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皓奔出客棧,朝著朦朧的古城青石板盡頭抿嘴一笑,邁開大長腿朝那行李箱與古板路摩擦而發現轟隆隆的聲音奔去,邊跑邊輕聲自言自語:傻丫頭,你想往哪裏逃?既然你喜歡玩這樣的遊戲,夫君便奉陪到底,陪你玩得盡興。


    而此時的夏槿正淚流滿麵,拖著行李箱,獨自走在大理空曠的街道上。看似走得灑脫,實則心在滴血。


    通過與張皓這近四十來天的朝夕相處,發現他視自己如珍寶,疼愛有加,嗬護倍至,越發的離不開他了。她很感謝這些天來他的陪伴,讓她體會了人生中最美妙的過程,她覺得這是上天對她的眷顧。


    可是就在最快樂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健康問題越來越嚴重,才不得不選擇離開他。因此痛下決心,昨晚趁張皓熟睡,給他留下簡短的字條,她隻說發現他倆不合適,決定與他分手,而對於病情隻字未提,不是沒有話說,恰恰相反,想說的話太多太多,反而無從說起。這樣也好,寥寥數語,果斷分開,給他心裏的傷痛也許會少一點。


    然而,誰人又能體會夏槿心裏對張皓的那份眷戀與不舍,正因為愛得深,才不忍心讓他看到自己將來痛苦的模樣。


    張皓保持在離夏槿五十米左右的距離,他不想讓她發現自己在跟蹤她,也不擔心她會真得走丟,隻想看看她到底要幹什麽。


    見她走得很慢,一隻手拖著行李箱,耷拉著肩膀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右手不時在臉上滑過,張皓不由得皺皺眉,她這明顯是在哭?是既生氣又心疼,不由歎道:“傻丫頭,既然這麽舍不得,又為何要離開?”


    薄霧散去,天色漸漸大亮,紅彤彤的太陽爬上天空,把一切照得格外精神,也充滿希望。


    道上的行人開始多起來,張皓稍稍跟緊了些,隻見夏槿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他迅速閃到路邊,等她上了車,也趕緊招手攔下一輛出租車,讓緊跟著前麵那輛車,並暗暗記下了車牌。


    車子彎彎繞繞,一直開到一家醫院方才停下。張皓心中一驚,寶兒身體不舒服?


    是啊,她最近胃口不太好,這才想起她留下的那張紙條,隻見上麵隻短短寫了幾句話:“張皓,我思前想後,發現我倆有許多地方都不合適,還是分開吧,這樣對誰都有好處,衷心祝你早日遇上真愛!”都怪自己疏忽了,早該帶她去瞧大夫,難怪她要不辭而別。


    張皓趕緊收起紙條下了車,尾隨著夏槿跟進了醫院。


    醫院大廳裏,隻有她一個人是拖著行李箱孤零零的在排隊掛號,招來無數來來往往的側目,張皓很想衝上去,但他還是忍住了。


    在排隊期間,張皓再次拿出那張紙條,在明亮的燈光下,這是酒店的便箋,他竟然有發現,這張便箋上有之前寫過字的痕跡。看得不是很清楚,他調整一下方向 ,又朝前麵排隊的夏槿看了一眼,再次努力看字條,隻見上麵隱隱約約顯示出:“親愛的皓,我最愛的人,選擇離開你,心中有萬分不舍,忘了我吧!”


    可以看出,這是她第一次寫給自己的,然後又撒掉重新寫了一張。


    既然是最愛的人,又萬分不舍,為何還要離開?張皓正思索著,突然見掛好號的夏槿走到導示圖前看了看,轉身向大廳一側走去,張皓趕緊尾隨而至。


    見夏槿進了內科,是一位中年女大夫接診,張皓貼著門邊聽裏麵的對話。


    大夫問:小姑娘,哪兒不舒服啊?


    “大夫您好!我在大概兩個月前查出是胃癌,最近感覺胃很不舒服,經常想吐,不知是不是病情惡化了。。”


    在門外的張皓簡直聽不下去了,他轉身衝了進去,“寶兒,瞎說什麽呀,就是吃了不適應你胃的食物,引起的不舒服。”


    “啊,你怎麽來了?”夏槿沒想到張皓會突然出現,一時緊張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大夫一臉驚訝地看了看夏槿,又抬頭看向張皓。


    “大夫您好!我是她未婚夫,”


    大夫這才正色道:“你好!她說是胃癌?沒弄錯吧,這麽年輕怎麽可能患那個病?我開單子讓她先去檢查吧!”


    “檢查是要做,她最近確實飲食不佳,但我確信她不是那個病。”張皓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


    “先做個胃鏡吧!”大夫迅速開了單子。


    在做完痛苦的胃鏡檢查後,張皓體貼的幫夏槿擦洗嘴唇,接水漱口。


    坐在走廊上等結果時,張皓剛夏槿一副焦灼狀態,輕輕地將她的頭靠到自己肩膀上,發現她身上熱烘烘的,後背也有些汗津津,便溫柔地將披在她後背上的長發束攏到一側,見夏槿的包包一側露出一本雜誌,但順手抽了出來,拿在手裏當扇子給她扇風,又附在夏槿耳邊耳語道:“寶兒,不是說好了什麽事都讓我知道,我們一起承擔嗎?你還答應過我不再逃了的,怎麽這麽快就忘了嗎?”


    夏槿眼裏噙著淚水,委屈地撲進張皓懷裏,再也控製不住,淚水似決堤的海傾瀉而下,肩膀一聳一聳嗚咽道:“皓,老天爺為何要讓我患這種病?為何就不讓我好過呢?”


    張皓將夏槿緊緊摟在懷裏,加快了扇風的節奏,“寶兒,別這樣,快別哭了,你看都出汗了,放心,你沒有患那個病,你看到的胃ca其實隻是胃鈣化。”


    夏槿哭聲嘎然而止,猛的抬起頭來,兩行清淚掛在臉龐還在源源不斷往下淌,一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明明哭得那麽傷心,卻又我見猶憐,把張皓給看呆了。


    由於頭抬得猝不及防,兩人都沒留意,一不小心碰在了張皓的下巴上,兩人都發出“噝”的一聲,露出痛苦狀,張皓顧不得自己下巴的疼痛,趕緊輕揉夏槿被撞的頭。


    夏槿用手背隨意抹了一把眼睛,被淚水清洗過的臉龐微微紅潤,雙瞳剪水,清澈明亮,張皓看著看著,搖扇子和給夏槿揉頭的的手都停止了動作。


    夏槿一把拿開張皓扶在自己頭頂的手,驚詫地看著他說:“你說什麽?胃鈣化?你怎麽知道我看了化驗報告?”


    “夏槿,誰是夏槿,化驗結果出來了!”一位護士站在門口朝著等結果的人群喊。


    夏槿一副驚慌的樣子,看著護士在眾患者臉上搜尋,卻呆呆地坐那一動不動,張皓知道她是不敢去看那結果,便站起來快步走到護士麵前,伸出手對護士說:“在這兒,給我吧!”


    此時的夏槿仿佛大夢初醒,迅速從椅子上彈起來,不顧形象地衝到護士麵前,急切問道:“給我,我的情況如何?”


    “你叫夏槿嗎?”護士看看張皓又看看夏槿,又看看檢驗報告,明明寫的女,然後抬頭看向夏槿,扶了扶眼鏡兒,看了一眼檢驗結果,將報告書遞給夏槿,輕描淡寫說了句:“就是個胃潰瘍,這麽緊張幹嘛?”然後喊起了下一個患者的名字。


    夏槿握著檢驗報告的手在顫抖,仔細搜尋著“胃ca”三個字,沒有,真得沒有,“親愛的,沒有,我沒有生病!”夏槿欣喜若狂,似乎忘了矜持怎麽寫,當著眾人的麵又是叫又是笑,還撲進張皓懷裏緊緊環抱著他的腰,像個小女孩一樣歡唿雀躍著。


    張皓看著一臉興奮的夏槿,又看看那些在等結果的患者,他們的表情或痛苦,或憂慮,紛紛向夏槿投來羨慕的眼神,張皓向他們歉意地頷頷首,然後附在夏槿耳邊輕聲說: “寶兒,你本來就沒事,咱們迴去再慶祝好嗎!照顧下他們的情緒。”說完在她額頭輕嘬一下,隨即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隻顧開心的夏槿聽張皓這樣一說,才意識到自己這樣做確實不合適,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吐了下舌頭,點點頭,用歉意的眼神環視了一眼眾人,拉著張皓的手一溜煙逃離出去。


    到了沒人的地方,夏槿這才停下腳步,握著張皓的手,嘟著嘴說:“親愛的,我再也不用辛苦的和你分開了,我可以永遠和你在一起了。”


    “本來就不用分開,是你自己盡瞎想,別說沒事,就是有事,也應該告訴夫君,和你共同承擔,一起想辦法解決,而不是學駝鳥一樣選擇逃跑。”張皓刮了一下夏槿的鼻子,虎著臉假裝生氣的樣子接著又說:“寶兒,你這個小腦袋瓜以後可給我記住了,你是有夫君的人了,以後不許再自作主張,凡事要事先與夫君商量,能做到嗎?”


    夏槿眉眼低垂,麵帶羞澀,輕吟一聲“知道啦!”接著下一秒突然抬起頭來正色道:“不對,我們應該再去問問醫生,剛剛是護士看得結果,誰知道有沒有誤。”


    張皓搖搖頭,知道夏槿不得到確切的答案是不會安心的,於是笑眯眯地牽起她的手說:“走吧,我們再去聽大夫親口說一遍我的寶兒沒事。”


    大夫看了化驗報告和檢驗結果,笑嗬嗬地說:“這不沒事兒嘛,胃部有些輕微的潰瘍,多注意飲食規律就行了,以後可別自己嚇自己,沒事了,迴去吧!”


    張皓一手牽著夏槿的手,一手拖著她的行李箱走在街道上,看她像個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突然發現自打認識她至今,這還是第一次見她這麽開心。


    一股早餐的香味隨風飄過來,兩人頓覺好餓,這才想起忙乎了一早上,還沒吃早餐。


    張皓見前麵不遠有一家早餐店,便嘟嘟嘴說:“寶兒,我們吃早餐去。”


    “好!我還真餓了。”可是剛走到店門口,夏槿突然“嘔,嘔!”的幹嘔起來,她連忙轉身甩開張皓的手朝垃圾桶跑去。


    張皓一臉擔憂,拖著行李箱邊跑邊喊:“寶兒,慢點兒,胃又難受了嗎?可是剛才大夫明明說你沒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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