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劉自貴忍痛把八千多枚銅錢付清了。


    這期間他好幾次把東西拉迴家,就在院子裏被村長堵住去路,逼迫他交錢,還下了最後通牒,若不照辦就把房屋田地充公抵押。


    新房子前後花去二十兩不止,跟這八兩多比起來,孰輕孰重不必說。


    劉自貴有苦說不出,除了乖乖交錢別無他法。


    用騾子拉車慢慢把東西搬迴家,城裏這個小院也差不多可以退掉了。


    他怕秦楚楚二話不說跑掉,這兩日跑腿的活一概不叫方二娘,隻管讓她在家看著人。


    那防範的樣子看得秦楚楚一陣不屑,這繼父可比她親娘上心的多,可惜未必是好心,說來也是諷刺!


    正巧趁著他不在,秦楚楚最後一次找上方二娘。


    “這裏的房子退了之後,我即刻就走,還要帶上若若,娘親可要跟我一起?”


    饒是方二娘有了心理準備,咋一聽她已經下了決定,依然驚訝:“你、你不能這樣!還想帶走若若?”


    “是,”秦楚楚點點頭:“原因我跟你說過的,北梁不太平,隻會不斷的壓榨百姓,過些時日,恐受戰亂之苦。”


    “這……”方二娘不知道戰事會不會蔓延過來,皺眉道:“離開這裏又能去哪?”


    “當然是找個更加安全的地方。”天大地大,有手有腳,還不能安頓麽?


    除此之外,秦楚楚也有私心,她很快就要十五歲了,劉自貴和方二娘頂著她父母的名頭,少不得要給她尋婆家。


    被這樣兩個人管著,越想越是難以忍受,特別是劉自貴這人,身為繼父越俎代庖,見錢眼開。


    她可不想再經曆‘被賣’的過程,人的忍耐度有限,這種麻煩還是早早踹了的好。


    不過……


    “娘親若是不願走,我也不勉強,自會留下銀錢給你。”秦楚楚從身上摸出一枚小金錠。


    這是殷羿丞給她的,眼下她手中有兩個,正好分一個給方二娘留著,也算是她替原主做的一點小心意。


    方二娘一看這金子頓時慌了:“這是從哪來的?”


    這兩天她想了很多,不明白秦楚楚為什麽非走不可,她知道這個女兒慣來有很多想法,陽安城越來越不平靜,可也不能因此就背井離鄉啊!


    “放心吧,是銀狼給我的,他聰明著呢,懂得報恩。”秦楚楚隨意糊弄過去。


    方二娘沒有繼續追究金子的來源,隻是勸她不能飼養猛獸,又說女子終究要找個靠山,這樣走了豈不成了流浪兒……


    她難得的變成話癆,秦楚楚也由此了解了她大概的想法。


    方二娘是那種封建傳統的女性,脾氣軟反應慢,甚至可以說有點‘愚笨’,她沒有任何想法,活著就好。


    跟她說什麽人生的意義或者自由,她不可能聽懂,更不可能理解。


    她遵循著旁人的軌跡,走自己的人生道路。


    “楚楚,找個婆家嫁了吧。”


    “娘親,不必對我說這句話了,你不是我,我們要的不一樣。”秦楚楚搖搖頭,站起身道:“雖說人需要個歸宿,但是我不喜歡和陌生人過日子,何況……”


    這種環境下,兒女情長?


    不,她的有緣人尚未出現,現在她隻想換個地方好好活著,反正對劉自貴這人是忍不下去的。


    秦楚楚不再聽方二娘勸說,進屋收拾自己的衣物,等會就要去私塾把秦若若接迴來。


    房間裏,殷羿丞默默看著她。


    他忽然道:“男兒誌在四方,背井離鄉不在少數,女子卻是沒幾個的。”


    秦楚楚用自己蹩腳的針線活做了個背包,頭也不迴道:“你在我這待了兩天,大概也知道怎麽迴事吧?像我們這種尋常百姓,就是為了溫飽而奔波的。”


    “那你為何不同?”


    “我?”秦楚楚整了整皺巴巴的布料,道:“我哪有不同,隻是換一種方法而已,不也是為了溫飽奔波。”


    就找個深山隱居好了,反正她一大把力氣,還有係統傍身,不愁養不活自己和妹妹。


    若是戰事平息,她還能出山來,人長一張嘴,到哪混不開啊。


    殷羿丞皺皺眉,緩步站到她麵前,問道:“我不明白,秦姑娘想要哪一種活法?”


    秦楚楚終於抬起頭來看他,無奈道:“我繼父比我娘親強勢的多,凡事我不張口,必然是他在拿主意,你可知女子十五嫁人,若是不從有何後果?”


    殷羿丞當然知道,“過十五不嫁,罰銀三兩,過十七不嫁,官媒做主許配。”


    “就是如此,”秦楚楚攤攤手,道:“如此強製性規定,為的不就是充實人口,另一方麵也能解決某些光棍娶不起妻子的問題,不過……你把自己代入女兒身想想看,跟陌生人過日子,你可喜歡?”


    “嗯?”殷羿丞為她後半句話愣了愣,一時間沒做反應。


    她總是這樣語出驚人的麽,讓他代入女兒身?


    ……什麽鬼……


    “路是自己選的,就這樣。”秦楚楚抖了抖手上的背包,鬆鬆垮垮不像樣,但好歹能裝東西。


    她穿越而來,又有係統在手,所以選擇性更多一些,她為什麽要選擇妥協。


    眼前的男子相處下來品性不壞,既然他願意護送,秦楚楚當然不會拒絕,這大抵就是好人有好報吧,畢竟她救了銀狼好幾次呢。


    臨近傍晚,秦楚楚去城東私塾接秦若若放學。


    私塾外頭搭有兩個棚子,供接送的人歇腳用的,這會兒已經杵了不少人。


    有能力來這裏念書的,即便不是大富大貴,那也是殷實人家,丫鬟婆子不少見,馬車轎子啥都有。


    沒多久,私塾裏散學,一群小孩蹦躂著出來,尋找各自的親人。


    年紀大一點的較為穩重,倒沒有跑得那般快,這個私塾的學生年齡跨度略大,很多是從啟蒙幼兒一直念到趕考的歲數。


    秦楚楚很快就見到了秦若若,她昨晚有跟小姑娘打過招唿,她們要離開這裏了,學堂也不會再來。


    估計是因為這個原因,今日若若身旁還跟著兩個小夥伴。


    一男一女兩人,年紀跟秦若若差不多大,估計是同班同學。


    秦楚楚看著三個小朋友說話,直到對方的家人過來,她才緩步上前。


    “若若,我們要去拜別夫子。”


    雖說學費給出去是要不迴來的,但怎麽說師生一場,總要謝過人家。


    “嗯,”秦若若乖巧的點點頭,她把自己發髻上的兩根絲帶抽了下來,道:“你們送我東西,可惜我什麽都沒有。”


    她把絲帶給兩個小夥伴,看表情都快哭了:“希望你們以後不會忘了我。”


    那小公子的家人見狀不由問秦楚楚:“這是不來了嗎?”


    秦楚楚無奈一笑,答道:“我們要離開這裏了。”


    秦若若最近變得開朗愛說話了,以前在村子裏也沒有玩得來的小夥伴,估計私塾裏是她第一次嚐到友情的滋味。


    三人相互送了東西,倒是沒哭,彼此作別之後,秦楚楚帶著妹妹去跟夫子告別。


    秦若若的表情有點悶悶不樂,“姐姐,以後我們都不迴來了嗎?”


    “說不準的,我們總會迴來看娘親。”


    讓若若的求學之路短暫收場,這一刻秦楚楚有點於心不忍。


    秦若若也沒有太難過的樣子,隻是道:“楠楠送了我手串,就不知我那不值錢的絲帶會不會轉眼被丟棄了。”


    “你現在就懂得判斷值不值錢了?”秦楚楚不由失笑。


    “我當然懂。”秦若若撅起嘴巴。


    秦楚楚摸摸她的腦袋瓜,道:“絲帶不過是念想,珍貴的是記憶,若是他們記得你,那便是值錢了。”


    不過……這才多少歲,料想很快就會被新的記憶衝刷,小孩子心性,總是過會兒就忘。


    迴到城北永坪巷的小院子裏,一進門秦楚楚就察覺到氣氛有點凝滯。


    抬眼望去,劉自貴手裏握著跟長竹竿,臉上是咬牙切齒的表情。


    再看屋頂上那銀白色的身影,秦楚楚眉頭一皺:“你在做什麽?”


    劉自貴迴過頭來,沒好氣的把竹竿往旁一扔:“幹什麽?這畜生意圖傷人,我當然要防著點!”


    “意圖傷人?”秦楚楚瞥一眼屋頂上老神在在的銀狼,連個眼神都不屑給予劉自貴。


    “先說好,明日我們便走了,這頭狼可不能跟著迴村。”劉自貴揉揉鼻尖道:“不過你都收留了它,喂養這麽幾天,不如把它賣給大戶人家,好歹也算報恩了。”


    “所以你拿著竹竿就是想強行把它抓了賣掉麽?”秦楚楚雙手環臂,麵無表情道:“你該慶幸他有潔癖,對著你這一身臭肉下不來嘴,否則……”


    換成普通的狼,劉自貴這樣挑釁,不被啃得血濺當場她都不信。


    至於他說的賣幾個錢的事,絲毫不出秦楚楚的意料,這人幾乎鑽進錢眼裏,能做出些什麽腳趾頭也猜得到。


    反正她要走了,這會兒懶得計較那許多,憑劉自貴的三腳貓動作,必然傷不到銀狼的。


    村子裏的稻田早已結穗,雖說還不到金黃收成的時刻,但聽方二娘說禾梗已經壓彎了腰。


    秦楚楚囑咐她,這穀種產量高,就是喜肥,耕作時需要加大肥料供養,便能季季豐收。


    有了糧食保障,加上她給的金錠子,走得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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