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楚完全不知道自己三言兩語就被賣了,劉自貴這種人,完全記吃不記打。


    他早就把那輕飄飄的警告拋之腦後。


    帶著劉繼恩過去找姐妹二人,說是堂兄好意收留,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去翻些能用的東西帶走。


    有了落腳點,方二娘鬆了口氣,進入院子把下沉的屋頂搬開,拿出些日用品,還有舊衣物。


    被雨水淋得濕噠噠,許多還砸爛了,秦楚楚翻到自己的舊衣物,挑了一套看上去好點的,其餘通通不要。


    本就洗換已久,衣服都快破了,遭遇房體打壓,早已破布一團。


    對於這位堂伯,原主記憶中印象不深,因為早在方二娘改嫁過來之前,劉自貴就跟他們疏遠了。


    隻知道關係鬧得很僵,現在突然伸出援手,帶這麽多口子迴去過夜,不得不說挺讓人意外的。


    村裏人本在笑話他們,說前麵還老死不相往來,怎的忽然就好了。


    看劉繼恩當真帶著劉自貴一家子,雖然臉上看著並不高興,但好歹是答應收留了。


    “這樣也好,以前那樣鬧,平白給人看笑話。”


    大多數人還是勸和的,要不是劉自貴這人太混,鄉裏鄉親的不至於這樣擠兌他。


    現下看來估計是改好了吧,畢竟房子都沒了,今晚估摸著還有雨,露宿街頭可不是鬧著玩的!


    大家夥看過熱鬧就散了,劉繼恩因此獲得不少好評,人人窮苦,家裏地方也不寬敞,能不計前嫌就很難得。


    “你這迴是賺大發了,得了好處還能帶個好名聲。”劉自貴哼聲道。


    劉繼恩不著痕跡的瞥一眼秦楚楚,“我得什麽好處了?管好你的嘴巴!”


    他家距離不遠,沒幾步路就到了。同樣是籬笆院子茅草房,半新不舊的,沒有那麽破爛。


    妻子鄭氏正在準備生火,聽見說話聲出來一看,頓時呆了。


    “你們這是做什麽呢?!”她兩個眼睛盯著自己丈夫,好端端的居然帶著劉自貴他們過來了,手裏還都拿有東西。


    劉繼恩側過臉道:“你們現在這等我,我去看看怎麽安排個屋子出來。”


    說著便拉過鄭氏,帶她往兩人的臥室走,一看就是去說悄悄話呢。


    秦楚楚打量這個小院子,格局跟劉自貴那破屋大同小異,很可能也是兩房一廳,大人一間孩子一間,隔出來小小的地方,能塞下他們四個人麽?


    看來今晚要受苦,隨便窩著個地方不淋雨就好……


    身旁方二娘在跟秦若若說話,讓她待會兒大聲點叫人。


    “大伯和伯母嗎……”秦若若臉上怯怯的,道:“我們以後住這裏?”


    新環境讓她有點不安,小手一直揪著秦楚楚的衣袖。


    “隻是暫時的。”秦楚楚拍拍她的肩膀。


    劉自貴這人不會說話,有求於人也不懂得服軟,更何況劉繼恩家裏並不寬敞,她估計不出三日必然被趕出來。


    秦楚楚看了看方二娘,這個黑瘦的女人,沒有多大表情,也不知心裏是怎麽想的。


    她決定找個機會再跟她聊聊,最好就能棄了劉自貴,省去不少麻煩。


    沒多久劉繼恩和鄭氏出來了,那眼神時不時飄到秦楚楚身上。


    明顯帶著打量意味的視線,讓後者警覺起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秦楚楚雙目微眯,斜一眼劉自貴,他這個堂哥沒那麽好心幫助他,莫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皮炎交易?


    鄭氏走了過來,抿著嘴角道:“說了讓你們暫住,但我們自個兒都不寬敞,所以安排柴房給你們。還有,灶台可以借用,吃飯各煮各的。”


    “這麽較真做什麽……”劉自貴暗罵一聲小氣鬼,咬牙切齒點頭道:“也行。”


    劉繼恩一看他那樣就知道他不痛快,沒好氣道:“損的那些柴火我們沒計較,要是不樂意就滾蛋。”


    方二娘是帶著大米過來的,家裏本就沒多少存糧,這些省著吃可以支撐到地裏莊稼收割。


    鄭氏帶幾人去看了柴房,說是房,其實不過是一個棚子,為了存放幹柴搭建的,就在小院角落。


    午後風雨大作,雨水都被吹進來了,地麵一片濕漉漉,幹柴也被淋濕不少。


    “家裏沒有多餘的床鋪,你們自帶的那個用著就好。”鄭氏看一眼方二娘抱著的半幹的被褥。


    夏天氣候炎熱,不用蓋棉被的,這舊被子是冬天的,被放在架子上一同壓倒。


    現在是走哪帶哪,要說拿來鋪地,方二娘肯定舍不得的。


    這怎麽睡啊……秦楚楚在心裏大皺眉頭,麵上卻不顯,不管怎麽說,劉繼恩這樣做已經是大恩。


    即便是堂兄弟,也沒有義務幫助你,何況在她心裏,這個繼父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係,他的兄弟那就離得更遠了。


    再難也趕不及進城的,天空又淅淅瀝瀝飄起雨來,萬幸的是這迴沒多大風。


    “娘親,你們在幹嘛?”


    這時,有個少年人頂著雨水小跑迴來。


    不大的年紀,好奇的張望他們幾人。


    鄭氏見著他拉過來數落了一頓:“下雨天給我乖乖待著,才消停一會兒就跑不見人影的……”


    嘴上嘮叨著,到底心疼,拿著帕子給他擦擦臉。


    半大不小的少年,正是劉繼恩的兒子劉長封,估計是還沒到抽身高的時候,看上去比秦楚楚還矮一點。


    他身上沒有怎麽淋濕,鄭氏搗騰一會兒便放過他。


    目光一轉看見了秦楚楚,於是給他介紹了兩句:“這是你堂叔家的閨女,名叫楚楚。”


    劉長封沒明白鄭氏的意圖,可有可無的應了一聲:“哦。”


    秦楚楚卻眉頭微挑,這樣明晃晃的逮著她一人,是幾個意思?


    即便要介紹也該從方二娘開始,再者兩家住的不遠,雖然平日不往來,但都打過照麵的。


    鄭氏這樣做,反倒顯得刻意了。


    秦楚楚心下微動,大概猜到是怎麽迴事了,扭過頭瞥一眼劉自貴,這男人還故意別開臉。


    劉繼恩一家子先使用小廚房,有外人來了,鄭氏還得把裏頭的東西收一收,她怕方二娘胡亂用她油鹽。


    下著小雨也不能耽誤吃晚飯,特別是折騰了一下午,饑腸轆轆的幾人。


    劉自貴戴上鬥笠去地裏摘菜了,房子倒得突然,能保住一頓稀飯青菜就好。


    趁著這功夫,秦楚楚找上了方二娘。


    “娘親之後有什麽打算?”她開門見山問道。


    方二娘正在翻米缸,不怎麽大的一個罐子,幸好沒有被砸碎。


    她聽見問話沒吭聲,秦楚楚又道:“現在家都沒了,繼父肯定在想著怎麽賣女兒呢。”


    “你想怎麽辦?”方二娘抬眼與她對視。


    “我當然不想被賣掉,”秦楚楚找了個小板凳坐下,“若若也不能賣。”


    秦若若對目前的狀況似懂非懂,連忙點頭附和道:“我不要離開姐姐和娘親!”


    秦楚楚一直在看著方二娘,很遺憾的在她臉上沒有見著任何憤怒或者無奈。


    前夫的孩子被現在的丈夫賣掉,對她來說似乎不是什麽大事?


    她揉揉腦袋:“我知道娘親拉扯我們不容易,我說我會努力養活咱們,離開劉自貴不好嗎?”


    該說這個女人在這種大環境之下,沒有拋棄孩子獨自改嫁,已經算做好了本分麽?


    “世道艱難,女人總要有個依靠的……”


    “劉自貴給你依靠了麽?”秦楚楚打斷了她。


    說完她就覺得不妥,某種程度上來說,他確實給了方二娘依靠。


    不然這娘仨可能早就餓死了,現在至少還有幾畝田地賴以生存。


    她想了想,既然不能就這樣扔下他們不管不顧,隻能找個辦法先穩住腳跟。


    不管以後要把劉自貴趕去哪兒留,眼下他們這日子沒法過了,連個遮身的屋頂都沒有……


    秦楚楚忍不住歎口氣,明知道劉自貴那個人渣對自己打著各種主意,卻不能就這樣一腳踹了他。


    晚飯方二娘在小廚房裏弄的,沒有油水,鄭氏給留了點鹽巴。


    索然無味的吃完一餐,劉繼恩晃悠了過來。


    “我們家長風看著還行吧?”他這話是問方二娘的,道:“咱們直接看對眼,連媒婆錢都省了。”


    方二娘得知他的意思,沒有很意外的樣子,迴頭去看劉自貴和秦楚楚。


    劉自貴坐在一旁沒吭聲,他前腳才跟肥雲約定了秦楚楚的親事呢,彩禮分成都談好了。


    現在是被逼無奈,為了有處落腳,其實心裏還惦記著肥雲能給個好消息。


    若是有個三五兩銀子,他修葺房屋就沒那麽費勁。


    茅草屋倒塌大半以上,需要好些銀錢呢!想想就有夠愁的,到時候多去打聽打聽,秦若若這小丫頭也值幾個銅板。


    劉繼恩這麽快過來找方二娘,是想早點把這個事定下來,萬一沒成事他家不被白住了!


    就算成事,也不樂意劉自貴蹲在自家裏,他這種人可算不上親家。


    每個人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秦楚楚巴不得他早點攤開目的。


    “大伯想撮合我跟弟弟?”劉長封比她小一歲,雖然是繼父家的親戚,但這樣叫沒錯。


    劉繼恩嗬嗬笑道:“咱們一個村知根知底,親上加親,你父親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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