,緩步而出!


    所有場內外教眾,齊齊躬身為禮!現身的正是“烈陽神火教”教主“雙殘鬼叟”!隻見他徑直走向場中,獨目之中,兇芒閃爍,一掃陳霖,然後向部眾一抬手,道:“堂主以外,其餘一律退下!”


    轟嗒聲中,方場四周圍的教眾,紛紛轉身離開,刹時走個幹淨。


    然後,一掃場中的屍身,臉上肌肉一陣牽動,陰殘的一笑道:“活閻羅,你意欲為何?”


    陳霖心裏,激動萬分,他要從“雙殘鬼叟”身上追查“軒轅經”的下落,和父親陳其驤的生死之謎!聞言之下,沉聲道:“閣下別來無恙,在下特來造訪,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雙殘鬼叟”故作不知道。


    “你說說看!”


    “軒轅經是否在閣下手中?”


    “怎麽,難道你想覬覦不曾?”


    “那你是承認了?”


    “不錯,本教主保有此物已十年多了,勸你少生非份……”陳霖俊麵倏寒,厲聲道:


    “既然你承認得了‘軒轅經’已十多年,我來問你,‘軒轅經’如何入你之手?”


    “雙殘鬼叟”臉色大變,獨目睜得滾圓,道:“你憑什麽要問這句話?”陳霖恨恨的道:“就憑‘軒轅經’在你手中!”


    “嘿嘿嘿嘿,活閻羅,你狂些什麽,你以為你還能活著出‘風雷穀’?妄想!”


    “你不說?”


    “不說!”


    陳霖麵上倏湧殺機,前移三步道:“雙殘鬼叟,這可由不得你!”“你準備怎麽辦?”


    “血洗風雷穀!”


    “火雲尊者”及另六個堂主在一旁不由怒哼出聲。


    “雙殘鬼叟”一窒之後,又複嘿嘿一陣陰笑道:“小子,你可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陳霖目眥欲裂的道:“你以為我辦不到?”


    “雙殘鬼叟”針鋒相對的道:“你以為你死不了?”陳霖幾乎氣破胸膛,身形一欺,閃電出劈出了一掌!“火雲尊者”和另六個堂主暴喝一聲,齊齊推掌相迎,“砰!”的一聲巨震,陳霖身形一晃,“火雲尊者”微退半步,六個堂主則退了三步之多!


    一線白光,雷光石火的朝陳霖頭頂射來-原來“雙殘鬼叟”又施出了“軒轅神風掌”!


    陳霖疾以右掌劃出一道渦流旋勁,消卸了對方的怪異掌風,身形半側,左手五指疾彈,五縷血紅指風,雷射而出,迫得“雙殘鬼叟”橫飄八尺,險極的避過。


    右掌反劃,又是五縷指風,疾射向“火雲尊者”等人。“火雲尊者”等人不虞陳霖會來這一手,忙以掌風相迎……“雙殘鬼叟”可知道陳霖指風的厲害,見狀急叫一聲:“快閃!”單掌又揚,又是兩線白光,電襲而出。陳霖右手原式不變,左掌揮掄相迎!


    “火雲尊者”等人家風劈出,對方的指風,竟然穿透掌風而入,立知不妙,忙不迭的收掌閃避,但仍是遲了一步,兩聲慘嗥過處,其中兩個堂主,立被指風穿心而亡,鮮血噴了一地。“雙殘鬼叟”猝然拍出的一線白光,也同時被陳霖左掌掄圈而出的漩勁消卸。


    前後巳有六個堂主喪命當場!


    幾乎是同一時間,“火雲尊者”和另四個堂主,從後側猝然施襲!


    陳霖腹背受敵,而且對方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


    當下雙掌暴掄一周,由掌變指,十縷血紅指風,分朝兩方射出,疾勁銳嘯,以攻還攻,這一著果然奇效,登時迫得腹背之敵,收勢閃避……陳霖得理不讓,身形暴彈,十指猝襲“雙殘鬼叟”,如果此刻“雙殘鬼叟”也全力施展“軒轅神風掌”的話,極可能有兩敗俱傷,甚或一方被毀,他當然不願如此,身形暴移兩丈,避過陳霖淩厲狠辣的一擊!


    電光石火之間,陳霖又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返身疾撲“火雲尊者”等五人,慘號聲中,又是一名堂主閃退不及而橫屍當場!


    “雙殘鬼叟”厲吼一聲,“小子欺人太甚!”身形乍欺,飄忽有如鬼魅,單掌詭奇莫名的一氣攻出了二十一掌之多!


    陳霖被這奇詭的招式,迫得連退了五個大步,冷哼了一聲,施出本門“血影掌法”立還顏色……刹那之間,隻見兩條人影變作兩縷輕煙,追逐糾纏,根本看不出招式手法,隻聽唿轟劈啪之聲不絕於耳!


    看得“火雲尊者”等人目斷心懸,驚為生平僅見。


    半聲慘哼傳處,人影乍分,隻見“雙殘鬼叟”左頰之上,鮮血淋漓,原來他的左耳,已被陳霖不知用什麽手法,削去了一半!


    話聲中,身形向後一退,獨臂向空一揮,“火雲尊者”等人也跟著疾退,陳霖心頭一震不知對方又要施出什麽歹毒怪功,目不稍瞬的注定對方,豈知久久並無動靜,不由冷哼一聲道:“雙殘鬼叟,你少弄玄虛,今天是生死之會,不見真章不散,你……”


    話才說得一半,忽然瞥見正麵令廳簷牙屋角瓦隙之間,露出無數人頭,和一些黑忽忽的管口,不由得大感駭然,這忽黑的東西在“生死坪”中他曾見識過,能噴射火焰,當之立成焦炭!


    不自禁的遊目四顧,果然十丈之外,盡是持管的教徒,不知什麽時候又形成了三重包圍圈,每圈間隔十丈,所有的管口,都朝著自己,待命而發,不由俊麵為之失色!


    就在陳霖這一瞻顧之間,“雙殘鬼叟”等已退到令廳廊簷之下,每人手裏,同樣多了一條黑忽忽的鐵管似的東西。


    “雙殘鬼叟”得意的獰笑一聲道:“活閻羅,你的性命隻在抬手之間,任你功力蓋世,也難逃這三重火網,不過本教主還願意和你做一樁交易!”陳霖毫不為意的冷笑數聲,道:


    “什麽交易,你說出來聽聽看?”


    “隻要你說出令師‘血魔’的來路,同時承諾不再與本教為敵,本教主放你一條生路,如何?”


    陳霖聞言之下,不由哈哈狂笑起來,心裏忖道:“看來普天下的武林人物,都判斷‘血魔’決非真正的‘血魔’,都想知道個中秘密……”


    “活閻羅,這是生與死的抉擇,沒有什麽好笑的!”“我笑你在做夢!”“什麽?嘿嘿嘿嘿,活閻羅,隻要本教主一抬手,你就得骨化飛灰!”“鬼叟,我偏不信這個邪,你就抬抬手看?”


    “雙殘鬼叟”麵色陡變,獰聲道:“活閻羅,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話聲未落,手中鐵管一揚,四麵八方的鐵管,同時發動,轟轟聲中,烈焰激射狂噴而出,隻見火龍舞空,煙硝彌漫,整個方場,頓成一片火海!陳霖早在“雙殘鬼叟”揚手的瞬間,以全部功力集中施為“血影衝霄”


    身法,一縷淡紅輕煙,直線上升,快得猶如閃電一掣,沒有一個人能看出他已飛升火海之外。


    焰消火滅,檢視現場,卻沒有發現“活閻羅”燒殘的屍首,眾人這一駭非同小可,難道“活閻羅”真有通天徹地之能?驀在此刻-令廳頂上,數條人影,電閃瀉落,接著令廳之內,又接二連三的射出十數條人影。


    “雙殘鬼叟”等眾人,駭然驚怪-“砰!砰!”連聲,那些人影,一一摔落方場之中,寂然無聲。眾人定睛望處,哪裏是什麽人影,原來是些斷了氣的死屍,被飛擲而出。


    驚唿之聲四起,連“雙殘鬼叟”等幾個為首的人物,也不由驚惶失措!


    一陣陰森冰寒的冷笑,從令廳之內傳出,笑聲不大,但卻刺耳如割,“雙殘鬼叟”脫口唿出一聲:“不妙!”當先向令廳之內射去,“火雲尊者”等幾個高手,也跟著縱身而入,一看之下,不由亡魂皆冒!


    令廳居中教主的大位之上,端然坐著一個全身赤紅如火的怪物,“火雲尊者”在“生死坪”上曾在他手下負過重傷,忍不住脫口驚唿一聲:“血魔!”“雙殘鬼叟”一教之主,身負奇功,從東海入中原,有心要一爭江湖霸主,但麵對這恐怖神秘的人物,也不禁心膽俱寒,其餘的幾個就不用提了!“血魔”神不知鬼不覺的現身令廳之中,簡直不可思議!


    剛才“活閻羅”神秘的脫出火海,莫非是他所救?


    為什麽師徒兩人同時光臨“風雷穀”?是為了“軒轅經”?


    “血魔”出現之處,必然帶血劫以俱來,看今天之局又屬不堪想象!


    原來陳霖以全力施展“血影門”的絕技“血影衝霄”身法,在一瞬之間向空閃射,脫出火網,飄落屋麵之上,念頭疾轉道:“雙殘鬼叟的‘軒轅神風掌’太過玄奇,若不施展‘血影神功’決難在短時間內把他製服,若當麵施出神功,豈不自敗行藏,揭露了‘血魔’之秘,現在他們決料不到我已脫出火海之外,何不如此如此……”


    心念之中,立運“血影神功”,周身頓時赤紅如火,徑朝令廳之內閃入,十幾個原本伏於屋頂的教徒,被他以“飛指留痕”神功毀了飛擲向場中,接著令壇之內的幾個守壇高手,也被同一的手法所毀!


    陳霖眼中閃射著駭人的血芒,朝幾個驚愕莫名的高手一掃之後,把目光停留在“教主雙殘鬼叟”的臉上,陰寒至極的道:“雙殘鬼叟,如果你不希望‘烈陽神火教’總壇變成屠場的話,你照實迴答本人幾個問題,現在容你老考片刻!”


    “雙殘鬼叟”既驚又怒且駭!


    “血魔”充滿了恐怖威脅的話,使眾人心旌搖搖,寒氣直冒。


    令廳之中,頓時被恐怖的氣氛籠罩,使人透不過氣來!


    “雙殘鬼叟”知道對方所提必然是“軒轅經”問題,不知“血魔”師徒一再逼迫“軒轅經”的來路意在何為?心念幾轉之後,向“火雲尊者”等人道:“副教主,請你們暫時退下?”


    “尊教主令諭!”


    “火雲尊者”等憂疑的望了“雙殘鬼叟”一眼,轉身退去,廳中,隻剩下“雙殘鬼叟”


    和陳霖的化身-血魔相對。


    陳霖冷冷的催促道:“你考慮好了沒有?”


    “雙殘鬼叟”怨毒至極的道:“沒有什麽好考慮的!”


    “如此說來你是願意犧牲所有的徒眾了?”


    “血魔,你逼人太甚了!”


    “嘿嘿!本人向來說一不二,待我血洗風雷穀之後,再找你問話,你是最後一個死的人!”


    陳霖說著,緩緩站起身來,身上散發的血紅光焰,照得令廳盡赤。


    “雙殘鬼叟”獨眼之中閃射著驚怖怨毒滲半的光芒,淒厲的嘶吼道:“血魔,本教主雖死,你也活不了!”


    陳霖不由一怔,難道對方還有什麽絕著安排,心念未已,隻見“雙殘鬼叟”一閃身靠近廳壁而立,手拉住壁上的一個鋼環,獰笑不止。


    “雙殘鬼叟,你乘早別打歪主意!”


    “嘿嘿!歪主意,告訴你,這令廳四周,埋了萬斤炸藥,隻要本教主舉手之勢,你我,同時化為劫灰!”


    陳霖不由駭然,“雙殘鬼叟”的話,決然不假,“烈陽神火教”本來是以弄火為能事的一個組織,自己犧牲在此,確實值不得。但,又不甘心如此罷手,自己此來,乃是為了追查父親的生死下落,說不定對方就是血海仇魁。他十分追悔,先時為了顧忌身份被泄,不曾運起“血影神功”解決對方,如今反而受製,真是三十年老娘倒繃孩兒,陰溝裏翻船了。


    當下,強自鎮定心神,沉聲道:“雙殘鬼叟,你別以為得計,你以為拚著同歸於盡,可解你全教被屠之劫,你錯了,別忘記,還有本人的門人‘活閻羅’在外麵待機而動!”


    這一著果生奇效,“雙殘鬼叟”麵上頓現驚疑之色,確實他幾乎忘了一個功力勝過自己的小煞星-活閻羅!


    他猶豫了,但扣住鋼環的手,並沒有放下!


    陳霖又道:“你迴答本人幾個問題,未見得就會死呀?”“雙殘鬼叟”


    的決心根本的動搖了,他隻是以此威脅對方而希望保全全教徒眾的生命,焉知還是失了策,不禁恨聲遭:“閣下身手絕世,難道還想圖謀‘軒轅經’?”“哈哈哈哈,‘軒轅經’仍是‘桐柏派’之物,不屬於你,也不屬於我……”“那閣下意在何為?”


    “本人隻要知道‘軒轅經’何以會在你的手中!”


    “這個……”


    “快講!”


    “雙殘鬼叟”獨眼連翻,似在考慮一件極為難的事……陳霖又道:“我先警告你,不許虛言巧飾!”


    “雙殘鬼叟”萬般無奈的道:“我得自另外一人之手!”陳霖激動的道:“誰?”


    驀在此刻-“雙殘鬼叟”立身之處的廳壁上,突然裂開一道小門,現出一個體態婀娜的蒙麵女子來,緊貼著他的身後一站!


    陳霖看這女人的身影,似乎極為眼熟,但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


    “雙殘鬼叟”獨眼仍盯住陳霖不放,口裏卻向身後的女子發話道:“你……你出來做什麽?”


    這蒙麵女子嗤的一聲冷笑,嬌軀一扭,消失在那小門之中,小門隨之而掩,“雙殘鬼叟”身軀一震,獨眼之中,陡然射出一種恨極之色,口中含糊不清的道:“女人……蛇蠍……絳珠仙子……淫毒……”


    陳霖一看情形有異,又聽對方口裏說出“絳珠仙子”四個字,難道方才那蒙麵女子就是“絳珠仙子朱薇”?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了……急道:“你說什麽?她是誰?”


    “絳……珠……軒轅經……她……取迴……”


    “雙殘鬼叟”眼光逐漸黯淡,“砰!”倒下,死了!


    陳霖心頭巨震,作夢也估不到會生此變,閃身上前,一察“雙殘鬼叟”


    的屍體,隻見背後命門之上,插著一根藍注注的鋼針,還有半寸長的一段,露在外麵。


    忽自道一聲:“糟!不能讓那女子兔脫!”一掌向那小門的方位揮去,“轟隆!”一聲,木屑紛飛,廳壁坍碎了一半,閃身疾掠過去,卻見一重院落,哪有半絲人影。


    逐屋細搜之下,竟連那些教徒都沒了蹤影。


    陳霖頓腳追悔不迭,竟然讓“絳珠仙子朱薇”失之交臂,此刻再要找到她,可比登天還難。


    他在想!


    想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據江湖中傳言,“絳珠仙子朱薇”美豔絕倫,淫蕩狠毒,以自己的美色去換取別人的武功,可能這“雙殘鬼叟”也是她麵首之一,他既然吐露出“軒轅經”係得自這淫毒的女子,那父親生死之謎的關鍵,仍然是在“絳珠仙子”和“百幻書生”兄妹的身上,這女子夠狠,竟然以這種手法置“雙殘鬼叟”於死地……如果自己能料及這一著的話,至低限度“雙殘鬼叟”不會死,從他的口中可以發掘出全部真相,可是,神仙也難料到這突然之變呀!


    他忖料“絳珠仙子”可能還不曾離開“風雷穀”,如果向教中人查問,當能知其下落,但奇怪的是令廳周圍竟然杳無人蹤……心念之中,重又移身到那方場之中。


    驀然-一陣嘈雜的聲音,起自廳內,接著金鼓之聲大震,陳霖激奇的轉目掃視,隻見無數教徒,紛紛現身,為數當在五百以上,令廳之內,湧出不下五十的紅衫人來,為首的正是那副教主“火雲尊者”,一個個怒目切齒,臉帶怨毒,看來這些紅衫人,必是教中的全部高手,這時發現教主被殺,憤而現身。刹那之間,陳霖又被圍在人圈之中。


    “火雲尊者”一行,迎麵逼向陳霖,停身三丈之外!


    陳霖此刻已然知道“雙殘鬼叟”與父親的生死並無直接關係,原先存在心中的可怕殺機,業已消去了大半,忖道:“烈陽神火教也非什麽正派幫會,而且教中人多係出身東海,若任其滋蔓,終必危害中原武林!……”


    為首的“火雲尊者”,無限沉痛怨毒的發話道:“血魔!殺我教主,毀我教眾,‘烈陽神火教’無分上下,誓報此仇!”


    陳霖冷哼一聲道:“那風雷穀內,將不留一條活口!”


    這話使得所有的教眾,齊齊打了一個冷顫。


    “火雲尊者”咬牙切齒的道:“犧牲在所不惜,全教弟兄,焦土赴仇,風雷穀將在轉眼之間,被炸成廢墟!”


    陳霖不禁心頭巨震,看來這風雷穀必然遍處都設有炸藥,如果爆炸的話,自己說什麽也無法全身而退,勢將隨同這些存有“與敵共偕亡”的決心的教眾,化為劫灰!


    自己縱使功夫通天,也無法阻遏這瘋狂殘酷的行動!“火雲尊者”慘然一笑道:“血魔,刹那之間,玉石俱焚,本教自此除名江湖,而閣下也將絕跡武林,哈哈哈哈……”陳霖內心雖然惶急,但語音仍陰冷平靜如恆的道:“火雲尊得,縱令你們全部赴死,又其奈我何,不過我告訴你,‘雙殘鬼叟’並非死在本人之手!”


    “這話能置信嗎?”


    “你們可曾注意到死者是被什麽功力致死!”


    “這個……是被毒針刺入穴道!”


    “你等認為本人如有心要取他的性命,需要用這下流手法嗎?”


    眾人默然,疑雲頓起,不錯!“血魔”的功力身手,殺人易於折枝,何必借助於毒針,但教主又死於何人之手呢?陳霖又道:“火雲尊者,絳珠仙子朱薇現在何處?你照實說來!”


    “什麽,絳珠仙子!”


    “不錯,你們教主就是死在她的手中!”


    教眾不由一陣嘩然!


    “火雲尊者”驚疑的道:“絳珠仙子絕跡中原武林已十多年,怎會忽然現身殺人?”


    “你當真不知道?”


    “無法想象!”


    “一個身材窈窕,麵罩絲巾的女人……”


    “什麽,是她?她是絳珠仙子?”


    “不錯!”“她會向我們教主下毒手?”


    “為什麽不會?”


    “她是教主的新婚夫人呀!”


    “哈哈哈哈!新婚夫人變作了追魂夜叉!”


    “火雲尊者”向身旁的數十紅衫人大喝一聲:“搜!”立即有一個紅衫人排眾而出,一躬身道:“稟副教主,教主夫人已於一刻之前出穀而去!”“什麽,她走了,出穀去追!”


    陳霖冷笑一聲道:“你們追不到她!”


    所有的人又是一驚,不知“血魔”此言何意?


    “火雲尊者”急聲道:“為什麽?”


    “絳珠仙子的功力,融會了各派之長,恐怕與你們教主不相上下!”


    “教主已死,閣下還有什麽需求?”


    陳霖連想都不想的脫口道:“烈陽神火教從此不得再插足中原武林,即日起撤迴東海!”


    “閣下未免逼人太甚!”


    陳霖一心牽記著要去追趕“絳珠仙子朱薇”,不願多費時間,冷冰冰的道:“聽不聽由你,如果本人再次現身風雷穀的話,將是屍山血海,你看著辦吧!”


    吧字出口,隻見紅影一閃升空,像一縷淡煙般飄向出穀方向,轉眼消失!“血魔”消逝了,但他的話仍如萬鈞磐石,壓在眾教徒的心頭!


    “火雲尊者”一陣苦思之後,終於決定了暫離中原,以避“血魔”殺焰。且說陳霖出了“風雷穀”,散去神功,恢複了本來麵目,一路向山外疾馳,但,人海茫茫,要到何處去追覓“絳珠仙子”的行蹤。


    想不到風雷穀之行,又撲了一個空,勉可自慰的是證實了與父親生死真正有關的還是“絳珠仙子朱薇”,當然禍首必是她的兄長“百幻書生”。使他迷茫不解的是為什麽“軒轅經”會從“絳珠仙子”手上落到“雙殘鬼叟”手中,而讓他練成了“軒轅神風掌”?而“絳珠仙子”又為什麽變做了“雙殘鬼叟”的新婚夫人,不但取迴了“軒轅經”,還要了他的命……江湖詭譎,真是不可思議啊!


    出道迄今,連半個仇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他恨得直咬牙!


    “噫!”一聲驚噫,驀然從身側傳來!陳霖應聲止住身形,隻見一個發如亂草,十足猴相,身上穿著一襲青布身衫的土老頭兒,正睜著一雙小眼,緊盯著自己。


    陳霖不由心中一動,他是誰?似乎在哪裏見過!


    那土老頭兒,嘻嘻一笑道:“活閻羅,咱倆有緣又見麵了!”


    “你……你是……”


    “哈哈,你忘了永和鎮悅來居酒樓之上……”


    陳霖忽地猛省過來,驚奇的道:“哦!你是‘猴叟曹貽’……”


    “猴叟曹貽”小眼連眨,一咧嘴,嘻嘻一笑道:“不錯!正是我土老兒!”陳霖想起當日在悅來居酒樓,若非遇見“猴叟曹貽”道出群豪奪寶一節,自己可能就不會介入“三裏坪”之役,對方還不失是一個血性人物,能急友之難,為西門俊叔叔奔走賣命,當下改容道:“前輩別來無恙?”


    “什麽,你叫我前輩,不敢當,不敢當,令師‘血魔’的輩份……”


    陳霖不由暗自感到好笑,截住對方的話道:“論年紀該如此稱唿!”


    “猴叟曹貽”雙手連搖道:“武林中隻論輩份,不論年紀!”


    “這卻使不得!”


    “嘻嘻,那你就叫我聲猴叟吧!”


    “恭敬不如從命,猴叟意欲何在?”


    “猴叟曹貽”頓時收起滑稽之相,正色道:“我跑斷了猴腳,兀自查探不出老友‘桐柏一劍西門俊’的下落!”


    陳霖俊麵之上立時飄過一抹恨毒之光,傷感的道:“他可能已不在人世!……”


    “什麽?他如何了?”


    “桐柏山‘碧雲山莊’二度被襲,西門俊和派中弟子數十人被一個蒙麵怪客所救,不幸又落入‘喪魂太歲’之手,所屬全部死難,他本人卻被劫持而去,諒來……”


    “猴叟曹貽”激動得渾身直抖,道:“這消息由何而來?”


    “蒙麵怪客親口相告!”


    “不可能!”


    “為什麽?”


    “喪魂太歲十多年前被八大門派的高手圍攻,重傷而死,江湖中可說盡人皆知,哪裏會把鑽出一個喪魂太歲來!”


    陳霖大惑不已,照理蒙麵怪客不會虛言哄騙自己,但“飄萍客李奇”和“猴叟曹貽”兩人說法一致,“喪魂太歲”早已喪生在八大門派之手,那西門俊叔叔一行,到底是遭遇如何呢?退一萬步說,蒙麵怪客決無陰謀殘害西門俊叔叔一行之理,因他救之於先呀!於是陳霖把蒙麵怪客為“桐柏派”解圍和留柬的經過說了出來!


    “猴叟曹貽”偏頭一陣思索之後道:“江湖之中,波詭雲譎,很多事都不能以常理推論,你焉知對方的所作所為,旨在掩人耳目,實則別具深心,單以他不肯顯露真麵目這一點看來,事情就大有可疑!”


    陳霖點點頭道:“猴叟所見甚是,我必設法弄個水落石出!”“少俠師徒迭次援手‘桐柏派’,我謹代西門老友致謝意!”陳霖幾乎笑出聲來,道:“不敢當!”


    “少俠對‘桐柏一劍西門俊’的生死下落,是否有一查之心?”“當然,做事豈能虎頭蛇尾!”


    “如此我猴叟願聽差遣!”


    “這萬不敢當!”


    “論江湖閱曆,不是我老猴兒自誇,還有一點;論功力,比之少俠,那就望塵莫及的了!”


    “猴叟自謙了!”“什麽自謙,我老猴兒可是實話實說!”


    “哦!猴叟,你可曾聽人談起過有關‘百幻書生’和‘絳珠仙子’的行蹤?”


    “這倒不曾!”


    陳霖不由黯然,稍停又道:“那南宮先生呢?”


    “南宮先生?”


    “不錯!”


    “你問他做什麽?”


    “我要向他請教一種陣法!”


    “陣法?我猴叟可以得聞原因嗎?”


    “我要進白骨教總壇,但卻無法通過‘白骨鎖魂大陣’,聽人說這南宮先生精擅九宮八卦,奇門陣法之術,所以想向他領教一二!”


    “猴叟曹貽”得意至極的哈哈一笑道:“你問對了,我敢打賭,除了我老猴子,知道南宮老兒行蹤的,恐怕是千不得一,而且我與他還有點兒香火情……”陳霖喜不自勝的道:


    “那就勞你引見!”


    “你且慢得意,這老兒怪僻絕倫,素性不喜和人打交道,而且極怕是非,如果我率爾帶你去見他的話,恐怕連我和他之間的這點香火情都將不保!”“那就請你說出地頭,我自去尋他!”


    “猴叟曹貽”沉思有頃,道:“這樣好了,我倆分頭行事,我自去找他,你故作誤撞上門,我屆時從旁加點火,但切記不能露出你我曾是相識!”“好,就這麽辦,南宮先生隱跡何處?”


    “樵止山!”


    “樵止山?”


    “不錯,在第三個峰頭的正背麵,結廬而居,三年前我還去過一次!”


    “好,我們現在就動身如何?”


    猴叟曹貽一想之後,道:“由此去‘樵止山’三天可達,你無妨稍慢一點,第四天的上午你抵達,如何?”


    “好,一言為定!”


    “猴叟曹貽”嘻嘻一笑,當先馳去!


    陳霖隨後向同一方向,緩緩而馳,他有足夠的時間打尖歇憩。


    樵止山-山勢峻拔陡峭,一般普通人要想攀登,可不是件易事。顧名思義,隱隱寓有采樵的人到此止步的意思。第四天日出時分,陳霖懷著興奮的心情,登上了樵止山,這種山勢,以他的身手而言,並不殊於平地多少,他按著“猴叟曹貽”的指示-一峰-二峰——


    三峰,從峰頂下望,山背半腰之處,數叢野竹,隱約露出半椽茅舍,陳霖喜孜孜的注視了幾眼,飛身下峰。幾個起落,已到了那幾叢野竹之前,故意咳了一聲,意在通知“猴叟曹貽”自己已經抵達,然後,繞過竹叢,徑向那小屋行去,心裏盤算著應該如何啟齒,說出來意,不知道南宮先生究竟怪僻到什麽程度!


    茅屋蓬門半掩,屋前屋後,雜草叢生高與人齊,根本就不像有人住的樣子,側耳細聽,屋內連半絲聲息都沒有,心中不由緊張起來!


    向著那茅屋高叫一聲道:“裏麵有人麽?”毫無反應。陳霖忖道:“奇了,連猴叟曹貽都沒影兒,莫非這又是什麽陰謀不成?”心念之中,三不管的就朝屋門飄去,探頭一望,隻見蛛網塵封,根本就是一間久無人居的荒屋。“少俠,這裏來!”


    陳霖一看,屋側竹叢之後,“猴叟曹貽”愁眉苦臉的在招唿自己,忙飄身過去,一看,呆了!


    眼前是一座隆起的墳墓,墓碑之上刻著:“南宮先生之墓”六個簡單的字!


    不禁從頭直涼到腳跟,下意識的道:“南宮先生死了?”“死了!”兩人靜靜地對著那墓象,半晌無語,一個傷老友遽爾作古,另一個卻感到極端的失望,為什麽天下事都是如此的變幻莫測!


    久久之後,“猴叟曹貽”眼睛一亮,道:“這事大有蹊蹺!”“你想到了什麽?”


    “南宮老兒決不會死,三年前我倆晤麵時,他精神臒鑠……”“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


    “我要弄個清楚!”


    “什麽,猴叟,難道你想掘開墳墓來看?”


    “猴叟曹貽”堅決的一點頭道:“不錯,我要開墓一查!”


    陳霖一聽“猴叟曹貽”竟然真的要打開“南宮先生”的墳墓看個真假,訝然道“這樣做對於死者是否太不敬?”


    “目前除了這樣,無法判明南宮老兒是否真的死亡,如果是真,那我得查明他何以會突然辭世,如果是假,那這假塚到底是南宮老兒為了蔽人眼目而為,還是別有他故,我也得要弄個明白,否則於心何安?”


    “猴叟曹貽”大義凜然的說完了這幾句話之後,揚掌便待向墓頭劈去……驀在此刻-


    陳霖忽地轉身向著五丈外的一叢野竹冷笑一聲道:“什麽人在此鬼鬼祟祟的,給你滾出來!”


    “猴叟曹貽”不由放下手來,心裏著實佩服“活閻羅”的機警。


    話聲中,竹叢之後走出一個道貌岸然的老者身著黃葛布長衫,頭上挽了一個髻,足踏芒履,手持一枝斑竹杖,邊走邊道:“人死仇消,兩位難道還要掘墓毀屍不曾?”


    “猴叟曹貽”一拉陳霖的衣袖,忙自迎上去道:“南宮老兒,你在弄什麽玄虛?”


    陳霖精神大振,想不到南宮先生竟然沒有死,那墳是假的,隻不知他弄這假墓的用意何在?當下也緊跟著“猴叟曹貽”迎了上去。


    “南宮先生”雙眼射出駭人棱芒,朝陳霖一掃,然後向猴叟道:“猴叟,你這是什麽意思?”


    “猴叟曹貽”不由一怔,他感到這老友三年不見,已完全變了,單隻那逼人的目芒,他不相信南宮老兒在短短三年之間,有這高的造詣,同時,他往常慣稱自己老猴兒,今天卻改稱猴叟陳霖此來係有求於人,忙趨前深深一禮道:“在下冒昧晉謁,請閣下海涵!”


    “南宮先生”帶理不理的嗯了一聲,轉向“猴叟曹貽”道:“他是誰?”陳霖心裏十分不快,但想起傳說中此老怪僻絕倫,也就釋然了。


    “猴叟曹貽”大感窘迫,他隻知道對方叫“活閻羅”而不知道姓名,如果以這名號向南宮老兒介紹的話,事情可就不好辦了,也算他機智過人,念頭一轉道:“這位少俠也是來拜訪你的,我們在此巧遇,連我還不曾請教過他……”


    “南宮先生”作色道:“猴叟,你們不是串通了來的吧?”


    陳霖不由心中微凜,忖道:“好厲害的老頭兒!”


    “猴叟曹貽”麵不改色,故意怒聲道:“南宮老兒,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如你不願見我,我馬上就走!”


    “南宮先生”冷冷一笑道:“如此請便!”


    “猴叟曹貽”氣得瞪目鼓腮,口裏直吹大氣。


    陳霖在一旁大是過意不去,為了自己而使他們老友反目,但這老兒也未免太不給人留餘地了,若不是為了有求他,今天就得給點顏色他看,當下強蹙一口冤氣,道:“閣下誤會了,在下是慕名拜程造訪,與這位確是巧逢……”“南宮先生”冷哼一聲道:“去去去!我老人家沒這份閑工夫扯淡!”


    說完,真的掉頭就走!


    “猴叟曹貽”氣得渾身直抖,道:“南宮老兒,你對老友竟然絕情至此?”陳霖俊麵一變,忖道:“我就不求你指引,難道普天之下隻你一人識得陣法,今天非教訓你一下,殺殺你的陰陽怪氣不可!”心念之中,一閃身橫攔“南宮先生”身前,一擺手,道:“閣下慢走!”“南宮先生”怒目而視,道:“怎麽樣?難道你想對我老人家出手?”


    “也許會!”


    “猴叟曹貽”急閃身過去,心裏雖氣急,但對方終是多年老友,生怕陳霖出手無輕重,傷了他,反向陳霖道:“有話好說,切莫動手!”


    “南宮先生”不屑的道:“你倆一搭一擋,倒是表演得很逼真的?”


    “猴叟曹貽”氣得答不上話來,他直覺的感到這老友確實變了。


    陳霖倔強冷傲之性突被引發,重重的哼了一聲道:“閣下目無餘子,毋乃太過?”


    “目無餘子又怎麽樣?”


    “今天我就要教訓教訓你!”


    “嘿嘿嘿嘿!我姓南宮的活了這大年紀,還不曾被人教訓過!”


    “那今天你就嚐嚐這種滋味!”


    說著身形一欺,迅快絕倫的劈出一掌!


    “猴叟曹貽”不由大急,高喚一聲:“少俠不可!”從斜裏拍出一掌,橫截陳霖的掌風,而“南宮先生”也在此時揮掌相迎……“砰!砰!”兩聲巨震,陳霖因劈出的一掌僅用了五成功勁,被猴叟從中一截,消去了大半,而“南宮先生”的一掌力道竟大得出奇,堂堂被震退了三步之多!


    “南宮先生”哼了一聲道:“大言不慚!”


    慚字未落,身形奇幻無比的一劃,快逾電掣的一連拍出三掌,掌掌俱挾雷霆之威。


    陳霖心裏微訝,右掌以八成功勁相迎!


    “猴叟曹貽”幹瞪著眼,無法阻止!


    “隆!”然巨震聲中,雙方各向後退了兩步。


    “噫!”猴叟不禁驚噫出聲,在他的記憶中,南宮老兒功力平平,比自己還遜了一籌,竟然能和名震江湖的“活閻羅”分庭抗禮,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陳霖也因一再聽說過對方功力平平,彼此既無仇怨可言,所以出手也就留了情,焉知事實大謬不然,對方的功力足可當武林頂尖好手而無愧!不由雄心陡起,忖道:“難道這般目中無人,原來還有兩下子,我如不給你點顏色看看,活閻羅三個字就白叫了!”心念之中,仍以單掌一劃而出!


    “南宮先生”陰惻惻的一笑,不閃不避,揮掌急迎-“猴叟曹貽”一顆心直提到口邊……又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勁氣鼓蕩如潮,四周的竹叢,發出一陣沙沙之聲,隨著勁風,猛搖狂擺,陳霖身形連晃,忍不住向後移了一步,才告穩住,而“南宮先生”卻退了三步之多!


    猴叟又是一聲驚“噫!”他想不透南宮老兒功力猛進的原因何在?


    就在“猴叟曹貽”驚“噫!”之聲出口的瞬間,“南宮先生”身形玄奇的一劃,詭奧厲辣得不可思議的猝然攻向“猴叟曹貽”出手之快,江湖罕見!“猴叟曹貽”做夢也估不到多年老友竟然會向自己出手,不由一窒,這一窒之間,對方的掌指,已從極其詭異的角度,襲向胸前各大死穴。


    顯然“南宮先生”旨在取猴叟的性命!


    猴叟避無可避……陳霖也是萬萬料不到這古怪老兒竟然出其不意的向老友下殺手,總算他反應極速,雙掌齊揚,電閃拍出,掌風帶著淡淡的血光。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處,半聲慘嗥,挾著一聲悶哼,也同時響起!


    人影乍分!


    “南宮先生”已退到三丈之外,口角掛著兩縷鮮血,眼中盡是怨毒光芒!“猴叟曹貽”


    胸衣盡裂,殷紅一片,跌坐地上……陳霖這一掌雖傷了“南宮先生”,但卻無法完全阻遏對方的既快且辣的怪招,猴叟仍不免受了重傷!但也虧得陳霖這一掌,否則猴叟準得橫屍當場!


    陳霖疾移步到猴叟身前,親切的道:“猴叟,傷勢要緊嗎?”猴叟慘然一笑道:“不要緊?哦!他走了!”


    陳霖聞聲迴顧,隻這一瞬之間,“南宮先生”已然消失在竹叢之外,陳霖怒哼一聲,電閃射起身形,俊目掃處,數十丈外,人影一閃而沒,身法快得令人咋舌!他記掛著猴叟的傷勢,不遑追截,恨恨的止住身形,迴轉原處!猴叟已顫巍巍的站起身來,從懷裏取出自備傷藥,外敷內服!


    陳霖餘怒未息,憤然道:“他跑不了的,下次碰上我必取他的性命!”


    猴叟仰首向天,默然無語,似在想什麽心事,也許是悲傷於老友的出手下絕情!久久之後,才自語般的道:“怪事!怪事!”陳霖詫異的望著滿麵迷惘的猴叟,道:“什麽怪事?”猴叟激動無已的道:“如非有你在側,我真以為是在夢中!”“為什麽?”


    “我猴叟走南闖北,一生浪蕩江湖,什麽希奇古怪的事看過不少,也聽過不少,可是就沒有眼前的事兒這樣出乎想象情理之外!”


    陳霖若有所悟的道:“是否為了南宮老兒突然翻臉不認人,對你這多年之交下毒手?”


    猴叟搖搖頭道:“這也是,但並不是主要的!”陳霖奇道:“那你激動的主要原因何在?”


    “如果說不是他,那他是誰呢?從容貌上看來,千真萬確的是他!如果說是他,但他的舉止行為卻又完全的不是他……”陳霖聽得滿頭霧水,不知猴叟在說些什麽?忍不住大聲道:“猴叟,你安靜一會兒!也許你所受的打擊太大了,使你……”猴叟雙眉緊蹙,一雙小眼變成了兩粒綠豆,下巴更尖了,活脫像一隻老猴子,不住的抓耳撓腮,聞言之下,把手連搖道:“你不懂!”


    “就是因為我不懂才問你!”


    猴叟激動稍平,長長的籲了一口氣道:“南宮老兒精於九宮八卦奇門布陣之術,蜚聲武林!”


    “這個我知道,否則我何必巴巴的趕來樵止山!”“你到此地之時,是否覺出這些東一簇西一叢的野竹有何異樣?”


    “這倒沒有!”


    “這就是問題之一!”


    “為什麽?”


    “這些野竹都是按正反五行生克的方位而植,普天之下,恐怕沒有幾人能欺近他的小屋,可是我來時,發現這陣勢已破!”“也許是他自毀的!”“何以見得?”


    陳霖略不思索道:“第一、這間茅屋蛛網塵封,似久已無人居住,他可能在你上一次來過之後,遷地移址!第二、他造這假象,目的就是要人認為他已不在人間,基於以上兩點,這陣勢可能是他自毀!”


    “猴叟曹貽”微一頷首道:“你的推論未始不可能,但為什麽呢?”


    “這可就要問他本人了,旁人何由忖知!”


    猴叟又道:“南宮老兒的功力我清楚,比我猴兒還遜一至二籌,但今日看來,竟然前後判若兩人,功力較之三年前,增加何止兩倍,這豈非是不可思議的事!”


    陳霖心念一轉道:“這也未見得!”


    猴叟小眼一瞪道:“你又有何見地?”


    陳霖道:“假定他在一年前或兩年前,偶獲奇緣,而在短短時日之內,功力大增,這並非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好,這一點也算如此解釋,還有更重要的兩點,你縱有蘇秦張儀的辯才,恐怕也難使它接近事實!”


    陳霖不由大感興趣,好奇的道:“哪兩點?”


    猴叟神色凝重十分的道:“第一點,南宮老兒一向都稱我為老猴兒,而今卻改稱猴叟!”


    “也許他有意要斷絕一切交往!”


    “不合情理!”


    “那第二點呢?”


    “他的目光之中,似乎含有一種陰毒之氣,邪而不正,令人不寒而栗,這與原來的他,完全是兩個極端,絕對的不同!”陳霖偏頭一想之後,道:“也許他在最近練了一種什麽邪功,所以使目光改色?”


    “這更不對了!”“何以見得?”


    “南宮老兒的素性我深知,生平守正不阿,對於異端邪說,更是深惡痛絕,若說他去練什麽陰功毒技,是不可思議的事,同時適才交手他受傷敗落,也未見施展什麽歹毒陰功,他的身手僅屬詭奇,而談不上歹毒!”


    陳霖不由詞窮,猴叟的話,使他無從反駁,相反的他也感到了事情的突兀可疑。


    但南宮先生終究是南宮先生,這一點是不容否認的,至於事實的演變,卻就使人莫測了!


    “猴叟曹貽”沉思有頃之後,眼睛突然一亮,道:“莫非……”便隨即又大搖其頭道:


    “不可能,不可能!”


    看得陳霖激奇不已,訝然道:“你想到了什麽?”


    “這太不可能了!”


    “說出來聽聽看?”


    “由此西去三十裏,有一座‘斷魂穀’,如果南宮老兒是被穀主所算的話,那他的奇突轉變,就不算為奇了,可能他本性已失,被人所用!”


    “斷魂穀主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淫、毒、狠三者甲天下!”


    “是男是女?”


    “女的!”


    “什麽名號?”


    “三絕姥姥!”


    陳霖麵色陡變,一把抓住猴叟的手腕道:“什麽?你再說一遍!”


    “三絕姥姥!”


    “江湖一美何豔華和四毒書生的師父?”


    “一點不錯,怎麽,你和她……”


    “我要找她!”“你要找她?”


    “不錯!”


    “猴叟曹貽”驚奇萬狀的道:“為什麽?”


    “告訴你也無妨,你可曾聽說過‘無虛劍吳佑年’其人?”“知道,但他早已失蹤江湖,他就是‘江湖一美何豔華”的丈夫……”


    陳霖放開了猴叟的手腕,伸手向腰間一探:“鏘啷”一聲龍吟起處,陳霖已抽出了腰間的長劍,青光熠熠,寒氣森森!運勁一抖,劍芒暴漲八尺,數根野竹,恰當其鋒,紛紛倒折!“猴叟曹貽”下意識的向後連退三步,愕然望著陳霖,不知他此舉何意?


    陳霖收劍入鞘,道:“猴叟可識得此劍?”


    猴叟點點頭道:“如我所料不差,這當是‘無虛劍’?”“不錯,這柄正是‘無虛劍’!”


    “哦!……我有句話想問你,不過你一定要作答!”“什麽話?”


    “江湖中曾一度傳言,令師‘血魔’就是‘無虛劍吳佑年’的化身,‘和合會’會長‘江湖一美何豔華’和她的奸夫‘金童柯瑜瑾’怕被報複,而自動解散了‘和合會’銷聲匿跡……”陳霖輕輕一笑道:“你錯了!”


    猴叟追問道:“那你的這柄‘無虛劍’由何……”


    “吳佑年親手托我轉交給他的女兒吳如瑛,要她代父報仇!”“無虛劍吳佑年難道已遭……”


    “不錯,已被他的妻子‘江湖一美何豔華’串同奸夫‘金童柯瑜瑾’用最卑劣的手段所害!”


    “猴叟曹貽”又不自禁的“哦!”了一聲,道:“這與‘三絕姥姥’又有什麽關係?”


    “江湖一美何豔華既是她的門人,我猜她在解散‘和合會’之後,極可能投奔她的師父而去,她的女兒吳如瑛也同時失蹤,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必須尋到吳如瑛,把這柄劍交給她,轉告乃父遺言!”


    陳霖口裏在說,心中卻激動不已,想不到無意中得到了“三絕姥姥”的行蹤,吳如瑛和自己身心早已結合,豈能令她的遭遇長久成謎,而且“四毒書生”與自己有不共戴天之仇,“三絕姥姥”既是彼等的師父,少不得也算上一份……心念及此,眼中煞光顯現。


    猴叟道:“我疑心南宮老兒是著了‘三絕姥姥’的道兒,迷失本性,這雖不過是揣測之詞,但仍有一查的價值,我必須要揭開南宮老兒突然改變的這個謎底!”


    “我赴‘斷魂穀’之時,會順便一查!但我不明白你何以會想到這一點?”“三絕姥姥,淫毒狠三絕,年老而色不衰,又善用百毒,所以我疑心南宮老兒是著了她的道兒,舍此實在無法解釋這怪現象!”


    陳霖一心牽掛心上人吳如瑛的生死安危,恨不能一下子飛到“斷魂穀”


    查個究竟,心急如焚,當即向猴叟道:“猴叟,我們再見,我想立即趕往‘斷魂穀’,南宮老兒的事,我會順便打探,至於令友‘桐柏一劍西門俊’的下落,我待此間事了,當積極追查!”


    “且慢!”


    “有何見教?”


    “你可知道‘斷魂穀’的真相!”


    “去了就會知道!”


    “嘿!‘斷魂穀’步步兇險,寸土均毒!”


    陳霖不由打了一個冷顫,但想起自己自練‘血影神功’之後,身上已具備有克毒的本能,又何懼之有,當下釋然道:“我不在乎這些!”


    猴叟義形於色的道:“少俠!我老猴兒舍命相陪!”


    “這大可不必!”


    “你以為我猴叟是貪生畏死之徒,空口說大話的?”


    “不?你會錯了意了,坦誠相告,在下對於毒這項,自信尚能克服,如果你猴叟執意要去的話,丟了性命,未免太不值了,何苦呢!”


    猴叟一陣思量之後,道:“如此我在穀外相候如何?”


    陳霖對這熱心為友的猴叟,感佩不已,道:“好吧,我們這就走!”


    兩人同時縱起身形,撲奔“斷魂穀”方向!


    四十裏距離,那消半個時辰,便已到達。


    隻見萬山環拱之中,現出一個怪石嶙峋,寸草不生的峽穀,陳霖俊目一陣掃掠之後指著穀外一座小峰頭向猴叟道:“你就在這峰頭等待如何?”“猴叟曹貽”道:“好,一切小心!”


    陳霖應了一聲,徑朝穀內撲入,方進穀口,隻覺陣陣異香,撲鼻而來,他知道這必是毒霧迷香一類的東西,忙自閉止唿吸,讓“血影神功”在體內緩緩運行,以抵製毒的侵襲!身形仍往內欺進……忽然,一群野鳥,從上空飛過,一陣呱呱哀嗚,紛紛墜落穀中,方自觸及穀地,立時冒起一陣輕煙,羽毛隨風飄散,連骸骨都不曾剩下半點。


    陳霖不由咋舌,果然猴叟之言不虛,穀內遍處皆毒,自己若非具有克毒的本能,恐怕在入穀之初,就已遭受了和這些野鳥同樣的命運。


    半盞熱茶的工夫,陳霖已深入穀內近五裏之遙-眼前,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石筍,石筍與石筍之間的空隙,恰容一人通過,如果有人伏匿在石筍林中猝施突襲的話,的確防不勝防。


    陳霖心想:“我何不徑越筍林之頂而進,視界也廣闊些廣!”心念動處,正待飛身縱上石筍……驀在此刻-身側突然傳來一聲極其耳熟的嬌喝:“什麽人敢闖‘斷魂穀’!”


    陳霖不由心中一動,一道颯然勁風,已告電閃般卷到,勢強力猛,未可小覷……忙不迭的往斜裏一閃,急忖道:“她是誰?聲音竟然這樣耳熟?”心念未已,一條纖纖人影,已從石筍叢中射出,赫然是一個千嬌百媚的少女!陳霖定睛望處,不禁心花怒放,喜孜孜的道:


    “瑛妹,你真的在此,我是專門找你來的!”說著移步過去!……


    那少女杏目圓睜,怒意橫生的嬌喝道:“站住,誰是你的瑛妹?”


    陳霖這一驚非同小可,激動的道:“瑛妹,你不認識我了?”


    “閉嘴,誰認識你這狂徒!”


    “你不是吳如瑛妹妹嗎?”


    “我自叫柯如瑛,誰說我姓吳,哼!……”


    陳霖宛若當頭挨了一棒,想不到自己千方百計的探求她的行蹤,目的是為了她的父仇,她竟然反臉不認人了,和合會石牢中綺旎的一幕,後山海誓山盟的情景,又湧心頭,強自忍住一口氣,又道:“瑛妹,過去的一切不談,希望你說出我陳霖究竟有什麽地方使得你反麵無情,我掉頭就走!”那美豔少女粉麵之上掠過一絲疑雲,迷惘的道:“你叫陳霖?”


    陳霖這一來可就引動真火了,冷冷的道:“你裝得倒滿像的!”


    那少女恍如未聞,自顧自的喃喃道:“陳霖……陳霖……這名字我在哪裏聽過?是的,好像我認識這麽個人!……”半晌之後,搖搖頭道:“我不認識你!”


    陳霖的美夢在這一刻之間完全破碎了,對方竟然說不認識自己,女人心,海底針,罷了,過去的當它是一場惡夢吧!讓它永遠的埋葬了吧。“無虛劍吳佑年”泉下有知,也該痛心於他有這麽個女兒吧!當下憤然道:“你真的不認識我?”少女螓首微搖道:“不是不認識,也許我想不起,因為你的名字很熟!”


    陳霖慘然一笑道:“想不起就算了,我走了!”


    “慢著!”


    “怎樣?”


    “‘斷魂穀’毒絕天下,沒有人能深入百丈而不死,你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你不怕毒,是嗎?”


    “這毋勞操心,我沒有閑工夫跟你閑扯!”


    “噫,你這人怎地如此不講理?”


    “哼,吳如瑛,我深悔認識你這麽個女子……”


    “告訴你我叫柯如瑛!”


    “你父親將死不瞑目,靈魂永不得安息!”


    柯如瑛粉麵一變道:“我父親自在穀中,你到底是在說些什麽,我完全不懂?”


    “你父親是否金童柯瑜瑾?”


    “不錯!”


    “你母親是江湖一美何豔華!”


    “噫,你怎麽知道?”


    陳霖肺都幾乎氣炸,不屑至極的冷哼了一聲,解下腰間的長劍,遞與柯如瑛道:“柯如瑛,這是什麽,你認識嗎?”


    “不認識!”


    “這是無虛劍!”


    “無虛劍?沒有聽說過,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是你父親的遺物,報仇在你,不報仇也在你!”


    柯如瑛驚愕萬狀的向後退了三步,茫然不解的道:“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些什麽?”


    陳霖見對方那一種錯愕迷惘之狀,是那麽的逼真,絲毫也不像是故意做作,忽地想起半日前“樵止山”中,“南宮先生”對多年至交“猴叟曹貽”猝下殺手的那一幕,不禁心頭猛震,再細察對方神情,果顯呆滯木然,一頓腳道,“不好,我幾乎鑄成了大錯,瑛妹極可能是被藥物迷失了本性,所以對於前塵影事,一概不知!現在我已在此現身,穀中自無不發覺的道理,如果讓瑛妹迴轉,後果不堪設想,目前且先帶她出穀,設法解了她的毒,讓她恢複記憶大事!”


    心念之中,把那柄“無虛劍”又擊迴腰間,激情無已的道:“瑛妹,對於過去的事,你真的竟一絲也想不起麽?”


    “噫,你口口聲聲叫我瑛妹,可是我並不認識你呀!若非我看你的長相還不像個惡人,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


    “你不會活到現在!”


    陳霖不由心中一痛,道:“瑛妹,你是否被她們強迫服下了什麽藥之類的東西,使你記憶喪失……”


    “她們?誰?”“你的母親和你母親的師父三絕姥姥等!”


    “胡說,你再胡說八道,我就先不饒你!”


    陳霖心忖:“在這種狀況之下,說什麽也是白費,倒是如何設法使她隨自己出穀才是正經!”當下試探著道:“姑娘願不願出穀一行,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噫,你這人好沒來由,我又不認識你?”


    “以後你會認識的!”


    “有話在這裏說也是一樣?”


    “這裏諸多不便!”


    柯如瑛粉麵倏寒,怒聲道:“你乘早別打什麽鬼主意,告訴你,姑娘今天不殺你已屬萬幸,識相的趕快滾吧!如果讓我姥姥撞見,你準活不了!”陳霖心內疾轉道:“看樣子如果要帶她走,隻有用強迫手段的一途了!”驀然-石筍林內,遙遙傳來一聲唿喚:“瑛兒!”


    陳霖心裏一動,忖道:“事不宜遲,遲則生變,目前她靈智未複,如果穀中人出麵的話,她無疑的是站在與自己敵對的一方!”柯如瑛嬌聲道:“看在似曾相識這一點份上,你趕快離開,我母親快來了!”


    陳霖應聲道:“好,我馬上就走!”


    走字出口,身形電似一閃,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虛空一丈以指風點中對方的暈穴,陳霖既然蓄意出手,她當然毫無閃避的餘地,半聲未吭,便已虛軟的倒下!


    陳霖一伸手抱住……“瑛兒!”


    又是一聲唿喚傳來,比前近了許多!陳霖抱著心上人吳如瑛,身形一展,如一縷淡煙,向穀口方向消失。


    出得穀外,徑奔那座與猴叟約定的峰頭,轉眼登臨!“猴叟曹貽”估不到陳霖出來得這麽快,起立相迎道:“事情如何?”


    “尚無頭緒!”


    “噫!她是誰?”


    “江湖一美何豔華的女兒!”


    “你……你……這是怎麽迴事?”


    陳霖隻好把經過的情形,詳細說了出來!


    猴叟過去一探吳如瑛的脈息,仔細一審視道:“脈派而不實,印堂帶紫,雙目呆滯,是中了迷藥一類毒物的跡象!”陳霖首先把吳如瑛輕輕地放落地上,然後愁眉雙鎖的向猴叟道:“猴叟,目前該怎麽辦?”


    “她暫時交給我,你仍進‘斷魂穀’去設法取得解藥!她的穴道暫時不要解開,在她記憶未複之前,動起蠻來,我可無法看住!”


    陳霖無可奈何的道了聲:“好!”無限憐惜的注視了吳如瑛幾眼,慘然一笑,飛身下峰,又向“斷魂穀”馳入。剛抵達石筍林前,已有一男一女佇立而待,女的美豔如仙,男的豐神似玉,正是那和合會長夫婦“江湖一美何豔華”和“金童柯瑜瑾”。


    陳霖驀地刹住身形,俊目煞光隱隱,朝對方一瞄。“江湖一美何豔華”


    眼中充滿怨毒之色,冷笑一聲道:“活閻羅,你居然尋來了?”


    “不錯,任你脅生雙翅,入地飛天,我活閻羅仍然找得到!”“金童柯瑜瑾”恨恨的哼了一聲道:“活閻羅,此地便是你埋骨之所!”


    陳霖不屑至極的冷嗤了一聲道:“柯瑜謹,若不是你們這一雙狗男女另有死所,此刻輪不到你在此饒舌了!”


    “江湖一美何豔華”聲色俱厲的接上去道:“活閻羅,你把我女兒怎樣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女兒,被你用毒藥迷失本性的女兒,你也配做她的母親,告訴你,你的女兒將是你倆的索債人,血債!懂嗎?”


    “江湖一美何豔華”和“金童柯瑜謹”同時打了一個寒顫。


    陳霖接著又道:“何豔華,我命令你拿出解藥!”


    “解藥?什麽解藥?”“解你女兒所中之毒的解藥!”


    “你想得太天真了!”


    “你不肯?”


    “不肯又怎樣,告訴你,如果你要她活下去的話,快把她送迴來!”


    陳霖心中不由一震,這淫婦毒如蛇蠍,不知在親生女兒的身上弄了什麽手腳,當下怒目切齒的道:“何豔華,你還算是人嗎?”


    “不管算不算,你要她活的話,就把她送迴來,你很愛她是嗎?告訴你,她已服下了‘月月摧命丹’,每月必須服一次解藥,否則的話,她隻能活一個月,你更別妄想解救,普天之下,別無解藥,至於讓她忘記過去的一切,主要的原因是我不忍心傷她,我仍愛她,也不希望她與我為仇!懂嗎?”陳霖心裏一股股的殺機直冒,目眥欲裂的道:“何豔華,蛇蠍比起你來還要遜色三分!”


    “江湖一美何豔華”毫不為意的一笑,道:“活閻羅,要解藥可以,叫‘無虛劍吳佑年’親自到此來取!”


    “吳佑年早死了!”


    “你以為化身血魔就可以瞞人耳目?”


    陳霖心裏暗自好笑道:“原來這女人一直認定‘血魔’就是‘無虛劍吳佑年’的化身,怪不得自動解散和合會,怕的是血魔找上門來!”當下冰寒至極的道:“不管你如何猜測,今天得交出解藥來!”


    “如果不呢?”


    “那可由不得你!”


    “江湖一美何豔華”一陣格格蕩笑道:“活閻羅,你入了‘斷魂穀’,便注定了死數,還逞什麽強!”


    陳霖心裏牽記著暈穴被點的吳如瑛,心知今天之勢若不用強,休想對方會拿出解藥來,身形一欺,掌出如幻,電閃攻向“江湖一美何豔華”。


    “江湖一美何豔華”見對方的掌式,奇奧綸倫,似乎全身各大要害重穴,都在對方掌指籠罩之下,封架無從,不由駭然疾退。


    同一時間,“金童柯瑜瑾”怒哼一聲,雙掌挾以畢生修為功力,猝然拍出,勢如怒海狂瀾,轟轟然有如雷鳴。


    陳霖目的隻是要製住對方,迫使交出解藥,並無意取他倆的性命,冤有頭,債有主,他要讓心上人吳如瑛持乃父的“無虛劍”手刃奸夫淫婦,所以未施殺手,就當“金童柯瑜瑾”


    掌風拍出的刹那,身形捷逾鬼魅的一閃一劃,避過勁鋒,欺到了“江湖一美何豔華”的身側伸手可及之地。


    “江湖一美何豔華”玉掌雙揮,嬌軀再退!


    “金童柯瑜瑾”一掌劈空,旋身再進,又是一掌出手!


    陳霖驀地返身,揮掌疾迎,真氣相接,聲震全穀,“金童柯瑜瑾”被震得倒撞向丈外的石筍上,悶哼出聲!


    “江湖一美何豔華”高嚷一聲:“退!”嬌軀一扭,反射向石筍叢中……陳霖大喝一聲:“與我迴來!”


    隨著話聲,身形雷射而起,繞空一劃,這一劃之間,一道其強無比的勁氣,已告橫掃而出,“江湖一美何豔華”又被逼迴原地,一張粉麵盡是淒厲之色。


    陳霖冷冰冰的道:“何豔華,俗話說:‘虎毒不食子’,你這比禽畜還不如的女人,今天如不交出解藥,我活閻羅就搗毀你們這狐窩狼穴!”


    驀然-一聲陰森刺耳的冷笑傳處,一個嬌媚不輸江湖一美的聲音道:“好大的口氣!”


    隨著這一聲冷喝,石筍之後,走出一個蕩意撩人的半老徐娘來,媚眼一拋,柳腰款擺,前移數步,格格一笑道:“娃兒,你就是活閻羅?”


    陳霖從鼻孔裏嗤了一聲道:“不錯!”


    “你要搗毀我的‘斷魂穀’?”


    “必要的話,我會做!”


    “你在做夢!”“你是誰?”


    “我!格格格格!斷魂穀主!”


    “什麽?你就是三絕姥姥?”


    “一點不錯!”


    陳霖這一驚非同小可,在他的想象中,“三絕姥姥”不知是怎樣的一個老怪物,想不到對方竟然是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一怔之後,嘿嘿一陣冷笑道:“三絕姥姥,咱們先了新帳再結舊帳!”“住口,你乳臭未幹,竟敢直唿我老人家的名號?”“哈哈哈哈!叫你一聲三絕姥姥算是客氣,否則的話……”“怎樣?”


    “應該稱你為老騷狐!”


    “三絕姥姥”粉麵遽寒,媚眼全斂,煞頓氣現,厲聲道:“你敢!”


    “哈哈哈哈!不敢,我還要殺你!”


    “三絕姥姥”怒極反笑道:“娃兒,你有多大的氣候,敢出此大言,我還是生平首次聽到這種狀類瘋癲的話,告訴你,小鬼,入得我‘斷魂穀’,便注定了死數!”


    “區區‘斷魂穀’,不過仗著些毒物,唬唬那些平常江湖人而已,小爺我可不在乎!”


    “江湖一美何豔華”轉頭向“三絕姥姥”道:“師父,瑛兒她……”


    “三絕姥姥”一點頭道:“我知道。”身形再進數步,距陳霖不及一丈,冷笑數聲之後,惡狠狠的道:“小鬼,你把我那孫女怎麽樣?”


    陳霖劍眉一揚,道:“不怎麽樣,本人隻是在完成一件受人所托之事!”“什麽事?”


    “血仇大事!”“受何人所托?”


    “無虛劍吳佑年!”


    “你的師父‘血魔’?告訴他,有種的話,親自來找我理論!”“三絕姥姥”也把陳霖化身的“血魔”當做了“無虛劍吳佑年”,陳霖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目中煞光陡熾,俊麵一片鐵青,道:“現在我要你立即取出迷魂解藥,和月月摧命丹的解藥!”“金童柯瑜瑾”


    在一旁道:“姥姥,這小子曾斷送了瑛兒的貞操!”


    陳霖把帶煞的眼光,朝他一瞪,“金童柯瑜瑾”不由連打了兩個寒噤。


    “三絕姥姥”麵色又突然一變和聲道:“娃兒,如你喜歡瑛兒的話,我老人家可以替你作主!”


    陳霖不屑的哼了一聲道:“你,你做主?你配嗎?你憑什麽要替她作主!”“娃兒,你別忘記她是我的徒孫女?”


    “哼!是被你毒害的徒孫女,她不需要你這樣的師祖,更不需要淫賤無恥,逆倫敗德的母親!”


    “江湖一美何豔華”陰惻惻的接口道:“小子,你別忘了,她姓何?”


    “放屁!你戀奸謀夫的時間,她已經三歲了!”


    江湖一美不由語塞!


    “三絕姥姥”沉思了半刻之後,突然轉變語氣道:“娃兒,解藥給你可以,但有一個條件?”


    陳霖為救吳如瑛的心切,忖道:“且聽對方提的是什麽條件,如果不太悖乎情理的話,我就答應,先救了心上人再說!”當下冷然應道:“什麽條件?”


    “你說出‘無虛劍吳佑年’之謎,我給你解藥!”


    陳霖心念疾轉道:“說出來又何妨,救瑛妹要緊!”點頭應道:“好!”“你先說吧!”


    “江湖一美何豔華”和“金童柯瑜瑾”麵上一副緊張激動之色,四隻眼睛,一不稍瞬的瞪視著陳霖,長久留在她倆心中的謎,立即就要揭曉了!由於“血魔”的出現,“活閻羅”


    身上又佩著吳佑年的獨門兵刃“無虛劍”,使這一對奸夫淫婦,寢食不安,惴惴自危,心頭上蒙上一層陰影,日夕處於恐怖之中。


    陳霖冷冷的道:“吳佑年死了!”


    三人同時一震,異口同聲的道:“死了?”


    “不錯,死於‘血池’之底的石窟中!”


    “江湖一美何豔華”激動的道:“他真的死了?”


    “死了!”


    “那這‘無虛劍’為什麽會……”


    “本人受他臨死重托,要把劍親手交給他的女兒吳如瑛!”“要她替他報仇?”


    “一點不錯!”


    “江湖一美何豔華”粉臉之上,升起一片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不知是後悔,是激動,是欣快,是難堪,抑是別有打算,總之令人無法捉摸。


    陳霖冷笑一聲,接著又道:“你們給這可憐的女孩子服下迷藥,使她迷失本性,喪失記憶,消滅她複仇之念,又給她吃下月月摧命丹,來控製她的生命,你們不嫌殘忍嗎?何豔華,你不否認她是你的女兒嗎?哈哈!你們錯了……”


    “江湖一美何豔華”顫栗了,這淫毒的女人,第一次感到了發自內心的恐懼,她不敢想象她的親生女兒將來向她尋仇的情景……她用一種近於乞憐的眼光,望著“三絕姥姥”道:


    “師父,瑛兒的事……”“三絕姥姥”道:“我自有主張!”隨即又向陳霖道:“那令師‘血魔’究竟是誰?”


    “血魔就是血魔!”


    “我說他的本來麵目!”


    “這不在我們交換的條件範圍以內!”驀然此刻-遠遠傳出來幾聲尖銳的口哨,“三絕姥姥”等三人麵上頓露喜色,陳霖看在眼裏,忖道:“莫非‘斷魂穀’中來了幫手,但我又何所懼哉!”當下道:“拿來!”


    “三絕姥姥”媚眼一翻,格格一笑道:“拿什麽來?”“解藥!”


    “什麽解藥?”


    陳霖登時殺機罩臉,厲聲道:“三絕姥姥,你敢毀約?”“三絕姥姥”


    毫不為意的道:“毀約又待如何?”“嘿嘿,我要你們濺血五步,‘斷魂穀’中將雞犬不留!”三人聞言一震之後,又複平靜如初,似乎不把對方這充滿血腥味的話當做迴事。


    “三絕姥姥”輕輕一笑道:“娃兒,解藥對於你已失去意義了!”


    陳霖聞言之下,俊麵慘變,一個不祥的預感,立升心頭,莫非“猴叟曹貽”和瑛妹妹在自己離開之後,遭了什麽……身形倏地前欺三步,勁貫雙掌,咬牙道:“為什麽?你們把她……”


    “嘿嘿,娃兒,你很愛她是嗎?……”


    “說,你們把她怎麽樣了?”


    “你放心,不會怎麽樣,隻是重返‘斷魂穀’的懷抱而已!”陳霖恨得直咬牙,忽地想起“猴叟曹貽”來,吳如瑛既已被“斷魂穀”中人奪迴,那“猴叟曹貽”的生命就大有問題了,“斷魂穀”是以弄毒為能事的呀!


    不由激憤的道:“還有我那朋友?”


    “什麽朋友?”


    “照顧吳如瑛的老者!”“這卻不得而知!”


    “那你又怎知你的徒孫女已迴穀中?”


    “嘿嘿,你剛才聽見哨音沒有,那便是得手的信號!”陳霖此刻心亂如麻,吳如瑛又被他們擒迴,猴叟生死不知,目前除了製住“三絕姥姥”或是活捉“江湖一美何豔華”事情或有轉機……心念之中,厲聲喝道:“三絕姥姥,現在聽著,我有三個問題,要你辦到!”


    “噫!小子,你口氣不小,‘斷魂穀’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你說出聽聽看!”


    “第一,離此三十裏的樵止山南宮先生是否是被你們所用?第二,你當不會否認‘四毒書生’是你的門人,說出他們的行蹤!第三,把吳如瑛交給我!”


    “三絕姥姥”不由仰天一陣狂笑,久久才道:“娃兒,別說三個,半個也辦不到!”


    “你不後悔?”


    “有什麽好悔的?”


    陳霖恨哼一聲,身形猝然彈起,疾撲“江湖一美何豔華”……空氣在陳霖彈身出手之間,驟呈緊張。


    “江湖一美何豔華”嬌軀一擰,正待……哪知對方招至中途,突然詭異至極的一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向“金童柯瑜瑾”,這一著誰也想不到!慘哼聲中,“金童柯瑜瑾”連意念都未曾動,右肩已被捏碎,身形跌跌撞撞的直退到一丈之外,兀自哼聲不止。


    “江湖一美何豔華”見情郎受傷,芳心大痛,嬌斥一聲,飛掌進擊。


    陳霖冷笑一聲,雙掌以十成功勁猛揮而出,勁道萬鈞,隱泛血光!


    “三絕姥姥”大喝一聲:“徒兒,退!”雙掌一掄,圈出一股陰柔勁風,卷向陳霖劈出的勁氣!


    “砰!”的一聲巨響,“三絕姥姥”變色而退,陳霖也感到一陣氣翻血湧。


    “三絕姥姥”這一震非同小可,果然江湖傳言不虛,單隻這“活閻羅”


    的功力,也許就在自己之上,他的師父“血魔”就別提了!


    陳霖也暗自震驚於這女魔的功力竟有這樣深厚,一愕之後,旋身疾進,雙掌如真似幻,詭奇至極的圈劃而出,隻見血光隱隱,勁氣如濤……“三絕姥姥”可也不是等閑之輩,掌指齊揚,奇詭厲辣不遑稍讓。


    刹那之間,隻見兩條人影飄忽閃爍,有如鬼魅,乍分乍合,稍沾即走,五丈之內,勁氣鼓蕩如潮,令人鼻息皆窒,“砰!砰!”之聲,不絕於耳。雙方各出奇招,極盡詭辣之能,旁觀的人很難分得出何招何式!


    一旁的江湖一美夫婦,看得眼花繚亂,目眩神迷!


    轉眼之間,雙方已互換了五十迴合。


    陳霖頓感不耐,絕著遽施,“飛指留痕”竟告出手……“三絕姥姥”隻覺眼前一花,對方的指頭已點到自己的眉心之間不及三寸,不由亡魂皆冒,總算她功力高絕,在避無可避的情況下,以攻為守,張口吐出一口唾液,疾射對方的咽喉“靈泉穴”。


    這一著可謂妙到毫顛,而且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尺之隔,張口即至……陳霖被迫偏頭閃讓,手勢不由一窒,電光石火之間,“三絕姥姥”已退身五尺之外,芳容之上,驚怖之色宛然。


    這招“飛指留痕”可說出無虛發,竟然被她躲過,陳霖也覺駭然。


    一退之後,身形又進,依然是那招“飛指留痕”。


    “三絕姥姥”早已有備,對方身形才進,已快逾電閃的一劃而開,反欺陳霖右側,雙掌猝然劈出,勁勢之強,無與倫比。


    陳霖也幾乎是在同一個時間,收勢旋身,揮掌疾迎。


    這一掌雙方都已用足十成功勁!


    一聲轟天巨響過處,“三絕姥姥”蹬蹬蹬一連退了五個大步,陳霖身形一陣搖晃,冷哼一聲道:“再接一掌試試!”


    掌隨聲出,挾以畢生功勁,其勢足可撼山栗嶽。


    “三絕姥姥”豈敢硬接,倏地斜飄八尺,避過這駭人的一掌,緊接著,羅袖交叉一拂,揮掃而出。


    陳霖隻覺對方這一拂之間,一縷異香,撲麵而來,香味入鼻,頓感唿吸窒阻,忙不迭的閉住吸唿,猛一提氣,本身具備的克毒本能,立生妙用,窒阻的感覺,馬上消失。


    “三絕姥姥”見自己施出的天下至毒“聞香絕命”,對方竟然猶如未覺,不由寒氣直冒,忖道:“人言‘血影門’中人百毒不侵,看來實有其事,單隻穀道之中散布的劇毒,對方兩出兩進夷然無損,就可見一斑了!”


    “江湖一美何豔華”見師父從不輕於一用的絕著“聞香絕命”竟然奈何不了對方,也不禁花容失色,心顫不已。


    “金童柯瑜瑾”大概受傷不輕,已悄沒聲的退下去了。


    陳霖不屑的冷笑一聲道:“老狐狸,你那些下三濫玩意兒收拾起來吧,別拿出來現眼!”


    “三絕姥姥”氣得一佛出世二佛涅(231),粉麵白裏泛青,厲聲道:“小鬼,今天如果收拾不了你就枉稱三絕姥姥!”


    姥字出口,身形猝然一欺,奇詭狠辣無匹的一口氣攻出了廿四掌之多,迫得陳霖左閃右晃,連連後退。


    陳霖俟對方掌勢將盡,尚未來得及發招換式的瞬間,掌指齊施,一片紅色勁氣之中挾以五縷血紅指風,綿綿不斷的翻湧激射而出。


    “三絕姥姥”頓時手足無措,無論她如何閃避,對方有如附形之影,把自己牢牢地罩在掌勁指風之中,隻要被一縷指風射中,不死也得負傷!


    “江湖一美何豔華”見乃師危殆;嬌軀一閃,玉掌連翻,徑襲陳霖身後大穴。


    陳霖恍若未覺,一味進逼!迫得對方汗流俠背,險象環生。


    “砰!砰!”連聲,陳霖後背已結結實實的中了幾掌。


    “江湖一美何豔華”見自己分明已中對方的要害大穴,對方不但不倒,連哼一聲都沒有,反而覺得似有一種極強的反震之力,使自己手腕發麻,不由心顫膽寒……眼看隻要再多延片刻,“三絕姥姥”非栽在陳霖手下不可!


    危機千鈞一發!


    驀在此刻-吳如瑛突然現身出來,嬌喝道:“狂徒,你敢傷我姥姥!”飛身進撲!


    陳霖心裏一痛,撤招而退,忖道:“事情辣手了!”忍不住痛苦的叫了一聲:“瑛妹!”


    吳如瑛一撲不中,嬌喝道:“誰是你的瑛妹,無恥狂徒!”


    喝聲中,欺身出手疾攻!


    陳霖隻好連連閃避,對方的神誌已被藥方迷失,說什麽也不能還手!吳如瑛的喝罵,有如支支利箭,射向他的心房!


    “三絕姥姥”乘勢退身,兀自喘息不止。


    “活閻羅,你離死不遠了!”


    一聲陰森刺耳的話聲傳處,石筍之後,又現出一個人來,赫然是那“樵止山”的“南宮先生”,麵容呆滯平板,但雙目卻射出駭人光焰。


    陳霖心想:“又是一個被迷藥控製的可憐蟲!”


    但轉念一想,又覺不對,他的兩眼神光充足,與吳如瑛截然不同,難道這“南宮先生”


    甘心附魔,作了“三絕姥姥”入幕之賓……思念未已,“南宮先生”已告揚掌攻來!一股如山勁道,應掌而發,勁勢之強,竟然不亞於自己出道以來所會過的少數幾個頂尖高手!當下不敢怠慢,急起相迎!


    “砰!”的一聲大震,雙方身形各自一震,同一時間,吳如瑛的雙掌又告攻到,陳霖不禁啼笑皆非!


    “三絕姥姥”陰陰一笑,加入戰圍,“江湖一美何豔華”也不甘後人!


    三個頂尖高手合擊,威勢之強可以想見,最惹厭的,卻是吳如瑛夾在當中,陳霖投鼠忌器,許多重手法無從施展,頓時被迫得手忙腳亂。


    陳霖估量情況,這樣拚戰下去,吃虧的還是自己,須得設法予以各個擊破!


    心念動處,身形如幽靈般一閃脫出圈外,電閃射向“江湖一美何豔華”!慘嗥之聲起處,一條人影,飛瀉而出,直落到三丈之外!


    吳如瑛厲叫一聲:“你敢傷我母親,我給你拚了!”


    “三絕姥姥”和“南宮先生”眼看著“江湖一美何豔華”被對方劈飛,卻來不及出手救援,各自心靈一緊,雙雙怒哼一聲,狠命猛攻!


    陳霖邊打邊想,這筆帳隻有以後再算了,且先帶走瑛妹,查探“猴叟曹貽”的下落要緊,若然此刻施展“血影神功”的話,固可拾奪下對方,但一來顧及泄了“血魔”之秘,以後很多事不好辦,二來恐誤傷了瑛妹豈不遺憾終身……心念一決,故技重施,身形連閃,如鬼魅似的飄出圈外,疾撲吳如瑛……“三絕姥姥”和“南宮先生”論身手已可算是當今江湖中難見的巨擘大憨,前車之鑒,對方身形才失,忙不迭的電閃旋身,各繞一個半弧,左右夾抄。


    但,她和他畢竟還差了一籌……尖叫聲起,吳如瑛已被陳霖挾在脅下,閃身三丈之外。


    兩人登時一愣。


    陳霖揚聲道:“再見,三日之內我必再來,你等……”話聲未落,隻覺腰間一麻,不好兩字,尚未出口,頓時手癱腳軟,栽倒在地。


    吳如瑛一挺身而起!


    “三絕姥姥”歡叫一聲:“瑛兒幹得好!”


    飛身上前,又連點陳霖數處穴道。


    陳霖連半聲都沒有哼出,便自失去了知覺。


    “三絕姥姥”朝“南宮先生”騷媚入骨的一笑道:“帶迴去吧!”“南宮先生”道:


    “你準備如何處置?”


    “照穀中往例,亂刃分屍!”


    “還是放了他吧!”


    “為什麽?”


    “目前不能讓他死,他還有利用的價值,至少須待‘血魔’伏屍之後!”“你要縱虎歸山,放龍入海?”


    “你別忘了我們的計劃少了他無法完成!”


    “三絕姥姥”頓時沉吟起來!


    “江湖一美何豔華”移前兩步道:“師父,如果留下這禍胎,您可以想象得出那後果,今天如果不是瑛兒出其不意的點了他的軟麻穴,我們要想得手恐怕比登天還難,而且,他的功力較之’血魔’差不了多少,放了他等於增強了敵人的一倍力量……”


    “三絕姥姥”把手連搖道:“我自有道理,迴去再說吧!”


    “江湖一美何豔華”依然不舍的道:“師父,如您不願本門發生骨肉相殘的悲劇的話……”


    “迴去再說!”


    一行人越過石筍林,進入一座堡壘型的巨大石屋之中。


    陳霖醒來之時,他發覺自己被綁在廳前的石柱之上,廳中坐著“三絕姥姥”、“南宮先生”、“江湖一美何豔華”和“金童柯瑜瑾”,廳外,靜立著數十成雙成對的男女劍手,一看就知道是“和合會”的高手。


    原來“和合會”解散之後,卻全部隱匿在這“斷魂穀”中。


    陳霖目眥欲裂,用力一掙,焉知竟然提不上勁來,原來尚有數處穴道被製。


    “金童柯瑜瑾”被陳霖拍碎肩胛,一手已殘,此刻正以怨毒至極的眼光瞪視著陳霖,看樣子恨不得把對方生吞活剝下去。


    “三絕姥姥”一陣得意至極的狂笑之後,道:“小子,你願死還是願活?”陳霖目赤如火,厲聲道:“老狐狸,你且先別得意……”


    “住口!如果你願活的話,很簡單,把‘血魔’的一切隱秘來曆詳細說出,然後我老人家作主,把瑛兒配給你,這條件優厚吧?”“呸!你以小爺為何許人?”


    “三絕姥姥”麵色一變,但瞬又複原,冷冰冰的道:“如果你要死的話呢?嘿嘿,恐怕你受不了,小子,你衡量一下吧!”陳霖咬牙切齒的道:“死!算得了什麽?隻要你們有這能耐取我性命!”


    “三絕姥姥”陰笑一聲道:“小鬼,你真的不怕死?”“哼!”


    “你知道你如何死嗎?”


    陳霖一聽話裏有話,目眥欲裂的道:“你準備把小爺怎樣?”“格格格格,你很愛瑛兒是嗎?”


    “怎麽樣?”


    “她將把刀尖送進你的心髒,懂嗎?格格格格!她將是送你歸陰的人,怎麽樣?死在愛人的手裏,你該瞑目才對!”陳霖宛若被五雷轟頂,差點兒昏死過去!


    吳如瑛是他的愛人,兩人曾海誓山盟,互訂白首之約,想不到她們竟然在把她的神誌以藥物迷失之後,要她來充當殺死自己的劊子手。


    這真是慘絕人寰的悲劇!


    也是駭絕千古的殘忍行為!


    隻有人性全泯的人,才會想得出這種酷毒的方法!


    陳霖在心裏暗道:“如果我不死,你們誰也別想活!”此刻-


    如果他運起“血影神功”的話,毫無問題的可以衝開被製穴道,迴複功力,但他不敢輕於一試,眾目睽睽之下,如稍有異動,無異自速其死,他在等待機會。


    “三絕姥姥”又道:“活閻羅,最後一個機會,你說願死還是願活?”


    陳霖極口狂唿道:“願死!我活閻羅何懼一死!”


    所有廳內外的人齊齊為之動容。


    “江湖一美何豔華”向“三絕姥姥”道:“師父,是否要先點他的殘穴,或是給他服那‘長醉露’,不然……”


    “不用,為師的獨門點穴手法錯不了!”


    “三絕姥姥”再次向陳霖道:“小鬼,你不後悔?”“何悔之有!”


    “好,叫瑛兒出來!”


    陳霖的心,驀地一沉,立按心訣,緩緩提取“血影神功”……“南宮先生”走近陳霖身邊道:“小鬼,你知道我是誰?”陳霖不屑至極的道:“行屍走肉,女人的玩物而已,哈哈!想不到你清名滿武林的南宮……”


    “你錯了!”


    陳霖不由一愣!


    “南宮先生”又道:“在你臨死之前,本人無妨告訴你,讓你做個明白鬼!”


    說著,用手朝麵上一抹,立時變成一個俊美的少年書生。陳霖不由目瞪口呆,這少年書生他至死也不會忘記,在華山自己被七大門派的掌門人聯手合攻時,他曾一度現身,想不到……江湖之中,風雲詭譎,很多事不能以常理揣測,此刻,陳霖深深的體味到這句話的意義,同時他也佩服猴叟的見地,他早就看出了“南宮先生”的異狀。


    這書生為什麽要冒充南宮先生?為什麽要造假墓?由此推論,“南宮先生”必然已遭遇到了意外。


    他到底是誰?


    他上次華山現身究竟目的何在?難道……陳霖如墜五裏霧中,迷茫不辨東西南北。


    那書生輕笑一聲,伸手朝臉上又一抹,少年書生又突然變為中年儒士!


    “活閻羅,你知道我是誰?你想不到吧?我就是你要我的‘百幻書生’哈哈哈哈!活閻羅,你可以瞑目了!”


    陳霖不由目眥欲裂,血管賁張,想不到對方就是自己寢寐不忘的仇人“百幻書生”,父親的生死,桐柏派覆滅之謎,全在他一人身上,但自己此刻穴道被製,變作了俎上之肉,隻有聽任宰割的份兒。


    他本可立以“血影神功”衝開被製穴道,但又恐弄巧反拙,因為他以神功開穴,終竟沒有他們下手來得便當。


    如果他們發覺異像,殺他不過舉手之勞。


    “百幻書生”得意至極的又道:“活閻羅,你追索‘四毒書生’為了什麽?”


    一頓之後又道:“太極掌門、華山掌門,死得很奇突是嗎?他倆在九泉之下等你,會告訴你一切經過,哈哈哈哈!”


    陳霖目眥盡裂,鮮血緩緩自眼角滲出,“百幻書生”先殺死“太極掌門陰陽掌李政芳”


    又複假冒“血魔”之名,毀了“華山掌門美髯客陸文龍”為了什麽?


    他明白了,是為了滅口,為了湮滅昔日的一段公案。


    “太極掌門”、“華山掌門”、“絳珠仙子”三人聯手殘害伯父“玉金剛陳其驥”,而父親卻是在同時間內赴“百幻書生”之約而告失蹤,不可言喻他們幾個必是沆瀣一氣的!事情演變到殺人滅口,顯見事態的不尋常。難道父親已遭了……他不敢往下想。


    “百幻書生”為什麽要柬邀自己的父親?


    父親為什麽毅然一人赴約?這些都是不解之謎,如果今天自己真的喪生在此的話,這一切都完了,頓時,他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怖,他必須要活下去!於是-他暗自把“血影神功”提聚到五成,身上已微現血光,這是極大的冒險,若然此刻被對方看出蹊蹺的話,後果不堪設想。“百幻書生”仰首沉思,不知在轉什麽惡毒念頭。


    廳內廳外,一片死氣沉沉!


    陳霖疾以五成“血影神功”向被製的穴道緩緩撞去!……一處!


    二處!


    三處!


    還有兩處穴道撞開,便可恢複功力。


    他竊喜沒有人發覺他的解穴行為。


    隻要再有片刻的時間,最後的兩處穴道撞開,“斷魂穀”中所有的人……驀在此刻-


    “百幻書生”突地轉頭向“三絕姥姥”道:“姥姥,請摒退所有的人,我有話要問他!”


    “三絕姥姥”微一頷首,一揮手之間,廳外所有的“和合會”徒眾,紛紛退去,隻剩下廳中數人。


    “百幻書生”陰陰一笑,步向陳霖身前,一伸手解了他的啞穴,陳霖此刻隻剩下最後一個穴道未解,但雙方麵對麵的站立,他怕功虧一簣,隻好暫停施功。


    “‘活閻羅’!你說‘血魔’到底是誰的化身?”


    陳霖一咬牙,道:“不知道!”


    “百幻書生”又是一陣陰笑,道:“活閻羅,你姓陳不錯吧?”陳霖心中這一震非同小可,如果自己的身世被揭開的話,馬上就會死在“百幻書生”之手,但他又豈屑於不承認,恨恨的瞪了對方一眼,默然不答!


    他一心再等待一個機會,一點點的時間,撞開這最後的一處穴道。


    “百幻書生”又道:“活閻羅,你不希望在臨死之前,再捱受些痛苦吧?”陳霖恨得牙癢癢的,厲聲道:“你準備怎樣?”


    “嘿嘿,不怎麽樣,我將逐一割下你的五官,看你說是不說!”


    “百幻書生,你任性的做吧!有一天你會得到十倍於此的報償!”


    “百幻書生”聞言之下,心頭不由一陣忐忑,還有一個神秘而恐怖的人物“血魔”,真說不定他會找上門來。麵色一變之後,雙目立射奇光,一不稍瞬的緊緊盯在陳霖的麵上,一字一句的說:“你就是被‘四毒書生’劈落‘血池’的那孩子,桐柏派掌門陳其驤的後人!”


    陳霖聞言之下,新仇舊恨,齊襲心頭,他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人撕成碎片,但他知道目前處境的危殆,隻要稍一不當,就會失去最後一線生機,當下寒聲道:“隨你如何推測吧!”


    “百幻書生”並未從陳霖的表情上找到答案,他感到微微的失望,他仍然摸不清陳霖的實在底細,他的推測是根據陳霖師徒迭次援手桐柏派和苦索“四毒書生”而來!


    陳霖由此斷定對方不但和自己的母親慘死有關,而且也關聯了父親的生死之謎。


    “百幻書生”又是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笑,道:“活閻羅,不管你是與不是陳其驤之後,反正你死定了!”


    一旁的“江湖一美何豔華”忍不住向“三絕姥姥”道:“師父,‘血魔’既不是‘無虛劍吳佑年’,也不是‘桐柏掌門陳其驤’的化身,難道他真是三百多年前的魔尊唐中巨本人?”“三絕姥姥”一搖頭道:“不可能!”“那他是誰呢?”


    “目前無法揣測!”


    這時,吳如瑛已緩緩自廳後轉出,站在她母親的身側。陳霖俊目一瞥她那木然的神情,不由心裏又是一陣劇痛。“百幻書生”緩緩轉身走迴廳中落座。


    陳霖又開始不動聲色暗暗運起“血影神功”的潛流,向最後那一穴撞去!“三絕姥姥”


    先把媚中帶煞的目光朝陳霖一瞥,然後向吳如瑛道:“瑛兒,姥姥要你辦一件事!”


    吳如瑛茫然的道:“什麽事,姥姥!”


    “我要你去殺一個人!”


    “誰?”


    “他!”


    說著朝陳霖一指,陳霖不禁打了一個冷顫,他必須極快的撞開這最後一處穴道恢複功力,不然後果何堪設想!吳如瑛在神誌不清,意識模糊的情況下,她怎知她的姥姥,正在導演一幕亙古未有的悲劇,要她手刃心身早已相許的愛人。陳霖加意施為,但可煞作怪,這最後一處穴道,竟然壅窒難通,他又不敢把“血影神功”再增加勁道,因為“血影神功”如提到五成以上,周身血焰盤繞,決瞞不住人眼,他隻能以三四成的勁道撞穴,否則的話,秘密泄露,對方將立下殺手。吳如瑛朝陳霖掃了一眼,道:“姥姥,為什麽要殺他?”“孩子,如果不殺他的話,我們將要被他所殺,你忘了他劫持你的一幕,若不是百幻叔叔等救了你,你現在就不知變成什麽樣了!”吳如瑛心神既然不由自主,記憶全失,哪能分辨是非黑白,她想:“姥姥說的話當然不會錯!”粉麵微微一變,道:“好,我殺了他!”


    “去吧!用你的劍!”


    吳如瑛驀地抽出長劍,反提手中,一步一步向陳霖走去。一幕慘劇就要上演了!


    陳霖穴道尚未撞開,眼睜睜的看著心上人提劍逼來,一時之間,肝腸寸斷。


    廳中五雙惡毒的眼睛,一不稍瞬的注視著這邊,臉上掛著陰殘的笑意,他(她)們要欣賞這一幕慘絕人間的活劇!陳霖的心在滴血,這未免太殘酷了,他死也不會瞑目的!吳如瑛行到陳霖的麵前三步之外立定,長劍上揚,道:“我要殺你!”


    陳霖慘哼了一聲,他知道說什麽也是白費,對方已被迷藥蒙蔽了神智,雙眼之中,射出兩股駭人至極的血紅棱芒,直射在吳如瑛臉上。


    吳如瑛被那目芒逼得不自禁的退了兩步。


    “三絕姥姥”高聲道:“瑛兒,下手吧!”


    吳如瑛嗯了一聲,長劍倏地朝陳霖分心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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